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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再次開口，道：「谷小雨，再也不準哭鼻子了。」

裴靈素雙手撐著床榻，佯裝鎮定道：「你不準反悔，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海公公再喏一聲。

太子抖了抖手上的雪屑，取出一塊玉錦絲帛，緩慢擦拭，柔聲細語道：「我看未必，能接朱密一劍的星君，大隋還是有的。不過……千手若是真涅槃了，延續舊習，請這位小山主來天都喝一杯便是了。」

寧奕笑著伸出一隻手，攬住丫頭的纖腰，原本還故作淡定的小綿羊，此刻情不自禁地嬌呼一聲。

……

皺起眉頭。

「等我等到現在，一定很辛苦吧。」

谷小雨怔了怔。

「寧奕回蜀山了。」

蓮花樓的紅露很喜歡牡丹，也喜歡春天，既有嬌艷，亦有溫暖。

「吱呀——」

面前屋室，爐火輕曳，溫暖如春。

殿下之境界，不可能與那些聖山拋卻雜事，專心大道的天才相比。

寧奕嗯哼一聲，指尖仍然在打轉。

朝政繁忙，殿下雖背負龍脈，堅持修行，但瑣事耗費心力至極……再加上這個時代，與先皇不同，四境之內還算太平，無須帶兵出征，駕馭鐵騎，多的是書卷上的爭論，終日與玉案青簡作伴。

寧奕露出了一個看似淳樸，但實則狡黠的笑容。

滿室生春。

這裏，才是真正的家。

李白蛟點了點頭。

……

她看著寧奕的雙眼，認真道：「成婚的事情，你沒告訴過我……」

谷小雨盯著有些破損的門https://m.hetubook.com.com軸，惱怒道：「師叔，一定是暗宗的那些弟子，打掃的時候不上心，關門用力大了，上個月我來的時候，小霜樓的木門還好著呢。」

獨自一個人前行。

若是他沒有猜錯，太子的修行境界，應當是在十境之上，星君之下。

寧奕輕聲道：「多謝了。」

寧奕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清醒。

身後風雪飄搖。

少年的眼眶紅了起來。

但真正回到蜀山……裴靈素的眼眶情不自禁的濕潤起來，在這裡有太多無法割捨的記憶，千手世界，瞎子，溫韜，葉先生，一草一木，一花一樹。

天下很大，四處遊歷，有寧奕在的地方就是家。

說到這裏，海公公的眉眼裡多了三分笑意，道：「顧先生和殿下的師妹確是挺般配的。」

畢竟，皇權只在三尺之外。

他擺了擺手，示意海公公可以退下了。

丫頭潰不成軍，聲音帶著哭腔地求饒道：「哥哥……我錯了。」

丫頭想到了一些不堪的畫面，心有餘悸。

隨著寧奕擰腰，發力，兩個人翻滾一圈，上下姿勢頓時逆轉，寧奕一隻手按在女子面頰旁的軟綿綿褥子上，看著雙手捂住發紅面頰的丫頭，笑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吧？」

大雪漫天都。

「難道某人還會拒絕嗎。」

海公公沉默片刻，低聲道：「朱密在蜀山山門擲出一劍，射入風雷山，山頭不起絲毫漣漪。」

海公hetubook.com.com公有些訝然，訝然於此刻太子殿下所展露出的淡定，以及篤定。

四年了。

走到了漫長廊道的盡頭。

寧奕和丫頭站在小霜樓的門前。

像是回到了一開始在蜀山修行，無憂無慮的歲月，捧卷，生火。

哪怕是星君，面對涅槃，也會「心生敬畏」，這是一種不可逾越的，生命層次上的差距，沐浴涅槃之火的那些「聖賢」，已經脫離了凡俗……這也是海公公所擔心的，太子殿下若是遇到了那些不願對皇室示好的涅槃，修行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實在不方便見面交談。

海公公蹙起眉頭，道：「一是歸山的寧奕，突破命星境界，成為星君，二是寧奕和裴靈素……要成婚了。」

丫頭並不知道……這句話可根本不算求饒。

一隻雪白的飛鳥，掠行在穹頂之上，落在皇宮屋檐檐角，看起來就像是更大一片的雪花，這片「雪花」低頭用鳥喙理了理自己的毛髮，然後像是喝醉酒一樣，驚叫一聲，從檐角摔了下去。

「另外……還有兩個情報。」

「一周前，還在中州的時候，我寄了一枚青簡給師姐。」寧奕雙手輕輕搭在丫頭的肩頭，繞過髮絲，兩個人的距離貼的很近，他笑道：「當然，背著你偷偷寄的……師姐告訴我，蜀山一切安好，等我們回來，便可以籌備婚禮。包含婚訊的青簡，不止這麼一枚，我早就擬好了詞，算好時間，送往道宗，靈山，書院，劍湖宮，羌和_圖_書山……具體的日子，應該是在兩周之後？」

一條雪白長廊，淹沒在兩片紅色花海中。

兩個人在長廊里踱步，年關將至，大雪紛飛，海公公低頭沉默不語，他小心翼翼地向一旁側頭看去，長廊的另外一邊，是一塊巨大的花圃，大寒之天，由於星輝陣法的保護，萬千牡丹仍然綻放，這片花圃花費了不菲的代價。

寧奕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以後不會這樣了。」

海公公喏了一聲。

小霜樓空置了四年，裏面的擺設，物事，與自己當初離開前一樣，一塵不染，連位置都不曾改變……懸挂的劍鞘，火爐，灶台，竹窗上的掛飾，堆疊的書籍。

手指停住，他看著丫頭的面頰，認真道：「成婚的日子，你來定，如果覺得不想那麼麻煩……今日就可以成婚。」

寧奕笑道：「青簡還沒寄出去，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丫頭有些無奈，她柔聲笑道：「別為難小孩子。」

「朱密去了一趟蜀山山門，無功而返，觀這氣象，蜀山似乎有新的『涅槃』問世了……」海公公頗為頭疼的開口，道：「按照之前的慣例，每出現一位新的涅槃，都要請入皇宮。殿下……」

這是為了那個死去的姑娘建的。

他們從靈山出發，回到蜀山，跋涉跨越了整片大隋天下，一如當年兩個小傢伙在西嶺廟裡曾經立下的誓言……走遍這山河萬里，看盡這天下風光。

爐火燒得更旺了。

丫頭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和圖書層水霧，她委屈道：「那我的嫁衣呢，兩周時間要是不夠怎麼辦，你都沒告訴我，我還要做很多準備……」

她輕輕嗅著竹樓內的氣息，有些恍惚。

廊道幽長，冷冷清清。

裴靈素雙手捂住面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柔柔弱弱地無力道：「今天……就算了吧？」

谷小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拽著髮絲，呵呵傻笑：「以前每個禮拜我都會來小霜樓打掃，後面修行忙起來，我只能喊幾個剛剛入宗的小傢伙替我做這事兒，後面發現他們不上心，就又是我來了，這些日子剛想偷懶，沒想到師叔你就回來了，木門門軸……我明兒幫師叔修好。」

丫頭破涕為笑，惡狠狠問道：「你想反悔嗎？」

從高空俯瞰。

太子停住了腳步。

小傢伙哇的一聲轉過身，小跑離開了小霜山。

丫頭的心智，恐怕早就猜到了自己做的打算。

風雪呼嘯，木門緊閉，太子一隻手輕輕按在門前，屋閣上方懸挂著一枚牌匾，以極其清秀的字體寫了「春風」二字，看筆鋒不像是男子所寫，帶著八分陰柔，兩分圓潤。

裴靈素忽然轉過身。

忽又問道：「君令師妹在做些什麼？」

他不帶感情的開口道：「把後面這條消息，傳到東廂。」

屋檐下站著一個年輕的杏黃色蟒袍男人，及時的伸出了一隻手，接下這隻乳白色的飛鳥。

海公公在太子身後輕聲道：

寧奕無奈的笑了笑。

太子笑了笑，道：「新的涅槃，蜀山的千手？」

寧和_圖_書奕一隻手在她耳垂之處打轉，繼續調笑道：「是不是裝模作樣，你心裏不清楚嗎？」

雙手十指在背後微擰的女子，咬牙問道：「具體的日子……是什麼時候？」

太子沉默了很久，推開木門，走了進去，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閣之內。

李白蛟微微抬手，送走小傢伙。

海公公已經作揖要後退了，聞言低下頭，柔聲道：「咱家聽說，君令大人從靈山回來，便在殿下的那座書樓待著，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多半是昆海洞天出關，對世事一無所知，於是重又修行書卷，尋常人想要撿起這些可不容易，顧謙大人閑下來，便會去書樓陪陪她。」

木門晃蕩。

寧奕抬起雙手，就被兇狠地推倒，兩個人倒在床榻上，小霜樓的木門被星輝合攏，屋外的風雪聲音頓時消弭……只剩下屋內緩慢燃燒的爐火，雖是大寒天，但仍然有些燥熱。

大雪天相擁。

雪花濺出了一灘雪花。

裴靈素邁過門檻，踏入屋室，她伸出兩根手指，緩緩在灶台上抹過，指腹沒有留一絲灰塵……暗宗打掃的弟子也很用心，只不過年歲太長了，人會生老病死，物件一樣會衰老，生鏽，破敗。

李白蛟輕聲道：「昆海樓的情報很細緻，不枉我花費這麼大的精力去栽培，顧謙回都的這些日子做得很好，約他明日陪本殿去松山獵場。」

太子抬起一隻手，「無事便退吧……」

太子也笑了。

面紅過耳的丫頭，咬牙強撐著道：「寧奕，裝模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