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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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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涅,槃 第294章 舊願

第五卷 涅,槃

第294章 舊願

「把他帶走。」
長夜破曉,冬盡春來。
他拼了命尋找太清閣大火的真相……而保管著一切案卷的監察司,卻始終將他拒於門外。
有眼無珠。
張君令把那份文書推了過來。
那張安寧的,虛弱的,苟延殘喘的面容,忽然顫了一顫,面色變得緊張起來。
顧謙登上馬車,打道回府。
他的眼珠子被挖出來了,看不見那一張張憤怒的面孔。
畢竟……他與公孫已經「決裂」了,作為新任的昆海樓左使,親自提審公孫越,也不違法理。
而這條路,是公孫越為他鋪的。
誰能想到,站在天都最高處的顧謙,在最該風光無限的時刻,偏偏一個人來到了天都最陰暗的地牢。
他輕聲吩咐了一句。
負責糾察這份案卷的「監察司」藏在地底的最深處,顧謙跟隨公孫越,他一直想要謀求進入「第四司」的機會,但始終未能遂願,公孫越早就為今日的身敗名裂做好了打算……直至如今他才明白,當初舊樓一別,竟是真的永別。
公孫越在三年前就做好了「割裂」的打算。
顧謙被人群圍堵,頗有些左右難為,在昆海樓前寸步難進。
樓主是虛名,左使是實職,張君令性格閑散悠靜,所有的事務都移交到自己手上,換而言之,太子巧立昆海樓后,顧謙便是當今權傾朝野的第一能臣!
昨夜之後,一紙公文,他站在了天都廟堂上最高的臣子位置,一時之間,風頭之盛,比之三司大司首猶要過之,無數「倖存者」來到昆海樓登門拜訪,想要與這位新晉的顧大人好生攀談,卻都撲了一個空。
被拎到天都鐘塔底下和圖書,罩在清晨黃鐘鍾罩里,那隔著數十里地聽起來悠揚清遠的鐘聲,在放大陣法下直接擊穿了耳膜。
……
……
顧謙看著那份文書,神情變得很是複雜,這五年來他過得顛沛流離,曲折坎坷,腦海中總是會夢到那一夜太清閣的大火,無數被燒毀的案卷——
顧謙面色不動,內心有些想笑,看著那些官員又敬又畏的讓開道……殿宴之後,蓮花閣的兩位高徒,曹燃,張君令,已經成為三司六部各位「大人物」避而遠之的角色。太子極念人情,對蓮花閣的傳人極好,這兩人,一位是蓮花閣的名義閣主,執管天都數萬卷藏書,一位則是昆海樓的樓主,看起來與顧左使的關係有些好的過分……懂的都懂,這些老狐狸送禮的時候往往都送兩份,而且送的極其考究,據說還有送夫妻床笫之物的,只不過被淹沒在了茫茫禮海之中。
再加上他無比清白的檔案,溫和待人的品性,天都所有官員都前來交好——
「簽了它,監察司的人手,精銳,以及天都最高規格的密卷,都將調往昆海樓。」張君令淡淡挑眉,道:「你之前說要為誰報仇來著?沈什麼,徐什麼……五年的舊願,可以實現了。」
血與火交織,汗水和骨肉融合,只不過這些畫面,公孫越都看不到,他口中仍然輕輕含著自己的眼珠子……這個面目醜陋猙獰的男人,此刻的神情不像是死寂,更像是安寧。
……
誰會認得沒有人形的人?
才能死去。
「樓主大人。」
兩位死士喏了一聲,輕柔抬著棺木離開,地牢只剩下顧謙和圖書,承受了一番酷刑的替罪羊,半口氣吊著,將死未死,一開始還有他的喘氣聲音……後面便漸漸無了。
在過往的三年裡,烈潮餘孽的案卷始終是大隋最高的機密。
一句話逐客。
幽暗的光火。
這份文書是從宮裡傳出來的,太子口諭,聖上意志,文書里的內容很簡單……昆海樓即日擴建,鯨吞海飲汲取人才,允許三司六部引薦或者自薦,如今遞到張君令面前,也只是走一個流程罷了。
顧謙看著棺木合上,躺在木棺上的男人,流出兩行血淚。
張君令掩面打了個哈欠,頗有些睡意,對著樓下人群淡淡開口,「本樓主正睡著呢,書掉了,顧左使啊,麻煩你幫我撿上來。」
「鐺」的一聲。
遠方有渾厚的鐘聲響起。
春來之前,風雨先來。
但公孫越的世界很安靜。
女子目光隨著雀形拂動而緩緩挪移,青布雖然蒙目,卻不能阻攔她視物。
「是啊……五年的舊願啊。」
而公孫越只有死路一條。
顧謙下了馬車,面帶微笑應對這些必備的寒暄,身旁的使者將請辭一一收下,他下意識攏起了受傷的右手,拳頭縮在袖子里。
專員的神情有些緊張,不知為何,那襲青衣總給人很大的壓力。
顧謙背負雙手,神情複雜。
誰也不知道那一夜發生了什麼,但日出之後,無數公告貼滿天都大街小巷,將這位「監察司大司首」的累累罪行盡數揭露,太子殿下之盛怒,前所未有,在壽辰之前,有人猜測殿下會有「大動作」,許多人預測是針對北境的「斬首行動」,但今夜天明,將軍府的鐵騎安然無事和-圖-書,有人看見沉淵君昨夜出城,今日平安無事的回歸……反倒是之前氣勢洶洶的小無量山,集體消失了,一夜之間,像是融化的冬雪,從天都皇城內「蒸發」了。
「不讓我接觸監察司……是為了保全我么?」
「嘩啦」一聲,似乎有什麼聲音響起。
不知為何,顧謙心中並沒有輕鬆的感覺,他望向遠天,春雀兜轉,在天都的穹頂下俯低身子,逐漸隱沒,天幕陰沉。
「砰」的一聲。
「宮中擴建昆海樓的文書……」
沙啞的嘶喊。
顧謙頭頂有一本不厚不薄的古卷落下,他抬起頭,敏銳捕捉到了樓上那人揚手的動作,同時伸出右手,穩穩將古卷接住。
顧謙伸出一隻手,輕輕觸摸著鐵柵欄上的血跡,他的面色稍顯蒼白,乾涸的血液有些粘手,他用力按住鐵籠柱子,神情變得很是難看。
顧謙的指節滲出鮮血。
重重一拳,砸在地牢的欄杆上,鐵籠欄杆微微彎曲了一個弧度。
公孫越的喉嚨掙扎著嗡動,他含著眼珠子,面部肌肉極高頻率地震顫,想要吞下自己的眼球入腹,但是做不到……一枚枚鐵針在牙床內頂立,插滿了縫隙,而以那些秘密要威脅太子的代價,則是被拔去舌根。
這一幕被高坐樓頂翻書閱卷的張君令收入「眼」中,青衣女子挑了挑眉,倚靠在欄杆上的動作幅度更大了一些,看起來隨時可能掉下去。
為了調查沈靈,徐瑾的死。
重新回到地面上,顧謙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運送棺木的那兩人是無比忠心的死士,安排的是一條秘道,明日的籠車遊行已經有了替代的人選……真正和圖書的公孫已經被安排送往昆海樓的地下密室。
青衣女子笑著望向天都一等一的大紅人。
皇權自上而下的漠視,以及嘲諷,在這個男人凄慘的面相上得以淋漓盡致的體現,公孫越感覺到身子一輕,似乎被人放了下來,能夠平躺在地面上,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恍惚之間變得更暗了。
「顧左使——」
……
「師兄要殺他,不……全世界都要殺他,唯獨你要救他?」張君令笑了,對於此事的嚴重性倒是渾不在意,好奇問道:「這就是你口中的『決裂』?」
還有沈司首,徐王八蛋。
顧謙輕輕嘆了口氣。
「我只是名義上的昆海樓主罷了。」青衣女子繼續翻書,只不過輕聲吩咐道:「把這份文書,交給顧謙吧。」
顧謙長長吐出一口氣,接過文書,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聞到了一縷熟悉的氣味。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顧左使」。
顧謙的身旁兩位死士,抬著一口棺木來到這裏,從裏面取出一具與公孫越同樣破爛不堪的「屍體」,捆縛在十字鐵架上,那人同樣被剜去了雙眼,施加了一遍刑法,此刻完美取代了公孫越的位置。
全世界都很嘈雜。
昆海樓的一位專員緩緩登階,小心翼翼來到頂層,他輕聲道:「這是昆海樓擴建的文書,您需要簽一個字。」
公孫越已經被狠狠的打倒了。
監察司是一團骯髒到不能再骯髒的污水,在剿滅東境之後,黎明初生的天都便不再需要「監察司」了,活在長夜陰影里的那些執行者會被殿下轉移到地上。
「吱——」
顧謙拎著古卷,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樓頂。
勁風吹拂hetubook.com.com,鳥雀四散,昆海樓的樓頂,一位青衣女子倚欄而立,手中捧著一卷古書,雙目卻是被一巾白帛蒙住,她若有所思地停下翻捲動作,回頭望向樓外。
昆海樓擠了一堆人,三司六部,各個王府,都遣人來結交這位左使大人,之前昆海樓初立,來的人遠遠不比今日。
得到了太子的允許。
地牢內的腳步聲音很輕,輕到正常人都聽不見,顧謙一個人來到了這裏,監察司的所有酷刑都輪番在公孫越的身上施展了一遍……被捆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實在已經不能稱之為人,更像是一捆即將散架的稻草,枷鎖一斷,整個人摔在地上就會摔成一蓬飛灰,也正是因為太子要遊行三日的詔諭,那些酷刑沒有再對他第二遍施展。
張君令笑眯眯望著他,伸出一隻手。
此事,是他瞞著太子殿下所做,即便被發現也無妨。
他的口中,除了自己的眼珠,再無其他之物。
禍從口出。
雀鳴。
張君令一隻手捋了捋髮絲,以她的才智,一瞬便明白了太子藉著「昆海洞天」巧立新目的手段,只不過又想到昨夜天都的血腥,今朝遊行的籠車,還有前不久下大雪時,她陪顧謙在城頭看到的畫面。
顧謙怔住了。
他還要屈辱地活上二十四個時辰。
鐘聲響起,大旗飄蕩在天都上方,逆著光芒浮展。
雖然生硬,但是好使。
文書籤了,昆海樓便會成為殿下意志的第二個載體,監察司的一個新殼子。
「喏……這是昆海樓的聖諭文書。」
「人接回來了。」顧謙擦了把汗,把古卷交到青衣女子手上,鄭重道:「接下來需要麻煩你,治一下他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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