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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耿精忠的奇思妙想，尚之信都給驚到了。

「如今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北王了！」朱三太子淡淡地說。

耿精忠的兄弟耿聚忠是岳樂的乘龍快婿，娶了岳樂的女兒和碩柔嘉公主做老婆，現在正戴罪在岳樂軍前效命。之前岳樂圍攻南京的時候，還讓耿聚忠寫信騙耿精忠投降。不過耿精忠沒有上當，一直堅持到了勝利。

當他抵達棲霞禪寺的時候，岳樂正在指揮手下收拾東西，準備撤退呢！禪寺裏面亂鬨哄的，到處都是惶恐不安的大清官兵。

「他怎麼是國丈？」尚之信又聽不懂了，「他女兒嫁得是你三弟啊！」

「殿下，現在李中堂、陳中堂都不在南京了，而且陳中堂又帶走了盧中堂手下的一萬精兵……而南京圍城一解，耿東王就能從太平府、徽州府、寧國府、池州府等處調兵入京，南京眼看就要被他給掌握了。這個耿東王素有不臣之心，如果讓他控制了南京再掃平江南，那殿下可就危了……就算殿下願意當個獻帝，他未必願意當個魏文帝！前朝天子還能善終的事兒，在歷史上可不多！」

歷史上他有二十個兒子，二十三個女兒！都快和尚可喜有一拼了。不過他的兒女存活率不高，給天花帶跑了好多，而尚可喜家的兒女多半自小種了痘，存活率比較高。

「監國，臣覺得陳中堂一定可以替朝廷收復揚、淮、通二府一州之地的。」耿精忠馬上表示了贊同，「只要揚、淮、通收復了，岳樂北逃之路就完全斷絕，就會成為朝廷的瓮中之鱉了！」

「好好好，」朱三太子連說了三個好，顯得非常滿意，然後沉吟了一下，接著又道：「復明大會開得如何了？現在南京之圍馬上就要解了，收復東南也指日可待，是不是可以正式恢復大明了？」

朱三太子正式任命陳永華為淮揚督師的令旨還沒下來，北征淮揚的士兵，就已經在龍江關港口這邊排著隊登船了。這次的淮揚征伐是陳永華和盧三好合股的，所以從南京這邊出動的陸師都是盧三好的應天團練軍。而在龍江口碼頭附近，則擁擠著大批來給應天團練軍送行的家眷，生離死別之際，難免有點激動，發出了一陣陣聲嘶力竭的hetuｂook.ｃoｍ•com呼喊聲。

朱三太子滿意點點頭：「很好，東王、陳中堂，寡人的東風什麼時候能吹起來，就看你們的了！」

陳夢雷趕緊給朱三太子跪下，「殿下，臣得殿下知遇，自當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可別以為這個復明大會在南京城外戰火連天的時候還在開會是在找事兒添亂，實際上恰恰相反，這個復明大會對於動員南京百姓參戰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因為這個大會實際上就是一個「國人議政」大會！

「俺答公，」耿精忠又道，「你和岳樂挺熟的，你幫我跑一趟棲霞山，勸勸他，讓他別作死了……他打不過吳三桂，又打不過王大頭，大清完了！」

衣帶詔？

「為什麼要多留五千？」

岳樂大吃一驚：「什麼？俺答公？尚之信？他來幹什麼？」

這個獻帝當的皇城都不要了……實在是夠「獻」的。

而現在，耿精忠準備反過來通過兄弟去勸岳樂投降！

「好！咱們果然是自己人，」陳永華點點頭，「那你打算怎麼對抗耿精忠？」

同一時間，南京皇城中的東王府內，東王耿精忠正和自己的心腹們一起在商量平江南的事兒呢！

「勸降岳樂？可岳樂是滿洲人啊！」

之前南京的情況，要「國遷」是沒地兒可遷的，國危已經很大了，危在旦夕啊！所以得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辦？然後就是立君了！這是最能體現國人權利的地方，而國人的權利得到了體現，他們也就會對新大明產生極強的認同感。

不過恢復大明那麼大的事兒，光是南京的國人商量還不行，至少得東南幾個省的國人一起商量，最好再能拉上兩廣、湖廣、雲貴川和陝西的國人。

「三好！別開玩笑了，」陳永華眉頭大皺，「咱們可是自己人，西王要是能來南京，你可不能瞞著我！」

「怎麼是三臣？」

「東王，你看陳尚書去揚州、淮安的事兒……」

「這有什麼不行的？」耿精忠哼地一笑，「他還回得去嗎？他就算回得去，康熙和攝政王福全能饒了他嗎？他在四川送一波，到了淮北又送一波。兩邊相加，差不多把滿洲精壯送了一半。就他這樣，還有臉不當貳臣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三臣！」

要謀朝篡位也得有那個本錢和威望，可他現在這兩樣都比不上李中山……李中山現在忙著攻打廬江、安慶，消化淮南、淮北的地盤，是沒功夫管南京，等他忙完了，就該來和耿精忠爭奪朱三太子了。

沒想到現在成這樣了！

朱三太子心道：知遇你的是康熙和陳永華啊！算了……沒人可用啊！

所以南京之戰，甚至東南之戰只要不結束，復明大會最好也別結束……只要復明大會不結束，那麼各地的國人就會通過「詢國遷」、「詢國危」、「詢立君」對新大明產生極其的認同感。他們保衛大明的積極性也就更高了！

不過真正給陳夢雷知遇之恩的，其實還是陳永華，是陳永華把他推薦給朱三太子，又替他搞了一個翰林院唯一學士的位置。

在碼頭邊上的一座長亭內，兩個烏紗蟒袍的朝臣正在低聲交談。這兩個烏紗蟒袍的朝臣當然就是南京三中堂之中的盧三好和陳永華了。

盧三好和陳永華當然看見朱三太子求助的目光了。

陳永華笑道：「大王放心，臣一定能為大王籌集到一大筆銀子用來修皇宮的。」

所以岳樂的女兒都比較好看，耿精忠在北京的時候就一直饞自己的弟媳婦……但他已經娶了豪格家的母老虎，也不敢再打岳樂家格格的主意了。

「耿精忠是想當天子的！」盧三好笑道，「我又不和他爭這個，誰和他爭，誰去想辦法對付啊！復甫，你那個聯宗兄弟陳翰林是不是該去三太子那邊說一說了？」

所以耿精忠必須得搶在李中山來清君側之前，儘快平了江南，而且還要儘可能保存實力。

而要請兩廣、湖廣、雲貴川、陝西的國人代表來南京開會，那南京保衛戰就必須取勝，最好南京朝廷還能席捲東南。

「監國殿下，如今淮北大捷，金陵這邊也是取勝有望，形勢不可謂不好。但是國家草創，府庫之中沒有歷年的儲蓄，朝廷控制的富庶地盤也只有南京一地。現在又連連用兵，花銷巨大，應天府庫中已經空空如也，江北犒軍之資還不知在哪裡？東王又要督師江南……臣這個戶部尚書實在不知該如何籌ｈtｔps://ｍ•hetｕbｏｏk.ｃom.cｏm集軍餉了。」

這個二王三中堂人人有份，難道他們私底下已經說好了？

耿精忠道：「可以讓江北督師都督江西軍務，以交換其對淮揚之地的專征之權。」

當然了，這個國人……也不是是個人就能幹的，得有功名在身（多半是花錢買的）或是為國征戰過，那才是國人。

衣帶？

「可是揚、淮、通三州在長江以北，應該歸江北督師管啊！」

……

但現在他厲害了，當大明東王了！而且他的原配被他丟在北京……不要了！

可這位偏偏冒進了一回……這其實也是經驗主義害人，這老頭子多年沒打仗了，還以為遇上的是崇禎年或是南明的明軍，誰想到遇上的是淮西紅巾明軍！

耿精忠要督師江南，盧三好說府庫沒錢，而陳永華馬上就說要去江北找鹽商發官債、賣功名……他們一定是說好的吧？這是要把江蘇的江北淮南之地分給陳、盧二人嗎？

盧三好、陳永華再會籌錢，也不可能在危如巢卵的南京城中籌到可以給十幾萬「國人民兵」發餉的銀子，所以要讓他們義務保衛大明，就必須讓渡相應的權利。這個就是義務和權利必須對等嘛！

而他們臉上雖然沒有喜怒，但嘴上還是有話要說的！

盧三好淡淡一笑：「現在耿精忠排擠忠臣良將督師江北，自己在南京挾天子、令諸侯，那位候補天子再發衣帶詔請外鎮諸侯出兵勤王清君側……復甫，這事兒好像什麼時候發生過！」

「好，只要能和李中山說好，那孤就放心了……對了，陳永華，你這次去揚州籌錢如果籌得比較多，能不能給孤分一點？孤也不是要亂花錢，孤只是想把這個定王府改建一下。等復明大會開好了，定王府就改成皇宮，省得再耗費巨資修復皇城了。」

這讒言進的……朱三太子又害怕了！

耿精忠揮揮手：「他又不是只有一個女兒……他女兒那麼多，你一個，我一個，我們以後就都是親戚了！」

盧三好說的陳翰林就是陳夢雷，他現在是朱三太子身邊的翰林學士，也是大明翰林院裏面唯一一個學士……既要管草詔，又要為朱三太子出謀劃策，真是重用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

不過他也不是一點辦和*圖*書法沒有，他雖然不一定打得過岳樂……但是他和岳樂其實是親戚，而且關係還挺近。

陳永華的話卻讓朱三太子有點懷疑耿精忠、盧三好、陳永華他們仨暗中勾結了。

而這相應的權利就是國人議政，而根據周制，國人議政的權利包括「詢國遷」、「詢國危」、「詢立君」等等。

聽了盧三好的話，朱三太子也連連點頭，然後又望著陳永華，盼著他能和盧三好一唱一和，用軍費卡一卡耿精忠的脖子。

「監國殿下，臣願意為國分憂，去江北的揚州、淮安向那裡的鹽商發官債、賣功名以籌集軍餉。」

三太子本是在一個亭子里，一邊聽著他心愛的楊美人撫琴，一邊聽陳翰林的讒言，結果現在聽琴的興緻都沒有了，衝著美人揮揮手，讓她先別彈了。如何他又沉思苦想了一會兒，才對陳翰林道：「陳翰林，寡人可以相信你嗎？」

「北王？」陳夢雷吃了一驚，「北王不是東王的人嗎？」

岳樂則籠著袖子，目光獃滯地坐在自己的書房裡面，欲哭無淚。

而這個時候，翰林院的唯一學士正在定王府後宮（後花園）裏面向朱三太子進讒言呢！

在南京保衛戰進行的同時，黃宗羲主持的復明大會也一直在運作。

不過即便存活率低，岳樂還是有不少女兒可以嫁人的，而且他的女兒長得大多還挺討人喜歡……因為他是個老色狼，又當過大宗正，所以他納漢女為妾別人都管不了。別人干這事兒，他個大宗正管，他自己干……誰來管？

朱三太子這下又稍微放心一些了，二王三中堂只要能保持平衡，那他的明獻帝就穩了。只要獻帝能當穩，他也就放心躺平了。

他也不能光想謀朝篡位啊！

南京，龍江關港口。

「三好兄，你一共就一萬六七千團練軍，我這次帶走一萬是不是多了一些？要不我給多留五千人？」

「回稟監國，恢復大明之事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聞言出班的是個清瘦老頭，正式儒家維新派的領袖黃宗羲，他現在的官職是議政學士，這是一個李中山發明的很符合「原君」、「原臣」精神的官職。具體任務就是主持復明大會這樣的議政之會！

現在淮北大捷，江南、江北還有那麼大的蛋糕等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傢伙兒去分，他倆怎麼能什麼話都不說？

耿精忠拍了拍胸脯，「這不還有我嗎？他可以先投大明，然後再投降我……到時候他可就是和皇親國戚國丈爺了！」

北王劉進忠真的是三太子的人？陳夢雷暗吃了一驚，這個北王哪兒看著都是耿精忠、尚之信一夥兒的！他要真的是三太子的，那這個三太子可就藏得太深了！

「他來不了！」盧三好搖搖頭，「李自成不會讓路，傑書更得攔著他……而且，我是雲南人！不是關寧鐵騎或山陝義軍出身。我若在西王麾下，是當不上中堂的！」

「耿精忠擺明是不會帶著他的一萬精兵出城的，尚之信和他的幾個兄弟還有三千人應該也不會出城……這可就是一萬三千了！你的六七千人能應付？三好，你不會是從西王那裡得了什麼言語吧？」

岳樂是大清安親王，還當過愛新覺羅家的大宗正，他投降當貳臣能像話嗎？

「他是勇衛營的人……」朱三太子嘆了口氣，「陳翰林，孤家給你安排個外放傳旨的差事，你去徐州向北王傳達委任他當河南、山東督師的旨意。順便……再帶一條衣帶給北王！」

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的時候，他的一個幕僚飛步走了進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王爺，有個叫俺答公的人，自稱是東王耿精忠的使者，已經到了棲霞禪寺的山門下。」

他這一仗輸得莫名其妙……那個格斯泰只要稍微持重一點，等穆占的步軍到了，那就沒問題了，就算打敗，也還能退守徐州。

江西在長江以南，應該歸江南督師管，但耿精忠願意拿出江西的利益換取淮揚的利益，再把淮揚讓給陳永華、盧三好……另外，劉進忠也分到了徐州、海州並且擁有了征伐河南、山東的權力。

……

陳永華笑了笑：「已經在說了！」

尚之信也不忍心看自己的好兄弟和准岳父回頭被李中山活活打死，所以就拿著耿精忠的親筆信，帶著幾個尚家的家丁一起去了棲霞山大營當使者。

尚之信是順治的好哥們，岳樂是順治的好堂兄弟，當年順治在的時候，他們都跟順治一塊兒玩……真是遙想當年，同學少年呢！

看著港口狀況的大軍出征的場面，這兩人的眉頭卻都沒有解開。

岳樂的確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