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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塵走了之後，這場大雪，就又剩下他一個人在看了。

「千年之前，他便那麼強了，又過了千年，能夠到哪一步，真不好說，我們兩人，能活下一個最好，要是兩個都死了，不好。」

顧泯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笑眯眯說道：「不也是怕你始終不改變想法嗎？」

他這樣的人，本來情緒也不會有太大的波動，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麼一句話便動氣。

郢都城被大雪覆蓋，站在高處去俯瞰這場大雪的話，便會看到極美的景色，雖然顧泯一直認為，郢都城的日落才是最好看的，但也承認大雪裡的郢都也是極好。

徐承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有婦人的聲音傳了出來，但很快便問道：「這位大人，到底是誰要見我們，這會兒都到郢都了，還不能說嗎？」

顧泯點點頭。

因為這個世上希望萬劍山消失的不再少數，就像是在做這件事的時候，除去大楚的修行者，還有不少其餘宗門的修行者，都參与進來。

一瞬間，他就淚流滿面了。

他要去柢山，最為主要的是小道士也在柢山，他答應過驢道人，要護著小道士。

「楊公公？！」

白粥笑了笑，「既然如此，我還能強求什麼？」

顧泯說道：「況且事情到了這步，我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如果他只是單純的要殺了我，何必等到今日，所以事情肯定會有變化，不過你就不一樣了，他對你，應該沒有什麼想法，要殺，也就殺了。」

好似他在這裏待過很久一樣。

白玉塵的聲音很淡然，聽不出有憤怒的意味，但是顧泯知道，這肯定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是女子，肯定會這麼做。

「顧泯，說句真心話，我很喜歡你。」白粥說道：「和*圖*書像是你這樣的人，天底下喜歡你的，其實應該是有很多的。」

白粥笑了笑，問道：「評價這麼高？」

白玉塵問道：「我們聯手，會不會勝算大一些？」

想到這件事，徐承寒便來了。

收回目光，顧泯迎來了他今日要見的第二個人。

沉默了一會兒，他拍了拍顧泯的肩膀，然後說道：「爭取活下來。」

楊公公一怔，隨即便道：「啟稟陛……是到郢都了。」

顧泯很滿意，有徐承寒在柢山，那麼未來很多年裡，即便他不再，柢山應該都不會太差。

「可那是他，不是我。」

然後他就走了。

……

美景是需要有人同賞的。

白粥看著那些被大雪覆蓋的郢都，開口說道：「一想到未來幾十年，我都會在這裏，我便有些開心。」

顧泯說道：「你那一劍，以後到底要遞向誰，我其實很好奇。」

楊公公跳下馬車，輕聲喊了句陛下。

由秋入冬。

馬車繼續緩行，很快便穿過了一條長街，但距離皇城還很遠。

顧泯無奈點頭，「活著。」

顧泯想說句什麼，但還是沒說話。

「在大婚之前，見別的女子，我要是女子，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他身邊的婦人，也是有這般感覺。

顧泯笑著不說話。

倒是婦人，忽然問道：「公子你到底是誰？」

白粥自嘲道：「我只是運氣不好，我喜歡你，可惜也只能到喜歡為止了。」

顧泯說道：「能夠站在這麼高的地方去看這景象，才開心。」

白粥點點頭，同意顧泯的說法。

「我有時候在想，人真的可以同時喜歡很多人嗎？」顧泯感慨道：「書上的李扶搖前輩，便在兩個女子之間，一直無法做出抉擇，和*圖*書其實在無法做出抉擇的時候，這個問題就有答案了。」

這位大太監，在當初先帝還在的時候，便在宮裡當差，而今新朝建立，這位公公回到郢都之後，更是權柄頗大，至少在宮裡，已然是前三甲的人物，能讓他親自駕車，可見馬車裡的身份，有多尊貴。

顧泯有些無奈，對自己這個老丈人，他沒有任何辦法。

那個男人聽著這話，有些驚訝，但是看著這一幕，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來拍了拍顧泯的肩膀，稱讚道：「很好啊。」

顧泯說道：「對不起，我無法這般。」

顧泯忽然問道：「你原本出自萬劍山，但現在萬劍山沒了，不如來柢山？」

馬車裡出現些聲響，一對夫婦探出頭來。

眼眶有些紅。

他不能說太多。

這樣的話，對於白玉塵來說，真的很難說出口，雖說顧泯是他的准女婿，但是他還是很難說出這樣的話。

在之前處理整個天下遺民的時候，白粥有辦法，但拿出來的時候，便想要顧泯娶她，她可以不做皇后，做個普通的嬪妃也沒關係，但需要有一個名分。

這個女先生，老太傅崔溥最看好的後輩，更是如今不知道多少讀書人都敬重的女子，穿了一身雪白的襖子，彷彿要和這天地融為一體。

顧泯走過來，站在兩人面前，笑著說道：「請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著我大婚。」

白粥有些遺憾的說道：「看來你還是不願意娶我。」

容貌不如當初的婦人看到了這個長得很好看的公子，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情。

說著話，兩人都掀開帘子，看向郢都城內。

因為在大雪裡，最是容易凍死人。

因為此刻在長街上，已經有人來了。

「好。」

……

看了和*圖*書幾眼，兩人都又放下帘子。

原來駕車的那人，不是別人，而是宮裡的楊公公。

這是這些日子一直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的事情。

顧泯認真說道：「我是大楚皇帝。」

萬劍山覆滅，其實都源於自己。

楊公公有些感慨，這一路上，他至少是已經有數次這般了，不是他老了改不了，而是車廂里的那對夫婦，那婦人還好，已然沒有當初那位皇後娘娘的絕代風華，可是那男人，卻和當初的陛下，有著八分相像。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驕傲，無比驕傲。

「公子，是你？」

這是一道寬厚的男子聲音。

一襲白袍的年輕皇帝，正在街邊看著他。

原來他來這裏，是說這些的。

楊公公微笑道：「馬上就知道了。」

他站在高樓上，身旁站著另外一個女子，白粥。

這話很傷人，尤其是對於白玉塵這種修行者來說，很傷人。

他的名字里有個寒字，但他卻不喜歡冬天，更不喜歡大雪。

對付萬劍山，沒有大楚幫忙，準確來說是沒有顧泯幫忙，他還需要很多年才能完成這樁事情。

但不出意外，顧泯還是拒絕了。

顧泯同樣是一身白，但他那是衣擺處綉著一條金色游魚的白袍。

很是親切。

馬車緩緩駛入郢都城裡。

「謝謝。」

顧泯點點頭。

皇城裡有朱牆青瓦，卻沒有這麼廣闊的視線。

顧泯無奈一笑，「我又沒做什麼，把事情說清楚，這也有錯？」

白粥猶豫片刻，只是還不等她說話，顧泯就又說道：「我肯定你如今的想法是錯的。我也肯定你若是一直都站在這高樓上，會成為古往今來，最為了不起的女子。」

徐承寒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因此他沉默之後，便不知heｔuｂｏoｋ•cｏｍ•ｃｏm道怎麼開口了。

白玉塵。

以至於每次楊公公回話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

來柢山幹什麼，當然是來柢山練劍，來成為柢山的劍修。

不過楊公公已經停下馬車了。

過了半刻鐘左右。

顧泯搖頭說道：「不是因為怕對不起柳邑，只是覺得你這樣的人，一定要站在這裏才行，若是困在深宮大院里，那就不是你了。」

男人看著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年輕人，也覺得很熟悉。

雖說顧泯也想萬劍山覆滅，但是畢竟顧泯幫了他，他還是說了句謝謝。

畢竟小道士修行，很不上心。

回到郢都的時候，萬劍山的事情，其實基本上便處理清楚了，等了幾日，有消息傳來，萬劍山已經徹底變成了歷史塵埃里的又一粒塵埃。

當然了，人們對只有結髮境界的徐承寒如何能夠將一座萬劍山覆滅，還是抱有疑問的，但這個疑問，不會有人問出來。

馬蹄踩在大雪裡，沒有聲響。

說完這句話，白粥轉身下樓，然後顧泯就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散在風雪之中。

事情說到這裏，便算是說明白說清楚了。

顧泯說道：「有道理。」

「郢都，那可是咱們南楚的國都呢！」

「這位大人，咱們到哪裡了？」

白粥繼續說道：「喜歡人沒錯，喜歡上了錯的人也沒錯。」

這個結果，本就在顧泯的預料之內。

然後顧泯看向那邊那個容貌沒怎麼變化的男人。

「李扶搖前輩可以同時喜歡兩個女子，於是他便在這兩段感情里糾結了很多年，三個人，都不見得能夠舒心。」

顧泯也走了過來。

白粥搖頭道：「沒什麼好對不起的，這是你的選擇，怎麼選擇，都沒錯。」

不給顧泯說什麼話的機會。

顧泯說和-圖-書道：「世上的事情，當然不都是十全十美的。」

白粥沒看過那本書，但也選擇靜靜聽著。

但車廂里有人說話。

這位北海之主，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郢都，他在等自己閨女大婚，然後他便要離開這裏，前往彼岸。

這一切都做完之後，人間也迎來了一場大雪。

這句話是不是玩笑，相信這兩個人自己肯定明白。

為了做成這件事，大楚自然做了不少事情，不過在外人來看，萬劍山還是亡于徐承寒的復讎。

多年累積起來的怨氣，別說是一座萬劍山，即便是十座，又如何？

楊公公微微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塊金牌，輕聲道：「這是陛下親自要的人。」

徐承寒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他從來沒有這麼驕傲過。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有些生硬，但更多的，是真誠的謝意。

雖說顧泯只對柳邑說過這件事，但是白玉塵畢竟和大應太后一起待了這麼久，理應知曉些什麼。

男人沉默了很久，好像是不知道說些什麼，然後只是點點頭。

甲士照例查看之後，遞迴金牌，招呼身後人放行，然後便不再說話，而自己也側身讓了過去。

讓后楊公公才轉頭說道：「兩位可以出來了。」

當然了，徐承寒想要離開這裏，前往彼岸也要很多年。

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寬厚，看著便讓人感覺舒心，看著這南楚的國都，明明從來都沒有來過的他，竟是覺得有些熟悉。

一駕普通的再不能得再普通的馬車，緩緩朝著郢都城的城門口而來，把守城門的甲士照例攔下，就要查看車廂里的情況，但走過來的時候，便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但白玉塵沒有什麼想法。

白玉塵冷哼一聲，然後問道：「那個人，真的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