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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穹借了他們母女五兩銀子，讓她們去童青秋的房子里暫時住下。

徐志穹掰開了鼠夾，老鼠得了自由，朝著牆根跑了過去。

到了這份上，還這麼不要臉！

「你是怒夫教的人？」

徐志穹皺眉道：「誰說你們犯法了？這是規矩，懂么？」

看著真金白銀被搬到院子里，黃氏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可這樣的申辯毫無意義，眾人全都當了奇聞聽了。

徐志穹皺眉道：「你叫什麼名字？」

武栩要是問起還好說，彼此之間無須隱瞞。

吳自清搖頭道：「裏面還夾著一本賬簿，我收了錢，都記在了賬簿里。」

吳自清神情端正道：「吾女深知孝道，為其祖母，甘願絕食！」

他伸手要把妙瑩摁住，徐志穹喊道：「住手！」

他沒看見那小姑娘。

姜飛莉憤恨不語，徐志穹對武栩道：「千戶，我想去查查吳自清的府邸，看有沒有貪贓枉法的證據。」

沒找到禮訓，徐志穹不甘心，直接去大牢里找到吳自清詢問。

這是掌燈衙門大牢，你們把這當勾欄了嗎？

徐志穹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看這妮子應該是餓了。」

這孩子被折磨這麼多天，心智出了問題。

蹲一晚就能有錢了么？還不是等著要飯？

她叫來了韓笛，問道：「陶花媛傷勢如何？」

黃氏把眾人集中在一處，徐志穹看了一眼，問道：「人都齊了嗎？」

黃氏護著女兒道：「燈郎，我這女兒不懂事，頑劣了些，燈郎，我求你……」

她頭上有黑氣，滿心都是怨念，這妮子當真要瘋了。

姜飛莉在旁不是滋味：「這又不是他們的功勞，這分明是他運氣好，撞上了。」

她有些畏光，也不敢看人，兩手抄在袖子里，不哭，也沒有任何表情。

這人撈不回來了，有事情也要敗露。

「《禮訓》？那不是孩子讀的么？」徐志穹故作驚訝，「你可知那書在什麼地方？」

徐志穹點點頭：「你且向你女兒學學孝道，自今日起，我幫你絕食！」

鍾參點頭道：「煮上，快煮上！」

「我是內門教徒。」

沒等武栩開口，鍾參發話了：「還查他作甚？當街殺母，橫豎都是問斬，再加一條罪過，也不能讓他再死一次。」

徐志穹去明燈軒想告個假，武栩不允：「今夜你是主wｗw.hｅtuｂooｋ.ｃｏm•ｃｏｍ賓，若是不去，豈不折了指揮使的面子？」

徐志穹又問：「今年多大年紀？」

黃氏帶著徐志穹去了書房，翻了半天沒找到。

「是怒夫教規。」

妙瑩把手從袖子里抽了出來，裏面有一隻老鼠。

什麼東西？

武栩道：「指揮使說的是，沒必要再查了。」

徐志穹嘆口氣道：「罷了，回院子吧。」

看黃氏在家裡這地位，就知道她沒有合謀的資格。

「回殿下，還下不得床。」

妙瑩力氣小，掰不開鼠夾。

徐志穹還真就不好對他用刑。

「你玩這東西作甚，趕緊扔了！」黃氏去搶老鼠，妙瑩不給，抱著老鼠不放。

吳自清自詡一身鐵骨，可他肚子不是鐵打的，餓了一天，他招了。

鍾參回身拉了把椅子，坐在囚籠前：「你莫急，且慢慢說來！」

「還分裡外門？」

徐志穹吩咐獄吏不給他飯吃，吳自清咬牙道：「餓死便好，免去刑場受辱，吳某一身鐵骨，豈能向爾等宵小之輩低頭！」

黃氏不敢回答，徐志穹喝一聲道：「但凡少了一個，便砍了你們腦袋！」

武栩道：「拿來呀！」

徐志穹依舊看著逃去的老鼠，直到老鼠消失不見，徐志穹用手搓了搓臉頰。

吳自清點點頭：「得了教規，就是內門教徒，我只有一頁，花了八千貫買來的。」

「傻小子，你怎恁地傻，卻和那時候一樣傻，」武栩看著徐志穹，「我若是不在衙門，日後卻讓誰護著你？」

他到底把那本書藏哪去了？

徐志穹蹲下身子，神色猙獰道：「再不放出來，真就悶死了！」

一位老燈郎告訴徐志穹，在七品官員當中，這算是平均水平。

鍾參喊道：「我正堂有羊肉，就在後廚，都拿來！分給弟兄們吃！」

「他最喜歡讀什麼書？」

妙瑩不作聲，黃氏在旁回答道：「是我小女，名叫妙瑩。」

好骨氣！

你是怎麼知道的？

……

這個《禮訓》不一般呀，書裏面有怒夫教的記載！

鍾參哼一聲道：「你也撞去呀？我也把差事吩咐給你了，是你自己說不管的，傷了一個尉遲蘭，看你那通撒潑！志穹沒受傷嗎？人家武千戶就不心疼？可掌燈衙門沒矯情，人家死頂！該賞就得賞！」

楚禾上前道：「和-圖-書袖子藏著什麼？給我拿出來！」

妙瑩還是不給。

吳自清站在囚籠里，連連搖頭道：「事出有因，是母親先要殺我，我失手錯傷了她。」

「把你們家人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叫到院子來。」

楚禾不容分說，上去扯妙瑩的手臂。

妙瑩還是不回答，面無表情，目光獃滯。

哭一聲啊，哭一聲也好。

徐志穹費解：「這卻怎說？」

「《禮訓》之中夾著一頁，上面寫著夫無怒，家則無規，這是什麼東西？」

鍾參吩咐道：「趕緊，給吳御史取些水來！」

淚珠抹在滿是灰塵的臉上，黑乎乎的。

可武栩還是搖頭：「殺了他也就罷了，不必和御史台翻臉。」

武栩搖頭道：「喝茶有什麼意思，我那有上好的梅花酒。」

徐志穹道：「千戶，那賬簿里還夾著一頁怒夫教的教規，是吳自清花八千貫買來的！」

好個一代廉吏，好個聲名遠揚。

可憐黃氏一個七品夫人，身上十個銅錢都拿不出來，吳府被查封了，她們母女沒地方住，打算去橋下蹲一晚。

徐志穹驚呼一聲：「八千貫就買一頁？」

徐志穹得令，武栩默而不語。

鍾參點頭道：「喝著，喝著，趕緊泡茶！」

妙瑩盯著徐志穹，依舊沒有表情。

武栩皺眉道：「我說不能去，便是不能去！」

吳自清為人吝嗇，日子過得清苦，他搜刮來這些錢要作甚？

她就這麼左手托著鼠夾，右手托著老鼠，一直藏在了袖子里。

妙瑩猛的沖向徐志穹，嚇得楚禾一哆嗦：「你要作甚？」

徐志穹本想立刻就去吳府，沒想到鍾參設宴，要給掌燈衙門慶功。

「你家的閨女，被你餓了幾天？」

「真沒想到，扳都扳不倒他，他竟然自己倒了，」鍾參哈哈笑道，「志穹啊，你有功啊，你們衙門有功啊，我得賞啊！」

這一聲虎吼，嚇得眾人膽戰心驚，有不少婢僕當場跪下了。

黃氏一哆嗦，趕緊讓婢女把妙瑩從柴房裡放了出來。

荷葉里包著饅頭，徐志穹在路上買的，給她買的，還冒著熱氣。

不過這也無妨，不用刑，還有別的辦法折磨他。

黃氏嚇得滿臉是汗：「燈郎爺，我真不知道他把《禮訓》放在何處了。」

到了院子，楚禾走了過來，低聲對徐志穹道：「東廂房牆裡有暗格m.hetubook.com.com。」

……

黃氏上來扯她女兒：「你作死怎地？快回來！」

吳自清冷笑道：「你能把我怎地？用刑么？」

黃氏想了許久：「平時最喜讀《禮訓》。」

楚禾退到一旁，徐志穹上前道：「趕緊放出來，別把它悶死了。」

會不會和怒夫教有關？

官府搜查之前，必須將無關人員清除出去，以防止掩藏、夾帶、阻撓。

她哭了，沒哭出聲，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老鼠叫了一聲。

他搓了好幾下，又晃了晃腦袋。

她只知道除了吳自清，誰也不準進前院東廂房。

楚禾咬牙道：「你瞪著我作甚？」

喬順剛道：「剛才巡夜，買了些糕點和葵花籽！」

要是鍾參問起呢？

徐志穹又問：「除了那頁教規，剩下的都是《禮訓》么？」

楚禾捂著鼻子道：「這妮子恁地腌臢！」

徐志穹吩咐白燈郎把吳府貼上封條，帶著眾人回衙門問話。婢僕概不知情，當日便被釋放，黃氏和兩個女兒多問了一日，也沒問出個端倪，次日便把她們都放了。

徐志穹乾脆把實話說了出阿里：「千戶，我審問吳自清，問出了一句實話，他家裡有一本賬簿，能把行賄之人一一查證出來！」

徐志穹側過身子，看著老鼠，喃喃道：「活著，好好活著。」

說的對呀，第一廉吏都是個貪官，御史台還有什麼狂妄的資本？

她若發狂殺人該怎麼辦？

妙瑩躲開楚禾，踢了楚禾一腳！

徐志穹很是氣憤，氣得吃了兩斤羊肉！

徐志穹吩咐手下白燈郎仔細搜查，他留在院子里，單獨問了黃氏幾句話。

鍾參瞪起眼睛道：「怎就不必了？御史台沒把我皇城司放在眼裡，我就要殺一殺御史台的威風，這事就交給你們衙門了，若是查出證據，我還有重賞！」

徐志穹當夜在小舍睡了一晚，次日早早來到了吳府。

他們太不像話了！

緊緊的抱著。

徐志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找那本《禮訓》，可惜這次沒能找到。

其實原本也沒什麼可問的，弄死了吳自清，打壓了御史台，這就是鍾參想要的結果。

徐志穹跟著楚禾去了東廂房，砸開了牆上的暗門，暗格之中，黃白之物俱見。

「老爺，我們沒犯法。」黃氏又想跪。

「今日，我回到家中，咳咳，母親讓我吃酒，和_圖_書咳咳……」吳自清口乾，說話時一直咳嗽。

「還有這稀罕東西？」武栩一笑：「那就更不能去了！」

「今夜你出宮，放把火，把吳府燒了。」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荷葉包，塞給了妙瑩。

「都是放在書房裡的。」

黃氏不敢作聲，小女孩低著頭，袖子又動了動。

吱吱！

徐志穹道：「吳自清號稱御史台第一廉吏，若是能查出吳自清貪贓枉法的證據，也省得御史台日後糾纏。」

「喜歡，每天都要讀書。」

徐志穹知道她袖子里藏得是什麼。

就是去了橋頭瓦市，找最好的說書先生，也說不出這麼精彩的戲碼。

真是被打怕了，吳自清都被抓進了大牢，黃氏還不敢把女兒放出來。

頭上的黑氣，散了。

玉瑤宮中，六公主梁玉瑤面如死灰。

黃氏也確實不知情，就連老太太活著的時候也不知情。

小姑娘抱住了徐志穹的腿。

黃氏抱著妙瑩道：「燈郎，我這女孩八歲了，她，她不愛說話。」

他是想去查一下那本《禮訓》，但又沒辦法明說。

什麼教規這麼值錢？

兩雙黑溜溜的眸子對視片刻，妙瑩緩緩伸出手，把鼠夾遞給了徐志穹，卻把老鼠還托在手心裏。

妙瑩滿頭灰塵，臉上泥污斑斑。

白燈郎現場清點，暗格之中，共有黃金三千兩，白銀兩萬兩，銅錢五萬多貫。

「你隨我去拿。」

楚禾本來沒打算動真格的，這下被激怒了：「你這妮子想做甚？」

吳自清是想替自己申辯，是在情急之下無奈殺人。

徐志穹笑道：「怕什麼，孩子么，喜歡玩就玩唄，且給我看看。」

徐志穹又解釋不清了。

家主婢僕更是驚訝，平時吃飯連個葷腥都看不見，哪能想到老爺家底如此深厚。

徐志穹道：「我幫你放它出來。」

「卧房之中，書案之下，另有一處暗格，暗格之中藏著《禮訓》。」

徐志穹對此並不感到意外，此人為六公主做事，卻問六公主用什麼來收買人心？

家中做主的只剩下黃氏，看到一群提燈郎，黃氏要跪，徐志穹喝一聲道：「不準跪！」

妙瑩看著徐志穹，眨了眨眼睛，眼裡有淚光閃過。

「這就不能去？」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京城孝子，當街弒母，實屬天下奇聞。

小姑娘接過饅頭，依舊抱著徐志穹的腿。

「吳自清和-圖-書平時喜歡讀書么？」

聽到緊張之處，鍾參張著嘴，瞪著眼，嘴裏的酒都漏的到處都是。

這成什麼樣子！

老鼠的尾巴被鼠夾夾住了，掙脫不得。

其實黃氏不用害怕，大宣律法和前朝不同，只要不是謀逆重罪，一般不會牽連到家人，當然，夫妻合謀除外。

她哭，沒聲音，用袖子蹭蹭眼淚，還是抱著徐志穹的腿。

妙瑩後退兩步，面無表情看著楚禾，雙手依舊緊緊抄在一起。

這是審案來了，還是聽書來了？

眾人吃著羊肉和糕點，嗑著瓜子，喝著梅花酒，聽吳自清講述經過。

他敢向六公主伸手，對別人也絕不會客氣，只是手段做的隱蔽些。

這話她好像聽過。

徐志穹道：「你不說，我遲早也能找到，橫豎就在你府里，你若說了，至少這些日子會好過些。」

我想找他要一本書，叫《禮訓》。

「原來如此，」武栩點點頭道，「不能去。」

被審問了兩天，吳自清看開了：「我憑甚告訴你？橫豎都是一死，這於我有什麼好處？」

所有罪名都坐實了，這個時候用刑，目的何在？若是有人問起，該如何解釋？

黃金白銀按一兌四的官價，全都折算下來，共八萬兩千貫錢，折成徐志穹前世的貨幣，差不多四千一百多萬。

黃氏平時被打怕了，一點七品夫人的氣度都沒有，徐志穹說不準跪，她彎著膝蓋，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半蹲著在原地，直打哆嗦。

她又帶著徐志穹去了卧房，翻箱倒櫃，連床下的暗格都找了，也沒找到。

不好。

「你說甚，你殺了你親娘！」鍾參瞪圓了眼睛看著吳自清。

她的袖子在動，裡邊藏了東西。

武栩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別光他喝呀，咱們也喝點！」

不是刀吧？

「這還是熟人相助，否則千金難換。」

《禮訓》滿大街都是，你要這個作甚？

從子時一直聽到丑時，鍾參心滿意足，離開了大牢。

「好，好，好！」徐志穹笑了，「你先吃點東西，等我把書拿回來，咱們慢慢聊！」

楚禾也看出了異常，怒喝一聲：「問你話，為何不答？」

昭興帝剛剛下旨，兩日後，將吳自清凌遲處死。

……

吳府門前的血跡還沒洗，徐志穹帶著幾名白燈郎直接進了大門。

「我問你了嗎？」楚禾又喝了一聲，「她是啞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