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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姓什麼，你先到一旁歇息。」楊武一聲吩咐，紙人立刻走了。

徐志穹點頭道：「記下了。」

「你是何人？」

徐志穹喊道：「你先下來！」

「說這作甚？好像你真有良心似的。」

這些本是要拿來賣的，卻都送給了徐志穹。

這和自言自語有什麼分別？

薛運道：「生意上的事，我做事不穩，漏了手尾，被一惡人追殺，實在無路可去，今日在罰惡司看了告示，記得你的開門之匙，便想來這裏躲一躲。」

楊武打了個哆嗦，忽覺背後寒冷，他剛要回頭，又聽有人呼喚。

徐志穹對楊武道：「難道你還想自己睡自己？」

陰陽司獨有的雙生蠟燭。

「一粒功勛又怎地？我在乎那一粒功勛么？還是辦正經事吧。」

倘若這名判官犯下不赦之罪，你也可以用議郎印直接蓋在他頭頂上，廢了他功勛，他這一生積累的功勛，也有一成歸你。」

「我不是說了么，一年多沒出過議郎，你才當了幾天判官？這次來的是我，算你走運，若是罰惡長使來了，又或是馮少卿，看到你擅離職守，可有的你苦吃！」

「那就要出一紙赦書，也是寫明前因後果，在末尾寫一個赦字，蓋上議郎印，交給犯事的判官，讓他自己送去罰惡司，只要判對了，屆時你也會得到賞賜。」

徐志穹嘆道：「兄弟一場，且在家裡擺上幾天，偶爾給他送些香燭紙錢。」

「如此一來，我卻覺得虧欠你了。」徐志穹第一次在夏琥面前表現的有些慚愧。

人家都準備好了，是不是該親一口？

楊武專心練習，完全沒有察覺。

「走就走唄，他來借宿，又不給房錢，我非得留他怎地？」

比如說把秦長茂殺了。

「這事還用貼告示？我去了那麼多次罰惡司，怎麼從來沒看見過這樣的告示？」

娘子官人叫了這麼久，當真要出事了？

「非急這一時半刻么？」夏琥在徐志穹的桃子上擰了一下，徐志穹揉了半響。

這不是判事閣，這是議郎院。

「怎地了？」

不能再耽擱了，不然穿幫了。

牛玉賢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徐志穹想要，他就給做了，一盞茶的功夫，靈位做成了，非常精緻。

徐志穹帶著靈位又去了豐樂樓旁，王家紙馬鋪，這是大宣京城賣最大的一家祭品店，楊武點名要這裏的東西。

徐志和*圖*書穹在牌位前燒了一顆檀香，楊武深吸一口氣道：「這味道，卻比地府吃的那些好多了！」

用罪業之瞳一看，這人的確是八品修為。

徐志穹一愣：「只是味道好么？你知道這檀香多少錢一顆？早知道我在紙馬鋪給你買些就是了！」

夏琥點點頭，原地轉了幾圈，消失不見。

這是一座深宅大院，周圍可沒人打擾。

原本坐在牆角的紙人美女，身子微微一顫，緩緩站了起來，貼著牆根，慢慢的走。

「我那什麼，不是那個……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楊武對此並不贊同：「雖說是靠我鬼氣驅使，可卻比我這兩條腿跑得快！」

距離楊武的脊背不足一步，紙人對著楊武的後腦，慢慢張開了嘴。

徐志穹一笑，只當這是一輛自行車吧。

美女紙人被放在了一旁，沒了鬼氣，也沒了生氣靜靜的坐在角落裡。

正常的鬼魂看不見，紙灰也看不見，因此燒紙不留灰。

楊武回過頭，愣了半響。

徐志穹怒道：「你還理直氣壯？你是役人，我是役人？」

徐志穹買了兩個紙人，一匹紙馬，兩件紙衣，叫老闆給送家裡去，隨即又去了孫家香藥鋪，買了十塊上好的檀香。

原來是老相好，徐志穹長出一口氣，把夏琥請進了正房。

牛玉賢費解：「楊武的墳頭就在城外，你還給他做什麼靈位？」

「來了，坐。」

夏琥搖頭道：「你不懂，留宿同門，乃是非議郎的本分，他留宿一晚，你能賺一粒功勛。」

徐志穹給他燒了一件紙衣，紙衣化作紙灰，飛的到處都是。

怪不得徐志穹借宿的時候，曹議郎答應的那麼痛快。

「你因何事來我這裏借宿？」

楊武催促道：「先把衣服給我。」

徐志穹道：「時才我摸著這馬筋骨結實，怎麼說散就散了！」

徐志穹正覺得惱火，卻見紙灰依附在了楊武的黑氣上，變成了一身衣衫，衣衫的材質看起來和綢緞幾乎沒有分別。

楊武就這點好，做事情認真，他坐在院子當中，學著徐志穹的語調，反覆練習：

不見身影，但氣息猶在。

楊武乖乖下了馬，徐志穹走到紙馬跟前，他想上去騎一下。

……

夏琥數落了徐志穹兩句：「咱們七品修為不易，處事萬萬小心，這人既是被追殺，你理應幫他躲難，倘若你不留他，m.hｅtｕｂｏｏｋ.coｍ•ｃｏm他被惡人所害，你是要吃責罰的！」

楊武趕緊戴上面具，應一聲道：「你有何事？」

「道門有道門的規矩，不可以真容示人。」

王家紙馬鋪，有陰陽師。

徐志穹走到院子里，楊武還在院子里縮著，一臉羞憤道：「衣服買來了么？」

議郎院外，白霧重重包圍。

徐志穹給楊武燒了一個紙人，紙人化灰，藉著楊武的鬼氣，化成了一個漂亮姑娘。

「你能騎得，為何我騎不得？」徐志穹推開楊武，剛跨上紙馬，紙馬當即化作紙灰，徐志穹狠狠摔在了地上。

徐志穹進議郎院，只需要具孤影獨行之象，但其他人進來，得有開門之匙。

午後，徐志穹找到了牛玉賢，把楊武的生辰給了他，讓他幫忙做個靈位。

徐志穹仰天長嘆，神情沮喪。

徐志穹走出了正房，那個叫薛運的男子還站在門口。

口袋裡還剩下幾十文錢，他又回到了學生時期的清貧歲月。

回到家中，紙人紙馬也送來了，徐志穹握住議郎印，扛著一干物件，具孤影獨行之象，回了議郎院。

這也能賺功勛？

徐志穹思忖良久道：「倘若我自己做了一件對事，我可以給自己寫個賞書么？」

「有人來我判事閣！」

「快些去吧！」

夏琥笑道：「咱們道門有一年多沒出過議郎了，罰惡司貼出了告示，這事早就傳開了。」

楊武笑道：「不知小姐芳名？」

還這麼多講究。

好重一股殺氣！

七品判官不能擅離職守，這是大事，耽誤不得。

以前嬉鬧都是為了生意，這一次，她是真心對徐志穹好。

楊武穿著衣裳轉了幾圈，走了兩步，得意許久，又覺腹中飢餓。

一團白霧，隨風浮沉，緩緩墜落在前院，貼著牆壁，遊盪到了正院。

她走到了楊武身後。

兩個俊俏的姑娘。

而且這裏祭品，燒了不留紙灰，據說直接被鬼魂帶走了。

又有誰來了？

這就不是技藝紮實能解釋的了，徐志穹在這匹紙馬上聞到了陰陽術的味道。

楊武咳嗽一聲道：「晚飯吃的咸了些，喉嚨有些發緊。」

王家紙馬鋪的祭品之中，摻混著陰陽術，祭品燒掉之後，術法釋放，紙灰在視覺上消失，實際上是依附在了鬼魂的鬼氣之上。

夏琥戀戀不捨，又囑咐了一句：「議郎院和罰惡司一樣，都在陰陽交界之ｈｔｔps://wｗｗ.hetubｏｏｋ•cｏｍ•ｃｏm地，此地多有異類，兇惡無比，罰惡司判官眾多，他們不敢怎地，議郎院只有判官一人，你可千萬小心！」

「潑婦，你放肆！」

徐志穹冷笑一聲：「你是穿的好了，可知這紙衣有多貴！」

「恁地下流！」楊武一撇嘴，「我就想找個人聊天解悶！」

夏琥道：「我對議郎之職所知甚少，這一行當的修行也全靠自己摸索，但道門基礎還是知道一些的，

那兩個紙人呢？

「茅廁在什麼地方？」

「那就寫一紙賞書，末尾寫個賞字，讓那人自己送去賞善司，賞善司的規矩我不是太懂，這件事更要慎重，無論罰錯，赦錯，還是賞錯，都是重罪，你可不好擔待！」

這小子還挺用心，這是在練習呢。

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背後。

「當真記下了么？」夏琥臉又紅了。

夏琥趕緊把手抽了回來，嗔怪一聲道：「見面就找食吃，以後卻再也不來找你！」

徐志穹摘下面具，給夏琥戴上：「路上小心些。」

「本來就是紙灰做的，」楊武道，「我騎著它，沾著我身上的鬼氣，就能動，你沒有鬼氣，他動不了，你太重了，紙灰也被壓塌了。」

不說不留紙灰么？這是被他們騙了？

黃昏，徐志穹離開了議郎院。

徐志穹搓搓手道：「此前不知你要來，卻連點果子涼飲都沒備下。」

「若是這人做對了，該賞呢？」

第一天當上議郎，怎就有人來了！

「謝議郎！」薛運去了西跨院，徐志穹回到了房中。

和紙人聊天？

夏琥冷笑一聲道：「你好大胆子，第一天上任，就敢擅離職守。」

「嘴臉！」夏琥一笑，「剛買了役人，想你日子肯定難過，我這有些吃的，你且拿去吧。」

「馬議郎，馬議郎！」住在西跨院的薛運，伸了個懶腰，走進了正院。

「就是把事件前因後果寫明，還要寫清楚罰他多少功勛，末尾寫上一個罰字，蓋上議郎印，再把這張罰書送去罰惡司，那名判官自然會受罰，受罰的功勛之中，有一成歸你，

楊武低頭不敢作聲，徐志穹從前院把紙人、紙馬、紙衣扛了進來。

道長走的匆忙，也沒跟徐志穹細說，連徐志穹自己都不知道開門之匙，夏琥怎麼可能找來？

夏琥低頭淺笑，徐志穹雙目凝視著這美人。

說完，夏琥用手指戳了戳徐志穹和-圖-書腦門，徐志穹輕輕摸了摸夏琥的小手。

「你留一根，我留一根，你這根亮了，我這根也會亮，你在議郎院守著，遇到事情就把蠟燭點亮，我小睡一會，該去巡夜了。」

這是什麼道理！

夏琥一驚，趕緊躲在了一旁，徐志穹剛要開門，夏琥搶先一步，把面具給徐志穹戴上了。

「志穹，燒些香給我吃唄！」

凝視許久，夏琥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你就會說這一句話么？」

不止長得栩栩如生，這馬還會動，楊武騎上紙馬，在院子里激動的跑圈。

「你怎麼不知道！」徐志穹一瞪眼，「你得給我幹活呀！」

他把木盒拿了出來，裏面裝著兩根蠟燭。

楊武摸著地上的紙灰，一臉沮喪道：「就說你騎不得，你非不信，這下連我也沒得騎了。」

「我爹曾經說過，王家紙馬鋪做的東西貨真價實，你看這衣裳，卻比我活著的時候穿的還好。」

楊武赤著身子，縮在牆角里，兩手上遮下擋，都快哭出來了。

紙人掩口而笑，笑聲道：「小女子姓……」

還有人！

薛運沒再多問，往前院找茅廁去了。

夏琥錘了徐志穹一拳：「你還真會鑽空子，是非議郎不能給自己裁決是非，這是規矩，可不敢亂來！」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姓薛名運，字步高，八品引路主簿，來找馬議郎借宿一晚！」

這役人買得也太不值了！

楊武起身向徐志穹行了一禮：「志穹，你對我真好，我都不知該如何謝你。」

薛運看著楊武道：「你這聲音有些怪！」

「茅廁？」楊武也是剛來，他也用不著茅廁，「這個，你自己找找吧！」

一人喊道：「馬議郎在么？」

「什麼是罰書？」

是非議郎，裁決各類是非，尤其是六品之下的判官做了錯事、犯了規矩，都會來找是非議郎裁決，倘若你認定這判官當真做錯了，要出一紙罰書。」

「且在院子里等著！」

換句話說，楊武不是在騎馬，是在騎自己。

「來了。」

夏琥也不是滋味，心裏焦急，可腿上又捨不得走。

買完這些東西，徐志穹落淚了。

徐志穹推門來到院子里，但見門口站著一個男子，臉上戴著面具，身長七尺九寸上下，比徐志穹略矮一點，體型乾瘦，下巴上帶著一抹鬍鬚。

楊武趕緊攔住徐志穹：「騎不得！」

平時和夏琥親昵慣了，可www.hetubook.com.com仔細想來，除了一支茉莉，徐志穹還真沒給過她什麼，倒是在買雞蛋的時候佔過不少便宜。

「有積年不散的冤魂，還有濁氣交織而成的邪魔，總之……」夏琥又哆嗦了一下，有人在判事閣里連聲呼喚。

這麼看下去，恐怕就出事了。

這就是自言自語。

「記得真真的！」徐志穹又想親一口。

以此說來，紙馬不能自己動，是靠著鬼氣驅使的。

徐志穹舉起了拳頭。

「你自己把紙人燒了吧！」

徐志穹一驚，趕緊衝進了正院，卻見夏琥在院子正戲耍楊武。

王家紙馬做的確實精緻，紙人，紙馬，紙衣裳，若不是上前摸摸，都分不出真假。

一顆檀香燒過，楊武吃飽了，又央求徐志穹給他燒了紙馬。

「且去西跨院歇息吧！」徐志穹沒有多問，當初他借宿時，曹議郎也沒有多問，這麼處置肯定沒錯。

徐志穹看著夏琥的臉蛋剛要親下去，忽聽門外楊武喊道：「來了，坐！」

紙馬化灰，沾染了楊武身上的黑氣，竟然變成了一匹真馬！

楊武一臉歡喜，見徐志穹擺好了牌位，趕緊撲了上去。

「坐！」

徐志穹關上房門，準備先辦正經事，夏琥在旁道：「先給他安排個住處，別讓他走了。」

「你說句別的我聽聽，你別怕羞，你總躲著我作甚？」

若是不親，是不是也不合禮數？

兩人走得近了些，默默相視，氣氛越發濃烈，忽見夏琥哆嗦了一下。

徐志穹一怔：「還真是得慎重。」

子時前後，一陣寒風颳起。

一團黑氣在牌位上縈繞，牌位和亡魂之間有了感應。

夏琥從一個口袋裡拿出一籃梨，一籃桑葚和一籃子雞蛋。

但楊武是從役鬼玉里出來的，屬於有實體的鬼魂，鬼氣可見，紙灰也可見。

她要是姓韓，徐志穹會把楊武打到魂飛魄散。

美女睜著眼，面無表情，一步一步向楊武靠近。

「燒不了，」楊武搖頭道，「我自己燒的東西，我收不到！」

姑娘深情款款坐在楊武身邊，柔聲細語道：「公子，你好俊美。」

徐志穹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徐志穹一驚：「什麼是異類？」

夏琥摘下了面具，臉蛋卻比櫻桃還紅。

他在前院落地，卻聽正院里有聲音，楊武的聲音。

徐志穹點點頭：「若是這人沒做錯呢？」

徐志穹掏出了散錢，牛玉賢拒絕了：「好歹共事一場，也算我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