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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穹問：「這是你娘給你做的餅子？」

嚼啊嚼，嚼成了一大口，娃娃學著徐志穹的樣子，說：「真香！」

「娃呀！」爹娘看著娃娃。

娃娃抱著餅子，提著燈籠，默默站著。

牛玉賢見狀趕緊把楚禾推進了馬車，笑臉相迎道：「我們是過路人，去州城做生意。」

楚禾從馬車裡走了出來，碩大的陰影遮住了兵長的身軀。

他又拿出一盞小燈籠，塞在娃娃手上：「有人要是搶你餅子，你就把燈籠點亮。」

城門緊閉，知府衙門出了告示，為防怒夫餘黨逃竄，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

這地方，沒有引路主簿，連黑白無常都不願來。

他早就不會哭了，喊也沒用處。

「好。」楚禾點點頭，一拳打在了兵長的臉上。

那中年人沒等進門，遠遠看見一隊人走了過來，看到他們身上穿著怒夫教的戰衣，中年人嚇得踉踉蹌蹌跑開了。

中年人想要進院子里搶，娃娃往牆角里縮，他不敢進屋子，爹娘都在屋子裡睡著。

但楚禾容貌雖然改了，身形掩藏不住，他這體魄實在太扎眼。

他不求援，戶部自然不會多事，谷州自然也沒有送糧食的道理，旁人樂得清閑，卻只苦了淵州百姓。

五人想跑，可沒一個人動得了腳步。

他們像倒垂的蠟燭，從下往上燒了起來。

徐志穹點點頭，一路走向了前方的院子。

楚禾道：「他娘的，那知府若是敢攔著！今天把他打到親娘都不認識！」

青袍男子看了看娃娃，吩咐手下人道：「把他剁了，帶走。」

兵長毫無懼色，一連輕蔑笑道：「體魄不錯啊，難怪有撒野的膽量，爺爺給你個機會，且看你中不中用，你往這打！」

混沌分身提醒徐志穹一句：「把他們魂魄抽出來，詢問他們都殺過哪些人，找到那些人，若是他們魂魄還在，再把他們救活，

五名男子走進了院子，為首一人穿著青色的戰衣，這是怒夫軍校尉獨有的戰袍，餘下四人都穿著灰袍。

一個中年人站在院子門口，兩眼放光看著娃娃手裡的菜餅子。

兵長原地飛起一丈高，在hetubook.com.com空中轉了半圈，一頭戳在地上。

知府臨走之前燒了糧倉，餘下的一點糧食也被怒夫教搶走了，糧倉里根本發不出賑米。

幾名官兵上前，要到車上抓人，楚禾強忍怒火，釋放了些許殺氣。

他慢慢的嚼，他回頭看了看屋子。

事已至此，牛玉賢頗為無奈，見其他軍士要逃，且扯開一張羅網，直接把眾人網住，拖了回來。

娃娃哆哆嗦嗦，從懷裡拿出菜餅子，雙手舉著，給了男子。

給了餅子，或許就能活著。

他不想給，但他想活著。

咱們出使梵霄國的使臣，就這麼貿貿然回來了，本就不妥，而今還毆打了朝廷命官。」

徐志穹用意象之力具象成一根針，走到了兩人身邊。

娃娃拿著麵餅，不敢吃。

「娘累了，娘睡了。」

淵州，淵石城，一群百姓提著米袋，在糧倉前等著放賑。

牛玉賢嘆道：「打他一頓容易，殺了他都不是難事，關鍵咱們用什麼身份做這件事？

他把餅子舉起來，遞給了徐志穹。

吃一小口，慢慢的嚼，一小口就能嚼成一大口，一個餅子，還能多吃兩天。

徐志穹又咬了一口。

徐志穹回頭看看屋子：「睡在屋子裡了？」

他想爹娘，但爹娘變得很嚇人，身上還都有蟲子。

一名軍士來到馬車近前，正要抓人，馬車裡伸出一隻腳，正踹在軍士臉上。

嘩啦一聲水響，兵長尿了褲子。

他從地上撿起餅子，緊緊抱在懷裡。

那娃娃提著燈籠，拿著餅子，站在院子里，看著徐志穹離去的背影。

娃娃跟著咬了一口。

他不敢進去，因為爹娘一直睡著。

「爹累了，爹睡了。」

「晦氣，這特娘晦氣，屋子裡有死人，不知死了多少日子，都特娘的臭了！」

「這麼大馬車，你們兵長一個人拉著也辛苦，你們都去幫一把，我給你們做嚼子。」

「娃！」

「你爹呢？」

「你這輩子還能修得到星宿么？」

灰袍人拔出了刀子，娃娃低著頭，閉著眼，抖成了一團。

娃娃點頭。

徐志穹點點頭，走到青袍男ｈttｐs://www.heｔuｂｏoｋ•ｃｏｍ•ｃom子近前，捏了捏他臉頰：「你這肉糙厚了些，烤著吃倒也將就。」

徐志穹從懷裡拿出一張麵餅，塞到娃娃手上：「我跟你換。」

林若雪在旁道：「我懂得些易容術，給兩位改換下容貌，那知府必然認不出來，

讓牛玉賢猜對了，其他各縣更慘。

五個人眼圈血紅，他們捨不得死，可現在連求死都成了奢望。

「做生意？州中各縣不準外出，你們是哪縣的，誰讓你們來州城的？」

說完，徐志穹起身離開了院子。

「別打，別，別……」

「可俺們剛才進去的時候，看見這倆人已經死了。」

而今蒼龍衛輕鬆將怒夫教擊潰，最後一點借口都不攻自破。

娃娃回頭看著。

那五個人一口氣跑了一里多遠，青袍校尉覺得自己折了面子，叱罵屬下道：「看你們這點出息，裝神弄鬼也能把你們嚇成這樣！」

可這兵長作死，指著馬車喊道：「車裡是什麼人？」

一小口，一次就咬一小口。

一名灰袍男子走到娃娃近前，咧嘴笑了笑。

「你這不是真正的修行！」

「是呀，他們真是死了，這倆真是鬼嘞！」

「我親眼看見有人上了馬車，你還敢在這狡賴，我還真沒冤枉你們，你們就是怒夫餘黨，我就該當即斬了你們！來人，把車裡人給我抓了！」

娃娃哆哆嗦嗦把菜餅子往懷裡藏，他知道那人要搶他餅子。

他不哭，他不會哭了。

青袍校尉一笑，拔出刀來：「今天是有肉吃了。」

軍士們咬著嚼子，拉著車進了城，城門吏上前阻攔，被楚禾扯過來一併拉車。

兵長擦了擦刀上血跡，笑道：「拿人！」

他不哭也不喊。

說完，楚禾撿起嚼子，給兵長套在了嘴上。

「你娘呢？」

楚禾上前把兵長揪了起來。

「我是判官。」徐志穹繼續朝前走。

「啥都沒有，那倆人都生蛆了，要不得了。」

先拉車，再說話，說話也能順暢不少。

娃娃睜開眼睛看了看，院子里什麼都沒有，屋子裡也沒動靜。

牛玉賢皺眉道：「州中各縣不準外出，州府hetubook.com.com尚且如此，只怕其他各縣更慘。」

「是就是唄！怕鬼作甚來！咱是聖祖的弟子，有啥好怕？」青袍校尉啐了一口唾沫，看看前邊道，「再找一家，說什麼今天得找點吃的回去。」

徐志穹咬了一口菜餅子，一邊嚼一邊道：「真香！」

徐志穹道：「我吃一口，你吃一口。」

「無妨。」徐志穹默默朝前走。

一個四歲大的娃娃，坐在院子里，抱著菜餅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啃。

被抓了也不怕，牛玉賢有的是脫身的辦法，若能以罪囚的身份被抓進淵石城，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兵長半邊臉塌陷，血淚滿臉，放聲哭嚎道：「你敢打我？你沒王法了，你敢打我？」

走在路上，混沌道：「我適才說的話，你到底聽了沒有？這對夫婦不是那幾個人殺得，你救了他們，因果沒有關聯，修為長不了多少。」

口一定要小一點，這是最後一個菜餅子。

楚禾啐口唾沫道：「他特么為保烏紗帽，不發糧食，還不讓討飯，且等著百姓活活餓死？」

馬匹倒地，楚禾控制著馬車沒有翻倒，他的忍耐卻到了極限。

他看到娘趴在窗子上招呼他。

娃娃看著徐志穹，沒有說話。

按理說他們也不需要追擊，朝廷給淵州調撥了不少人馬，這支怒夫殘部淵州知府應該足以應對。

還有一個滿臉流膿，沒有眼睛的女人，從窗戶里探出頭看著院子里的眾人。

可這位兵長有殺道九品修為，正愁沒機會露上一手，且兩步追上馬車，拔出佩刀，一刀將馬頭斬下。

當初怒夫教攻佔芹樹縣，在這留下了一支軍隊，蒼龍衛剿滅了淵石城的怒夫教，這支怒夫軍躲進了深山，蒼龍衛並沒有追擊。

他看到爹爹扶著牆壁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魂魄還在，他們捨不得走，他們捨不得孩子。

眾人大駭，今天可真是撞了邪！

此役慘敗，打光了淵州軍，淵州知府唯一能做出的合理解釋是怒夫教眾太過強大。

娃娃看著麵餅，又看了看徐志穹。

若是就此放過這馬車，也算兵長造化。

娃娃點頭。

在徹底剿滅怒夫教眾之和-圖-書前，淵州知府不敢再對朝廷有任何請求。

「你說甚？」青袍男子舉刀就砍，其他四個灰袍沒敢上，他們擔心這兩個男子是官軍。

娃娃點點頭。

拉車的馬受驚了，撒蹄狂奔。

灼燒的劇痛傳來，眾人想喊，卻喊不出聲音。

林若雪道：「若是皇帝看著不管，這皇帝也該換個人做。」

牛玉賢道：「靈正則答應志穹送來五萬石糧食，算作對志穹的答謝，明天就能抵達邊境，可看淵州這架式，糧食就算到了也送不進來。」

他看到一個滿臉蛆蟲的男子，站在門口，默默看著他。

牛玉賢依舊擔憂：「上奏了，朝廷真就會給支援么？」

「沒有星宿，也是一輩子，沒有了爹娘，那娃娃什麼都沒有了。」

可淵州知府沒能剿滅這支殘部，他被打怕了，該到出手時猶猶豫豫，戰局形成了僵持。

有人招呼他。

他拿起餅子咬了一口，只咬了一小口。

楚禾確認了一下：「你是真心問我敢不敢打你？」

徐志穹走到娃娃近前，娃娃又嚇了一哆嗦。

淵州沒糧食，為什麼臨近的谷州不來支援？

兵長指著自己的臉頰道：「你打一個給爺爺看看！我看你多大力氣，我看你敢不敢打，你倒是打呀！」

娃娃抱著餅子，提著燈籠，用袖子蹭了蹭眼淚。

眼看青袍男子一刀砍穿了徐志穹的身體，徐志穹安然無恙。

等到了州府衙門，楚禾進去，把知府大人揪了出來，把一名軍士的嚼子塞進了他嘴裏，讓他在前邊拉車。

百姓想出城討飯。

「鬼，鬼嘞！」

「娃娃！」

刀子揮起來，沒等落下，那灰袍男子身子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

林若雪給兩人改換了容貌，牛玉賢確實變化不小，看著像個六旬老翁，楚禾第一眼都沒認出來。

咱們先逼著他把邊界打開，把賑米放進來，再逼他往朝廷上奏，等待谷州支援。」

灰袍男子嚇傻了，提著刀就跑。

青袍男子吩咐其他人進屋搜尋，不多時，三個灰袍都走了出來，連聲唾罵。

楚禾回頭看了看馬車：「殺了我的馬，你拉車。」

最慘的正是芹樹縣，這裏真就有怒m.hetubook.com.com夫餘黨。

等進了城，看到滿地餓殍，楚禾揮起鞭子，對著官兵狠狠抽了下去：「雜種！走快些！」

娃娃坐在院子里，還在啃餅子，連這餅子上的泥沙一起咬進了嘴裏。

徐志穹進了屋子，看著草席上的兩具屍首。

徐志穹拿出來兩張麵餅，對娃娃道：「我給他們吃餅，他們吃飽了，就不累了。」

「我，我們真是……」

「不必說了，都給我抓了！這是怒夫餘黨！」兵長一聲令下，官兵上來就要動手，牛玉賢還在小心解釋。

他們家裡的糧食都被怒夫教搶光了，只能等著官府的賑米。

他也咬了一口，麵餅很軟，比菜餅子軟的多。

牛玉賢道：「車裡沒人。」

生殺對等，因果關聯越大，修為長得越快，你且算清了順序，按照這辦法救上幾十人，應該就能晉陞一品星宿。」

五個人走了沒幾步，眼前突然出現兩個男子。

牛玉賢道：「你坐到馬車上，不要下來。」

灰袍男子把餅子丟到地上，捏著娃娃臉頰，笑道：「真細嫩，下鍋煮了是塊好肉。」

其餘人也跟著跑了出來。

因為淵州知府根本沒有求援。

正說話間，一隊官軍走了過來，兵長衝著眾人喝道：「你們什麼人。」

兵長怒喝一聲，用刀指著馬車道：「狗賊！焉敢猖狂！」

過了好一會，徐志穹走了出來，拿了一疊子麵餅，塞到娃娃手裡：「你爹和你娘吃了餅子，一會就睡醒了，這個給你吃，你要大口的吃。」

徐志穹接過餅子，問那娃娃道：「給我吃？」

楚禾怒道：「憑什麼不下來，我一直縮在車子里，那還來淵州作甚？」

徐志穹掃了一眼他們頭上的罪業，隨即眉梢一顫，每個人腳底多了一團火焰。

一些靠近深山的村落，既要面臨州府的管制，不能外出，還要面對怒夫教一輪又一輪的洗劫，不少村落十室九空。

青袍男子罵道：「你特娘沒見過死人么？屋裡有吃的沒有？」

從腳底往上燒，一寸寸的燒灼，罪業最長的校尉燒得最慢，其餘人快慢不等。

沒有蟲子，爹娘都醒了，一點也不嚇人。

一人面帶笑意，另一人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