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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來實在羞恥。海登本來還以為卡蓮會嘲諷他兩句的，然而實際上並沒有。她只是托著下巴，挑起眉毛，很認真地聽海登說話：「是啊，所以？」

所以海登只好嘀咕著繼續解釋，

「我的意思是，」但是安潔拉很耐心地繼續解釋，「我是不具備生育能力的。」

一時之間，海登不由得有些懷疑，卡蓮這傢伙實際上難道是非常悶騷的嗎！？

於是卡蓮終於皺著眉頭，問出這個她之前就曾注意到，卻一直覺得很奇怪的問題：「你沒有把自己當成幫海登組建家庭的對象嗎？」

「我當初想要造個發條老婆，說白了不就是希望有個美少女陪伴我，有個美少女能夠全心全意愛我嗎？」

所以卡蓮絕不會接受安潔拉這套說法。

一個月前，海拉把一條龍從孔雀宮給卡蓮打包寄了過來。

「這種奇葩差事，你自己去找願意幫海登生猴子的傢伙去吧！」

於是，在聽到這裏之後，卡蓮終於完全意識到——啊，果然我很討厭安潔拉。

「你怎麼啦？昨天開店到凌晨現在都還沒睡？」

於是海登拿出手機，理所當然地離開餐桌往工作室那邊走去，準備和黑魔女艾比蓋爾聯絡。

卡蓮的尖耳朵卻很靈，立刻回過神來：「你說啥！？」

「如果只是想要陪伴，只是想要被愛，像現在這樣也已經足夠了吧？」

「我打算用能夠承載強大純凈生命能量的液體來做賦形劑。目前最好的想法是龍血，而且不是隨便什麼龍血都行。」

但這並不是因為她在嬌羞或驚訝什麼的。實際上，安潔拉反而像是遇到了不明所以的輸入內容，疑惑地盯著卡蓮看了一會，然後才回答：「卡蓮小姐，我是發條人偶。」

「安潔拉的能量太強了，限制她最大輸出的實際上根本就是機體素質。安卓莉婭3號雖然是我大學時的自信之作，但再怎麼說都落後十年了。」

卡蓮立刻吐槽了：「如果海登真的會在乎這個，他最初幹嘛還要把你造出來啊？」

然而卡蓮看著海登走開，自己沉思了一會之後，卻轉過頭和圖書去對旁邊的安潔拉說道：「安潔拉女士，請問您究竟怎麼看待海登整天說自己想要找老婆，結果每次事到臨頭反而畏手畏腳，現在變成三十歲大魔法師的這個問題？」

但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滿，

距離安潔拉來到海登身邊，已經過了一年三個月。

「你你你淑女一點好不好呀，大小姐？注意說法！」

生孩子？

卡蓮啪嘰啪嘰地用叉子拍打烤吐司，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卡蓮並沒有直接吐槽。她反而先是露出了一種詭異的，好像恍然大悟一樣的表情，沉默好久之後，才點了點頭：「……我懂了。」

「簡單來說，雖然你是個三十歲的處男，卻還是妄想著第一次做這種事就能讓雙方都感覺舒服。該怎麼說呢……」

但這是不可能的吧？艾比蓋爾又不是學生。她甚至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公司員工呢。

是一個為了自己的理想，十幾歲就離家出走，還甘心接受十年社畜苦行磨鍊的人。

安潔拉現在用的發條人偶鍊金循環液，本來就是卡蓮在大學的時候發明的。海登當時一起記住了配方，去年也沒經過卡蓮同意就複製了一份拿來用。

「是因為覺得軀殼裡多了個未知的靈魂所以彆扭？不敢？」

「昨天沒營業，」

海登點頭同意：「確實。你有什麼好的思路嗎？」

雖然說出來實在是太丟臉，但事到如今也不能不說了。

總之眼見卡蓮一臉既好奇，又想使壞的表情，海登就知道自己大概沒法敷衍過去……況且敷衍過去也未必就是好事。

「我話先說在前頭，答案實際上真的很遜。」

「是不想和機器人做嗎？但這樣的話你一開始就不會造出那個軀殼了。」

安潔拉如是說。

所以海登有些好奇，同時也出於關心地問。

他咳嗽了好幾下才緩過氣，然後趕緊吐槽，

海登點點頭，表示理解。就連安潔拉自己聽到這番話，都好奇地把腦袋探了過來。

卡蓮用十分同情地語氣說：「連我都開始覺得你有些可憐了。」

這話終於讓卡蓮和_圖_書也愣了一下，讓她把眉頭也皺得更緊了：「……我不覺得海登會擔心這種問題。」

不像外面耳朵特別靈的兩個非人，海登這時忙著和掌管新雅圖黑市的艾比蓋爾通話，卻不知道她們在吵鬧什麼。

先不說卡蓮究竟有沒有這個想法，現在根本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如果真有巨大的世界經濟動蕩要來，這種時候生孩子，反而是對大家都不負責任。

卡蓮皺著眉頭說，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老實說年齡也不是重點，畢竟我再過十個月其實也三十歲了。」

第二年七月一號早上，卡蓮跑來蹭海登家的早餐時，問了一個問題。

她很平靜，也很乾脆地說，

你到底懂了什麼啊！？

更不用說，上個月孔雀王才剛警告過卡蓮，整個世界都有風暴動蕩將至。最近卡蓮滿腦子都想著怎麼應對世界前所未有之大變局。雖然她偶爾會來調戲一下海登當作放鬆，但卡蓮心中還是很有輕重緩急和先後次序的。

卡蓮一口吃掉烤吐司，一邊嚴肅地說，

「是嗎？海登想要的明明和我一樣，是想要拯救人命，讓世界變得更好。」

「你前陣子不是把她的心臟換成【瓦爾基里】的零件了嗎？那循環液自然也該換成更好的。為了面對即將來襲的風暴，我們應該儘可能提升安潔拉的戰鬥力！」

「大家想要的都不一樣，這時代可真難啊。」

……

然而當蘿莉巫婆的臉從屏幕上投射出來時，她看起來卻是一幅疲憊的樣子，感覺就像是剛剛熬夜趕完論文的大學生。

「我忙著幫你寫報告應付亞當呢。」

「嘴巴上說實現願望，你才是沒有把他的目標當作自己的目標吧？」

像安潔拉這種滿腦子都只裝著海登一個人打轉，根本不在乎世界或者其他人將會如何的思維模式，卡蓮就是看不順眼。無論安潔拉實際上究竟是個什麼神，卡蓮都看不順眼。

當然啦，如果靠著孔雀明王或海拉那邊的人脈，最終肯定找得到，大不了直接買一條更老的活蛇龍回來抽血。然而卡蓮這性子大家也都知hetubook.com.com道，總是不喜歡依靠父母。

安潔拉點了點頭：「我是為了主人被愛並建立家庭的願望而來的。愛他，幫他組建家庭，並且讓他得到幸福，這就是我的最高宗旨，是我唯一的目標。」

「……啊？什麼事，海登，一大早就打過來。我正準備睡覺啊。」

她趁安潔拉在廚房做早餐時，很嚴肅地向海登問道，

卡蓮啪滋啪滋地拍打桌面，臉上卻是藏不住的好奇，

「這一點在我的價值系統里不如你所說的那麼重要。但是就連你，卡蓮小姐，都應該看得出這一點是沒有說服力的。」

所以海登抓抓後腦勺，嘆了口氣，老實交代，

自從一個月前那場戰鬥以來，卡蓮雖然沒和海登確定任何關係，也沒做過任何更親密的接觸，兩個人卻明顯親近了很多……甚至可能有些親近過頭了。

「我可沒興趣把什麼生兒育女當作使命。」

「不知道主人正在通話的那位能不能帶來更好的結果。不過她的身體畢竟太小了……」

她一邊走還一邊在嘀咕。

她卡蓮的三觀，和安潔拉這一套瘋狂人工智慧般的理論，很顯然是沒法對盤的。這是她早就隱隱約約察覺到，而且現在也確實明白了的事。

「安潔拉的身體肯定是你用自己最喜歡的造型做出來的，但我總覺得你這個老處男肯定沒膽子真的做什麼。倒不如說，我看你這反應就覺得你肯定還是處男。所以你到底是想幹啥啊？硬不起來？」

在卡蓮愣住，並且能想出任何回應來反駁之前，安潔拉已經把餐桌上的空盤子拿起來，轉身走進廚房。

這問題差點讓海登把剛喝下去的咖啡噴出來。

「我家那條只知道吃米的林德龍算是種選擇，但老實說我希望能有更好的。」

所以卡蓮忍不住說，儘管這話聽起來可能有些衝動了，

總的來說，蛇龍是一種非常原始的龍類，腦子裡只有吃了睡和睡了吃，因此它們的血液應該也更適合承載安潔拉那種匪夷所思的原始純粹生命能量。至少卡蓮是這麼認為的。

「一大早就跑來扯這個httｐs://ｗｗｗ.ｈｅtubｏｏk•ｃｏm.cｏm，你最近是太閑了嗎？」

而且她的態度非常嚴肅。

可是她仍然不喜歡安潔拉。是不是敵人和討不討厭，很多時候根本就不是一碼事。

卡蓮一手托腮，若有所思，

隨著卡蓮嗤之以鼻並且把這話給說出來，這次終於輪到安潔拉皺眉了。

那是一條「林德龍（linnorm）」，一種日耳曼/北歐系的龍，一般生活在世界的北方，是沒有翅膀的地龍，有些甚至沒有腳，所以也被稱作「蛇龍」。

然而安潔拉聽到她這話，反而歪了歪腦袋。

然而安潔拉的反應卻很堅決。

「如果我真想上她，安潔拉對性又不會有正面反饋，畢竟她的機械身體不會有感覺，純粹只是幫我處理慾望而已。而她本身又不會抗拒幫我做這種事，不如說非常歡迎。那我要是真做了……不就只是精蟲上腦？那可就真成混蛋了。」

因此對卡蓮而言，安潔拉確實不是敵人。

然後她回答，

「讓主人的遺傳基因延續下去，讓他的子孫後代得以繁衍，這也是我要為他組建家庭的使命的一部分。」

這魔女平時是開酒吧的，晚上六七點才開始營業，工作到凌晨也不奇怪，但現在都早上九點了。

她述說著在活人看來可能很莫名其妙，但就機器人的判斷角度而言似乎還挺合理的理論。

「所以我希望您能和主人結為連理，建立幸福的家庭。就我目前觀察到的狀況來看，您應該是最有可能也最合適的人選。」

兩個人先是美美地吃了一頓培根蛋和烤吐司的雖然簡單卻很美味的早餐，然後卡蓮才重新回到真正正經的話題上來：「其實，我最近在構思怎麼給安潔拉開發新的人偶循環液。」

……啥？

安潔拉只是皺著眉頭，似有所悟。

「這樣下去我才是真的都想要揍你了好嗎！？這完全是兩碼事吧！」

她卡蓮是誰？

大名鼎鼎的北歐邪龍法夫納，就是蛇龍中最為著名的。雖然也有人說它是矮人變形而成的……不過這就扯遠了，以後再說。

卡蓮沒好氣地吐槽，

只可惜這時安潔拉已經端著早餐盤子和-圖-書回來了，否則卡蓮一定會用關節技讓海登知道，揚言要揍一個武術天才會導致什麼樣的慘劇發生。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那我幫你問問黑市走私那邊的門路吧。」

這個問題讓安潔拉停頓了一會。

就是她這種風輕雲淡，好像站在高處慢悠悠調整局面的淡然態度，特別讓卡蓮覺得不舒服。

這倒不光是因為錢的問題，而是因為這玩意平時需要用到的地方實在太少，工業鍊金用普通的龍血往往也就夠了。以至於有錢都不知道該去哪裡買。

「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家那條蛇龍實在有點幼。它出殼才十四年呢。」

「你到底有沒有和安潔拉做過那種事啊？」

「人固有一死。無論多麼長壽，就算用各種技術活上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無論多麼幸福，作為個體的生命也必然會面對終結。」

「你雖然說自己不喜歡束縛，然而實際上重視的卻並不是這個。你也會控制別人的人生，替別人做決定，做你認為對別人來說更好的事，不是嗎？如果真的希望其他人，希望世界變得更好，就不能總是考慮他們自己想要什麼，而是必須考慮他們需要什麼。」

「我一直很納悶。」

「要是能有更成熟的原始龍血來源就好了。但這種東西太偏門，就算靠鍊金藥材的管道都不好找。」

沒想到艾比蓋爾卻懶洋洋地說出了句奇怪的話來，

「我問正經的呢！」

他乾巴巴地說完這些話，等待卡蓮吐槽。

「既然卡蓮小姐都這麼說，有些事情或許就得重新規劃了。」

安潔拉歪了歪腦袋，看起來卻不怎麼擔心：「三十歲也沒什麼問題呀。有人三十歲開始當宰相，有人三十歲開始當國王，有人三十歲開始當祭司，一定也有人三十歲才開始……」

「重點在於，海登本來是為了想要新娘才把你召喚到這個人偶身體上來，甚至許願的。然而現在他卻一副『這樣也挺好』的樣子，你真覺得這沒問題嗎？」

「血脈的繁衍，基因的傳承，可能讓有限的生命得到並非無限，但確實更接近於無限的延續。這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