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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探知的魔法，有時候得到的並非答案，而是意象。

正如之前曾經提過，土地神本就擁有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自身領域內氣候的神通。如今海登支配了整座山的地脈，又有【夢想花】來調理祛除各種污染，若想要讓整座山的領域過颱風而片葉不沾，那也是做得到的。

她從海登那袋夢想花種子裏面挑選了一會，最後還是拿出一粒蘋果種子。

安潔拉則是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海登需要的是更多力量，更多信息。他想要在這座山上建立起城市結界的基礎，甚至還想要比卡蓮更早一步查清環境污染和「災厄風暴」的來源。

名符其實的大地神力！無所不能的力量！

海登越想越覺得這很奇怪。

安潔拉並不知道海登剛剛遇到了什麼事，卻也看得出氣氛有異，立刻歪了歪腦袋問道：「主人，您看到了什麼？」

「讓我來決定嗎？」

他已經把意識從人腦中轉移出來，通過血和樹根的連接，轉移到地脈節點之中！

「你喜歡什麼樹？」

它是亞人口中詛咒和災厄的象徵，還是孔雀王所說讓眾神寶座都為之動蕩的經濟風暴？

這一次，海登本來就是想要證明他自己的能力，又怎麼能把種樹的操作讓出去呢？

這附近沒有其他樹木的遮擋，然而頭頂的污染雲霧讓陽光無法落在小樹苗上。儘管如此，它依舊勇敢地張開了兩片葉子。

「但我還有魔法之外的手段。」

雖然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海登做這種事，但不管看幾次，她都忍不住覺得，海登的這份天賦果然非常奇怪。

順著小樹的根，他已沉入地脈節點之中。

（這其實也讓海登暗暗鬆了口氣。不管嘴上怎麼說，他其實還是有點害怕安潔拉真的搞出什麼太太奇怪的東西來。）

海登也知道安潔拉一直以來為自己所做良多。他欠安潔拉的東西恐怕一輩子也環不完。既然她那麼喜歡種樹，至少可以讓她挑選種子。

畢竟，就連像水南鎮這樣的荒土小鎮，它們的結界也足夠抵擋荒土上的污染。海登現在這樣坐在土地神的寶座上，只會比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般的小鎮結界更強。

出於他直覺的危機意識，海登順著這股嫌惡的感覺，朝因果線的彼方望去。這並非肉體的視覺，而是大地靈脈的感官。彷佛天啟一般，一個畫面情景忽然便閃過他的腦海。

然而現在的海登——已經不做人了！

不知為何，在新雅圖的幻象中，城市上方的空氣似乎顯得十分沉重，黑得像墨水一樣。如果是一年前看到這樣的黑霧，海登不會覺得很奇怪。然而最近市區的空氣不應該有那麼差才對。

天可憐見，安潔拉居然也能覺得別人很奇怪。海登若是知道了不知心裏會怎麼想。

海登接過安潔拉挑選的蘋果種子，

那是危機感。

但現在的他並不知道。很快，在他自己放空的意識之中，海登開始感覺到一些東西，一些絕對不是人類的「記憶」，因為人類既沒有根莖葉，更不會感受到光與水的「甜美」。

這世上還有許多資本天神呢。只是掌控一座山的地脈算什麼全能啊？

海登宣稱自己要在山上種一棵樹，當作建城的核心。

本來海登還在琢磨自己到底該種什麼樹，種桃樹還是榆樹，但他看安潔拉這樣興緻勃勃的樣子，反倒是心思一動。

但現在他考慮了一會，反而沒有。

然後海登問到。

「當然是我自己來種啊。」

或許這份感覺，來源於他所看不見的更深層次的神力對抗，來自於局面的變化。

既然是土地神，那就自然會得到神的視域。

逆著時鐘旋轉，越來越大的黑雲風暴。

海登卻沒有直接回答。

是以，他要讓這棵嫩芽吸進他的血液。

所以海登抽出一把銀匕首，用刀尖在食指上扎了一下，將血液灑出，灑在小樹苗的根與葉上，滋潤這剛誕生的小小生命。

植物能感受到人類無法感覺的資訊，畢竟它們是完全不同的生物，還有深入大地的根莖。不僅如此，植物與植物之間其實也會交換情報，樹木與樹木之間的根系相互碰觸，也就像是一片神經網路，能夠帶來各種信息的和_圖_書交流。

但海登抬起頭說，

若是後者，剛剛的海登也算是「神」，雖然只是地神，但他為此感覺恐懼也不足為奇。

這是君臨者的爽感。是能將萬物都掌握在手裡，並且隨心所欲地操控指使，全憑自己一個念頭就能揉碎的力量！

不僅如此，如今還有一股令人嫌惡的奇怪感覺不停刺|激著海登的神經，更加讓他意識到，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

不同的樹具備不同的魔法性質。例如白楊樹可以祛除恐懼，冬青木可以減輕怒火與嫉妒，榆樹可以振奮精神帶來希望，像海登的月光法杖用的花楸木則是有護身的作用……然而，這些奇奇怪怪的魔法性質和安潔拉自己的喜好相比，就只是細枝末節了。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所以海登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他睜開眼睛，盤腿坐在小小的蘋果樹苗旁邊，陷入沉思。

這是個颱風。

「若只有陽光和水，草木是不會成長的。就算成長，也不會結出豐碩的果實。」

區區席捲而來的颱風，為何能催發出他直覺的「危機」感？

所以，接下來才是海登要發揮自我的時候。

無聲無光的黑暗立刻將他的五感全部吞沒，讓他的意識迅速下墜——

但僅此而已是不夠的。

（向前向前超越前往圓滿直至覺悟成就一切功德）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其它可能。

所以在虛空之中，海登很快就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難道是敵在新雅圖？

「種樹，這是好事呀。種樹！」

況且，海登又為何會透過土地神的視覺看到這樣的異象？為何這異象會讓他產生危機意識？

「我這次是要做點成績出來，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讓你種哪還有意義？」

海登一邊低聲吟誦，一邊逐漸將一部分意識從自己身體里，從血液里，轉移到這小小的樹苗之中。就像是落到水中的一滴血逐漸稀薄、慢慢化開似的。

「您是希望自己種這棵樹呢？還是我幫您來種呢？」

收回意識，讓五感回到人類的身軀中。全能感的喪失一時間甚至讓海登有些暈眩恍惚。幸好和-圖-書之前已有過與天狗忍者戰鬥時的經驗，這種程度還不至於讓他失控。

「但今日的我不必死亡。我的血液已經與你結合，我已成為你的養分，我已成為你的一部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半晌之後，海登才摸了摸下巴，開口說到：「煙霧鏡公司和密特拉集團在新雅圖的那個合作項目，可能有天神直接坐鎮。祂們的力量能干擾預言探知。」

這明明是難以言喻，而且還是讓海登本能就產生嫌惡感的聲音，卻莫名地又帶有一種莊嚴神聖的力量。

如果是以往的海登，看到安潔拉這麼興緻勃勃的樣子，大概就直接把這種樹的事情交給安吉拉做了。

「危險不一定來自於污染本身。我必須要去打聽一下，這兩家大公司的合作項目到底是要搞什麼事。」

由於所有的意識和感覺都連上了這座山的靈脈，對此刻的海登而言，整座山所擁有的力量便已經形同於他自己的力量。只要願意，他現在意念一動就能使山崩地裂，振臂一揮就能掀起狂風。擁有具備如此壓倒性的巨大身軀，又能隨心所欲地操控強大的大地原始能量。

果然，安潔拉聽到海登這話之後看起來更加開心了。

他就是地脈！他就是山嶽！

只靠植物之間的信息交流還不夠清楚。

緊接著沒一會兒，那團黑雲的內部就像著了火一樣冒出紅光。暗雲開始旋轉，或者說更像是雲霧中的火光開始旋轉，而且還傳出難以言喻，彷彿男女混聲歌唱的奇妙聲音。

太美妙了，這奔放的全能感！以巨大的土地作為身軀，絕大的能量賓士在全身上下，宛如血液賓士在血管中。這是唯有神才懂的力量——不對，只用「力量」來形容都還顯得過於渺小了！

大地之血管、經絡的集結點，從地脈所及的全部領域，將能量和資訊全部吸收到自己之中，這正可說是大地的心臟與頭腦。

十界具言語，六塵悉文字。理論上，世界上一切可以被感知到的領域都可以化作話語和資訊。然而人類的大腦是有極限的，無法從這樣的地脈奔流中讀取到太多情報，就連植物也hｔｔps://m.hｅtuｂoｏk•com.cｏｍ做不到。

【夢想花】的種子使用起來，其實不需要太糾結于正常的種植環境甚至方法。就在海登與安潔拉的注目下，那裡很快就破土生出一株細長的樹苗，冒出鮮綠色的小小嫩芽。

血液是生命的象徵，亦可成為靈魂的載體。

……為什麼會是新雅圖？

毋庸置疑，這是某種咒語（mantra）。隨著咒語的念誦，暗雲轉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它逆著時鐘的方向旋轉，越轉還變得越大。以至於好幾秒后，海登才終於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

所以海登把夢想花的種子遞給安潔拉，任她挑選。

然後安潔拉的口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她看起來甚至比平時那愉快的樣子還要高興，

這問題可就有點怪了。

為何這件事能夠刺|激到海登的「危機感」？

安潔拉頓時露出很遺憾的表情：「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我還是等下次再幫忙吧。」

保險起見，海登釋放出自己的意識和洞察力，像植物的根一樣朝幻視中的新雅圖探知過去。若尚為人身，他恐怕做不到這種事。然而如今他的意識被釋放到了地脈的節點核心之中。這座山的地脈沒有土地神（畢竟十幾年前死掉了），所以現在海登的意識實際上就是偷偷坐上了土地神的寶座，只不過在屁股底下墊了一棵蘋果樹當坐墊而已。

眾神之間的對抗本身便包含了情報戰。互相推演、干擾和反制也算是常態。

這是稍一碰觸就會折斷的嫩芽。然而就連那些參天的巨木，追根溯源不也是像這樣從新芽開始成長的嗎？

「有生者皆有一死。以草木為食者總有一天會死亡，化作土壤，成為讓草木成長茁壯的養分。」

現在海登能感覺到全身突然間漲滿了力量。這股自然偉力的觸覺甚至讓海登開始感到有些陶醉！

「請問主人想要種什麼樹呢？」

海登讓自己的血不停滴下去，持續地滴下去，讓血珠形成小小的細流，讓自己的血液，這棵小樹苗，以及大地本身，三者之間形成聯繫。

……幸虧海登之前在變成白狼神的時候吃過一次苦頭，而且還經受過海拉女神和圖書的鍊金術強化，所以他很清楚這種「全能感」其實只是一種錯覺。

海登能感覺到這棵小樹苗的根已經開始逐漸深入到地底，碰觸到靈脈。【夢想花】的生長速度超乎常理，所以海登的這個計劃才能成立。

雖說地神的偉力搶走了海登一小塊思考能力，他剩下的部分仍然感到有些納悶。儘管新雅圖有許多令人討厭的地方，可是那裡再怎麼說也是海登的家，況且最近新雅圖的整體狀況其實好了很多，老百姓的生活都變得稍微輕鬆一點了。海登怎麼會突然對新雅圖產生嫌惡感？

……不過如果安潔拉想要的話，讓她選一下喜歡的樹種還是沒問題的。

……但這不對啊。世間豈有在陸地上形成的颱風？

所以海登趕緊走到靈脈節點所在的空地上。這是一片早已被污染的灰黑土地，但對於【夢想花】的種子來說並不成問題。海登取出一隻黃金做的小鏟子，輕鬆在土裡挖出一個小坑，把蘋果種子放進去，填上土。

「那麼，主人。」

只可惜，土地神視覺帶來的洞察力差不多也就只能做到這樣。新雅圖自有天神坐鎮，就算借用一條地脈支流的力量，海登也不可能真的把目光探入其中。

不知為何，安潔拉看起來倒是挺高興的。

這樣的可能性，海登便不得不防。

現在的海登已經是這條地脈支流的核心本身！

他已經進入到「植物」的意識之中。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動蕩能夠直接危害到安潔拉或卡蓮。

說來可能有點尷尬，但目前海登也算是和整座山的靈脈融為一體了，是如假包換的山神土地。如果「來敵」只是一團裝滿污染物的颱風，那是沒法把他給怎麼樣的，甚至未必能打破海登用地脈能量組建起來的防護結界。

安潔拉很少犯錯，但她也存在極限，也曾有過許多和海登不同的認知與理解。海登相信她，信任她，然而他也知道安潔拉和他看事情的觀點並不相同。

況且這裏連陽光都沒有。

他看到的畫面——居然是新雅圖。

……若是真讓她來種，安潔拉怕是又要搞出些大新聞。

他看到了風暴，但那真的只是風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