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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你不可能把一百多個亞人全部從市外傳送回新雅圖結界內部的。如果撐不住，他們都會死。」

或者更應該這樣說——在安潔拉帶來的力量循環中，整座山城的人和地都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生命體。

整個常青州範圍內，安全的地方越來越少。除了首府新雅圖，只有那些登記過的城鎮和公路之類設施仍然安全無慮。儘管掃地風暴逐漸擴散到整個常青州，唯獨對於這些被記上白名單的地方，風暴會自己避讓開。

……啊？

於是現在自然而然，就只剩下海登能夠主持山上的局勢了。

為什麼亞人比較擅長做這些事？是因為他們習慣了平時每天都會遇到的災禍和詛咒，以至於已經麻木了嗎？

掃地風暴已經在結界外摩擦了十天。蓄勁極韌，鋪天蓋地，勢不可當。

其實，就算其他部落的亞人真的在城市結界里通過血祭召喚出他們自己的地神，海登幾乎也能穩贏的。畢竟這裡是安潔拉在不停循環力量的城市。他在這裡能發揮出的戰鬥力比大部分土地神還要高。

「生命的歌沒有止盡！」

憑什麼密特拉集團的資本家們可以決定哪些地方是合法的，哪些地方不是？他們憑什麼決定哪些東西可以被留下，而其它都要掃清，要用風暴隨便吹飛到他們自己不需要負責的其它地方去？

「唱吧，唱吧，悲傷終將過去！」

安潔拉並沒有伸手替大家擋住風暴。

最近海登也算是明白了，這幫亞人在很多奇怪的魔法方面就是有著獨到之處。這就像原始人比現代人更懂得如何在野外只靠燧石求生一樣。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他實在沒得休息啊。

反之，海登和亞人們這邊卻沒有那麼輕鬆。

十天來，颱風掃地機停在山城結界外面，一邊無止境地摩擦結界障壁，一邊向外擴張擴散。風眼停在原地不動，然而暴風的影響範圍卻每日劇增。掃地風暴的半徑越來越大。

「什麼東西？」

不過海登聽完，還是皺起眉頭：「劫掠？有我在呢，你怕什麼？我就直說了，哪怕有一整個部落跑過來找麻煩，在這山上我都可以輕鬆解決掉。」

但她建立起來的這個循環，卻讓ｍ•ｈeｔｕｂoｏｋ.ｃｏm•coｍ整座山城的自然與人類都組成了一個生命，一個站在大地上的巨人，舉手托天，抵擋住天神降下的災禍。

首先當然是可怕的環境。但環境畢竟不是個有敵對意識的東西。亞人們生存了那麼多年，也有了對應糟糕環境的經驗和技術。

所以海登這時候仍然沒回過神來。

海登正在面對這樣的【考驗】。

然後酋長咽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才接著說：

【你以為我是傻的嗎？你們的命肯定比這種小忌諱重要啊！】

「偉大的狼可以輕鬆戰勝凡人，這我自然知曉。但如果他們透過血肉的連接，在這裏把他們部落的地神也召喚出來了呢？」

因為任何有正常經濟活動的地方，包括所有連接它們的公共交通系統，都已被氣候控制系統加入了白名單。既然如此，風暴掃地機又怎麼會影響市場的正常運轉呢？

正如人類並非獨居生物，城市也好國家也罷，都無法只靠一人來成立。

所以實際上，亞人們在荒土上生存，最大的敵人反而是其他爭奪資源的亞人部落。

海登也只能捂著臉回答，

亞人在荒土上生存，最危險的敵人是什麼？

和精神綳勁到極限的海登不同，這些亞人們反而更適應如今這種情況。畢竟他們基本上不怕犧牲奉獻，而且也對污染風暴的襲擊司空見慣。整個部落一百多人，大家輪班倒，愣是正常施展大猩猩獸神的召喚魔法，讓它用葡萄酒維護結界。其他亞人在不休息的時候則是負責繼續讓部落維持運轉。

畢竟無論是不是有颱風在外面刮城牆，大家都還是得吃飯睡覺嘛。總得有人負責做日常的事。

是誰來決定，什麼會被掃清，什麼能夠留存？

當然唯有天神（資本）。

風暴不需要休息。隨著公司把它切換到自動擴散模式，也不需要操作員推著搖桿控制它到處跑，全自動化即可。操作員們只需要輪班工作，專註于調整【磕頭蟲】系統的能量輸出，控制負載，關心能源系統的各種檢修和測試就行。

海登頓時無言。

以至於，他現在甚至都懶得繼續在亞人們面前裝狼了。

儘管他們現在還能和-圖-書勉強支撐，亞人們甚至看起來沒多少壓力，但精神力總是有其上限的。哪怕安潔拉的歌聲和生命循環給了大家無窮無盡的能量，一直繃緊神經下去，總有人會在精神上先開始累倒。

啊，這話倒是沒錯。

【我會繼續去打聽內部消息，而且會儘快幫整個城都弄到合法登記。你們一定要撐住。不要放棄。】

然後要不了多久，風暴就會再次把結界撕裂。於是躺下的海登又得趕緊跳起來，衝上去救場。不分晝夜奔走，絞盡腦汁解決問題。

卡蓮在通訊的時候，咬著牙告訴海登，

「我歌唱大地上致命的饑饉，」

【根據內部人士賣給我的消息，這個新的能源系統的強度好像還有點起伏不定，功率時常不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所以他們打算至少轉半個月做測試，可能還會更久，反正這影響不到市場的正常運轉。】

這場風暴，這個所謂的氣候控制掃地機，究竟還要持續運轉多久？

至於在荒土上徘徊的缺乏智慧的污化魔獸，更是不用多提。這幫亞人甚至能把泰拉斯奎抓回來吃，還怕什麼正常魔獸？原始人都能用長矛獵獅子大象。缺乏頭腦的魔獸，亞人們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海登頓時明白了大半。

所以海登也已經十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那還有什麼好決斷的？趕快讓他們進結界來啊。」

這個自海登認識他以來，幾乎都十分勇敢，甚至敢於剁自己手的漢子，如今卻打了個寒噤，竟顫抖起來。

出於海登教導，這些亞人最近也開始會用「年」這個詞了。

就算天神降下的颱風吸塵器如此猛烈，或許這些「馭風」部落的亞人就是特別擅長對付污染風暴呢？

所以海登不爽，所以海登惱火。

不僅如此，風暴每天在外面摩擦結界，時不時給結界增添裂口，滲透湧進污染和毒素。這十天來，海登隨時都必須保持著能夠上去救場的狀態。每次結界破裂，他就趕緊衝過去凈化滲透進來的污穢。等裂縫補上污染凈化掉，再趁機躺下休息一會。

所以，也同樣多虧了這些直腸子的亞人們，海登才能把這場拉鋸戰堅持下來，堅持到第十天。hｔｔps://ｗwｗ•ｈeｔubｏｏk.ｃｏm.ｃom

可是亞人們也很無辜：神嘛。會變化有啥好奇怪的？為啥要疑惑？

畢竟都叫作「馭風」部落了嘛。

出於無奈，亞人酋長只好把話說得更直白一點：「偉大的狼啊，其他部落帶來的不一定是安全。」

除了這座山城屹立不倒，現在的整個常青州，只剩下公司認可的城鎮、鄉村和公路等公共設施。此外的一切其它地方，都要被颱風掃地機所吞噬。

卡蓮立刻搖搖頭，

如果是平時，海登不喜歡管事，可能就把管理工作全部丟給亞人酋長去負責。然而眼下事態特殊，他哪怕心再大也不可能丟下事情不管。

因為超巨型黑色颱風掃地機已經停在山城結界外面，連續轉了整整十天。

「我知道。反正我們無論如何也只能撐住。」

「以及那消滅饑饉的勇士。」

也多虧了他們那麼直腸子。否則海登現在每天在整座山上躥下跳，到處救火，累得頭昏腦漲，肯定沒法繼續把「白狼神」的形象好好裝下去。

海登其實第一天就聯絡卡蓮，趕緊問了她這個問題。

【考慮到有很多信息需要隱藏，而且上百個亞人就是上百個黑戶，我需要多花點時間來處理整個程序問題。大概還要花個……十天左右吧。你們千萬要撐住啊！】

每天，偶爾有空的時候，海登就會看看卡蓮發給他的地圖衛星照片，看看照片上那整個常青州逐漸被風暴吞噬掉的樣子。他感覺這畫面簡直就像是玩吃雞遊戲的時候在縮毒圈。

「馭風部落？別的亞人？他們怎麼跑過來的？外面不是有暴風嗎……哦，對。」

【肯定不至於。公司哪有什麼實驗項目是真的會無止境免費做下去的？絕對不可能無限持續下去。】

啊這

然而卡蓮打聽到的消息卻不太樂觀。

這座山，整座城裡的每個生命都得到了安潔拉歌聲的恩惠。

「馭風部落的使者告訴我，」

十天來，安潔拉一直在蘋果樹周圍的圓環里唱歌。她倚靠著蘋果樹，唱著有如泉涌的新歌。她美妙的歌聲高聳入雲，不停給整座山城注入源源不斷的生命力，讓這個不可思議的能量循環得以維持。安潔拉唱啊唱啊，大山的每一塊石頭，ｍ•hｅｔｕｂｏｏk•cｏm.coｍ每一棵草木都因為這仙樂而微微顫抖，因為她的歌聲里蘊含了太多的愛與生命。

啊？

「我現在就變成狼形去第二層樹牆外面見他們。對了，他們有說自己是為什麼跑過來的嗎？」

……不過也正因如此，安潔拉現在根本沒法做其它事。因為這十天來她都一直在蘋果樹旁邊唱歌，別說做其它事，她甚至連和其他人講一句話都做不到。

他和安潔拉或許可以在城市結界崩潰的瞬間傳送逃命，然而根本不是合法人類的亞人們，卻根本沒這個命能逃。

不過另一方面，如果真讓城市內部成為戰場，讓其他人在城市內部大鬧起來，確實也難保大家不受損傷。酋長不愧是酋長，他這個判斷比海登穩健得多。

就憑他們有幾個錢？

海登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惡魔？

然而，當持續戰鬥已經變成一種長久的折磨，變成一種令人煩躁的例行公事，變成痛苦和惱怒的根源時，還能抱持著熱情每時每天去應對它，這可就成了真正的【考驗】。

「如今狀況更是緊張，整片大地都被災禍的風暴所席捲。大家現在都苦於災禍，萬一他們是帶著歹意前來劫掠的呢？」

「惡魔來了。」

有的時候海登甚至覺得，他只憑著這股怒火，就能一直和這些資本天神作對到死為止。不過也正因這種社交無能的思維模式，他其實忽略了另一件事。

而一想到這個比喻，原本就已經累得半死的海登，便更不由得打從心底湧出怒火來。

為了一瞬間的奇迹而感動，激起熱血，非常容易。

卡蓮回以吐槽，

「雖然部落與部落之間，平時會互通有無，交易物資甚至交流血統，但也難免會有利益衝突。畢竟荒土上能夠生存的地方本來就有限。能夠捕獵的魔獸，能夠採集的資源，這些年月更是越來越少。」

「我歌唱大地上涌動的鮮血，」

所以海登尋思了一下，重新下達指令，

畢竟海登不能整天二十四小時持續啟動變狼巫術。任何變形肉體的魔法都必然會影響到思想，只不過根據意志力和法術的質量有所不同而已。海登改進過的巫術質量不錯，意志力也被海拉女神在鍊金爐里強化過，但如果他真的ｍ.ｈe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持續變狼十天，怕是丟給他一根骨頭，他都能啃上一整天。

這可是長時間的拉鋸戰。

「所以，」海登聽到卡蓮這麼說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吐槽，「我們這裏真的得無止境地撐下去？」

就像他一年多前，剛知道亞當給艾莉西亞裝洗腦晶片時一樣惱火。

「以及那灑下熱血的勇士；」

說來慚愧，海登甚至可能比其他亞人先累倒呢。

不說來意，萬一被當成敵人宰了怎麼辦？都沒處伸冤去。既然都要請求入城，他們總得說出原因，表示態度。

酋長果真點了點頭，但他的面色卻突然變得十分沉重。

「偉大的狼啊！一群來自馭風部落的人出現在了山腳下，請求入城。此事重大，還請您決斷！」

這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技術和文化體系的差異。亞人們的技術和文化，讓他們比海登這樣的現代人，更懂得如何有效率地在荒土上生存。

海登聽到這話可真是愣了一下：「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走這些歪門邪道呢？」

既然對於這些荒土亞人來說，部落之間互相保持警惕乃是常識，那麼這些馭風部落的亞人跑上門來請求入城時，自然肯定會說出來意。

「……那麼，把他們放進第一層力場障壁，然後留在第二層樹牆外面。那玩意一般的土地神打不破的。」

亞人酋長反問。

所以海登乾脆當著亞人們的面變回人類，宣稱這是他的人型形態——結果那些亞人們一點驚訝和疑惑也沒有，點點頭就當作明白了。這反而弄得海登有些無語。

【我聽說持國天王想要測試他們這個名叫「磕頭蟲」的新能源系統的耐用上限。】

如今整個常青州都快要被颱風掃地機所籠罩，就像吃雞遊戲縮毒圈一樣能躲能活的地方越來越少。其他亞人部落如果活不下去了，試圖跑來搶地盤也不奇怪。

風暴掃地機進入擴散模式的第十一天，亞人酋長跑來向海登報告，表情意外地有些緊張：

這麼說起來可真是可悲。亞人們的祖先本來就是在現代社會裡競爭不下去，逃到荒野想要逃離內卷的人。結果現在他們的後代卻還得和彼此互相競爭，實在悲慘至極。

「超越死亡的高塔，比永遠還要永遠，」

究竟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