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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力量不如神族的凡人，更是想擋也抵擋不了。他們就像是被捲入核爆的倒霉市民，一瞬間就有數千人被白光燒成灰燼，靈魂意識都被死胎吞噬，填補它的飢餓。

活了四百多年，還得到一部分赫卡忒的記憶，艾比蓋爾至今為止就只見過一個東西能騎死亡的臉——那就是安潔拉。

它揮劍，便展現出墮落的光之神力。冰冷的強光釋放開來，跟著就有一股如原子分裂的力量爆破，向亞斯塔祿以及【墮天城】轟去。就連亞斯塔祿，也不得不為了保護自己而先防守抵擋。

死亡和冥界，要比人們熟知的眾神更加神秘。

海登本來忙著在黑暗中掙命，並不想和這種可疑的聲音打交道。然而就算他現在不完全清醒，二十多年的魔法學習經驗也讓海登意識到——在幽冥中遇到這樣的提問時，完全不搭理對方恐怕不太明智。

【為什麼呢？】

可是，為什麼

如今狀況如此嚴峻，艾比蓋爾想到這裏，甚至也忍不住要在心中祈求：

這也是為什麼各大公司都會開發設計量產自己的戰鬥神族部隊。經過專門設計，而且能夠與真神遠程指揮融會貫通的戰鬥神族部隊，才能在真神級的戰鬥中派上用場，甚至反過來用極大數量和軍勢融合的強化效果來壓倒神明。

豈能在這種地方認命死掉！

這就是個這麼糟糕的時代。

艾比蓋爾看見這權杖卻大吃一驚，

黑暗之中，海登只能聽見那龐然大物向他開口說話，

儘管如此他還想要活著戰鬥下去的理由是什麼？

類似的事情其實已有前例。

可是，為啥這死胎神能夠做到這種事？艾比蓋爾細細一想，便意識到答案其實不難猜：這死胎也好，冥神赫卡忒也罷，就連伊什塔爾自己，大家其實都和冥界很有緣分呢！

這可就輪到亞斯塔祿大吃一驚：「這樣也行的嗎！？為什麼這死胎變得越來越聰明了啊！？」

他自己也很清楚。

【作為自願踏上戰場之人，你應該早有喪命的心理準備】

要說不負責這顯然是不太負責，但這也是一個拒絕與邪惡體制苟合的孩子，所能做的最大反抗與下場。

況且死胎神的神力並不只有這個。墮落的風——雷電，狂風，憤怒地捲起千尺巨浪，海流洶湧和*圖*書，噬咬【墮天城】的外殼牆壁。神力風暴閃電的轟擊之下，連原本用來抵擋宇宙射線的太空站外殼也被炸開。平民住宅區的普通人自然更加無力，每秒鐘都有上百人被卷進去，非死即傷。

虛無是它所是，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它不可名狀，不可改變，因此無論人還是神，對它都一無所知。

人生在世間，難道都註定要這樣痛苦苟延殘喘，甚至根本活不下去嗎？

【現在，你離世的時候到了。但你仍有未盡的遺憾。你仍然掙扎求生，不願意死去】

或許這就是死。

噫

雖然海登之前嘴硬，但其實阿爾比恩教授早就和他說過這個道理。他以前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如果這種狀況真的發展到最後，冥界恐怕就會和這片死海重合，讓這裏變成字面意思上的死亡之海。這可很不好玩。

正如這聲音所言，海登的運氣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如今只有艾比蓋爾·赫卡忒能在不遠處施法支援亞斯塔祿——但她作為墮天使的力量現在還很虛弱。

不需細想，這答案自然而然就從海登嘴裏湧出來。

然而亞斯塔祿和死胎神之間的戰況確實就是這麼艱難，又是那麼悲哀。如果亞斯塔祿沒有破產的話，如果她還有當年鼎盛時期大神級的財富力量的話，她其實是可以打贏這死胎神的。

「當然是因為我他媽的想要救人。」

事物被它斬殺，就如同是在形而上被判了死刑，並且立即執行。就連安潔拉的氣息也沒法治療這種狀態。

而這些都只不過是死胎神和兩個墮天使交戰產生的餘波而已。

他在虛無中睜開了眼睛。格外模糊的意識所能感覺到的，便只有一片漆黑。

上古時代，伊什塔爾就曾經試著挑戰過死亡，結果反而被剝光衣服和神器，差點給永遠困在幽冥之中。

由於死胎神來到海面上，她們的靈覺感知力都被封鎖，根本不知道海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錢，都是因為她沒有錢啊！亞斯塔祿現在甚至沒有什麼親衛隊可以拉上來幫她一起打架。她這裏雖然有些高級魔鬼，但版本太舊數量也不算很多，比不上真正的戰鬥神族部隊。而且就連這些戰鬥魔鬼，她現在也必須命令她們去保護高級區域，保和_圖_書護那些神族的上等人遊客。既沒空去照應普通市民，也沒工夫來幫亞斯塔祿。

因為，這答案就是他這個人的原點。

隨著這答案被他自己親口說出，海登便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也隨之變得更加清醒。

「就算我的父母已經救不回來了，我也想要去救那些和他們同樣的平凡人。」

畢竟這死胎神終究只是個剛出生的嬰兒而已。若要論戰鬥技術，當然還是亞斯塔祿這個戰士神更強。她現在就只是輸在力量不足，甚至裝備都不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亞斯塔祿有錢更新維護她的城，狀況或許也就不一樣了。如果是正常投入資源維護的太空城壁，肯定就沒那麼容易被打破。

現在他連靈魂和精神都被轟爆了，事到如今還想著掙扎求生，好像是有點不太乾脆。就算今天活下去，明日再繼續掙紮下去，海登也不可能讓死去的父母復活，早就來不及了。

他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也沒有出生在絕望痛苦的家庭環境里。他的父母雖然普通卻很愛他，甚至願意為了讓孩子得到教育而犧牲自己。進了大學之後，海登更是有幸遇到阿爾比恩這樣的教授，卡蓮這樣的同學朋友。

（這就是死？）

這就是完全的刪除？徹底消除存在，永遠的死亡？

因為死胎神現在就是比亞斯塔祿更強。

（我還……不能死）

……直到海登在這黑暗中，突然感覺到有個什麼東西就在他身邊。

沒想到亞斯塔祿聽見這話反而更怒了，氣得她咬牙切齒：「是被收走啦！我現在是透過因果線和瑪爾斯集團抵押房產，臨時把自己的神器租借回來啊！」

所以海登只能儘可能催動自己有些迷糊的意識去思考。但說來奇妙，一旦聽見這聲音，回憶竟然就成為一件他所不能控制的事。他的意識不知不覺便開始思考自己的過去，自己的一生，和自己未能做完的事。

這並不是引導到死期的力量，因為有些東西（例如天使）並沒有死期與終結。然而【天罰神劍】能夠斬殺一切，能夠讓原本沒有死亡的事物也死去，它的力量便是能夠讓有變作無，能夠徹底消除存在。

（我才不要死啊！）

實際上，如今亞斯塔祿揮舞黃金大劍和死胎神的【天罰神劍】拚和*圖*書鬥，威力之強烈，若沒有戰鬥神族的強度，接近祂們百米之內便是必死。

（海登，安潔拉，你們在哪裡拖著呢？快點來救命啊！）

海登自己其實也知道，他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幸運了。但他畢業之後，卻把自己這條命丟到戰場上去當傭兵，一邊冷眼看待這個殘酷又扭曲的資本主義社會，一邊自欺欺人地活著。

所以他還不能死，必須要掙扎搏命。他還有想做的事。他知道全世界還有太多人都過著痛苦的生活，不是挨餓就是挨凍。有無錢治病等死的，有交不起房租房貸被趕出家門凍死的。有每天睜開眼睛就得工作，拖著疲憊的身體忙到閉眼第二天還得繼續被老闆剝削的。至於根本沒有上升的門路，不得不出賣身體性命的就更多了。在這整個世界里，海登就沒有看見幾個生活多快活的老百姓。

「亞斯塔祿！別關心武器了，是因果線啊！它正在利用因果線把冥界拉扯過來！」

歸根究底，被【天罰神劍】轟殺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就是海登的未盡之事，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命運。

由於大量人數瞬間暴死，再加上這裏確實真的就是死海，艾比蓋爾便隱隱約約感覺到，靈魂與物質世界之間的相位，生死之間的距離，正在靈異層面上縮短。

這飢餓的死胎神想要吞吃【墮天城】里所有人的靈魂，亞斯塔祿卻萬萬不能讓自己的資本被吃光。可是，就算她儘力保護【墮天城】，城裡的人仍然會承受一定的死傷。

和亞斯塔祿這個戰士系不一樣，作為魔女神，艾比蓋爾這邊則是能察覺到一些更加玄妙的東西。那些被波及慘死的無數死魂不是直接被死胎神吃掉，就是堆積在塔內。艾比蓋爾得到了赫卡忒作為冥神的一部分屬性，更是能因此感覺到周圍的環境正在被這糟糕的狀況改變。

海登也只能盡量維持自己還未消散的意識，在什麼都看不見甚至感覺不到的虛無裏面亂走，老實說這其實真的沒什麼用。

雖然無論哪個神系和文化里都有死亡之神，但死亡和幽冥的力量其實自古以來都不是神明就可以隨便玩弄的東西。只要看看那些古老的神話，人們就能發現，眾神雖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干涉死亡，但他們在和死亡打交hetubook.com.com道的時候也必須小心，必須付出一些代價。無論是宙斯，沃坦（奧丁），還是更古老的巴力、伊什塔爾，就算有再大的權威祂們也必須給死亡幾分面子，必須尊重幽冥的玄妙。

【你有過愛你的父母，有與你共同奮戰的朋友，也早有可能死在戰場的準備。而且，你已經打過一些美好的仗】

這死胎神越來越接近靈體而不是物質。它正在把靈異概念上的冥界逐漸往物質世界拉扯過來——或者也可以說是把物質世界往冥界扯過去，反正兩者實際上是一回事。

「我還以為你的舊神器在破產的時候就都被其它大公司收走了？」

【和那些死於戰場的大部分人相比，你的人生已是可望不可及的寶貴之物】

……可是，

為什麼海登現在還能思考？

天知道這說話的東西究竟是個什麼？

那聲音竟還是海登自己的聲音。

……

情急之下，亞斯塔祿也只能拉出底牌中的底牌。突然之間，她手裡的武器就不再是急就章臨時搓出來的黃金劍，而是一把獅首的權杖。只見亞斯塔祿一揮手，那杖頂的獅頭就張開嘴，咆吼出破魔的威能。

如果沒有這樣的原點，如果海登的父母沒有在大瘟疫的時候自願犧牲他們自己，硬是出錢供海登上大學，他也就無法碰到後來的其他人。阿爾比恩教授，卡蓮，甚至安潔拉……如果沒有自己父母的死，海登恐怕就無法碰觸到這些逐漸連接在一起的幸運。

抵押租借弄回獅子權杖，亞斯塔祿的裝備總算是好上一點了。然而還沒等她把舊武器耍上幾個回合，死胎神就揮起【天罰神劍】，在虛空中劈了一劍。

不

說來也怪，一旦邁開步伐努力掙扎，海登的意識也就變得越來越清醒，讓他越來越有力氣繼續踱步——話雖如此，要在什麼都沒有，連光和道路都沒有的虛無黑暗裡找到逃離的辦法，這也未免太困難了。

因為如果承認這個道理，豈不就是把自己父母的死說成是一種幸運，甚至是一種命運了嗎？

海登絕不承認這些是合理的，反而是必須改變的。一切痛苦的人都應該得到幸福；一切不想死的人都應該活下去。所以海登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要走的道路還很長。

（我沒有……消失？）

「這和_圖_書就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的業障，我自己的人生！我怎麼能死在這裏？」

「伊什塔爾的舊神器？這是你以前用來擊殺惡魔的獅子權杖（mitum）？」

周圍漆黑一團，他什麼也看不見。而這個什麼東西又是那麼安靜，讓他聽不見腳步聲，只聽得見呼吸的聲音。而且這個存在的呼吸似乎規模很大，因此海登只能判斷它似乎是個龐然大物。

這話聽起來實在太過凄慘，艾比蓋爾甚至都不禁有些同情她。

……這還用得著問嗎？

他必須像快溺死的人一樣，儘可能掙扎撲騰，呼吸延命。

海面之上，艾比蓋爾和亞斯塔祿仍在與那死胎神魔交戰廝殺。

凝聚起僅剩的心靈力量，海登便試著在黑暗中邁開腳步。

這話聽起來或許有些奇怪，但眾神和死亡——這雙方的權力，在一定程度上其實是平等的。死亡和幽冥，甚至比所謂的死神還要神秘。

捨棄名字的暗月女神曾經用【天罰神劍】的碎片自殺，自願放棄了姓名和永遠的生命。放棄了永遠的生命，就意味著迎來永遠的死亡。

他的精神和靈魂都應該已經被【天罰神劍】轟爆，消散了，應該根本不具備思考的可能性。實際上，海登現在也只感覺自己好像身處於一片不折不扣的虛無，身處於什麼都不存在的黑暗。

為啥！？

除了寒冷、寂寞與黑暗之外，這裏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沒有，甚至也不會感覺到痛苦。因為就連痛苦也是生命活動的一部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哧啪」一聲脆響，亞斯塔祿手裡的獅子權杖就又不見了——死胎神竟然是一劍砍斷她那租借神器的因果線，把她租來的武器又給送回去了。

不過事到如今，反倒是在這死亡的幽冥之中，海登感覺自己便是想通了許多。

這問題簡直太奇怪了。

但海登可不打算乖乖去死。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能夠在這虛無之中繼續維持思考，然而就連這僅剩的思考都很模糊困難。

如果她們知道海登現在狀況如何，艾比蓋爾怕不是要更加絕望了：精神甚至靈魂都被【天罰神劍】轟爆，怎麼可能還有誰救得了？

……呃，一個看不見的龐然大物就待在他身邊！？

這咆哮一時間竟然把死胎神的力量都稍稍逼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