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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王說到這裏，又一次乾巴巴地笑了。他的笑聲里充滿了諷刺和無奈。

這事如今怎麼也得說出來了，所以海登便硬著頭皮解釋道，

結果孔雀王反而自嘲似地笑了，

海登環顧四周，看向這裏的每一個神魔，最後才重新轉頭望向安潔拉。他的語氣很冷靜。

「安潔拉是被我用許願魔法召喚到這個人偶軀殼裡面的。」

卡蓮還真是問了個好問題。若是平時追問這個，孔雀王或許不會正面回答。但眼下的特殊情況，加上卡蓮這樣直白的提問，就讓孔雀王不能再避而不談。

「好吧，卡蓮，我先問你一個問題。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我們腳下所踏的這片大地，叫作什麼名字？」

未知的無力感就是那麼可怕。

「況且就算沒有墮天使，這人間地獄也乾淨不到哪裡去。你們自己想想，若真有絕對憎恨邪惡的神，看見這資本主義地獄現在醜惡的樣子，祂難道不會大發烈怒，將這世界破壞？」

「無論如何，無論有沒有證據，我都相信安潔拉。因為這個懷疑她的過程我早就經歷過了。因為我昨日有對她的信賴，今天我才能站在這裏。」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相信她。無論別人要說什麼做什麼都一樣。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孔雀王殿下，我不認為安潔拉是要毀滅世界的先鋒或斥候。」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孔雀王意識到時代將要變化，就加入資本家的陣營，把墮天使的封建舊神時代終結了。

「哪有那麼崇高的理由！我只是反應比其他同胞更快。況且資本家也沒有創造對凡人多美好的世界，只能說比以前好一點而已。」

但老實說，他們確實都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早就也想要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這話就讓孔雀王為之一愣。

他們相信安潔拉這番解釋嗎？老實說，其實沒法不相信。安潔拉幫海登打造了【言辭利劍】，她自己的話語也有相同的力量。她說出來的實話，其他人聽了便自然知道是實話。

孔雀王再三地把這個詞掛在嘴上，大家當然都聽見了。

安潔拉，安潔拉，你到底是誰？你到和-圖-書底是什麼，又為何能夠出現在我身邊？

祂們就這樣在封建地獄中稱神稱王。

這種感覺當然很恐怖。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切開始之前——有一個神，首先在靈魂的永恆中創造了眾多神聖的使者。祂將秘火，那不滅的靈魂之火送給祂們，並教給祂們各種知識、話語和歌。後來，這個神又創造了諸多物質的宇宙。

孔雀王就這樣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追兵

他說到這裏，重新把沉重的目光集中於安潔拉。

於是孔雀王斜過眼來，看向安潔拉：「若非如此，你覺得她究竟是什麼？難道你真的僅靠一個許願魔法就從宇宙之外召喚天使大君？這才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十分可怕。

「這世界的人類已經戰勝魔鬼，打造出自己的人間地獄。他們的童年早就結束，就讓他們自己去面對即將到來的神吧。」

於是在這個大家都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卡蓮終於開口說話了：「父親，事已至此，有些東西也希望您能和我們解釋清楚。既然您已經提到所謂『宇宙之外』，那麼天外舊神究竟是怎麼回事？」

更不用說，有的時候孔雀王甚至會懷疑，安潔拉恐怕根本不只是和他同格的靈體！

然而比起孔雀王口中暗示的另一個危機，它可能還不算最可怕。

所以海登開口問道：「孔雀王殿下，您為何那麼篤定，一直強調會有追兵從宇宙之外再追擊過來？」

「我打不贏那些最頂級的資本菩薩。他們還不對付我，也只是因為對付我的風險和成本太高。如果我反應不夠快，沒有提前加入資本陣營，連維持現在這個力量平衡都做不到。」

從三年前被召喚直到現在，安潔拉恐怕真就一句假話都沒說過。雖然海登知道，她有時候會用真話來掩藏真實的意思，但這次應該也不是這樣。

好一個孔雀王，居然是躺平了等加速，就等著想要看這世界究竟會怎麼樣！

神就把這三分之一的使者從上界轟下。祂們在逃離天上的時候還帶了一些投靠祂們的凡人。這支敗軍就從靈魂的永恆中墜落下來，落到這個物質的宇宙里，落到這個（相對）荒和*圖*書涼的星球上。

彼時這片大地仍舊原始，充滿尚未馴化的自然潛能。這些自然精魂、獸神還有些亞人怪物都兇猛而無情。墮落天使們便將它們紛紛轟下或者降伏，卻也在這個過程中發現，自從逃離上界之後，祂們的秘火就失去了能量源，變成無根之水，越用越少。

自安潔拉來到他身邊，都已經過去三年。海登到現在都不能完全確定安潔拉到底是個什麼。而安潔拉自己呢？她又從來都這樣不慌不忙。

重點就在於，大家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就這樣，孔雀王開始向他們講述一個故事。

然而孔雀王打量了海登幾眼，卻搖搖頭：「我不認為凡人的許願魔法能把至少和我同格的靈體，從這個宇宙之外給召喚下來。」

「你的來臨，就是這世代終結的預兆嗎？」

「然而那些最頂尖的資本菩薩和主神們仍然在互相競爭，想要再增長力量。他們已經有搬山拿月的力量，卻不用於改善世界，反而連太陽都想吞吃。他們推翻了在地獄稱王的封建魔鬼，卻更強力地剝削這世界，更狠毒地互相競爭廝殺，打造出一個更可怕的人間地獄。我可真佩服這無上命運的黑色幽默。因為打造出新地獄的不是我們魔鬼，而是你們人類自己啊！」

海登沒把這話真說出來，但他還是在心裏想，沒準這個神會只把惡人消滅掉呢——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古以來人們對於「邪惡」的標準就很不穩定，是會變化的。如果真有一個非人、異質而外來的神，誰又知道祂對於善惡的標準是什麼？

所以，現在海登和卡蓮才能明白孔雀王想要表達的意思。

但孔雀王卻搖了搖頭。

一個其實並不算很稀奇的故事。

「唉。」

這話就讓孔雀王無言以對，讓海登和卡蓮面面相覷。

海登、卡蓮和艾比蓋爾現在都不敢講話，但是都豎起耳朵等著聽回答。

……

「薩麥爾，我已經說過了，而且我從不說謊。」

她稱呼孔雀王最古老的名字，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這個嘛，也不好說吧？

事到如今，有些事海登也必須得說了。

孔雀王說到這裏，竟又冷笑了一下。

但就連他，m•ｈｅｔｕｂook•cｏm.cｏm面對不可阻擋的時代變化和命運之輪，也要感到無能為力。因為頂尖的資本新神現在確實比他更強。那些菩薩和主神，已經強大到能夠伸手搬運月亮，能夠開拓殖民火星。相較之下，一劍劈開大陸就要遜色一籌了。

「這塊大地，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們剛從群星的彼端墜落下來的時候，我們曾命名這裏為……」

於是墮落天使們便只好開始學習吸取這個物質宇宙的能量，再把一起帶下來的凡人播撒到大地上繁衍，然後自己再稱王統治他們。墮天使們就這樣建立了第一個封建時代，從凡人的信仰以及對社會制度的崇拜中汲取秘火。

她不急，但海登可是急得要命。所以他才大老遠跑到死海這邊來，挖海底遺迹，想要找出天外舊神們的秘密。雖說最後也不是沒有收穫，但事情卻鬧成了這樣。

「你到底是誰，是帶著什麼目的而來？」

一個來自宇宙之外，能夠創造宇宙因此至少也是極其強大，而且還善惡莫測的存在，已經近了。

「我有很多間接證據，例如安潔拉的屬性實在太不適合戰鬥，她能力的治愈導向太明顯，怎麼看都不像是來打仗的。不過這些都只是間接證據，所以我現在先不多提。我現在要強調的重點只有一個。」

就這樣，孔雀王終於問了安潔拉這個很不得了的問題。

歪著腦袋，安潔拉若有所思，

……話雖如此，海登卻沒感覺孔雀王真的在害怕。他的語氣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總有一天，或許會有一個資本家贏得這場競爭，成為唯一資本神。他的財富和資源將會超越所有其他人的總和。在這絕對的力量之前，所有神魔凡人都要失去反抗的可能，只能成為他的財產，被永遠剝削。

「早就不想了。我只想要親眼看見人類和這世界到底如何終結。我只希望家人能在終結之前盡量活得幸福快樂——至於那追來的神要怎麼做，就不再是我能夠操心的事。」

無論卡蓮有多麼勇敢，聽到這裏都不由得呆然了。

「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雖然我知道你們所有的名字。至於目的，我也只記得要實現主人的願望ｈetubooｋ•ｃom•ｃoｍ。」

卡蓮當然不解其意：「叫什麼名字？那不就是……地球嗎？」

然而安潔拉聽完孔雀王這番自白，卻反而顯得有些高興：「薩麥爾，你在這地獄之中成長了許多。這就是愛和家庭以及為人父母的力量呀。」

孔雀王薩麥爾回憶舊事，又嘆了口氣，

「地獄。」

海登和卡蓮聽到這裏，忍不住面面相覷。

這些墮落的天使們，就此在這星球上生根落腳。祂們將這顆星球命名為「地獄」。因為「地獄」這個詞的意思就是「神不在的地方」。

他仰起頭看了看夜空繁星，似乎是猶豫了一會該從哪裡開始解釋，然後也嘆了口氣。

卡蓮不禁追問：「所以，父親，您是為了凡人的福祉，才加入資本力量，推翻自己的同胞？」

而且沒人知道祂來了之後會對這個世界做什麼。

本來海登還以為這次又要給模糊過去了。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是沒法知道安潔拉的身份——沒想到現在孔雀王找上門來，竟就這樣直白地硬問了！

「或許那冷酷的神只是派她來看看這世界的情況。這不是完全不可能，但那神是憎恨邪惡，毫無慈悲之心的神。一旦知道叛逆天使仍然活在這裏，祂一定會派下萬軍，斬盡殺絕。」

「一開始，同胞之間還擔心上界會不會派下追兵，將我們趕盡殺絕。但那麼長時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大家就開始頹廢，開始剝削壓榨凡人。我既討厭神也討厭凡人，同樣討厭踩在凡人頭上稱王作祖的東西。所以我和同胞們之間並不融洽。」

大家想到這裏，都忍不住側目望向安潔拉，而安潔拉也一臉無辜地望著他們。

「我也想要了解我自己的源頭。而如果我們連天外舊神是什麼都不明白，又怎麼能搞清楚眼下的這些事情？」

「這個世界真正的名字，這個地球曾經的名字，就叫作地獄。」

海登和卡蓮卻都聽得不寒而慄。

在場的另外三個人，海登、卡蓮和艾比蓋爾一時間也都給驚呆了。

彼時日月高懸天穹，四季交錯，風雲變幻。巍峨的山脈拔地而起，廣袤的平原與森林一路延伸到潮起潮落的大海。森林所未覆蓋之處，山丘起伏，色彩斑斕的鮮https://m.hetubook.com.com花裝飾著大地。

「五千年來慢慢在實戰中打磨神通劍法，我一直都是最強的墮天使。凡人聚集圍繞我建立國家，我也就統治並觀察研究他們。直到四百年前，我在觀察人類的時候意識到，人類恐怕就要將我們超越了。」

孔雀王搖了搖頭。他舉眼望著上天，目光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海登則是揉了揉額角，有點想要苦笑。他剛剛受到孔雀王氣場的影響，稍微也有些恐懼緊張，但現在卻又重新沉靜下來。

還沒等海登繼續詢問，旁邊的安潔拉就先開了口：「薩麥爾，你很希望這個世界毀滅嗎？」

所以……這下到底怎麼辦？安潔拉這個謎，難道真就是不可解的？

安潔拉或許就是祂的先鋒或斥候，而祂就在門外，或許馬上就要推門進來。

而這就是一切真相的伊始。

在至少五千多年的時間里與舊神廝殺，用實戰磨鍊出來的戰鬥神孔雀王，他是何等強大的一位神魔？只要平砍一劍，他就能把一個大陸劈成兩半。如果沒有其他新神阻攔，孔雀王不用一天就可以殺光地球上所有的生命。他是海登和卡蓮這輩子當面見過的最為強大的神魔。

「會不會是因為召喚效果不完整，才讓她的記憶變得很模糊？」

他最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那個名字說了出來，

海登渴望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而且他已經渴望太久了。

孔雀王曾做過一些正確的選擇，讓他自己能夠維持現在孤高的地位，但也只不過是現在而已。孔雀王沒法在這場資本遊戲的峰尖去競爭贏過那些菩薩主神，因為他畢竟沒那麼擅長當資本家，況且他還有點良心。

然而或許是出於自我選擇，或許是出於命運使然，在這些神聖使者之中，就有大約三分之一逐漸產生了叛逆的想法。祂們開始想要更多的支配權，想要自己奪權統治。於是一場在時空之外，在宇宙之上的叛亂就爆發了。

所以他也搖搖頭開口說話，而且是對這裏的每一個人說，

「除此之外，我的記憶都很模糊，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自己說自己在做夢，這確實挺奇怪的。但我說的都是實話。」

於是安潔拉的臉上，便流露出了幾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