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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喬安娜在這裏一陣上躥下跳，海登反而更加清晰地看見了他自己的軟弱。真要說起來，這反而是因禍得福。

恍然醒悟過來，喬安娜趕緊匆匆朝卡蓮躬身行禮，慌慌張張跑掉了。

所以她半開玩笑地問：「海登，你到底有沒有想過，用謊言和詭計去拯救一個充滿謊言的世界這件事有哪裡不太合適嗎？」

以安潔拉對海登說話的標準來看，這已經算是難得毒舌了。海登頓時就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幸好卡蓮很快就正經起來：「好了，不逗你了。說正經的，你今天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啊？」

「不過這其實也只是個借口。芙蕾雅剛剛把我噴了一頓，讓我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究竟多沒出息。既然如此，豈有不趕緊改正的道理？」

但是做不到也得做。對於不得不做的事情，迎難而上才是有擔當。海登就這樣苦苦琢磨了好幾個小時，重新思考了好幾個約會路線，最後午夜時才被安潔拉強行趕去睡覺。

「主人，戀愛不能只想著您自己覺得浪漫的東西。您自己以為的浪漫，和卡蓮小姐需要的浪漫，其實並不是那麼吻合的。」安潔拉歪了歪腦袋，一本正經，「不過反正都是第一次，而且您和卡蓮小姐是雙向奔赴，問題倒也不大。這樣也行吧。所以是及格分。」

這不是傻也不是天真，而是極其強烈的自信。當一尊巨人專註於她改天換地的目標時，底下這隻跑來跑去的壞螞蟻在打什麼鬼主意就沒那麼重要了。反正這螞蟻根本壞不了她的事，更不需要讓她改變自己的做法。

海登也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一點。但這又怎麼了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他現在看開了很多，反而覺得卡蓮有這種缺點其實也很可愛。這也是她人性的一部分。既然卡蓮有這個缺陷，那海登就負責想辦法幫她堵上唄。這才是平等的互相扶持的關係嘛！

喬安娜本來還想試著再掙扎一下，再和海登爭辯一下，說她並不是間諜之類的——但就在她看見卡蓮眼神的那一瞬間，喬安娜就意識到自己無論說什麼其實都沒用。喬安娜甚至意識到，恐怕打從一開始，她就沒和*圖*書有真正「騙」到過卡蓮。就算早知道她恐怕有些問題，但卡蓮顯然從來沒有真正覺得她是個「問題」。

她面不改色說出這樣一句話，直勾勾地盯著海登看，笑容里還帶著一絲惡作劇的味道。這反而讓海登有了那麼點害羞。果然，哪怕不考慮她身為神的一面，卡蓮也有成為萬人迷的素質。

沒想到，聽見海登這樣說，卡蓮不但沒害羞，反而眉毛一揚，居然來了個極難模式的死亡問答：「那你覺得我今天具體漂亮在哪裡啊？」

「你的工作能力還不錯。如果芙蕾雅要找你麻煩，把你開除，那就回來我這邊吧。這裏總會有留給你的位置。」

和女孩子約會這種事情說來簡單……實際上，到底該怎麼安排了？有人寫過相關的教材嗎？

於是卡蓮看了一眼協議里的條件，那一眼就足夠讓她看清用清晰的筆跡寫下的段落，和在海登的簽名下邊的芙蕾雅的優雅的簽名。然後她就看到海登用一些夢想花的基底鍊金技術和一點股份就換來芙蕾雅一大堆的合作項目，甚至還有女武神的設計圖。都不需要問詳細的交涉過程，卡蓮便能猜到海登一定是又忽悠了芙蕾雅不少事情。

安潔拉想了想，不知從哪取出一個寫著60分的牌子舉了起來。事到如今已經沒人會吐槽這種事了，但海登還是大吃一驚：「只有及格分嗎！？」

卡蓮則是搖了搖頭：「這就是我們的先知。我們可真是死定了。」

海登望著她離開辦公室的背影，轉頭問卡蓮：「你真要留她在我們公司工作？」

卡蓮看了看海登，轉頭又打量了一下牆上的喬安娜，終於流露出驚訝之色，儘管她早就知道海登去找過芙蕾雅：「你在芙蕾雅那邊都做了什麼啊？」

說到這裏，他還故意裝模作樣地彎下腰，伸出手：「綜上所述，卡蓮小姐，我明天能約你出去玩嗎？」

所以這區區處男還是要嘴硬一下：「不就是第一次約會嗎？還能約到一半天塌下來不成？放心交給我！」

約會！

第二天一早，雖然他和卡蓮約好的是上午十點先在新芽城的樹冠步行街碰頭，但海登ｈｅtｕｂooｋ.ｃom•ｃoｍ九點就已經做好準備，還在家裡坐立不安。就連剛入行當傭兵的時候，他好像都沒這麼緊張過——畢竟傭兵只需要把目標轟殺就好了，哪有談戀愛難呢！

……至少腦子都傻掉的海登現在就是這麼想的。

「不不不不不。」海登趕緊搖頭，「是你今天打扮得太漂亮了。」

「我都把明天的工作延後了，你說呢？但是醜話說在前頭，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邀請，但我可是第一次接受。你可別讓我失望哦？」

「我可沒有真的直接撒謊。而且基於我忽悠的都是資本家，我覺得應該是非常合適的。」海登一本正經地回答，「要我說，欺騙這些資本眾神的，其實全都是他們自己的內心啊！」

最後還是有些看不下去的安潔拉吐槽他：「主人，您要是真這麼緊張，要不先去碰頭的地方等吧？」

這位精心打扮過的未來大地皇者，百花之主，綻放出她自信的笑容時，就連【新芽城】里常開不謝的群花都會被染得比平時更加艷麗，讓海登的心跳也驟然為之加速。

他看起來就頗為自得。

其實，作為一個沒有正常戀愛經驗的處男，卡蓮說「今天太晚，改到明天」對海登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畢竟他就從來沒安排過約會到底該是什麼流程。

這話雖然沒錯，但卡蓮還是感到有些無語：「所以你昨天晚上考慮半天之後的計劃就是完全沒計劃？我說真的，你在追女生這方面的技術果然就是完全沒長進。也只有我會習慣你這種人了。」

不論是好是壞，新雅圖總是他們最初相遇的城市。

「明天早上再見」對海登來說反而成了一個冷靜下來思考計劃的好機會。

「我昨天晚上考慮了很久，」海登撓著頭回答，「最後覺得自己隨便決定太那個了，所以還是要先問問你。你有沒有想去玩玩的地方？反正我們隨便想傳送到哪裡都沒問題，空間早就不是阻礙了。」

卡蓮就是有這樣絕對的自信。她自信無論是和芙蕾雅的合作，亦或是喬安娜這個間諜，都永遠不會反過來把她影響束縛。她絲毫都不擔心這種事會發生。

結果卡蓮ｈtｔps://wwｗ•hｅtｕbｏok•cｏm•ｃｏｍ立刻搖頭吐槽：「我們的先知說這種話可真不好笑。」

她說到這裏，想了想，開口說：「我們今天先回新雅圖走走吧。」

這番話就讓卡蓮啞然失笑。

浪漫，對於處男來說本來就是很高深的東西。還要判斷考量別人需要的浪漫，這種事情海登怎麼可能做得到啊！

就這樣，卡蓮結束了有關喬安娜地話題，重新饒有興緻地看向海登，問道：「所以你突然跑來約我，這到底是吹得什麼風？才半天不見，你就覺得自己夠強啦？」

事到如今，海登自然非常不喜歡這個芙蕾雅派來亂事的商業間諜。但海登現在有所領悟，所以已經明白：他之所以會因為喬安娜的行為感到煩躁，其實並不是因為她真的幹了些什麼，只不過是海登在自我嫌惡罷了。

「既然你已經和芙蕾雅談成合作條件，她肯定不敢再用喬安娜當間諜。再加上這人工作能力確實不錯，一個人能當十個人用，我有什麼道理不留她下來？」卡蓮很淡定地說，「不要讓她留在會看到核心機密的部門就行。至於其它難免會被看到的情報，既然我們都和芙蕾雅合作了，這種事本來就不可避免。掌控好全局就行了。」

還沒等喬安娜說完，海登就伸出手往她額頭上一彈。只聽「砰！」一聲巨響，喬安娜就撞在了辦公室的牆壁上。她整個人甚至像掛畫一樣在牆上貼了三秒，這才慢慢滑落下來。

與此同時，喬安娜挨了這一彈，與其說是因為疼痛而震驚，倒不如說是因為海登的說話而駭然了。

一般人只聽這句話可能還不理解卡蓮的言下之意，可能會認為卡蓮又傻又天真。但喬安娜很聰明，所以她立刻就明白過來，而且隨之感覺到了極大的無力感。就像一隻螞蟻，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巨人的身姿。

……

而隨著海登這樣直愣愣盯著她看，卡蓮自己反而被弄得有些尷尬起來：「你別這樣一直盯著看啊。我穿這樣就那麼怪嗎？」

說來慚愧，相較之下，海登只是在衣櫃里挑了些還說得過去的衣服。這些衣服穿出去當然還不到丟臉的地步，不過肯定沒法和卡蓮用心搭配htｔｐs://wｗｗ.hetｕbooｋ•ｃoｍ•cｏｍ的程度相比，更不用說化妝做頭髮了，這些詞和海登這輩子就沒扯上過關係。現在光是看到卡蓮這樣特地為了約會打扮的漂漂亮亮，他就意識到安潔拉說得確實沒錯。

因為第一眼，海登就發現卡蓮今天和平時不太一樣。

「那當然。我剛剛打敗了一尊大神。就算主要是靠嘴皮子，又有幾個人能做到了？」

除此之外，卡蓮還特地編了髮辮，把長長的青絲梳成公主頭的樣式。至於化妝什麼的海登就根本看不懂了，但他至少看得出來，卡蓮顯然是不遺餘力地仔細打扮過了一番。

哇，這吐槽可真是令海登振聾發聵，一時間他就無言以對，最後只能乖乖走去碰頭地點。他到的時候是九點三十分，卡蓮當然還沒來，海登自己只能惴惴不安地在碰面的地方徘徊。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聽說過男人太舔反而會降低自己在女方心中的價值……不過他這些擔憂在二十分鐘后，在卡蓮傳送過來之後，就立刻像浮雲一樣消散了。

媽耶，這種刁難男朋友用的問題對海登來說可就太困難了，就比去和芙蕾雅唇槍舌戰還要困難一億倍啊！

哪怕現在，卡蓮已經很清楚喬安娜確實是芙蕾雅派來的間諜，她也不覺得喬安娜能惹出什麼麻煩，反而對喬安娜說她如果被開除了還可以再回來。

海登聽了卻有些猶豫：「還有一個小時呢。這會不會太舔了？我想要的是和卡蓮平等，不是當舔狗啊。」

其實這也是一種傲慢，資本天神的傲慢。不過卡蓮的性格里本來就一直都有這麼一部分問題。因為自信自己足夠強，她想給予慈悲當然就可以給予慈悲，想放人一馬當然就可以放人一馬。一直以來，卡蓮的傲慢和慈悲就是這樣一體兩面的。

不用說也知道，海登這突然襲擊就把卡蓮搞得很懵：「啊？約會？」

這話就讓安潔拉都忍不住嘆了口氣：「主人，要說舔，卡蓮小姐對您的寵愛和包容，可比您對她的付出要多得多啦。」

盯著紙的海登正好需要找個人幫他參謀一下，便說：「先去看個電影，然後一邊在餐廳吃飯一邊聊聊感想，之後再逛個街買點東西最後在景色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漂亮的地方散個步之類的。你看這怎麼樣，安潔拉老師？」

儘管海登被芙蕾雅一陣猛噴之後，決定作為男人支棱起來，他還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變成能在這段關係里抓住主導權的猛|男。可是這也沒辦法啊。事到如今，海登要是不會為卡蓮的魅力而心動，那才真是沒天理了。

海登也不必多說，直接取出他和芙蕾雅簽的協議遞過去。「我離開的時候，芙蕾雅已經在執行這份協議了。」他說，「她在我離開之前複製了三份。不過我猜她的間諜還沒那麼快得到消息。」

至少海登從來沒看過這種教科書。回家之後，他就在工作室里揉著腦袋苦思起來，還拿著紙和筆寫寫畫畫。安潔拉也很識趣地沒有打擾他，一直到晚餐時間才端著三明治和沙拉進來，探頭探腦：「主人，您明天的路線安排計劃得怎麼樣啦？」

「但是今天再怎麼說也太晚了。」她重新轉向從牆上滑下來的喬安娜，說道，「喬安娜，把我明天的工作計劃都先向後延一天。再然後……你就先回去向芙蕾雅彙報情況吧。」

看海登一時語塞，卡蓮反而笑起來：「你呀，就還嫩著呢！」

「我已經和芙蕾雅談妥，你可以準備捲鋪蓋回去了，喬安娜小姐。」海登淡定地說，「不過芙蕾雅現在心情應該不太好，我也不確定你回去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海登幾乎都只看過卡蓮穿商業西裝或者施法用的袍子或者實驗室白大褂甚至鎧甲什麼的，基本上是徹底的實用主義。然而今天她卻穿著一件蕾絲鑲邊的白色連身裙，上身套了一件淡粉色的開襟毛衣，一身打扮充滿了春天的氣息。連身裙的裙擺長度停留在膝蓋之上，海登以前幾乎就沒見過卡蓮穿這麼短的裙子。

喬安娜雖然完全沒搞清楚狀況（她自然不知道海登剛剛都去沃坦公司做了什麼），但也感覺不太對勁，趕緊湊上來阻攔：「海登先生，請不要亂開這種玩笑。卡蓮小姐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計劃。公司里的重要決策、經營管理策略、外事高層的溝通交流，都是只有卡蓮小姐能夠做的。今天我們接下來也還要去會見……」

海登緩緩揚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