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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進一步用心去看，很快海登就感覺到在這連接的另一側有什麼東西存在著。於是他把自己的洞察力鑽了過去，然而接下來看到的東西卻讓海登都大吃了一驚。

「不過我可以幫您簡單歸納一下。她有吸血鬼女士之前的人格，因為她的自我是從那邊下載複製過來的；她沒有吸血鬼女士那麼強的力量，因為她只是用來消耗的便宜克隆體。除此之外，她基本上是一個剛出生又或者根本還沒出生的吸血鬼——綜上所述，您覺得她是什麼東西？」

他發現自己居然鑽進了一片精神力形成的海洋。

如果說和意識領域連接在一起那很正常，每個人實際上都是這樣的。然而那個「結」卻顯然不正常。因為海登僅僅只是在精神上看著它，就會感覺到一種同樣源於精神的痛苦，就像是被錐子在敲打腦門。

現在海登重新思考琢磨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是開始著急了，所以才會在扮演芬里爾的時候拍腦袋想出這種更賭、更狠、風險更大的主意。

說來也巧，就在海登難得和安潔拉爭論起來，而且爭到這裏的時候，毯子上的米克特克隆體突然開始發出細小的嗚咽聲。她好像快要醒了。

同時海登的本體走進安全屋，看向昏睡在毯子上的米克特克隆體。

「不是這個問題，主人您的想法太機械了。」結果安潔拉反而被海登搞得嘆了口氣，「您平時會愛窮苦人，會同情受害的百姓，會努力幫助拯救他們，這是很好的，也令我感到驕傲——可是為什麼在面對吸血鬼女士這樣的對象的時候，你就總是就特別警惕排斥和冷酷呢？」

海登卻沒法把她剛剛說的話當作沒聽見：「你說這個是克隆體的自我？那個巨大的結！？」

「算了，先不想那麼多。畢竟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克隆體自己有什麼想法。」

老實說這可都有些嚇人了。海登甚至不知道該去問誰這到底是咋回事——他總不能去問米克特本體吧？

海登想到這裏，突然又感覺不太對勁。如果真是這樣，米克特的腦子還有什麼用？她為何還要吃自己克隆體的腦子？她的腦子總不可能是擺設，也不可能只是硬體。米克特吃掉克隆體腦子的時候hｅｔuboｏｋ.ｃｏm.cｏm，肯定還是從中吸收了一些精神性的東西。

海登轉頭又看了看被砍斷的細繩，以及躺在毯子上的昏迷克隆體——然後他終於真的開始有點慌了：「我用【言劍】把連接砍了，不會把這克隆體變成植物人了吧！？」

通過千年時間成長，吞噬南美洲的血祭和魂魄成長，最後變成「米克特提卡希瓦」的那個「自我」，實際上根本不待在米克特的身體裏面，米克特的體內也根本沒有靈魂。

雖說是不得已為之，這亂砍線是不是有點糟糕？

不僅如此，在這無數思想精神交匯混合而成的海中，他竟然還能看到一個網路狀的「結」。那「結」的規模之宏大，能讓人的遠近感都為之錯亂，就像是這千萬數億的精神編製成束形成，漂浮在思想的深淵中。

啊？

海登很擅長利用各種狀況控場，但被這樣二話不說暴力硬幹就很容易死。情急之下，他只能在精神之海中祭起自己最強的法寶，大聲喊到：「斬斷那根細繩！」

因為他確實就是急了嘛！

很多人都會在思考的時候把不同想法區分開，讓他們在自己的頭腦里爭辯。很多人都會想象自己腦子裡有不同的聲音，在思考時提出不同的意見——海登的分身也僅是這樣的東西，只不過更魔法一點。換句話說，他的心獸分身並不是人格分裂，只是另一種思維模式和角色扮演。

而且為什麼這個死結還和米克特的克隆體連成一條線？

可是話又說回來，就算這樣，讓克隆體去把本體吃掉然後當作傀儡運用……做出這種事真的好嗎？

如果說一個有能量，有資源，有權力的米克特提卡希瓦，會顯得是一種巨大的黑暗力量，是誘人又可怕的妖女魔王……

……與此同時，不得不緊急斬斷細繩的海登則是回頭四顧，開始冒起冷汗來。

結果他得到的回答更加出人意料。

「就算這樣，我仍然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讓克隆體去把本體吃掉然後當作傀儡。哪怕祂們是創造出這個人間地獄的階級，是我的敵人，我也還是在考慮做法，覺得不應該不擇手段——你還要我怎麼對祂們更加寬容啊？」

……只不過是一隻有hetubook.com.com她本體記憶的普通吸血鬼蘿莉而已嘛！

克隆體這時候已經睜開眼睛。她的意識顯然還很模糊，反應也很混亂，但是一見到海登，她的眼睛就一亮，同時也立刻警惕起來：「海登？這是什麼情況？」

【言辭利劍】應聲從他口中流出，一揮便將連接克隆體和「結」的細繩劈斷！這下在無邊無際而且並沒有距離和方向的意識海中，再怎麼強大的太陽風暴也找不到目標，更碰不到海登這一邊了。

這下芬里爾當然只好先把手停下來，不敢再隨便對克隆體施法。畢竟這種狀況下還瞎整可就真太傻了。

而海登從米克特克隆體身上看到的那個細繩呢，也同樣和這個「結」連在一起，彷彿胎兒連著根臍帶似的。海登姑且也算見多識廣，卻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甚至都沒在文獻資料上看到過！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海登用靈視看出更多情報，黑色的「結」就突然猛地向這個無禮偷窺者爆發出一陣凌冽的殺意！連最基本的警告都沒有，大神級——甚至比大神級還要可怕的黑暗太陽之力，就已經順著細繩，宛如黑暗之光形成的太陽風暴，直接朝海登這邊轟擊過來！

適當的時候，正義將臨。

安潔拉把腦袋湊過來，也打量了一下那個黑色「死結」，看了看被砍斷的細繩，然後說：「我不覺得有修回去的必要。她不愧是未誕者中的翹楚，居然有如此龐大又混亂的自我。主人，長期接觸這力量可不利於您的精神健康，還是別繼續看了。」

先不說海登是不是神族，先不說這事是不是海登他們搞出來的，老司機在什麼都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對著「神族」嗆聲放話，顯然也是怒急不要命了。

想到這裏，海登抓抓腦袋，便重新望向克隆體身上那根奇妙的精神力「細繩」。作為本體，他可以比【芬里爾】看到更遠的東西。凝神望去，他就可以看見那根細繩連向了某種更高深更遙遠的地方，但又並非完全脫離這塊土地。

這下海登更摸不著頭腦了：「我知道道德的分界有時候不太確定，但是米克特哪怕用最寬容的標準去看也肯定是邪惡的。而且她並沒有和我結盟，我也不www.hetubook.com.com欠她任何東西。」

有的人可能會說，自願當雇傭兵的人本來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賺錢，死了也沒資格好抱怨。但海登用【芬里爾】這個分身和多莉、鱷魚他們一起相處了一個多月。所以海登很清楚他們倆不是用「傭兵」這個詞就能代稱的東西。對於他來說，他們都是人。

在根本看不見邊界的無垠地平線彼方，海登看見了數千萬、數億甚至更多的思想意識，所構築而成的精神之海。

可是現在，他只能先讓【芬里爾】趕緊出來安撫和應付一下憤怒的老司機——他並不想用「應付」這個詞，但這就是事實。

海登一邊解釋，一邊塞給老司機一疊錢。

安潔拉平靜地說，

而且從這黑球里連出來的線不止一條，而是有兩條。一條連在米克特的克隆體身上，另一條則是消失在茫茫意識之海里，看不見源頭。但海登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米克特的克隆體會和這種意識領域中心的「結」直連。

安潔拉說話可真喜歡兜圈子。但海登畢竟也不傻，聽到這裏，他終於有點反應過來：

海登立刻警惕起來：「先言歸正傳。安潔拉，這個醒過來的到底會是個什麼東西？如果這裏再被主神級的力量轟一下，肯定會有很多人死掉的！」

實際上，她的「自我」一直都掛在南美洲社會茫茫的共通精神領域內部，還是用千年的血祭魂魄和意識打成的一個巨大「死結」。她的思想她的意志，恐怕都是從這個「結」這邊「下載」到身體里來的……嗯？

這確實是海登之前在【墮天城】曾戰鬥過的東西，還被他復活成了小姨子（雖然還沒孵出來）。後來海登又和米克特談過未誕者的事，米克特便也承認了她也是未誕者，是從來就沒有過生命的不死生物。她在還未出生的時候便迎來死亡，並以死者的身份成為死亡女神。

「安潔拉，這繩子你知道怎麼修回去嗎？」

「確切地說，這是她們自我的源頭。」安潔拉解釋道，「吸血鬼女士和她的克隆體，都是因為和這國家的精神領域打成的【結】連在一起，所以才會有自我意識與智慧。否則她們只是未誕者，是主人您之前也見過的東西。從未出生過hｅtuｂｏｏk•ｃｏｍ•com的東西怎麼會有思想和自我呢？」

例如現在，他伸手碰觸沉睡的米克特克隆體，本來準備要施法把她喚醒，結果卻發現這克隆體好像和什麼別的意識連接在一起。

一個沒有力量，才剛被克隆出來的米克特，

然後他重新陷入沉思。

但是安潔拉搖了搖頭：「這不是寬容的問題，主人。但祂們真的不是你的敵人。」

古時候的人有對於封建秩序的信仰，現代人有對於金錢的信仰，他們的集體信仰也會在精神世界里形成類似的東西。密特拉集團甚至用這個原理開發出星界網路。海登他們也在【新芽城】做了同類的東西——但海登很確定，其它地方的精神共識場里肯定沒有這種打成黑色死結的一團東西！

於是很快，海登的本體就和安潔拉一起傳送過來。在安全屋外面守門的老司機本來就心神不寧，這下更是又驚又怒：「什麼情況！？」

所以海登當然不會生氣。他心裏現在其實也有些複雜。哪怕這件事真的不是他搞出來的，但現在已經死了兩個無辜的人。

然而海登以前一直沒有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以前還以為，所謂的「定型」指的是米克特消化了她吃下去的這些血祭和魂魄，在她體內融合轉變成為一個她自己的「混合自我」。

那時候米克特就說過了，她是用千年的時光吞吃千萬血祭魂魄，經歷無數機緣巧合，最終才定型自我，才得到現在的思想。

「您這擔憂是肯定不會成真的，但這問題的答案也只能您自己判斷。」

在那無形諸域之中，似乎有一條把她和什麼拴在一起的細繩。而且芬里爾往「細繩」（這當然只是個比方，不是真的細繩）另一頭望去，卻竟然看不清楚，只能在虛無縹緲的相位中看見它越伸越長，越遠。

安潔拉歪了歪腦袋：「我不認為會這樣。實際上她應該很快就會蘇醒過來了。」

但【芬里爾】剛剛仍然提出了一個很可怕的計劃——讓克隆體吃掉本體，趁機奪取整個煙霧鏡公司。這可不是海登平時會想到的那種計劃。

她試圖站起身來，但是還沒完全培養好的克隆身體讓她搖晃了一下又重新跌倒下去。

然而長期凝視深淵卻不是一個好主意。

「靠！」

和-圖-書……那麼一個沒有力量，剛被克隆出來，只不過複製了身體和人格記憶的米克特，又是個什麼東西？

海登聞言卻是一愣：「可是我已經把線砍了，這醒過來的又是什麼東西？她的身體里還有殘留一些自我？還是說她會變成離線運行模式？」

現在看到這個打結的黑色「線團」，加上安潔拉點破本質，海登才猛地反應過來——啊？原來米克特提卡希瓦的自我，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掛在「雲端」的嗎！？

沒想到老司機反而急了，一巴掌把錢拍掉：「你給我錢幹什麼！？他媽的，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神族在盤算什麼陰謀，我只要你們把隊友還給我！」

所以海登只能先皺眉盯著這片意識領域，試圖多解析出一些奧秘。

「這什麼鬼！？」

未誕者

解決問題的真正路線到底位於何方？

為啥會有這種集體精神領域的死結啊！？

所以海登有一會兒看起來好像想不出要說什麼，但很快他還是搖了搖頭。之後他會處理這個問題的。

「芬里爾（我的心獸）做事比較糙，還請你見諒。」

南美洲恐怕要開始亂了。他的預知能感應到，再這樣下去肯定會死很多人，而且這不光只是產品人老百姓的死活問題。如果南美洲大亂，煙霧鏡公司失去力量，大家還怎麼擰成一股繩對付密特拉？

一言以蔽之，

作為心獸分身，芬里爾更擅長的當然是戰鬥而不是偵查。這種事果然還是得讓海登本體來處理。

……然後現在，狀況就又回到了最麻煩的地方。

一邊望著這片精神之海，海登一邊忍不住吐槽。不過很快，答案就自己跳進了他的腦子裡：

海登的硬實力雖然不強，用法力硬碰硬肯定也比不上真神，但他的洞察力一直都為人稱道。很多時候，連神明仔細藏起來的事情，也會莫名其妙就被海登所發現。

（精神病程度的人格分裂可比這嚴重多了。）

恐怕這是整個南美洲、整個阿茲特蘭所有生物的思想，在意識領域里收束打成的一個死結。

海登遙望那黑色的死結，它很巨大，而且就像是固態的黑暗般看不透，就連他的眼睛都看不透，這實在已是很難得的事。南美洲意識領域的這塊地方，就像是被強大的集體意志所固定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