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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沉悶地說，

【都已經到這來了，我就給你提供一個方案吧，小丫頭。】米克特朝阿姆伸出兩根手指，【選項一：我已經救了你，海登反正死不了，接下來我把你丟回物質界去，你們自己想辦法打贏剩下的煙霧鏡。這四百游擊隊員就當作是戰鬥中的犧牲，算了。】

但是她並沒有真正看見米克特的眼睛。

一時間，阿姆都給看呆了。不過隨後她立刻意識到，米克特站在這裏，對她說話，實在是件非常奇怪的事。

煙霧鏡變出來的那個主神級米克特，本來是一直在旁邊助攻側襲，繞來繞去，不知何時不聲不響地飄到了煙霧鏡身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煙霧鏡想要朝卡蓮打出下一擊時，「那個」米克特突然衝過來，用她標準的一份主神級力量，從背後把煙霧鏡鎖住了！

一時間，無論卡蓮還是煙霧鏡，都大吃了一驚。

米克特這種老人才是享受過南美所有罪惡的利益，她才應該當明天的柴薪……但是道理不是這樣說的，這樣想就太卑鄙，太雙標了。歸根究底，人工冥界米克特也只是南美整個社會系統的受害者。這個社會系統造成的受害者每時每刻都在死去，許多還死得無足輕重。煙霧鏡今天就不知道吃了幾千萬，

煙霧鏡卻清楚這絕無可能：「不可能！就算駭入人工冥界，海登也不可能從內部把我捏出來的女兒這樣自由操縱！你到底是誰！？」

「……你沒有解救其他人。」

阿姆無言以對。吃了剛剛的苦頭，她也明白自己之前確實是太自信了。

亮白色的熊熊火海在黑暗如油脂般的亡靈海潮上翻卷，強烈的熱氣灼燒著阿姆的皮膚（雖然只是意識中的皮膚）。她東張西望，看到好多死者的靈魂著了火，正在黑暗中哭喊逃竄。它們的火焰甚至把冥界的黑暗都照亮了一點點。

卡蓮還好，她看到奇怪的事情發生，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海登那邊去：「海登，是你在操作嗎？」

米克特一邊仍然死死和-圖-書抓住煙霧鏡，一邊冷哼，

【你果然還是個愚蠢又沒用的東西。事到如今，都還不知道什麼才重要。脆弱的你根本不配和我一起死。】

「有些困難可以靠機智和意志跨越，真正的危機卻總也需要力量去對抗。」

說回物質界，說回煙霧鏡與卡蓮的戰場。

而米克特提卡希瓦，她則是站在所有亡靈頭頂上，把冥界燃燒，染成奇怪的顏色。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呢？】米克特也陪著阿姆回頭看了看那些游擊隊員，【今天就這樣看著他們死掉？我見過很多人嘴上說的漂亮，實際上什麼都不做，只是期盼著、夢想著、假裝著，卻沒有辦法改變人生中半樣他媽的事情。所以你也只是個同樣的小屁孩，不切實際，不肯負責任而已。】

「什麼！？」

乍一聽好像挺有道理，但阿姆是有常識的。她甚至有米克特大部分的知識，所以立刻反應過來，更加震驚了：「你這不是在燒自己的靈體嗎！？」

……可是每當現實中的困難真撞過來的時候，這種理想主義就很容易崩潰。

是的，是時候了。這樣一想其實還挺有道理。一個人犯下的罪和業障，不僅自己必須負起責任，而且父母作的惡也將報應在子女身上。她依絲阿姆的生命也建立在南美的罪惡發展上，確實應該一起，不留痕迹地完全消滅掉。

……

所以祂們都沒料到接下來發生的這件事。

煙霧鏡聽了反而哈哈大笑：「不是一個人？你以為海登偷偷折騰我的人工冥界，我會不知道？他搞不出個屁來的！等把你殺了吃掉，我再去把他也宰了，讓你們一家在我肚子里整整齊齊！」

由此可見，米克特是真的，不帶任何作偽的——正在消逝。

依絲阿姆，束手無策。她現在終究還不足以代表阿茲特蘭的未來，沒有辦法照亮一條光明之路。

「即便是為了救人也不行。即使是為了救我的朋友也不行。」阿姆轉頭望向那些還被困在亡靈海里的和-圖-書游擊隊戰士，難過，但是很堅決，「因為我已經學會這個道理。今天找理由行的惡，明天肯定會追回來咬我。到時候反而會有更多人遭殃。」

「敗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她看到米克特的身上也燃起那白色的靈魂之火，看見她隨著整個冥界一起纏進巨大的火焰之中，無盡的熊熊燃燒。

「……但是我沒有救人的力量。」

南美人工冥界正在燃燒。

「你難道要我也和你一樣吞吃血祭亡靈和運作資本？我絕對不要。」阿姆立刻搖頭，「我確實有你一部分記憶，所以我也知道今天變成這樣，就是吞吃血祭和資本運作所種下的因，所結出的果。想要明天不一樣，我就絕對不能走同樣的老路。」

說到這裏，煙霧鏡又有些反應過來：「難道你是想燒掉我們，讓那個小克隆體活下去？不是吧！？她根本不配呀！你也傻了嗎！？」

「你才是愚蠢到了家，真以為我是為了報復你才燒掉整個冥界？你哪配！」

米克特一臉無所謂，用手撥弄著靈魂之火，

她怎麼可以死呢？她還年輕，她甚至才剛「誕生」幾個月呢。她是小孩子，還沒真正品嘗過生命、生活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很多事物她都還沒能體會：成長、生活……

【即使是為了救人？】

「可是今天我卻不會戰敗。哪怕到現在，我都沒有絲毫會輸的【感覺】。煙霧鏡，不要高興太早。我不是一個人在和你戰鬥啊。」

【那又怎麼了？大部分亡靈都要反對我，那便只能讓它們真正地死了。】

因為米克特已經伸出手，狠狠把她推了——撞了出去。一時間她又驚訝又糊塗，同時還感覺到來自物質界的引力。阿姆居然正在飛速地被推離人工冥界。

那個米克特冷冷地說。她不僅說，不僅從背後出手，鎖拿住煙霧鏡，而且身上還燃燒起一種白色的火焰。耀眼的光芒與熾熱的烈火從她身上迸射出來，連煙霧鏡一起卷了進去。

「孔雀的女兒，你和圖書的神力已經被我轟散20%，非多日修養不能重組。而且你的狀況還會更加惡劣下去，你的敗色已經如此濃厚。」

「所以今天我們就一起死吧，煙霧鏡！」

祂已變成了自己的戰鬥形態，一個三米高的小巨人，擁有肌肉均衡的體格，膚色如暗夜般漆黑，臉上塗著黃色的符文，頭上還飾有鳥的羽毛。祂全身纏繞電光，發出雷擊與暗日之火。

想要達到光明的目標，就不能使用黑暗的手段。

「但是，話又說回來——我呢，好像也是個有點愚蠢的東西。」

說到這裏，米克特輕蔑地笑了，

米克特回以狠狠的嘲諷。但與此同時，隨著靈魂之火在兩個界域里一起燃燒，隨著組成她的死靈越燒越少，她的力量也越來越弱，精神也逐漸萎靡。她的神力開始迅速從1份主神力量掉到0.9份，而且還在接著不停往下掉。

卡蓮呼喚出無數的巨木繁花，拔地而起，和煙霧鏡變作的黑暗戰鬥形態對抗。

感覺到痛苦逐漸褪去，阿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然後眼前的景象就讓她大吃了一驚。

所以阿姆膽戰心驚地問。

南美的魔法有太多需要重置的地方。許多年以前，這裏的神與魔法就已經被引到了一條黑暗的路上。這條路把南美的整個社會體系都領向痛苦與恐怖，取代這份恐怖的絕不能是更加恐怖的明天。

這樣一想，阿姆頓時感覺心裏好受了很多。她抬起頭，悲壯地甩了甩腦袋，然後對向米克特的眼睛，對米克特說：「我準備好了。把人工冥界轉給我吧。」

可惜現在不是分心想這個的時候。卡蓮凝神靜氣，組織力量，準備再繼續拖延煙霧鏡兩百個回合，看看海登會不會趁機玩出什麼驚喜來。煙霧鏡則是篤定海登根本沒這個能耐。

很多人，每每懷抱著一個偉大的理想，想要創造一個沒有人受壓迫、沒有人被剝削的世界。結果呢？最後還是在面對困難時不得不妥協，想要吃少人救多人，最後就一步步滑和圖書下去墮落了。

【人工冥界已經燒起，就和森林大火一樣無法撲滅。但燒完之前還有點余量，還有些時間。你可以用它們拯救你的戰士，還能在燒完之前配合卡蓮打敗煙霧鏡。但是和人工冥界重新連上之後，你也會一起被燒死。】

【怎麼樣，依絲阿姆？為了你口中那美好的明天，要成為柴薪嗎？】

「你……你在做什麼？」

「當然是我本人。煙霧鏡，你也一起傻了么？」

黑暗的天空下，煙霧鏡展開雙臂，不可一世。

【他們又不關我的事。】米克特瞥了一眼其他被淹沒的游擊隊員，【他們是你帶的兵，是你的判斷失誤讓他們都和你一起陷在這裏。要救他們是你的責任。】

【選項二：我把剩下這些人工冥界的資源轉給你。】

【你以為力量是天上掉下來的？你也有我大部分記憶，知道我剛被造出來的時候只是白板小神，是靠千年血祭和四百年資本運作才成為今日之我。想要力量，自己去搶，去掙啊。】

冥界的黑暗比什麼都要深沉。在這裏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遭受了多久的折磨。

【從我的冥界里滾出去！繼續過你可悲的人生吧！】

「你說的很對，那愚蠢不知世事的蠢小鬼根本不配活下去。應該活下去的是我！應該被海登在乎的也是我！」

【依絲阿姆，睜開眼睛。】

煙霧鏡吃痛之下，立刻反應過來：「你居然把人工冥界點燃了？你瘋了嗎！？乖女兒，你恨我要報復我也就罷了，為何要把整個冥界連自己都燒掉啦！不要蠢呀！」

卡蓮雖然還沒有戰敗，但是在一個煙霧鏡，一個米克特，兩份標準主神級戰鬥力的圍攻下，她已是守多攻少，劣勢很明顯了。

夜晚之風順風就飄，得意揚揚地問道。

只可惜再多的天賦也總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

米克特望著阿姆，嗤之以鼻，

她看到米克特一邊把她推出去，一邊輕蔑地冷笑。

這就是阿姆在冥界里最後看到的東西。

無怪乎煙霧鏡https://m.hetubook.com.com從來沒料到會有這種事，無怪乎連祂現在都有些慌了手腳：「你是恨我控制你嗎？乖女兒，我立刻把你放開，而且保證再也不控制你。別幫外人對付自己啊！」

這話終於讓阿姆有些遲疑，有些猶豫起來。

一時間，阿姆啞口無言，默然了。

或許也不該這麼說。畢竟卡蓮的力量，最多也只能算是0.9份主神級。能用這樣的資源和2份主神級打成持久戰，反而應該誇她戰鬥天賦強得驚人。

【我從內部把人工冥界點燃了。】米克特漫不經心地回答，【人工冥界現在吸收了太多剛吃下去的活人和神力，就像加了太多汽油，一點火星就很容易爆炸。煙霧鏡雖然限制了我調動力量，但一點火星還是能搓出來的。】

卡蓮懶得回嘴。不過她聽到這裏還是隱約感覺有些奇怪：雖然卡蓮從來沒打算依賴父親，可是煙霧鏡也真不怕孔雀王找祂麻煩？莫非他們在裏面鬧得歡的時候，南美結界外面，果然也正在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阿姆聞言環顧四周，又發現只有她自己被米克特喚醒，另外四百個游擊隊員都仍然淹沒在死靈海里。雖然他們還沒被淹死——海登給他們的保護法術還是有用的，而且亡靈的數量被燒得很少了——但這些人顯然還是在受苦。冥界和米克特點燃的靈魂之火現在都在折磨他們。

【這麼些愚蠢的東西，燒就燒了吧。有什麼可惜的。】

直到她在黑暗中，聽見一個聲音的呼喚。

因為南美的人工冥界就是米克特。她的自我完全是由幾千年積累下來的血祭亡靈拼湊而成的。她就是冥界，那麼燒冥界當然也是在燒她自己。

【真難看。你剛才狂妄的自信都溜到哪裡了？這就是狂言要創造美好未來的女神么？】

幸好，米克特今天把人工冥界點火燒了，可不是想要在她耳朵旁邊當惡魔的。

依絲阿姆在這冰冷的黑暗之海里沉浮，任由黑暗蠶食著她的內心，意識也已經不清醒了。

「只憑我現在的力量確實贏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