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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五百羅漢的殘軍們逃走了。

「那還有那邊兩位【天】呢？」

所以海登現在便也試著問：「我知道我剛才惹了很大的麻煩，但現在我很希望能和你們大和神族冷靜地進行一下對話。可以嗎？」

實際上，也有些說法認為須佐之男是日本歷史上的第一位詩人，還會唱和歌。如果這說法是真的，那他有智慧也是很合理啊！

海登之前把他倆當雞殺了，殺的時候還沒怎麼回過味兒來，現在卻終於看得透徹明白。哪怕同一個神族，也不可能所有神想法都一樣，並不是全部貼上同一個標籤就好。

「敵在兜率天。我等夙願只有一個。」

荼吉尼天和持國天王都被抓住。

「我沒有要復辟魔鬼。我只是想找阿斯莫蒂斯問問話，我甚至不介意你在旁邊看著。」海登揉著太陽穴，突然有些納悶，「話說你為什麼說這是原則問題？實際上你並沒有那麼在乎新舊神意識形態的差別吧？我看得出來你們在這方面是很實用主義的。」

海登剛來日本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很奇怪了：為什麼這幫大和神，一方面學習了密特拉集團的【資本主義】魔法範式，同時又仍然固執地保留著舊時代的一部分【禮】的魔法？要知道把兩個不同的魔法理論混在一起可並不會變得更強，反而會減少體制運作的效率。

不過現在還是先言歸正傳吧。因為海登正在檢查那被打斷的通往【葦原國】的通道。他施了幾個法術，檢查著檢查著，便逐漸發現一件非常古怪、非常詭異的事情：

「我的目的，我已經說的夠直白了。」他聳聳肩，繼續說，「現在也該換你說說看，你到底打算怎麼辦？你們對密特拉集團不是沒有反意，建御雷神剛剛也對著【五百羅漢】揮刀了。你們不可能事到如今還把我抓去獻給密特拉，指望說『哎呀之前都是誤會』就了事吧？」

……要說這是巧合，也未免令人起疑。而且更奇怪的是，沒有【引路人】，這人到底是怎麼打開通道進去的？

那麼到底是誰殺了駒草太夫？

「這話我剛剛都說過一次了，祂們又不是魔鬼。」海登揮揮手，指向正在被舊神族妖怪們簇擁著的紅葉，「而且我還把htｔｐs://ｍ•ｈetubook.cｏｍ•ｃｏm你姐也降靈到現世來了。這不能加兩分嗎？」

這話一說，荼吉尼天更是又驚又怒：「須佐之男，你是真的想造反嗎！？等菩薩處理完歐洲戰場，所有叛徒都會被送進【輪迴】的！」

就像海登，他殺了兩個大和神，啃掉須佐兒子的一隻胳膊，難道大和神族真就「算了算了」嗎？恐怕也不太可能。不過另一方面，海登也沒打算真就和這群半封建半資本的日本新神們「算了算了」。他們的罪惡不用計算嗎？最多不過是先排到密特拉後面再算。

也有布都御魂神這樣，大概完全就不在乎任何政治和觀念還有思想的大和神，純粹只在乎自己的求道興趣和個神利益，純粹利己。

海登指了指被他們抓住的持國天王和荼吉尼天。這兩位【天】神俘虜現在的表情都很難看。

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實，只不過現在不說而已。從這角度來說，就算海登他們真的殺敗密特拉菩薩，世界肯定也不會就此太平。

在他過來這裏之前，大概他最初到達這裏的兩個小時前，有一個其他人先來過這個地方。不僅來過，而且這人還打開過一次通道，趕在海登他們到來並搞亂通道之前，已經提前先進入到【葦原國】中。

神擁有多種面貌並不稀奇，就像人的性格其實也是很複雜的東西。海登現在看他，並不覺得須佐之男有神話傳說中那樣「狂暴」。他的兒子被海登打了個半死，狠狠折辱，須佐之男卻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像小說反派一樣衝上來被打臉。他的眼睛里閃爍著智慧與思慮的光。

「真是這樣嗎？」須佐之男卻再一次望向被海登降靈天照的紅葉，「你攪爛了通往【黃泉國】的通道，卻還是有辦法從內部召喚出天照的神力？這聽起來不合常理。」

其實海登從【黃泉國】復活召喚出來的天照光輝只是女神力量的殘片，並不包含本人的靈魂和意識。就像是太陽燒盡之後的餘燼，就像是灰，甚至算不上殘骸。紅葉現在遠遠看見須佐之男，當然也不會向這「弟弟」走過去，有些害怕他。

「大攘夷啊。」

「但就算密特拉集團的威和-圖-書脅再大，我也不會和試圖復辟魔鬼的歹人合作。這是原則問題。」

但這也不是海登所需要的。

這個道理其實很容易懂，不過有時候殺得興起了也就容易當局者迷吧。

海登還真不知道這事。他來日本之前，事先了解過一些舊神時代的隱秘，岳母海拉同樣分享不少。儘管如此，海登也只知道大和神系曾經的三位最重要的神明——天照、月讀還有須佐之男，前兩位女神都在新舊神戰爭中死去了。怎麼竟然還是阿斯莫蒂斯殺害的？

不過須佐之男遠遠望了紅葉一眼，卻沒有生氣或不滿，只是嘆了口氣，身上強烈的負面氣息反而減少了三成。

「我在尋找可以打敗密特拉菩薩的方法。」

啊？？

某個【引路人】當然不是海登殺的，好像也不是荼吉尼天殺的。

性格勇猛且靈驗的荒神。

海登沒有放過這個徵兆。

恐怕還是密特拉集團在阿斯莫蒂斯的相關情報上做了太多管制封鎖。海登越想越覺得這事其實很令人驚訝——密特拉真就這麼忌諱大家去調查有關阿斯莫蒂斯的歷史？因為有關外神的事情？他真就這麼害怕？

剛出生就憑著一聲哭吼，讓山野枯萎。

越是細想這個問題，海登就越是感到違和。在他們今天剛剛這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里，好像就有一個漏洞，一個被他錯過的點。而且海登越是琢磨這個漏洞，就意識到一個關鍵的還沒搞清楚的問題：

沒想到須佐之男聽見荼吉尼天這話反而又笑了一下：「這和『背叛』又有什麼關係？我等宣誓效忠密特拉集團，做牛做馬才勉強獲准生存。但伴君如伴虎，當下我日本國正面臨存亡之秋……這元兇可正是密特拉菩薩本身。」

至少，須佐之男在談及阿斯莫蒂斯的時候，他眼睛里的憤怒與憎惡都是貨真價實。

「海登先生，我們大和神族對孔雀王一家從來沒有敵意。」果然，須佐之男很快就先開口，「你們要造密特拉菩薩的反，那也和我們大和神族沒有關係。為何殺害我們的神官與神祇？」

果不其然，須佐之男只是冷淡地回答：「野心？這與野心毫無關聯。任何國家為確保自己的生存繁榮，也必須考慮所有的危險和_圖_書來準備對策。想必你也很清楚密特拉集團的存在對我日本國是多麼不確定的威脅。」

話是這麼說沒錯。考慮到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別的花招，海登只好聳聳肩，轉身回石陣和注連繩那邊看看，琢磨琢磨是不是真的還有啥結界上的漏洞。

須佐之男仍然面無表情：「只是印度的舊神披上【新神】羊皮的老東西而已。密特拉菩薩不會真在意他們死活的。」

換句話說，如果他感覺海登有問題，須佐之男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和海登戰鬥。他是大神，而且還是勇猛的戰神。海登沒有卡蓮在，只靠自己和他打，勝率恐怕還不到兩成。

他很誠懇。

如果這樣簡單說說都會有用，那這世界可就太美好啦。

所以海登決定這樣說，

「放他們活著回去？那他們肯定要和密特拉菩薩說一大堆不好聽的話。宰了滅口？封印起來堵嘴？這都沒法和密特拉說『都是誤會』吧？」

「啊？等一下？」海登瞪起眼睛，「你原來早就和觀音菩薩串通好了？」

理由其實很多。例如是檢非違使們先朝海登打過來的，例如海登覺得是他們先來殺人，例如海登當時覺得檢非違使廳那兩個日本神是幕後黑手……不過這些其實都是其次。

海登一開始以為這是因為大和神族有貪念，不捨得放棄舊東西。現在他卻有些看明白了，恐怕是因為須佐之男這個神族領袖以及支持他的派系們，不敢把國家和民族的命運都交託在密特拉集團的理論和技術上。因為不敢完全依賴密特拉集團的思想與範式，他們才只能苦苦抓著一些舊的封建時代思想不放，這樣才能確保自己國家的文化不會完全被密特拉集團統一。

人如其名，須佐之男是個長著一臉濃密鬍子的大叔。不僅如此，「須佐」這個發音在古日語中還是狂暴、破壞的意思，「男」字不只表性別，同時也著重強調他的陽性。顧名思義，【須佐之男】就是「長著鬍子、性格狂暴、擁有破壞之力的男神」。

「觀音菩薩告訴了我一部分有關你們作戰計劃的事情，但其中並不包括任何與阿斯莫蒂斯有關的東西。換言之，這應該是你的自作主張。」

「呃，沒有計劃。」海登揉了揉太陽穴，ｍ•hｅｔuｂoｏｋ.cｏm•com「我只是需要進去【葦原國】，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但現在進去的通道已經被我自己攪爛了。」

……話雖如此，海登看須佐之男這反應，反而覺得他其實很有理性，可以溝通交流。這可真有意思。

哇，雖然我今天也算是砍了不少神的腦袋，沒想到這在旁邊看來這麼刺|激啊！

與此同時，須佐之男則是把建御雷神還有其他被打散的殘餘相撲力士、忍者們重新集結起來。大和新神望著對面的十萬舊神妖怪，仇恨比海更深的兩個陣營，互相大眼瞪小眼。

「為此我需要進入【葦原國】——而且我覺得吧，我們在這件事上就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沒必要再斗下去。」

可惜須佐之男還是冷冷地看著他：「你復活了十萬舊神族妖怪。」

話音未落，須佐之男突然拔出【天羽羽斬】，一劍便把荼吉尼天的腦袋砍下。

所以海登現在才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世上沒有那麼好的事，但既然你也有反抗密特拉的野心，我們起碼應該可以在這裏停手，一起先對付共同的敵人？」

「但我真的不是要復辟魔鬼。」

「觀音菩薩在日本的影響力很強。我們也必須在密特拉集團內部菩薩派系裡搖擺，才能保證自己的獨立性。」須佐之男平靜地回答，「但這裏就不要再偏題了。沒有人知道密特拉菩薩多久會派下一批人過來攪局，而我們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密特拉菩薩用【輪迴】吞下世界的野心。就這點而言，我與你的利害關係一致。海登先生，如果你有什麼計劃，就儘快說來聽聽吧。」

剎那間，荼吉尼天被切斷的頭顱便滾落在地，噴出鮮血。她的臉上還掛著驚愕的表情，靈魂已伴隨哀嚎直衝天際，被【輪迴】的法則捉了去。這突如其來的展開，不僅讓旁邊的持國天王臉色變得慘白，一時間甚至讓海登都看懵了。

在高天原大鬧，讓天照大神躲進天岩戶。

那海登可就更加必須得去查了。

為什麼呢？

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海登確實想要清除他們的存在。他想讓這些神族付出代價，不只是為了他們攻擊海登他自己本身的事情而已。他想要這麼做。他在轟殺檢非違使和惠比壽神他們的時候確實感覺到和*圖*書很爽快。這種感覺他並不抗拒。

須佐之男毫無溫度地笑了一下：「那可未必。密特拉菩薩其實還挺在意孔雀王一家的動向。也許把你活捉上去還真有這麼大的價值。」

須佐之男張開手臂把不爭氣的兒子迎回來，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與此同時，他也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在打量著對面的海登。

「我確實也有很多事想問問你。」須佐之男回以沉靜的語調，「所以就先和平的談話吧。畢竟不先談談就什麼也不會知道，而且方針總是可以改變的。」

哪怕是永恆的仇人，今天為了對付同一個更麻煩的敵人，也可以暫時不計仇恨……但也只是「暫時」不計而已。

但是，在殺死那條有名的八岐大蛇后，他也一口氣獲得英雄神的性質。

看來他們是徹底咬住這件事不肯鬆口了。

「進入正題吧。」

另一方面，就像在同一個國家裡，不同的人與人也會有不同的想法——在大和神族之中，不同的神也肯定在這個問題上就有不同的觀點。像惠比壽神，他恐怕就真的打從心裏覺得，這個破國家還不如就真的給密特拉菩薩吞掉，讓菩薩的日輪之光來引導整個世界吧！

須佐之男皺了皺眉：「你這是在暗示說，我們對密特拉集團有反意么？」

在天地之間盡情肆虐。

剛剛剁掉荼吉尼天腦袋的須佐之男，如今卻反而是一副完全沒把那當回事的神情，收起劍，重新轉向海登，語氣嚴肅起來。

「事到如今就別裝模作樣了，素戔嗚大神，我在你們這塊地看了一天，又不是傻的。」海登立刻吐槽，「沒錯，我剛來的時候確實把你們大和神族都當成密特拉集團的走狗，所以下起殺手來一點也沒猶豫。但事到如今我還是看得出來，你們和密特拉集團並不是一條心，起碼不完全是一條心。」

海登撿起法杖，把【八咫烏】被扯掉的半邊翅膀給治好。無比狼狽的天之菩日神變回人形，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回到他的父親須佐之男身旁。雖然已經沒有傷痕，但他渾身都是灰頭土臉。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須佐之男冷冷地回答，「天之甕星神——也就是你們所謂的阿斯莫蒂斯，在四百年前的新舊神大戰末期，殺死了我的兩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