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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登點點頭：「好，那我現在就自己下去。卡蓮那邊已經在物質界打敗大輪明王，不久就能攻下整個密特拉月球基地。但是想要迅速控制整個基地，控制木星軌道上的宇宙戰艦還有防禦牆，都需要你這個最厲害的信息技術專家去幫忙。阿拉斯托，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在防火牆內部，你就去掌控住密特拉的所有【星網】設備吧。」

這些怨念深重，死於資本主義社會的悲苦靈魂們發出無盡的哀嘆。他們的哀怨真的要把能抓到的東西都扯進來。只說幾句漂亮話，怎麼可能就撫慰這些靈魂呢？

希望如此吧。

【我兒子因為技能晶片失業，交不起醫療費，年紀輕輕就死了……我也死了……】

通往拉斐爾封印之地的大門，如今再無其它阻礙。

眼見她意識動搖，海登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再次深深呼吸，就像給自己的鍊金爐鼓風一般，讓更多熱氣和白金色的火焰從身上的每一個開口裡滿溢而出。

就算有再好的眼睛，如果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自己不在乎的角落，那麼有些事便是永遠也不會被注意到的。至少在它發生之前不會。

大輪金剛明王已敗。

前方，就是拉斐爾的封印室，一個位於月球核心的圓形房間。海登很直接地就走了進去，路上確實沒有其它攔路的機關和結界了。

阿拉斯托狠狠嘲諷，轉動水龍劍。受到波旬復讎一擊而跪倒的時輪明妃，連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化身就這樣潰散消滅了。

「我不會這樣做。」

「我哪知道。」

活人必須改變現在，才能達到一個更美好的未來。那麼死人呢？

阿拉斯托聞言一驚：「你確定嗎？雖然我說路上沒有其它攔路機關了，但密特拉的本體很有可能就守在封印室里。你真要去和他單挑？起碼讓我跟著去搭把手吧？」

時輪金剛明妃是密特拉的化身，話語是傳遞思想的工具。所以就在海登斬開明妃身體時，他也稍稍觸及到了密特拉的內在。

在那之前，亞當終於說話了：【就算我相信你，也還有很多的怨靈不信呢。】

阿拉斯托看了一眼程序，解說道：「進去之後，這個升降板會自動把乘客送到月球地底最深處的拉斐爾封印室。路上應該再沒有其它攔路石了。」

「亞當，我的老朋友。你相信我相信的東西么？」

把四百年含怨死掉m.hetubook.com.com的靈魂全部篩選一遍，決定誰能復活誰該死？這行為已經傲慢到癲狂的程度。海登是肯定不願做的。

海登畢竟說的有理，阿拉斯托還是在這裏和他分別了。

一陣陣歡呼的怒吼頓時在千千萬萬的死靈中此起彼伏。

【我們確實都是死人了。】亞當眼睛里跳動著試探的光，【但你有顛覆生死的力量。海登，你不能把我們都復活嗎？】

話音剛落，纏繞在海登身上的許多怨靈就開始出聲支持：【說得對！】

阿拉斯托將水劍收回，抬手便破解大門密碼，接著突然有些感慨：「海登，這讓我想起當年，我們在新雅圖工業區下水道里的那一場仗。」

【世界變成這樣，大家都有責任！】

天花亂墜，地涌金蓮。卡蓮已經證得她的無上正等正覺，打碎枷鎖，突破【輪迴】桎梏。

「但是，在這個密特拉正胡搞瞎搞，天使正準備把我們都燒死的時刻，如果你不喜歡這個結局，」海登轉頭望著自己哥們的鬼魂，「你是否願意改過自新，從現在開始做點好事？」

然後海登踏上金剛石升降板，讓它把自己往下送進月球最深處的封印室。

其實他們說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他們對世界的怨恨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說是有其正當性的。正如烏列爾想要拿他們的怨念當柴燒，把世界架在柴火堆上一樣。

「這個待會再處理。光靠我的力量確實不夠拯救所有人。但我有想到一個辦法。」

這話終於讓海登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可真令人放心。」

「你們聽見了嗎？聽見卡蓮在月球上發出的大宏願？」

【……但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他對自己身體里——鍊金爐子里的無數怨靈開口說話。

已無力催動【輪迴】，所以她便把最後的純粹殺意、純粹意志凝聚，化作足以劈開月球的念力，朝海登轟射出來！

【我們已經死了，沒有機會重來！只能在黑暗中痛苦直到永遠！既然如此，不如把這個建立在我們痛苦上的世界一起拖下水！這樣才算是對我們凄慘死者的公平！】

以眾生怒火推動，以話語意念凝聚而成的〖劍〗，就此把【輪迴】的牽引力，連同時輪明妃一起，重重斬了下去！

然而，即便被〖劍〗斬開半個身體，明妃依然拒絕倒下！

四百年的怨和-圖-書靈，海登需要替他們伸張正義，需要撫慰他們的哀痛，治愈他們的傷口。

從無數飛散的火屑中浮現出成千上萬張人臉，他們紛紛向著海登說話：【聽見了……】

與此同時，海登也感覺到了，從物質界傳來的強烈震動。

【世界將來會變好又怎麼樣？我老婆死了，兒子死了，自己也死了！我早就沒有未來了！】

密特拉心靈和記憶……的一小部分，在這一瞬間流過海登的腦海，就像其他那些引入海登心中的怨靈一樣。

【向前……去哪裡？】

他要做的事情實在好多。

沉默這次持續了比較長的時間。

【而且你整天擔心密特拉，怎麼就不擔心卡蓮統領世界之後，從屠龍者變成下一條惡龍？不會想說你會一直盯著她吧？】

「但我相信她會帶我去的地方。我相信那一定是個美好的地方。哪怕我從來沒看見過，我也相信。」

「你是個漠視他人生命，自私而冷漠無情的混賬傢伙。你曾經害死了很多根本不應該被你這樣傷害的人。」

升降板已經到達了最底層。海登向前邁開步子。

「讓我們先把眼前該做的事情一個個做完吧。」

「斬！」

海登抬頭望天，望著他現在看不見，但比天空還要高的地方，那個米克特曾經消失不見的地方，

阿拉斯托的波旬水龍劍，從背後刺穿了明妃的心口。

勝負已分。

「不要小看我！洛基！只是這樣我還不會死！」

這話聽起來倒是有些道理，但阿拉斯托還是很敏感的問：「海登，你不是要偷偷瞞著我們，自己去做什麼特別愚蠢的事情吧？」

「我只是有事要找他而已，誰說要和他單挑了？」海登聳聳肩，「況且，儘管對付密特拉很重要，可是人類總體的命運畢竟還是更重要。我們有自己的計劃，但萬一真出什麼變故，真讓烏列爾把大家都殺光，這樂子可就大了。你還是去幫忙維持秩序吧。」

那個時候，密特拉的金剛力士小隊忙著和安潔拉戰鬥的時候，因為根本沒把太弱的海登和其他學生放在眼裡，因為覺得他們根本不重要，結果就被海登趁機搞了個大儀式。阿拉斯托被海登變成土地神，把那三個金剛力士宰了。

正要毀滅世界的烏列爾，海登必須解決。

真正的密特拉本體，已在這裏恭候多時了。

……唔，是這樣嗎？一切的彌和_圖_書補都已經遲了么？

那麼，既然物質界里的忿怒身被打倒，【星網】中二位一體的寂靜身當然也不能安然無恙。

就在海登揮〖劍〗削切【輪迴】大河，與時輪金剛明妃互不相讓，死死拚鬥時，那明妃的臉上突然顯露出驚愕之色。

大自在天阿拉斯托只是一個小神而已，雖然是被海登強化到接近大神的小神。他的水龍神力裏面蘊含著土地神、自然力對資本新神的怒憤、仇恨。平常，這種攻擊時輪金剛明妃肯定是絕對無視的。但是二位一體形式破壞，還被海登重傷，正在全力與海登拚鬥的時候，又怎麼能抵擋呢？

海登搖頭。他不是米克特。他不覺得強行把怨靈擺平是解決他們怨氣的好辦法。他也不認同硬是要求死人原諒活人：憑什麼呢？就憑嘴巴上告訴他們，明天會更好？

怨靈們可不喜歡聽這話。很多鬼魂立刻伸出火焰的手爪要撕扯海登。然而亞當是他們全部怨靈之中最強的，所以他立刻把其他鬼都拍開。

其實現在，這些怨靈已經不只是從海登的身體開口裡湧出，甚至開始從他的背後爬出來。他們伸出熊熊燃燒的火焰化成手臂，想要把周圍任何能碰到的東西都扯住，拉進來一起燃燒。

用崇拜地眼睛看著密特拉，默許他在四百年間把世界搞成這樣的每一個人，（包括許多死掉的這些怨靈），都要分一杯責任。

「不覺得。」阿拉斯托很有信心地回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我自己的選擇。如果有命運跳出來說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中，等我們今天拯救了世界，明天就去反抗它。」

即使海登揮〖劍〗格擋，也還是被強大的純粹念力逼著向後急退。但是，他沒有立刻重新發動進攻，反而搖了搖頭：「小看別人的是你，雖然你沒有再小看我，不過你果然很輕視——其他所有人。」

隨後，他便推開之前被時輪明妃封住的大門。眼前是一個類似電梯井的東西，不過裏面只有一片巨大的金剛石板。

唉

海登斷然回答，

這樣肯定不行嘛！對於已經在苦難中死掉的人來說，空口白話說愛與未來實在太蒼白了，簡直輕得像羽毛一樣！

而有些事情等它發生的時候，再想彌補改變就已經遲了……例如現在的密特拉，例如現在的世界……

他相信卡蓮，但是還沒天真到只相信卡蓮。

亞當的語氣有些和-圖-書調侃，有些嘲諷，但也充滿好奇。別看他這樣，這人對海登其實一直很有信心，叢生到死都很期待海登會拿出什麼奇怪的計策來解決問題。

雖然【輪迴】系統本身並沒有被損壞——這不是一個人涅槃就能做到的事情，沒那麼容易——但是正忙著與海登拚鬥的時輪明妃，她的狀態仍然被大大影響了。

「密特拉，你的眼睛永遠看不見該看的地方。」

【太累了，毀滅吧】

所以亞當一臉無所謂地聳肩：【既然你不會復活我們，那世界的未來管我們死人什麼事？如果外神真的要用我們的怨念當燃料把世界毀滅，我猜很多死人都是樂意提供燃料的。】

「如果大家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改變。想要明天不一樣，就絕對不能走同樣的老路。」海登淡淡地說，「卡蓮想要改變，會去改變，而且她不會犯和密特拉同樣的錯。所以雖然她不靠譜，但我還是交託給她，交託給阿拉斯托，交託給……許許多多活著的，正在努力的人。」

然而時間不會一直等待他們。很快，升降板就到達了最底層。海登已經要進入月球的核心，地底最深處的封印室了。

亞當愣住了，然後被逗笑了：【我已經壞事做盡。現在行善，你就會把我復活嗎？】

【那是以後的事情，而我們已經是死人了】

「但我可以帶你，以及所有同樣希望改變的靈魂……向前。」

海登也笑了，

「你們已經死了，你們的數量至少有上百億。而且，雖然我不想指名道姓，但你們這堆怨靈裏面還是有很多傢伙其實挺活該的——我就不指名道姓了啊！但無論如何，我不覺得把你們全都復活對世界是好事，我也不想一個個篩選你們誰該死誰能復活。我又不是龍珠。」

…………其實，海登已經在近距離看過一次辦法了。他還答應過米克特，一定要創造一個比現在更好的世界。

「亞當，我的好兄弟，老朋友。」

也許海登可以殺掉密特拉。這是正義的一種體現，是替一部分怨靈伸冤報應。也許一部分怨靈會因此安息……但這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當然不會。」

海登開口說，

「不——！我還未敗！」

「信心是相對的。我不認為卡蓮最終能創造出一個完美的烏托邦，但比起繼續忍受密特拉的世界，我起碼相信她能創造一個比現在更好的狀況。歷史不是循wwｗ.ｈetubｏｏｋ•ｃom•ｃｏm環，而是螺旋。我相信她創造的明天起碼會比昨天更好——但這和你們確實也沒關係，因為你們已經死了嘛。」

有人說世界變成今天這樣，罪魁禍首是密特拉是資本神，這確實沒錯。密特拉實屬罪惡滔天……但世界變成今天這樣，責任也不能全都甩給最上面的人。

終於，在下降到半途的時候，海登開口說話了：「朋友們。」

升降板慢慢向下，海登身上的怨靈火焰慢慢灼燒，他自己則是仰著頭，慢慢在腦海中回顧自己的一生。

不過啊，其實米克特之前的所作所為及其結果，確實是給了海登一個提示。

亞當，海登的老朋友，他作為完美生物在怨靈裏面算是保留特別多理智的，便在裏面搭腔：【海登，哥們，喊口號誰都會說。你不會覺得卡蓮那番話很給人信心吧？別說我們這些沒有未來的死人，就連活人都未必能對她創造的未來充滿信心啊！】

除了密特拉本人攔在這裏。

話音未落，從星網空間的另一頭，一道白光無聲無息地飛來。等明妃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時，她已經來不及變招了。

結果海登瞥了他一眼，很淡定地回答：「沒啊，我對卡蓮統領世界也沒信心。當然，我相信她不會犯和密特拉同樣的錯誤，但我真不覺得她不會犯任何錯誤。這是不可能的嘛。」

亞當的鬼魂並沒反駁。他只是揚起眉毛，等著海登把話說完。

這下輪到亞當愕然了：【你自己對你老婆都沒信心，還想讓我們對你老婆有信心！？】

「確實如此，考慮到我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那就更是令人感覺似曾相識。」他從肚子里吐出一口熱氣，「阿拉斯托，你覺得世間是否確實有命運這種東西？」

【那我們這些死人怎麼辦？】亞當反問，【你不讓我們復活，那麼死人就是不可能改變，不能再起新局的。你說我活該，行啊，我認！所以你打算怎麼著？學習米克特提卡希瓦，把所有不服氣的怨靈都燒盡？】

〖劍〗刃從右肩斬進去，斜斜斬過半個身體。砍裂血肉的觸感，粉碎骨頭的觸感，全部透過利刃傳來，傳達給海登，一絲不落。而且還不止如此。

或許海登另有其它想法。

「怎麼會？」海登一本正經地回答，「我還要救安潔拉，還要拯救全世界呢。哪來的資格去做愚蠢的事情？」

「你現在願意相信我，我已經很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