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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證據。這是說不清楚的。永遠都說不清楚。

證據呢？證據拿出來啊！

「看你現在【輪迴】轉不出個屁來就該知道了。再硬搞下去連好心辦壞事都說不上。你在旁邊看著別管，我會先拯救世界。今後要怎麼辦，都可以之後再討論。」

不行，這傢伙真的是從一到十都一竅不通，海登和卡蓮之前說的話全都是白費力氣。

只見密特拉皺起眉頭，繼續說：「但我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觀點。雖然你們說我的行為讓人民大吃苦頭，可是我並沒有真正做什麼危害他們性命的事情。不如說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今日，以及今後能夠抵擋來自外宇宙侵略者的威脅……比起死在外神的火焰下，這四百年間稍微苦一苦根本不算什麼吧？」

可惜沒有用。怎麼試也沒有用。密特拉皺著眉：「不可能。我已經說過，我信不過你的方法，也信不過這和外神相關的東西。」

海登不禁感到非常失望。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海登也不可能和這不相信他人的密特拉一直拖下去。烏列爾還在冥王星上給一兆度火球讀條呢。他必須救出安潔拉才能解決問題。

…………啥？

這就是絕對上位者，難以想象的終極權威，集各種大權於一身的超級統治者，按照理性和道理，揮舞著最高深的技術，做出的判斷。而這個判斷只要有一點差錯，哪怕他自己一個人都沒動手殺，也能害死上億人。

便只有戰了。

海登指了指密特拉身後，封印拉斐爾的巨大黃色力場球：「你把安潔拉還我，我現場就給你表演如何拯救世界，不收門票，行嗎？」

沉睡在巨大黃色水晶里的拉斐爾，打個不太尊敬的比喻，這個景象倒有點像是琥珀里封印著蟲子。

「在普度眾生之前，請你先把自己從煩惱中解脫吧。」

「密特拉，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和你打個幾天幾夜。就用這一招分勝負吧。www.hetubook.com.com」

「密特拉，說真的你就放著別管了吧。」

「不，我覺得這隻是時間問題。」過了片刻，密特拉才淡淡地回答，「目前為止我都把【輪迴】的時間軸控制在一定程度，但其實還可以開到更高。我可以讓眾生在現實的一天之內，都在夢境里待上一億年，甚至十億年……就算再怎麼愚鈍的頭腦，這樣也都會開悟的。」

……這話海登倒是還真的沒法說他錯。光是一億年就足夠讓人類的一生重複一百萬次。到時候可能真的絕大部分人類都會變成人格完全不一樣，不再有任何痛苦的某種非人的東西吧。那確實是即身成佛，開悟涅槃了。

未來的計劃和現在的幸福，到底是哪邊更重要？給時光以生命？還是給生命以時光？哪怕是為了防備外神，是否也應該把所消耗的資源限制在一定的範圍內，是否應該同時讓人民都得到眼前的安心幸福生活，不應該採用資本主義這種高效剝削掠奪的手段？

密特拉看了一眼海登的〖劍〗，看了一眼纏繞在他身上的數億亡魂，搖搖頭：「就算你有數億亡魂的怨念和怒火支持又怎麼樣？就算【輪迴】暫時沒法成功，它仍能提供我相當於數十億【磕頭蟲】程度的信仰與秘火。只靠你一人份的信仰和數億人的怒火，怎麼可能贏過我？更別說還是只用一招。」

「相信，你說的這個詞實在是一種很不可靠的東西。因為『相信』的意思就是對『並沒有足夠理性了解和證據的事情』作出決定。洛基，你沒有任何證據，怎麼可能說服我拉斐爾是個好東西？」

他最後也還想要試一試，

「不實證一下怎麼知道對錯？」海登反問，「就憑你一張嘴說？大話誰都會說。」

「你們說我是這四百年來讓人民痛苦的根源。我也認真地考慮過了這個說法。」

可惜密特ｈｔｔps://ｍ•ｈｅtｕｂoｏｋ.ｃｏm•ｃoｍ拉果然搖頭：「我信不過你這種手段。你怎麼確定這外神使者拉斐爾放出來，會幫你對付它的同族？你怎麼知道它不會反過來幫助烏列爾把我們毀滅？我不會允許你這樣做。」

而且這恐怕根本不是密特拉「不知道」的問題。要說密特拉沒看過人間疾苦，不知道底層人可以苦到什麼樣子，那海登覺得應該是不對的。畢竟密特拉甚至四百年前就在自己腦袋上敲過【輪迴】技術的雛形。他基本上什麼都體驗過，什麼都知道。

【那我就說了啊。】亞當的鬼魂轉向不遠處的密特拉，微笑著說，【董事長啊，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雖然我這個下面爬上來的人可能比較詞窮，不太會表達出我想表達的意思，但是作為這次和海登一起到兜率天宮來的怨靈代表，就讓我把我們全部的心情，把千言萬語彙聚成一句話送給你。】

感應到海登的情緒變化，密特拉輕輕一嘆，繼續說：「接下來，還是談談正題吧。」

最後一拼！

………………哦。

「統治者的理論可以有千萬種，大家在嘴上辯的時候哪種都是有道理的，嘴上是分不清對錯的。」海登說，「主張是否正確，理論是否正確，是只能用實證來證明的。一切都將反映在結果上。」

卡蓮斥責密特拉是絕對的邪惡。然而海登知道密特拉其實也有他的道理……起碼到這一步的時候還算是有一點道理的。

玩笑歸玩笑，海登並未覺得「全他娘的是你的錯」。不過事到如今……到底怎麼辦呢？

「好吧，這也算是一種結論。」海登揉了揉額角，「你的理論的實證結果，最後就是這副模樣。即使如此，你還是不肯放棄。」

海登現在已經明白，密特拉的問題是反過來的：如果，有一個人是超級強者，意志無限堅定，一絲雜念不生，哪怕被封住力量，被四個基佬不眠不休凌|辱ｈtｔps://ｗwｗ•hｅtｕｂoｏk•com.coｍ三個月，他的意志都絕不動搖，不以為然……那麼一個這樣的人，站在絕對統治者的位置上時，看見現在資本社會裡底層乃至中層人民生活中的苦痛，他會覺得那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嗎？

海登其實可以就這些問題和密特拉辯論一會……不過事到如今好像也沒有什麼必要。而且這種事情，每個人的想法肯定都不一樣，是爭不出結果的。

「好吧，那就不再多說。」

所以海登只有……

海登趕緊把亞當給塞回去。可惜亞當已經把話說完，心滿意足了。

「洛基，首先讓我向你道歉。」

「那兩個化身，是將我的力量與精神強行扭曲，並且塞入七大明王和彌拉天女的容器所形成的東西。因此多少會有容易衝動或者比較幼稚的反應傾向。我實在深感羞愧。」

只是一會。

他向密特拉比出中指。

呃啊

「當然，我認真考慮了你們說過的話，所以也確實想過，也許我這四百年確實太忽略底層民眾的感受。他們確實吃了一些苦……不過現在【輪迴】已經大功告成，這些問題不都已經解決了嗎？為什麼你們還要執著，死死糾纏不放？」

最後一個回合

這話，幾乎讓海登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密特拉居然向他道歉？

「當然不行。」密特拉皺起眉，「就算它現在和之前曾對你表現出善意和愛，無償對你施恩，你又豈能分辨它究竟是真的有這樣的愛，還是為了將來的背叛？它是一種外來力量，你是沒有任何可靠的辦法去確定的。」

這一次，海登這番誠心實意的話，終於讓密特拉沉默了一會。

不過海登竊以為，大部分人類大概都不會喜歡這麼超前的玩法。

卻聽見密特拉語氣非常認真地如此說，

「即使如此，我這也是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最後一擊

【全他娘的是你的錯，下十八層地獄去吧】

拉斐爾的封印室，是一個位於月球和圖書核心的圓形房間。

「只要一百億人開悟，數量就絕對足夠。他們產出的能量，會讓我連天魔烏列爾都能戰勝。你呢？洛基，你又有什麼戰勝烏列爾，抵擋外神侵略者毀滅我們世界的名案？」

戰他的最後一戰。

這話倒是重新讓海登有了點小期待。莫非密特拉被他和卡蓮破防了之後，真的開始回心轉意，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開始重新考慮了？

海登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伸手去捂臉。

一顆巨大的黃色水晶主宰著這個房間的中心。拉斐爾就睡在那巨大水晶裏面，收攏祂千千萬萬的翅膀，閉上祂億億萬萬的眼睛。儘管如此，祂仍然不停散發出柔和的光，把周圍一切都籠罩在最潔凈的純白之中。

「你和卡蓮的抱怨，我基本上都聽見了。」

與此同時，億萬冤魂的熾熱火焰爆裂著，從海登的心魂之內向外噴發，將他整個人吞沒。白色的火光在海登雙目中熊熊燃燒，永不停息地從他身上溢出，甚至些許扭曲了他的身形。遵循世人意願和大義而戰，海登再不作任何保留的去把力量拼盡。他只會接受勝利的結果。

結果到頭來只是道歉這個。

哦？

「之前時輪金剛明妃表現的言行醜態讓你見笑了。」

海登亮出〖言辭利劍〗，

事到如今，海登只需要和密特拉說一件事就夠了。

附在他身上的亞當突然假咳一聲，從海登背後鑽出來，舉起手：【兩位，這麼難得的最後時光，讓我也忍不住想要說兩句。可以嗎？】

海登嘆了口氣：「想說你就說，沒人堵你嘴。」

「那【五百羅漢】么？會被我拿〖言辭利劍〗捅爆的東西豈能算是開悟。你的【輪迴】目前創造出來的都是水貨解脫，因為你自己就是一個距離解脫相去甚遠的人啊。」

密特拉嚴肅地看了海登一眼，

【咳咳】

他伸出手，指向密特拉頭頂的【輪迴】之光：「密特拉，你的實證結果已經失敗了。【輪迴ｈｅtｕｂooｋ.cｏｍ•cｏｍ】根本沒能把眾生從怨念和痛苦中解脫，也沒法讓他們開悟得道。【輪迴】第一次在新雅圖開機，到現在也有幾個月了。你一開始吸了幾百萬人進去，現在吸了幾十億。輪轉幾百上千輩子，有哪個人開悟得道？」

剎那間，金色曼荼羅鳴動，密特拉的神威凝結，無窮光輝遍照十方。恆星級的威能在這月球地底里滿溢出來，伴隨著一整個世界人口的秘火能量抽搐尖叫。整個世界都在數十億磕頭蟲的扭曲讚頌念經聲中顫抖。有這樣的力量，他一點也不信自己會有任何戰敗可能。

事到如今，雙方都不再需要任何複雜的招式，剩下的就只有倆人都絕對深信能獲勝的一招。

海登確實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可言。他可以說安潔拉曾經無償地幫助他和很多人，但密特拉可以說這是陰謀詭計。他可以說安潔拉曾經拯救米克特提卡希瓦以及南美無數被困人工冥界的悲哀靈魂，引導他們升天。但密特拉也可以說這是陰謀詭計。他可以說，誰知道那些「升天」的靈魂是不是被外神抓去嘎巴嘎巴吃了？

真正的密特拉端坐在水晶前方，背對著入口。不過海登進來的時候，他立刻就開口說：

恐怕不會吧。

海登搓搓下巴：「因為我從來沒替她做過什麼，但她卻一直關懷我，相信我，愛著我。甚至不只是給我，還幫助許多人得到幸福，卻從來沒有索要過任何代價。這不夠讓我相信她是一個『好外星人』嗎？」

密特拉嘆了口氣：「我不想殺你，洛基……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把你先殺掉，讓【輪迴】接收你的靈魂。一億年之後再聊吧。」

密特拉並不是不知道人民痛苦。他只是非常理性非常高瞻遠矚地覺得，與四百年後的外神問題相比，目前很多窮人看不起病、失業、老而無養都不是太大的問題。哪怕設身處地思考，有人懷裡的孩子快病死和延續全人類的性命，哪個更重要？當然後者才是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