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被打臉的朱元璋
趙勉再次起身作揖道。
楊靖的反應,自是和詹徽如出一轍。
劉和從陛下旁邊走去,接過茹瑺從袖中掏出的密報,呈給陛下。
大同左衛總共七千軍士,卻有五千餘眾成了耕作農奴。
聽到李林這個名字,朱元璋有些印象。
茹瑺身子一抖,似乎有些害怕的說道:「臣,不敢。」
就這一眼,差點沒給茹瑺嚇出病來,雙膝發軟,一下子又跪到地上。
稍一猶豫,端過茶杯一飲而盡。
「此封密報,當是那些軍士所奏,之所以繞過五軍都督府,大致是因為害怕因殺害上官,從而導致遭受鎮壓。」
軍戶制度是朱元璋最為引以為傲的,這封密報明顯就是在打他的臉。
剛才陛下和趙勉定下春耕的事宜后,就故意表現出有些遲疑的感覺。
「逃亡何處?」
「大哥,我們逃吧。」
行軍時則發給口糧,衣裝自備,兵器配給。
朱元璋直接將密報狠狠的摔在了案台上,連那燭台都被打落在地。
其他軍士,儼然已經成了長官們的私人軍奴。
但凡有私自開墾者,必須嚴懲不貸。
大明共有屯田兵近兩百萬之眾,鎮守天下,安定大明。
暖意在腹中散開,將怒意稍稍驅趕開來。
詹徽只能上前半步道:「臣認為此事當做不得假,大同左衛目前有七千餘人,軍戶四萬眾,這等大事,定不可能隱瞞下來,只需稍一調查,便就清楚其中狀況。」
朱元璋原先就是個給地主打工的放牛娃,對於地主隱瞞土地的事情,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但這裏面的述說,才是真正的揭露了目前衛所制度的弊端所在。
朱元璋目光掃去,喝道:「你犯了什麼罪!」
百戶聞言,久久不語,目光看向日光升起處,眼中帶著一絲期望。
聽著陛下的話,眾人心頭石頭落地,站起身來,卻不敢再坐到椅子上去。
酒醉之後,夜黑風高,鳥聲為號。
即便是總旗,小旗,大多數亦是如此,甚至一些和_圖_書百戶,都逃不過。
這次大同左衛的都指揮使李林,就是幹得最狠的一個。
而後連其獨子,兩名女兒,一併殺害。
且大明立國以來,也把草原打得夠嗆,因此戰事不多。
夜,血染大地。
朱元璋剛準備一甩龍袍,將劉和端來的茶杯打走。
這也讓李林有了足夠的時間霍霍。
這般下來二十余載,哪有什麼反抗的道理。
李林之所以敢如此囂張,只因為曾經跟隨開平王常遇春,後面又跟涼國公藍玉立下功勞。
有什麼刺頭出現,直接就被活生生的打死,確立軍威,殺雞儆猴。
在這個年頭能夠擔任都指揮使的,自然是有一定的功勞。
朱元璋回憶著,這個叫李林的都指揮使,曾經就是常遇春的麾下親兵,而後跟著藍玉在捕魚兒海立功,得意嘉獎山西大同左衛都指揮使的官職。
茹瑺嘴唇哆嗦著:「臣……臣……臣……」
良久,數名騎士,緩緩出現。
聽著這話,朱元璋的神色,越發的不爽起來。
猶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硬著頭皮端來一杯熱茶,語氣稍微有些顫抖的說道:「陛下,先喝口茶吧,莫要氣壞了身子,若是太孫殿知曉老奴們沒能照顧好陛下,定會狠狠責罰。」
單單就這樣,也就算了,頂多算是個造反事件。
軍士在營,分守備,屯田,比例不定,按時輪換,屯田按分成上交糧食,以供守備軍及官吏,養兵而不耗朝廷財力。
軍中背景深厚,哪裡是這些小小軍士能夠反抗的。
朱元璋沒好氣的說道:「沒罪別瞎認,咱是那種隨便給安罪的人嗎,這件事你不但無罪,反而有功,起來說話。」
早前吏部尚書詹徽被藍玉暴打之事,還猶在昨日呢。
事情的起因,說起來有些簡單。
剛抬起的手,便就停在半空。
這般情況下,即便是大明初年,亦是有大量逃兵出現。
大同左衛,因為上面隔著其他衛所,並不直接接壤www.hetubook.com.com草原,更近大同府。
由於軍戶負擔沉重,故多給有田地,且全免差役,而在營餘丁及原籍下的一丁亦可免差役,以保障其生活並供給正軍之生活。
因此有「根補」、「勾補」等方法。根補即抓回逃軍,勾補則由其戶中以丁補。
而便是這兩個方法,讓軍中長官,有了貪污之處。
茹瑺趕忙作揖道:「謝陛下。」
然衛所軍士生活困苦,俗語道: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茹瑺起身作揖,面上帶著三分猶豫,三分遲疑道:「啟稟陛下,臣這裏收到一份來自邊疆山西大同左衛的密報。」
而後暗中,聯絡曾經麾下,共同舉事。
陛下龍顏大怒,這件事,非常大。
朱元璋眼尖,頓時就注意到兵部尚書茹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直接開口提問道。
哼!!!
看完后,連呼吸都屏住了,也明白為何陛下如此大怒、
正軍身死,即以戶中壯丁補充。
台下眾人眼中帶著感激看了眼劉和。
這被貶為農奴的百戶回來,還被其捆綁侮辱,污罪鞭打。
當晨光亮起時,一片荒蕪凌亂,站著的人,盡皆身染鮮血。
他忍了下來。
劇烈的喘息聲,在安靜的大殿內,尤為明顯。
這等越權行為,不說事情如何,單單來自五軍都督府的惡意,就會讓茹瑺難以承受。
二十多年,大同左衛八成的田產,陸續已經被李林等長官們的名下。
對於戶部尚書整體的安排章程,朱元璋還是比較滿意的。
朱元璋清楚,當農戶知曉這些高產作物只需要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形成新的糧種的時候,一定會有許多農戶暗中開墾。
茹瑺能夠混到尚書這個位置,自然算是個人精了。
也從沒有過這般憤怒過。
「臣謹遵諭旨。」
在趙勉講完作揖后,朱元璋提點道:
一般來說,很多都指揮使,頂多就是在收糧的時候,多收一些。
丈量土地可不是
和_圖_書小活,對於戶部而言,包括各地戶部傾巢出動,才能在短時間內完成。
底層的農民不僅僅是淳樸,而有著自身的小聰明,尤其是在對土地這方面的事情上。
「逃到草原上,逃到深山中,即便聚眾為匪,那又如何,再不過這等鳥日子了。」
「我等這般模樣,怎得去草原,怎得去深山,那各路關隘,如何能通。這等大事一旦傳開,周邊衛所盡起大軍,哪有活路可言。」
雖然陛下沒有說規定具體的時間,但是趙勉心中很是清楚,若是在夏糧之前不能把所有的土地文冊交由陛下審閱,那麼自己這個尚書的位置,也算是干到頭了。
要知道,在李林這個都指揮使之下,還有千戶,百戶,亦是同流合污之同。
老話說得好,兔子逼急了都咬人。
「咱這一生,最狠的,便就是貪官污吏,咱立下軍戶制度,養百萬兵不費國庫一粒糧,可是,他們怎麼敢,怎麼敢如此!!!」
朱元璋聽到這話,有些詫異,繼續問道:「密報的內容是什麼。」
在這個情況下,戶部的統計就不能按照糧種去核算了,必須要清量周邊所有土地。
上百人手持破舊槍矛,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入宴將領,盡皆殺死。
「茹尚書,看你這遮遮掩掩的模樣,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一名曾經對此有意見的百戶,也被貶為農奴。
而這封密報上所寫內容,乃是大同左衛的軍士聯合起來,將都指揮使李林滅門。
即便是在朝會上處死大臣數十位,即便是前些年的三大案,即便是最近的謠言案。
朱元璋問道。
而後迅速傳給身邊的刑部尚書楊靖。
而後聚眾而嘯,如餓虎出籠,越發多被壓迫的軍士,都加入到隊伍之中。
朱元璋將茶杯拍在桌案上,而後重新回到了龍椅。
「在春耕之後,戶部的工作不能停,對於所有發放高產糧種的地區,要進行新一輪的土裡丈量,保證所有新開墾的土地,都在登記造冊和-圖-書之中。」
半晌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隨著閱讀過去,瞳孔在不斷的緊縮,顯然是這上面的內容,實在把他給嚇到了。
朱元璋接過後,便就仔細的看了起來。
多久時候了,陛下從未如此之大怒過。
常以隱瞞逃兵,侵佔軍屯田地、私役軍士耕種,獲取大量非法錢糧。
衛所制度,便就是軍士們分發田產,戰時為兵,閑時種田。
苦等多日,恰好高產作物由戶部分發,李林設宴,宴請各千戶,百戶親信。
短短片刻,四位尚書便已經看完上面的內容。
正軍赴衛所,至少須有一名餘丁隨行,以助生活。
可謂是一舉兩得。
他明白,現在根本無法對抗。
存活下來的人,如夢中驚醒,看著手上鮮血,一片迷茫。
軍士服役於衛所,帶妻同行,以安定生活並生兒育女,每一軍士有房屋、田地,月糧。
然都指揮使是地方軍職,屬五軍都督府管轄,並不隸屬於兵部。
然而隨著陛下的眉頭越皺越深,氣氛開始變得凝重壓抑起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都說說吧,這件事,你們覺得是真,還是有人弄虛作假呢。」
「高產作物的種植,和原先水稻麥田並不相衝突,是以更多的百姓,在官府的引導下,會選擇開墾新的荒地。」
緩了片刻,劉和悄悄抬頭,一咬牙,便就起了身子。
這個苗頭不能開,須知番薯,馬鈴薯,玉米等作物,可作為國庫糧食的儲備,即便是味道差一點,那也能活不少了。
誰叫在眾位尚書之中,唯有詹徽距離陛下最近,且最為得寵呢。
朱元璋聽到這話,眉頭皺起,問道:「為何方才不在早朝上說。」
密報就掉落在吏部尚書詹徽的腳邊,聽到陛下的話,詹徽連忙撿起來,快速閱讀起來。
此時朱元璋,面色赤紅,目眥欲裂,雙眼如欲擇人而噬。
「總是有那麼一些人自私自利,抱著僥倖的心思,以為官府不會發現,隱瞞上報新地的數目。」m•hetubook.com•com
已經是賦稅減半了,再被大量偷稅漏稅,損失的就是朝廷。
都指揮使這個官職,放在京師上來看不算什麼,但是在地方上,那可是當地最高的軍事長官了,權柄極重。
軍士為正軍,其他的子弟稱作餘丁或軍餘。
五位大臣相互對視一眼,最後目光集中在吏部尚書詹徽身上。
下面的丘八,個個大字不識,軍中不比城池百姓,長官統治一切,生死隨定,且消息閉塞,連外傳都不可能。
最後從工部尚書沈溍那裡接手的戶部尚書趙勉,顫抖著手將密報交由劉和手中。
真要在早朝上說,必定會引發五軍都督府的仇視。
若不是他,今天這大殿內,可沒人能好過到哪裡去。
聽到太孫二字。
現在兵部尚書茹瑺說有衛所彈劾奏報,這相當於越過了五軍都督府,屬於違規行為,也難怪茹瑺不在早朝上說出此事了。
朱元璋看了眼茹瑺。
這百戶的另一個曾經對頭,在其妻子懷孕數月時,趁其外出耕作,將其姦汙至死。
「那,那我等難道就這般坐以待斃嗎。」
茹瑺回道:「是對山西左衛都指揮使李林的彈劾。」
朱元璋知道能讓茹瑺這般行事的密報,肯定簡單不到那裡去。
糧種的發放,同時也伴隨著教導。
「放肆!好大的狗膽!!!」
「是誰給他們的膽子,是誰給他們的膽子!!啊!!」
「拿來給咱看看。」
朱元璋指著掉落在地面的密報,冷聲道:「你們這些各部的尚書,也好好看看,看看這軍戶,看看咱的這大同衛,變成了一個什麼情況。」
咆哮的聲音,在整個華蓋殿回蕩,即便是外面的宦官護衛,也是跪地而伏。
果然陛下就注意到了。
大同左衛,地處邊軍,臨近草原,曾立下不少功勞。
起初殿內眾人,除了茹瑺外,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
「啪!!」
「都起來吧,事情是跪著就能辦好的嗎。」
頓時,在場的所有尚書大臣,劉和,蔣瓛等人,盡皆跪伏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