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朱元璋的糾結
不得不說,朱英對於群英商會內部的思想教育還是相當到位的,商會的主事雖說沒有官員,但在他們的心中,一直就是以太孫嫡系自居。
聽到大孫來了,朱元璋的眼神變得溫和許多:「快讓大孫過來。」
和其他衛所對比起來,尤為明顯。
畢竟老爺子的脾性,不是一般的犟。
自從到了大同這邊后,過得太悠閑了,還真有些不習慣,甚至懷念當初在草原的那種刺|激日子。
若是說軍士無罪,都指揮使咎由自取,那更是打臉陛下。
「目前尚且不知,大明天下有多少衛所如此,孫兒自然希望越少越好,可若是事態嚴重,那也是不得不行。」
「好,大孫說得好,那這件事,便就按照大孫所言去辦。」
「那這等長官,便就不再是長官,更是敵人,該是狠狠的砍下去,不要有絲毫猶豫,我大明在後,強力支持。」
而是開始沉思起來。
而後將案台上的密報遞過去。
那是對目前整個衛所制度的推翻。
然實際上因為五軍都督府現在的勛貴太多,公侯伯爵一大堆,貫徹整個大明軍中,根本不是茹瑺這樣的文臣能夠有制約的能力的。
所有衛所從上到下,就沒人去鳥這個所謂的兵部尚書,徹徹底底的樣子貨。
「孫兒算是明白,為何方才爺爺如此震怒了,簡直是駭人聽聞。」
朱英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後世大明,因衛所制度三百年來所遺留的問題,越發嚴重。
「從咱們朝廷的角度來看,這李林禍害軍戶,貪污無度,欺上瞞下,吞吃軍餉,哪一條都足夠他凌遲處死,剝皮充草了。」
長久以往,哪還有什麼將士敢拚命捨身,官職完全變成明碼標價。
恰恰相反,當眾臣看完密報后,朱英的這個想法,直接就在腦海中呼之欲出了。
朱元璋點頭后又問道:「大孫覺得,這些犯罪的軍士,當如何處置。」
玄武湖梁洲,朱英起身開口道。
在皇爺爺發怒的時候,哪裡還敢去見。
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都指揮使就能辦到的。
「聽hetubook.com•com說大孫去玄武湖遊玩了,怎得這般早就回來了呢。」朱元璋笑著說道。
「邊疆的保衛,還需要這些軍士們鎮守呢。」
「這般景象,猶如元末明初之亂世,這些軍士,渴望著的是大明朝廷,為他們撐腰。若是這些軍中長官敢於叛亂,孫兒相信,只需要爺爺一道諭旨傳達。」
這個問題真是不好回答。
然商會的人卻發現,大同左衛來的軍士,一個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顯然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吃過飽飯的那種感覺。
朱英目光清明,沉聲道:「徹查大明衛所貪污之事。」
接下來的一切,便就是順理成章了。
「你先帶著允熥,明月回坤寧宮吧。」
朱元璋聽完大孫的話后,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
「茹尚書,可是聽清楚了。」
說得簡單一點,隨便一個千戶所的大門,都不是他茹瑺想進去就能進去的。
朱元璋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是頓了下道:「大孫不怕引起嘩變嗎。」
假模假樣的看起來,皺眉震驚不能少。
「大孫的意思是……」朱元璋斟酌的問道。
中間牽扯到的人物,極為廣闊。
「尤其是這名百戶,當直接提拔為都指揮使,為我大明效力,要讓所有的軍士知道,如若他們的長官,有禍害我大明根基,貪贓枉法,投效敵軍等類似的舉動。」
即使不為自己,也要為家中妻兒考慮。
朱英反駁道:「那是這個叫李林的都指揮使罪有應得,他能夠坐上都指揮使的位置,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底下這些為他搏命立功的弟兄。」
朱英得到密報后,思前想後。
華蓋殿中。
一旦邊境草原來犯,第一批調動的,就是大同左衛這些就近的衛所。
「我等大明,又與前宋何異。」
現在能夠就任商會主事的,都是曾經跟著朱英從西域一起成長而來,或許他們對於大明沒有什麼忠誠可言,但是對於東家,個個都是信服。
刑部尚書楊靖心裏咯噔一下,怎得這軍中的鍋,就甩到我這裏和_圖_書來了。
其他大臣也心中一松,不然上頭的陛下,誰也討不得好。
即便是立下功勞,沒有向上頭的孝敬,這生死拼殺得來的功勞,也是給別人做的嫁衣。
在意識到有問題之後,商會的主事便就暗中聯絡這些軍士。
曾經藍玉那裡,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今日不徹底根除,來日必將成為我大明顛覆之患。」
就在楊靖額頭上都開始冒冷汗的時候,門外宦官i稟告:「啟稟陛下,太孫殿下求見。」
這番話,算是對老爺子的直接衝擊,下首群臣,包括蔣瓛劉和在內,一下子連呼吸都停歇了。
最好還是借別人的手傳上去。
強佔東昌民田,連御史都給直接打出去,不給絲毫顏面。
要知道大同臨近草原,大同左衛算得上是邊疆軍隊了,不僅操練的次數要更加多,且戰鬥力按理說也是要足夠強盛的。
從職位上說,兵部掌武衛官、土官選授考課及軍制、訓練、徵調、鎮戍、邊防、儀仗、禁衛、驛傳、廄牧、軍械、符勘、兵籍、武學等軍事行政。
可謂是豬八戒照鏡子,左右不是人吶。
好傢夥,在面對這次的事件后,心下一計較,頓時有了主意。
在大同的商會的主事,是曾經在蒙古草原上待了十多年的,正是因為對草原熟悉,才會被指派到大同這邊來負責。
就算是改變了現在的情況,按照目前這樣的發展趨勢,不需要多少年,暗中又會有大批的軍中長官,再行貪污之事。
果然發現了極大的問題。
當這份密報到他手裡的時候,朱英就已然猜到,其必然不會在朝會上提起,而下朝之後華蓋殿儀事,就是茹瑺最佳機會。
朱英看了眼身後,嚇得瑟瑟發抖的朱允熥和朱明月,便就對葉月清吩咐道。
聽到大孫提起,朱元璋招招手讓大孫坐到自己身邊來。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現在我們該回去了,若是再等久些,怕是爺爺那邊傷到了身體。」
「適才孫兒路過殿外時,聽見爺爺龍顏大怒,便趕來看看,只願爺爺不要和-圖-書氣壞了身子。」
普通的巡查御史,根本無用。
實則在朱元璋看來,將士首要忠誠,但這個忠誠,不是對他們的上官,更不是對某個將軍,統帥。
大同左衛的百戶之事,也正好給了主事機會。
若是說軍士以下犯上,反抗違逆,勢必要遭陛下訓斥。
不,並非如此。
茹瑺是個聰明人,不然做不到尚書這個職位。
當然,這封密報中的內容,朱英是早就看過的。
朱英搖頭道:「不怕,貪污的,必然是軍中長官,而其中軍士,便是他們所剝削奴役之對象。」
換一個角度來說,曾經的東家,現在的太孫,那麼整個大明,就是如同西域一般,都是東家的。
「在這麼長的時間里,朝廷上下,卻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若因此邊疆失守,那又將會有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
即便是有想法要建功立業的將軍,首先面臨的就是將士軍餉。
「可是他們忘記了,他們的戰力來源,便就是這些平日所剝削奴役之對象。」
這件事看似就這麼落實了,可朱英卻不想如此。
下首群臣都產生一種錯覺,若不是後背的冷汗,案台上的密報都在,好像剛才一切都是假象。
「爺爺,大同左衛的事情,通過密報之中所了解到,已然發生有將近二十載的時間。」
當朱英到達華蓋殿前的時候,恰好是聽到了老爺子那憤怒的咆哮之聲。
「臣遵旨。」茹瑺作揖回稟。
朱元璋不動聲色道:「可他們殺了自己的長官,觸犯了大明律法。」
朱英語氣帶著很是明顯的憤怒,斥責道:「我泱泱大明,竟有如此惡劣之事發生,簡直是難以啟齒。」
朱元璋深深的看了眼大孫,順著道:「大孫說來聽聽。」
知道歸知道,即便是五部尚書,也沒人敢去提出。
沒有錢財,連將士都不能養活,朝廷那邊更是沒有任何指望可言。
語氣之中,沒有剛才絲毫的憤怒。
現在的徹查,只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行為。
因距離京師太多遙遠,所以在把情報傳和-圖-書遞出去后,主事直接就開始策劃起來。
一個大同左衛,這般惡劣的行徑,卻發生了二十多年,沒有任何風聲的傳出。
朱英接過,認真的閱讀起來。
他很清楚,想要得到老爺子的認可,對於衛所制度的改革。
要是這麼簡單,他何必繞這麼多彎去將密報轉手到茹瑺這裏來。
感受到老爺子溫和的語氣,朱英心中微動。
大同左衛的事情,早在之前,朱英就已經知曉了。
「那麼李林這樣的行為,究竟是個例,還是已經形成了許多人暗中行為的動作,目前沒有調查,不得而知。」
就怕這番清查之後,那些漏網之魚,多不勝數。
衛所如今自給自足,外人想要探查個中的真實情況,可不是那麼簡單。
包括那封送到京師來的密報,自然也是出自於主事的手筆,走的也是商會的渠道。
但現在這些權力,根本就落不到實處。
稍稍停頓片刻,朱英繼續道:「爺爺,這件事,讓孫兒心中有一個擔憂。」
去年群英商會大量成員,前去山西勘探開採煤礦,需要周邊衛所軍戶的協助。
打臉的滋味,當真是不好受啊。
茹瑺作為兵部尚書,和五軍都督府屬於相互制約的職位。
刑部尚書楊靖長舒一口氣,救星來了。
就是在那個時候,商會的成員接觸到了大同左衛的軍士。
誰來清查,就是目前最大的問題。
更應是對大明,對皇帝。
朱元璋贊同完大孫的話后,對茹瑺說道。
只是這個眼神,朱英就已經知曉老爺子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了,因此直接坦言道:
「那些曾經被奴役的軍士,自然會自發聚集,撥亂反正。」
朱英沒有遲疑,反而詫異道:「處置,什麼處置,他們又無罪,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應當是好生安撫才是。」
微微停頓后才道:「孫兒的心不靜,裝的事情太多,倒是不符合玄武湖平靜的感覺。」
朱英慷慨激昂的話語,在整個華蓋殿中回蕩,朱元璋更是眉頭帶笑,這顯然是說到其心坎上去了。
這話一出,台下的楊靖首先就m•hetubook•com.com鬆了口氣,隨即有些好奇的看向太孫,會如何回答。
朱英入殿行禮。
是因為只有朱英這般聰慧,才能想到這個問題嗎?
正常來說,就現在的大明,哪怕是屯田兵,也不是說身體特彆強壯,雖然能自給自足,但敞開肚子吃是不現實的。
曾經在蒙古草原的時候,這位主事最為擅長的就是合縱連橫,挑撥離間,暗中慫恿這些鬼蜮伎倆。
軍隊之中,貪污之風比之官吏,嚴重何止百倍。
「這些軍士的行為,孫兒看不僅不存在罰,更是要賞,重重的賞。」
反觀帶頭的百戶官員,身體都是長滿肥膘,站在一起,更加刺眼。
這目光,最後就落在了兵部尚書茹瑺身上。
朝廷發放的軍餉,層層剝削后,落到底層將士這裏,連溫飽都是問題,提什麼沙場搏殺,誰拚命誰是傻子。
朱英從玄武湖趕過來,為的就是提出這個建議。
自己在之前就對於衛所制度有過提出,現在去說,以老爺子的性格,指不定還會猜測這一出是不是自己所導演的。
「然若是許多衛所的行為,即便在程度上沒有李林這般嚴重,但卻是真正的在挖掘我大明根基。」
目光四周掃了一圈,頓時就明白現在的情況。
以至於喝兵血,吃空餉,在邊軍已經成了普遍正常的現象。
如果自己去稟告,可能達不到想象中的效果。
他很清楚,大孫的話中,還要另外一層意思。
「最為惡劣之中,是整個大同左衛戰鬥力急劇下降,若是草原犯境,這些吃不飽,穿不暖的軍士,用什麼來抵抗。」
「大孫,如何。」旁邊一直關注著朱元璋開口問道。
朱元璋眼神略帶一些陰鷙的看向刑部尚書楊靖,問道:「按大明律,大同左衛這些軍士當如何懲處。」
兩小心中對於皇爺爺的害怕,那是打小就有的陰影。
「內政發展得再好,國庫再是充盈,哪怕是糧食都足夠百姓溫飽,但對外的將士們,卻是羸弱不堪,毫無戰力可言。」
可以說在大部分時候,除了傳達陛下諭旨調動,茹瑺對於軍隊根本沒有任何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