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我們都要成為你的實驗對象?」何月生內心一時複雜無比。
「不用管。」趙離濃擋住何月生握著匕首的那隻手,讓他走開。
何月生打斷:「她既然說新的血清做出來,那一定會成功。」
趙離濃出來時,正好碰上從研究院走出來的嚴勝變。
那幾根藤蔓即將刺中趙離濃時,像是碰見什麼天敵,倏地僵住,不敢再往前進一寸,隨後重新收了回去,又重新恢復手指模樣。
很快,佟同察覺自己衣袖被掀起,帶著涼意的手套按在她皮膚上,在針頭即將插|進來前,她忽然出聲提醒:「你應該帶人過來守著,如果實驗失敗,我沒辦法控制自己。」
趙離濃垂眼看著腳下,導師研究的血清因為材料不夠純粹,才會導致人體發生異化,那些初代研究員少了大量研究資料支撐,單純結合異植細胞,更是讓人體發生畸變,無法收回。
佟同彆扭轉過臉,避開趙離濃的目光,但很快她察覺到體內開始發生變化,喉嚨異常乾渴,整個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燒烤,身體無法自控扭動起來,被固定在鋼製床上的手腳撞在鎖具上,沒有幾下,鎖具就被撞開。
趙離濃拉住他小臂,攤開掌心,露出被攥緊了的雪團,遞給葉長明:「給你。」
「我們剛從第八基地回來。」葉長明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飯?聽說附近有一家新開的餐館。」
其他人無權對她們做出任何處罰舉動。
外邊異變植物大肆攻擊停了下來,各基地開始恢復生息,中央基地也開始處理追溯當初發生的那些事,他還以為會等來審判。
佟同看著她消失在實驗室內,許久后問何月生:「我們是不是沒機會再成為她和*圖*書朋友?」
佟同努力站穩后,讓何月生放開自己,她拿起血清一步步朝冷凍艙內的趙佟走去,這一天她等了太久。
外面的天從白到黑,趙佟終於徹底恢復人的模樣,露出一張蒼白削瘦的臉,一層薄皮緊緊貼著手腳,幾乎見骨。
趙離濃腳步微頓,側臉:「你們身體如果有什麼變化,隨時聯繫我。」
話畢,趙離濃便轉身往外走去。
「抱歉,外套沾了血。」葉長明下意識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一張清瘦乾淨的臉出現在佟同視野中,是趙離濃,她手中還拎著一個實驗箱,佟同不自在地轉回頭,繼續盯著頭頂燈光。
「哦,我需要新的實驗對象。」趙離濃調出一張申請批准表,微微一笑,「第九農學基地正在擴建,我打算搬過去,軍方已經答應將一些人劃分給我處理。」
趙離濃答應了趙風禾,要救趙佟,清除她身上的異化細胞。但佟同想要讓自己先做實驗,確認結果,再給趙佟注射。
「還有沒有味道?」
……
實驗床上已經濕透大半,除了佟同流下的汗,還有她皮膚上分泌出來黏膩綠色液體,混在一起,像是被扒了一層皮。
「從今天開始,你們是我的實驗對象。」趙離濃望著向冷凍艙輸入管中注射完血清的佟同,「軍方同意實驗對象受我管轄。」
佟同轉動手腕,試圖異化身體,卻發現手指沒有變化,這麼試了數次,體內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她終於緩緩抬頭,臉上似笑又似哭:「我……不是怪物了?」
嚴勝變點了點頭,片刻后問她:「確定好了要回第九農學基地?」
實驗門突然從外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趙離濃瞥了hetubook•com•com他一眼:「過段時間,會有人押你們過去。」
他明明沒異變,也沒注射血清!
「如果我成功了,再給她注射。」佟同轉過頭,虛蓋著的眼罩滑落,朝左後方豎立的冷凍艙看去,裏面趙佟身體依舊大半異化,只有半張臉能看得出人形,「如果失敗了……」
「她……」何月生看著實驗床上扭動的佟同,口中發苦,「會失敗嗎?」
「不知道。」何月生將嘴裏的糖咬碎,心想可能買到假冒偽劣的糖了,不然為什麼泛著苦味,「我很久沒有進過研究院。」
「為什麼取這個名字?」他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兩人在門口告別,嚴勝變坐車離開。
「沒有了。」
何月生靠在鋼製床邊,從口袋摸出顆糖,拆開塑料包裝,將糖塞進嘴裏含著,轉到右腮,微微凸出一點弧度:「確定要做這個實驗?改良后的稀釋劑可以讓你保持穩定。」
佟同餘光瞥見何月生忽然站直了身體,門外腳步聲不疾不徐,朝這邊過來了,她睜著眼睛想會是誰進來。
她不知道失敗會讓自己變成什麼模樣。
「包括你。」趙離濃扭頭對旁邊何月生道。
「我?」何月生震驚,一時沒崩住,「小趙,我也是你的實驗對象?」
冰冷慘白的實驗室中,佟同被綁在鋼製床上,睜著眼望頭頂的白燈,燈光晃目,盯得眼睛發酸脹痛,她也沒有移開。
他大步朝她走來,冷寒風息中挾裹著淡淡的血腥味。
「那……」何月生握拳假意咳了幾聲,擋住下半張臉的表情,「我們什麼回第九農學基地。」
沒人聽見她的聲音,滿捧的雪花也無人分享。
直到一副眼罩突然被丟了和-圖-書過來,恰好擋住了她雙眼,視線頓時陷入黑暗中。
佟同看不見,只聽見金屬鎖扣撞擊的聲音,猜趙離濃打開了實驗箱,隨後聽見戴手套的輕微窸窣聲,最後傳來玻璃瓶掰斷的聲音。
「暫時有效果,後續還要觀察。」趙離濃回復。
「嗯。」趙離濃道,「那裡更適合我。」
趙風禾自覺欠她,加上血清一事的借口,最後答應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何月生到底還是忍不住靠近佟同,問她。
趙離濃掃過捆綁在佟同四肢的鋼鎖,伸手拿起她臉側滑落下來的眼罩,重新蓋了上去:「開始吧。」
「你身上有血腥味。」趙離濃忽然道。
異化帶來的不光是身體變化,還有力量的提升。
佟同掙扎著撐坐起來,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面粗糙觸感消失不見,體內好像少了什麼。
趙風禾和何昊留在中央基地,是研究院所有人心中的一根釘子,但何昊手裡還有一支規模不小的守衛軍,真要鬧起來,中央基地勢必不會平靜。
冷凍艙內的趙佟已經有了變化,佟同一眼不錯地盯著,直到裏面的人一點點褪去灰褐色似粗糙樹皮的狀態,她連呼吸都不敢重一秒。
「嗯。」趙離濃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多言。
「血清怎麼樣了?」嚴勝變視線掃過已經被封的商場,猜到她剛從那個地下實驗室出來。
一直盯著冷凍艙的佟同終於有了反應,轉身喊趙離濃:「對不起。」
何月生重新剝了一顆糖,這回味道對了,他伸了伸腰:「其實實驗對象也不錯。」
何月生扭頭看了她一眼,他知道佟同頂著趙離濃身份長大,這個名字是後來要進入第九農學基地時,她自己取的。
「拿開。」佟hetubook.com.com同冷冷道,言語中帶著藏不住的戾氣。
「有什麼需求及時申請。」
佟同眼睛還睜著,但只能見到一片昏暗,她忽然笑了,兩個酒窩依舊,似乎還是當年單純的樣子:「我不喜歡趙這個字,又和我媽一樣不是正常人。」
趙離濃沒走,還站在研究院大門,忽然她若有所感,仰頭望向夜空,攤開掌心,接住簌簌飄落的白色雪點,良久之後低聲道:「下雪了。」
趙離濃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佟同,觀察她身體上的變化。
這兩支血清中足夠純粹,可以清除她們體內的異常細胞,但後續變化未可知。
「直接注射?」這是何月生說的話。
佟同毫不猶豫起身,伸出手去抓對面實驗桌上的血清,結果雙腳剛落地便一軟,毫無防備朝前栽去,何月生快步跨去扶住她。
趙離濃目光掃過他肩上堆著的薄雪,頓了頓道:「好。」
何月生緊繃的肩膀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他鬆散靠在實驗桌旁:「行。」
佟同臉上的眼罩滑落大半,再一動頭,徹底滑了下來:「今天她來嗎?」
佟同沉默許久,才終於出聲:「佟同這個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路燈下,雪還在飄降,只有兩人並肩靠著的影子拉的極長。
剛從異變植物大規模攻擊存活下來的中央基地,並不想繼續陷入鬥爭中。
尖銳的針頭避開異化的尖銳皮膚,直接扎進血管,趙離濃盯著針筒中的血清注射乾淨,利索拔出針頭,隨即扯下佟同臉上的眼罩,她對上她的眼睛,幾乎篤定道:「你在害怕。」
「第九農學基地實驗器材不多。」嚴勝變深深看向她,「但擴建需要時間,這期間你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不知過了多久,佟同掙和_圖_書扎的幅度終於小了,各處原先皮膚上無法變回去的綠褐色斑紋突起,開始逐漸退散,露出正常的皮膚。
何月生也發現了佟同身上的變化,面上難掩激動:「成功了?」
「這是另外一支血清。」趙離濃面上不動聲色,將實驗箱推了過來,箱內還有一支血清,她看向佟同,「你可以親自為你母親注射,不過她失控太久,恢復時間需要更長。」
趙離濃收了申請表:「你父母答應了,血清有效,他們就跟我離開。」
趙離濃出頭調停,無論是軍方還是研究院當然願意答應,只看趙風禾和何昊是否同意。
「趙離濃。」
她詫異轉向聲源處,一身黑色作戰服的葉長明站在路燈下,暖黃色燈光灑在他臉上,顯得格外俊朗,大概剛從基地外回來,作戰服還有些凌亂和幾道破口,對上她目光,他眉眼間露出笑意:「好久不見。」
手指異化成的藤蔓瞬間伸長,朝最近的趙離濃襲擊而來。
對不起當初欺騙她,她一直沒有道過歉。
……
「她昏睡太長,清醒需要時間。」趙離濃抬手看了看光腦,「一個小時後會有醫生過來為你們檢查身體,我先走了。」
所以取了一個佟為姓,「同」即同樣的意思。
佟同一隻手摸著冷凍艙,目光緊緊盯著裏面的趙佟,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好。」
何月生見狀,心中一驚,下意識拉開趙離濃,另一隻手拔出匕首,同時想要制住佟同。
葉長明一怔,想起了什麼,眼中帶笑,從她手中接過雪團,搓在外套上。
何月生匆匆掃過申請表,除了右上角一個大大的紅色批准樣章外,他眼尖發現下方一串名字中有他,甚至還有趙風禾、何昊。
兩人並排往附近的餐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