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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生涯

作者:范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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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二章 數學大戰

第三卷

第二章 數學大戰

「行啊。」藍藍說,「有本事你就這麼拿出去。」
「啊,對。」范含想起來了,「有沒有出口到東南亞的?讓不讓出口?」
這個人范含是很熟悉的,就是Zilog公司的創始人,從仙童跳槽到英特爾再跳出來單幹的傢伙。其實這也不能怪他,都是時也、運也、命也。
「我想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確切有把握能獲獎的話……」范含說,「不是立志。」
范含沒動靜,一直盯著藍藍看。
對於現在還在學校的人來說,都是本碩博一路學位拿下來,課程一路學下來,直到弄懂獲獎的某篇論文為止。對於范含而言,事情還是這一堆,只不過順序變變:事先找准後世某篇獲獎論文為目標,瞄著它一路學下來,直到弄懂為止。
「那就不一樣了。」湯姆說,「哪怕就兩位,也得考慮同步、定址什麼的,附加的電路可就多多了。」
「謝謝先生。」范含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承認老頭子的眼光很准,「自己」確實是有這樣的實力。想想傳說中那些帶著幾輩子轉世記憶的朋友,投胎到古代的某個時期,還不都是從小就是「神童」,一直牛逼到老么?哎,說「到老」有點含糊,自己原來在網上看到的那些記述這些傳說的文字,都是寫到半截就停下來了,像《石頭記》一樣再沒有下文。不知道這些轉世靈童們後來怎麼樣了,范含心裏祝他們好運。
如果換作自己在旁邊,一句話「試試竹子怎麼樣」,估計立刻就能賺錢;再來一句話「看看鎢吧」,一步到位,從此衣食無憂。
幾個星期下來,許多教研室都已經習慣了,只要范含圍著一個人胡說八道一番,過一會這個人就會拿著一張紙興沖沖地跑出去找他們家老頭。
「是么?」藍藍不太相信,「別是故意哄你高興的吧?」
范含把正方形縮小了一點。
一個晶體管,一個電容,這就是范含理解的「動態隨機存儲器」原理。和內行一說就得,估計這個道理早就有人知道了,只不過一直都沒造出產品而已。
「怎麼樣?」范含指著這個圖案問藍藍。
內存的研究進展緩慢,主要是集成度做不到,現在的技術還都是雙極晶體管,場效應晶體管成本太高。這個范含預料到了,硬體技術突破是勉強不得的,所以也不著急,慢慢來吧。自己能幫忙的極限也就是在關鍵時刻提醒那麼一下。
其實這麼干也說得過去,畢竟FEEE的頭一批遊戲就是方塊,第二批就是泡泡龍。如此說來,方方圓圓,也算是尊重傳統。
怎麼辦?
「先生的意思是……」
「四塊晶元能到1k就成,做不到也無所謂。」范含說,「關鍵是技術要弄出來,別考慮成本。」
「是啊……」范含同意,然後順手在正方形的上下左右寫上四個字:「范、含、通、寶」。
「這是個銅錢呀?」這次沒等問,藍藍就直接說了。
「那你應該考慮一下了。」老頭微笑著說,「只要你願意,UCLA數學系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本來是想等Intel自己搞出來,可最近實在是等不及了,內存技術導致的局限太大了。范含最近有點縮手縮腳的感覺,什麼都干不痛快。趕緊把內存弄出來,接下來的工作也好開展。
「先生何出此言?」范含知道這種時候必須搭腔,否則就會冷場。
「不怎麼樣。」藍藍回答。
「那些老頭子很看好我。」范含解釋了一下什麼是菲爾茲獎,然後說,「他們說我有希望拿菲爾茲獎。」
再後來又長大了一點兒,范含體會到了獲獎的難度,再一次調整目標,能當個普通的數學家就成了。
但是各個工具箱……全是二十一世紀初各行各業發展的最高水平,除了許多擴展矩陣操作體現了三十年後的數學水準之外,就是那些專門的行業軟體包。像自動控制、信號處理目前僅僅有一些探討性的數值方法結論、至於金融、神經網路、模糊邏輯什麼的,還幾乎是一片空白。畢竟計算機剛剛開始在科學研究之中普及,想要它「滲透到人民群眾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目前還指望不上。
「我想應該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藍藍說,「如果只談可能性,也許所有立志的人都認為自己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但是我們知道,在他們當中,只有萬分之一或者更少的人會成功,剩下的都是分母而已。」
如果僅僅是裝聰明,只要吹牛就成了,即便被別人識破,也不過是招致一堆白眼而已。反之,如果裝傻被人看破,今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大約到了1968年3月底,這些合作的數學項目上面成果斐然,差不多主要的框架理論都已經建立起來,剩下的就是慢慢的完善了。這個「完善」絕對會很費工夫,沒有大量的數據檢驗,就不能肯定一些方法的有效與否。除非所有的驗證工作都已經完成,數學家們就不會冒失的發表聲明說自己做出了什麼貢獻。
到了快要就業的時候,范含終於發誓「打死我也不」從事數學事業了。
「沒什麼。」藍藍說,「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史稱「六八一工程」的偉大壯舉拉開了帷幕,這是一次應用數學發展歷程中的巨大突破。從1968年1月開始的這個龐大計劃,涉及了幾乎全部和數學沾親帶故的領域。今後的三十年中,幾乎所有的數學軟體都是對於這項研究計劃建立的框架修修補補。
「這不結了。」范含說,「然後呢?」
「東南亞么?」藍藍猶豫了一下,「也包括印尼?」
「其實即便是基礎數學的研究,也不過是先行一步而已。」老頭說,「後來人再將這些成果進行應用……總之,一定要有應用。」
「為什麼?」范含很奇怪,「難道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因為那次轉播?」
誰呀?
「正是這個『其他方面』才重要。」老頭說,「能夠找出那些藉以發泄精力的方面的能力,才是數學家最重要的能力。」
現在,UCLA老頭的一番話,讓范含的夢想再度死灰復燃。
「嗯。」范含也猶豫了一下,「僅僅理論上包括而已,就是忽略他們直接的訂單。但是如果他們想從周邊國家買了之後運回去,也不用特意攔著。」
「是,但是我說我能獲獎並不是盲目樂觀。」范含說,「就是說……嗯,即便是其他人看來,有接近百分之百的把握相信,我獲獎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如果世界上只有菲爾茲獎,那所有的人都會去當數學家。」藍藍一針見血地指出,「現在算上諾貝爾獎,各行各業的頂級獎勵多得是,不管獲得哪一個,榮譽都是同樣的。為什麼非得抱著其中一個不撒手呢?」
「可不敢。」范含回答,「別人該以為我是開銀行的,要不然怎麼這麼崇拜孔方兄?」
正是這樣的一份邀請,讓范含不能不慎重考慮。
「難道電視台一直都沒澄清么?」范含問。
「嗯。」藍藍說,「據說混得挺慘。」
這不是日本國旗么?
真是痛苦。
「太狂了吧。」藍藍說,「竟敢把自己的名字當年號。」
一般來說,對於這種「以老帶新」的論文,比如各個學位的論文之類,署名第一位的當然是研究者自己,往後的按照排名順序地位依次下降,最後一個署名往往就是導師的位置。
「啊……對不起!」范含扭頭道歉,「吵得你睡不著了吧。」
後來長大了一點兒,聽說諾貝爾獎沒有數學獎,好像是諾貝爾與當時斯德哥爾摩大學的數學教授Mittag·Leffler爭奪一位美眉失敗,並且那個Mittag·Leffler發財的過程有些對不起諾貝爾,所以諾貝爾不想設個數學獎的目的正是要防止Mittag·Leffler得獎。
「是啊。」范含說,「有了計算機之後,一部分繁瑣的工作可以讓給計算機來干,數學家的精力就可以發揮到其他方面。」
「前一陣子有個教授找我談話。」范含解釋,「希望我轉職當數學家。」
對於蘇聯情報機構的威力,范含當然明白,恐怕對於自己到底干過點什麼,比自己還要清楚。現在看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引起了許多國內外地下人士的注意,不僅僅是CIA。
※※※
「這幾天你怎麼了?」藍藍輕輕地問范含,「身體不舒服么?」
幸虧根據設計要求,這個MS僅僅是數值計算的工具,不涉及符號計算。范含知道如今的技術水平實現「符號計算」難比登天,所以就算了。正因為如此,雖然當時並沒考慮到符號運算的理論還沒成熟,但是仍然沒露出馬腳,躲過一劫。
童年夢想到此徹底破滅,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吧。
「你就現在這麼幹下去。」藍藍說,「早晚也能拿這種數學的那個什麼獎。」
既然自己的「數學潛力」已經被看出來了,范含更沒什麼忌諱,藉此良機,索性直接參与到各項研究之中。開始的時候,許多人對於范含經常性的「妙語連珠」還是有些奇怪,後來慢慢地就習慣了。
這樣可以吧,范含想,現在走私的成本也不高,與其讓印尼人自己走私賺錢,不如讓「周邊國家」賺了。不過,那些「僅限新加坡銷售」的遊戲機,到了印尼之後,就算壞掉,自己也當然沒有義務去管。
「呃……合適倒是合適。」藍藍說,「就是看著有點不舒服。」
「我放不下的是菲爾茲獎。」范含說,「以前我連做夢都想。」
「是啊……有點事兒我拿不定主意。」范含說,「這幾天一直都在琢磨。」
老頭子們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慈祥,范含的神經綳得一天比一天緊,難保什麼時候不會露餡。終於,有個老頭找范含談話了。
「先生說的是。」
這說明,蘇聯的信息是通過情報機構得到的。
「我不過是私心作祟罷了。」范含慚愧中,「每當想起肯花錢買我們的計算機的用戶希望干點什麼,就總是很沒禮貌催著別人幹活。」
「算過了,不相上下。」范含說,「所以我才煩惱。」
「看我幹嘛?」藍藍很奇怪。
但那時候是工業革命時期,材料基本上都是現成的,「泄露天機」也可以用「靈機一動」、「上帝的啟示」之類胡話矇混過去。
「先生說的是。」
「幹嘛?」藍藍說,「現在都快天亮了。」
「嗯,努力吧。」藍藍說,「不見得比菲爾茲獎差。」
「……」范含無話可說。
「槍斃!」范含順手打了一個叉子,絕對不可能用這個圖。
自己目前就算在圈內也沒有多高的正式地位,雖然這一段工作表現突出,但是在正式的各種檔案和會議記錄上面沒有任何體現,就是圈內人也最多覺得范含「活潑好動」,到處插手而已。
「然後輿論就變了。」藍藍說,「觀眾們開始指責孔方職業水準太差,身為解說員,轉播比賽的時候居然說不過嘉賓。」
「看來挺容易啊?」范含問,「下回多造幾位。」
「不對,數學是科學的奴僕。」老頭糾正,「不能應用的數學就像個雕塑,只是供人欣賞罷了。」
連續畫了好幾個都被藍藍否決。
正是由於了解Matlab的偉大和三十年歲月的殘酷,范含才強打精神,抱著為數學獻身的覺悟與老頭子們周旋。如果自己不親自參与,時不時地提醒提醒,敲敲邊鼓,那等到這個項目徹底完成說不定真的也需要三十年。
「那就好。」藍藍說,「睡吧!」
※※※
從另一個角度看,家長老師們很早就www.hetubook.com.com教育孩子們「要有遠大志向」,這是不是一種誤導?根據調查,發達國家的孩子們許多理想都是「像爸爸那樣做一個出色的園丁」之類的現實主義題材。國內的教育總是試圖讓孩子承受遠超過他們承受能力的責任,或者說,是在把自己這一代對於未竟事業的遺憾轉嫁到了下一代身上。這是別人希望孩子們說出來的理想,好讓自己聽著高興,並不是孩子們自己的理想。本來想要「志當存高遠」,結果成了「好高騖遠」。
核心函數都是最常見的矩陣操作,除了經典數學早就搞定的那些普通運算之外,就是一大堆求逆、特徵值、條件數什麼的,還有各種矩陣的分解,QR、Cholesky、Schur之類的。這些也都算作是「經典」的數值方法,在六十年代以前已經發展成熟。所以范含列出功能讓學生們編程,沒什麼麻煩,一個個都能寫出來。
菲爾茲獎,在數學家,包括數學專業出身的人眼裡,就是聖杯。由於是國際數學家大會頒發,其權威性可以算作圈內最高,比起諾貝爾獎、沃爾夫獎那樣私人設置的獎項明顯「正統」許多;由於大會每四年才召開一次,其含金量也可以算是圈內最高,物以稀為貴,比起每年頒發的那些獎項明顯「稀罕」許多。
「……」范含沉默,這個代價確實不小。
「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老頭說,「現代數學的分支越來越細,我們每個人都研究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像當年希爾伯特那樣統攬全局提出問題的人可以說不會再有了。」
圖靈獎得主不見得都是理論大師,也有實幹家。范含知道,1983年,K&R獲得了圖靈獎,理由就是他們對於操作系統理論的貢獻,以及親自動手的Unix實踐。自己既然下定決心將此功勞竊為己有,估計獲獎也是早晚的事。正因為感覺上太容易了,所以心裏一直沒重視。
「還是聽你的那些記者朋友說的?」范含問,「那時候他怎麼樣了?」
「確實是真的。」范含說,「只要我努力就一定可以拿到。」
開始的時候多半會被人嘲笑,一旦有人照做並且成功之後,恐怕自己就會被綁到內華達州沙漠深處美軍「第五十一區」實驗室內解剖。
范含並沒有美術天賦,也沒經過平面設計的訓練,畫出來的東西當然慘不忍睹。「橫平豎直」根本就是奢望。被嘲笑了幾次之後,決定只用正方形和圓,有了直尺和圓規,再畫不好,找條地縫鑽進去算了。
范含以前打過招呼,凡是前仙童員工,尤其是公司內部的人介紹來的,一律留下。但是這個人,雖然是仙童員工,不過僅僅幹了一個星期,並且沒人介紹。確切地說,這個人是個義大利移民,剛到美國,仙童是他找的第一個工作,FOR是第二個。
「哪裡哪裡。」范含說,「我已經下定決心,就奔著圖靈獎了,這回不會再見異思遷了。」
「謝謝你。」范含說,「其實你還是關心我的。」
范含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幾斤幾兩,幾乎可以肯定,這輩子也別想作出什麼「重大突破」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自己連別人做出的「重大突破」都搞不懂。
「你現在不就是數學家么?」藍藍問,「這有什麼好轉職的?」
相信自己的員工,范含想。實際上,一來除了相信他們之外別無選擇,二來他們本來就是「經過歷史檢驗」的值得相信的人。
「誰說這是年號了?」范含狡辯,「別忘了FEEE的全稱可是『范含電子娛樂設備公司』,這是『廠號』。」
工具箱的開發可以說已經進行不下去了,先不提學生們怎麼編碼,就是解釋這些函數的名稱恐怕也得費上一番周折……不少函數都是直接採用「後世數學家」的人名的。
現在的時代,遠不是這麼簡單。加上自己本來就是外行,僅僅知道一些名詞而已。既然不能親自動手參与研究,還是保持沉默為好,否則只會招災。
「應該不是,數學家沒這麼無聊。」范含說,「況且,我確實有這樣的把握。」
所以范含順理成章地把目標改為「菲爾茲獎」。
「我想也是。」范含檢討,「可能我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你心裏有事。」
范含小時候,正是國人心氣高漲的八十年代,處處都貼著「科學的春天」之類的標語。當時問小孩子的理想,絕大多數都是「科學家」,立志獲得「諾貝爾科學獎」。當然,老師們會諄諄教導,「科學」分許多種,「諾貝爾科學獎」也分許多種。於是孩子們紛紛改口,要當化學家、醫學家,想當物理學家的比較少,因為「物理學家」是四個字,不好念。
「好好考慮一下吧!」老頭說,「作為數學家,你一定會得到菲爾茲獎的。」
「這麼看來,你真正放不下的絕對就是菲爾茲獎本身,而不是數學本身。」藍藍語氣刻薄,毫不留情,「你獲獎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讓你這種人獲獎將是對數學的最大侮辱。」
「怎麼又開始磨牙了?」藍藍問,「是不是正在為拿圖靈獎還是諾貝爾文學獎頭疼呢?」
「我在想。」范含說,「如果是你處於這麼難以下決心的時刻,我會不會這麼勸你呢?」
干著急也沒用,還是不著急吧。
「不是搞計算機的數學家。」范含說,「是那些傳統的數學家。」
恐怕范含這一輩的每個人都有過同樣的經歷,小學的時候被教育「時刻準備著,為了共產主義的實現而奮鬥」;中學的時候被教育「五講四美三熱愛」,大學的時候被教育「搞好宿舍衛生」。順序是不是反了?這好像不符合「與時俱進」的精神。灌輸孩子們難以理解的大道理,僅僅鍛煉了記憶力而已。和圖書
「嗤!」藍藍冷笑道,「好了傷疤忘了疼!」
「喂,過分了吧。」范含說,「用不著這麼打擊我吧。」
「知道就好。」藍藍不耐煩了,「睡吧!」
比如說,如果自己對於硬碟容量不滿意,提醒公司內的工程師們:磁頭結構可以試試「具有層間耦合特性的多層膜」;材料可以考慮「鈣鈦礦型稀土錳氧化物」……下場會是怎樣?
對於許多問題,范含是知道採用某些方法處理是正確的,但是沒辦法讓別人知道。按照自己的數學水平,沒有源碼,就很難自己實現一遍;幫助裏面又沒有特別詳細的說明,沒有「後世數學家」的論文,自己又絕對沒本事自行證明這些方法的正確性。再加上自己一向冒充外行,就算提出建議也肯定不能過於精闢。
范含當機立斷,仗著自己和數學界的關係良好,主動將供求關係改為合作關係,夥同UCLA及其他大學數學系一起做這些工具箱。FOR出錢,數學圈出人;數學家們得名,FOR得利……當然一拍即合。
確實是「一個晶體管,一個電容」,火柴盒大小,只能存取一位。
「對我而言,你和菲爾茲獎一樣,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范含伸出魔爪,「來來來,讓哥哥喜歡喜歡你……呵呵呵……嘿嘿嘿……」
※※※
「哎?」范含問藍藍,「咱們的遊戲機有出口么?」
剛睡醒午覺,湯姆就過來了,造好了。
范含最初的志願是「數學家」,目標是「諾貝爾數學獎」。
隔天見到老頭子們,范含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意向,認為自己從事計算機產業的研究,對於數學的貢獻可能會更大。老頭子們在遺憾的同時,也表示「人各有志,不便強求」。
范含剛開完會,有點無聊,就找張紙隨手設計FEEE的標誌。
范含沒吭聲,等著下一句。
「後來澄清了,電視台也幫著孔方說話。」藍藍說,「嘉賓願意說,就讓他說,這叫禮貌。」
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范含想,摩爾定律大概是說,每三年集成度翻兩番。歷史上1970年的Intel才推出第一塊DRAM晶元「1103」,容量1k。現在是1968年,拿四塊晶元拼成1k應該能做到。
「那你就搞下去算了。」藍藍說,「說不定成就不比那樣干小。」
「睡覺之前……」范含邪笑,「讓我好好地表達一下對你的感激之情吧!」
「有什麼不一樣的?」藍藍繼續對范含批評教育,「有句老話,『行行出狀元』。只要是自己願意乾的事,最高成就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你憑什麼認為這種數學就比那種數學低一頭?」
「是啊。」藍藍說,「回去之後就被觀眾們指責職業道德太差,不讓嘉賓說話。」
「好像還沒有。」藍藍說,「不過,只要不是共產黨國家就不管。」
「這一段時間,你在我們的研究工作中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同小可。」老頭說,「前幾天我們特意回顧了一下,發現大部分的進展當中都有你的影子,你提醒了很多人注意到了很多問題。」
「按照你的計劃,這個項目有幾十個方面,實際上,一共應該是幾百個研究課題。」果然,老頭繼續說,「這些課題包括了應用數學的方方面面,你能夠一口氣全部提出來,看來也不簡單呢。」
「你個人有沒有考慮過往數學方面發展呢?」老頭繼續問。
「最近不知道。」藍藍說,「幾個月以前我還知道一點。」
「嗯。」范含承認,然後問藍藍,「對了,你知道孔方最近怎麼樣了?」
菲爾茲獎並不是終身成就獎,獲獎者的年齡都限制在四十歲以下。與其說這個獎是獎勵做出了重大發現的數學家個人,倒不如說是獎勵重大數學發現本身。許多獲獎者並不是多麼功高德勛,往往是寫了一篇重要的論文,當然,這篇論文背後下的功夫自然是了不起的。
「希爾伯特確實是一位大師。」范含字斟句酌地說。
「是,你說得對。」范含說,「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裏面有點不舒服。」
好在每個老頭子下面還有一群研究生,對於這些師哥師弟,范含倒不必忌諱,該說什麼說什麼。他們一般都被自己的導師安排了一部分任務,自己努力思索之下,加上范含在旁邊時不時的搗搗亂,向某個方向攪和攪和,多半會得出一些初步的結論。這些結論肯定都是會向老頭子們彙報的。間接的施加影響,也不失為一條妙計。
「應該是不會的吧。」藍藍說。
「哪裡哪裡。」范含厚著臉皮故作謙虛,「我不過是從商人的角度著眼,看什麼地方有可能賣出計算機去,就往什麼地方插手。」
等到上了大學,范含又發現「數學家」也不是那麼好當的,自己撐死了也就是個「數學工作者」的料,目標再次降低。
「什麼事兒啊?」藍藍問,「最近每次我半夜醒過來,都看見你在那兒睜著眼睛咯吱咯吱地磨牙。」
雜七雜八的事情處理完,就剩下MS的二期工程這一塊了。
眼看著聖杯就在跟前,能不心動么?
自己的頭一種處理器就是以Z80為原型的,范含想,現在原創者找上門來,看來確實是和FOR有緣啊。
好幾天晚上都沒睡著覺,范含失眠了。
「這次參与這個項目,我們這些老傢伙才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老頭說,「計算機的出現使得現在的數學和十九世紀的數學有了根本的區別,現在的數學家也應該和十九世紀的數學家有所區別才對。」
原來國內聯想就張羅著換商標,因為「Legend」在國外幾乎都被註冊過了,最終傳出的消息是,花了好幾M的人民幣,改成「Lenovo」。范含對於這個新詞沒什麼感覺,聽說詞源是古代什麼文字的一個什麼詞和-圖-書,反正知道很有道理就是了。看著最終的結果,倒是很眼饞,不就是挑種字體寫一遍么,這種好事為什麼不落到我頭上?把那些錢只要分我一點點就成啊……用Windows自帶的「畫圖」程序,三十秒搞定。
「OK。」兩人告辭。
當年愛迪生髮明電燈的時候,試驗了無數種燈絲材料,最後選定炭化纖維。為了找到最好的材料,試驗了六千多種植物纖維,以及朋友的鬍子,最後選定了日本的一種竹子。開始贏利之後,重新轉回金屬材料,最終定下了鎢,一直沿用至今。前後用了好幾年工夫。
「少廢話,睡吧!」
「既然如此,再想想你自己願意幹什麼?」藍藍說,「相持不下的時候,興趣就是關鍵的一票。」
「他辭職了。」藍藍說,「就算留在電視台,以後也只能幹點後台戴耳機的工作了。」
「呃,目前還沒考慮。」范含小心地回答。
只不過,這麼一來,就算內存晶元問題解決,也還必須重新設計內存控制器的電路部分,差不多處理器周邊的模塊都要推倒重來。工作量還是不小,雖然自己是知道一定會成功的,但是還是有點提心弔膽。畢竟IBM這個龐然大物在那兒獃著呢,壓力明擺著,自己走錯一步就趕不上趟了。
「那行。」范含說,「跟孔方聯繫一下,讓他當東南亞的總代理。」
「行。」傑瑞說,「不知道您的目標是什麼,我是說,集成到什麼地步算作成功?成本要求多少?」
最早,仙童有個傢伙想到義大利工作一年,作為員工交換,1968年2月法金從義大利來到了美國,在仙童的日子里,發明了「硅門電路」,這個發現相當重大。以前的半導體元件都是用硅做基質,電路的實現還是用金屬的,由於熔點不一樣,導致加工困難,集成度不高。法金的發現導致了可以完全用硅實現一切,成本下降了不說,加工難度也降低了很多。後來,由於仙童仍舊沉迷於舊式的雙極晶體管生產,不重視法金的創造,於是跳到了英特爾。在那裡,法金繼續努力,和霍夫一起研製出了微處理器4004,包括後來的8008和8080。但是微處理器的生產前景並不被當時的英特爾看好,受到打擊的法金只好離開。在一個風險投資家的勸說之下,自己開設Zilog公司,開發了Z80處理器。
「我說小范啊……」老頭說,「看來你對數學很感興趣嘛?」
這時候的法金仍然是無名小卒,按計劃來到仙童之後,對那裡的氛圍非常失望。但是英特爾之類的公司由於剛剛起步,招的人並不多,並且個個都是很有名氣的主兒。仙童跳出來除了諾伊斯、摩爾、格羅夫之類鼎鼎大名的傢伙之外,更多的都是默默無聞的專業技術人員,這些人往往不會被風險投資家或者其他公司追搶,只能自謀出路。聽說洛杉磯有個「FOR」專門接收仙童出來的普通員工,於是就過來碰碰運氣。
「啊,先生。」范含回答,「這隻是職業興趣,職業興趣而已……呵呵呵……嘿嘿嘿……」
「其實你還是想繼續弄現在這種數學吧。」藍藍問。
「前一陣子你還跟我講故事,說豎刁、易牙、開方三個傢伙好好的男人不做……一個閹了自己,一個煮了兒子,一個拉皮條……絕對是別有用心。」藍藍說,「現在你眼下的事業幹得好好的,非要轉職干別的,比起他們三個來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漸漸的,范含那「敏銳的直覺」被老頭子們注意到了。一些研究工作也開始聽聽范含有什麼想法了。真正的考驗來臨了。
圖靈獎是1966年美國計算機協會設立的,每年一發。由於美國在電子行業的絕對地位,這個獎項基本上就是計算機行業的最高榮譽,就像電子專業的ISO標準總是照搬IEEE和ANSI標準一樣。另外,誰都知道,最精彩的足球賽事不是世界盃,而是歐洲杯;最好看的籃球比賽是NBA,不是世錦賽。
※※※
「嗯。」范含輕輕地哼了一聲表示回答,現在還不明白老頭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數學是科學的皇后。」范含說,「數學本身的發展比商業應用更有意義。」
※※※
第一稿,外面是個正方形,裏面一個內切圓。
「……」范含無言以對,「最後結果怎麼樣了?」
「……」范含又沉默,自己確實是願意搞計算機。
費德里科·法金?
「相比之下,數學基礎的薄弱倒是可以慢慢培養。」老頭說,「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成為數學家呀?」
各篇論文的草稿也已經在準備之中,范含的名字一律排在倒數第二位。
「是啊……」聽藍藍這麼一說,范含也覺得有點不對勁。
好在這些專業並不是沒有理論,只是沒有針對計算機應用的成熟理論而已。
更鬱悶的是,一旦數學家開始埋頭苦幹,往往就是一條路走到底。范含不否認,按照有些人在有些方面的研究趨勢,最終一定會獲得豐碩的成果。但是這些成果對於數學軟體沒什麼幫助,寫不出相應的程序來。看著數學家們的前進方向和自己的既定目標漸行漸遠,范含實在沒什麼轍能扭轉這種局面。這幫人都是怪物,牛脾氣是出名的,就算范含採取強硬手段,估計也無濟於事……魔法對黑龍和數學家無效。
「是。」范含同意。
「這是兩碼事。」藍藍說,「每個記者都會立志向普里策獎衝刺,可是真正能獲獎的人總是極少數。」
現在的FEEE,就是用「FEEE」這四個字母的無襯線粗體當作標誌。簡單是簡單,不過看著不爽。其實這也沒什麼,許多西裝革履的正經企業都是這種樣子,頂多字體換換,加點裝飾性線條什麼的,就比如IBM。不過,畢竟FEE和_圖_書E是娛樂公司,標誌還是活潑一點好。
范含必須東拉西扯,旁徵博引地說廢話,才能讓老頭子無意之間「靈機一動」。說得太含蓄了也不行,他們對於數學以外的東西,反應一般都很遲鈍;說得太直截了當了也不行,范含的數學水平並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理解自己說出來的東西,只要碰上一句專業級別的反問,保證會啞口無言。
「只有中國的銀行才會用銅錢當標誌吧。」藍藍說,「圓形方孔的好像只有中國以前的硬幣。」
「圖靈獎。」范含補充。
「咳……」范含嘆氣,「這麼說來應該是我把他害了。」
「不好。」藍藍評價,「中間太空。」
※※※
老頭子們看得很准,現在的范含確實有這個能力。
「不是這麼簡單的。」范含說,「我必須努力十年左右。」
痛定思痛,所以這次FEEE最初的標誌就是由范含親自動手,一分錢沒花。字體選用「Helvetica」,一種流行的無襯線字體。這款字體最早是由MaxMiedinger於1957年在瑞士的哈斯鑄造廠設計的,這個字體的名稱來源於「Helvetia」,就是瑞士的拉丁語名字。後來施坦頗鑄造廠買下原始字體,發展成一整套字體族,六十年代傳到美國,至今仍然應用很廣。
「枕邊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范含感慨,「現在我才覺得你的可愛之處了。」
明目張胆的直接邀請一個不知名的「外行」,並稱呼其為「著名數學家」,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根據我們這一段的觀察,你的創新能力實在是出色,幾乎隨時隨地都有奇思妙想,不光是數學方面。」老頭說,「比起那些學生們強得多,比我們這些老傢伙也強得多。」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蘇聯的邀請函到了,僅僅邀請范含自己去蘇聯訪問。
「嗯。」范含承認。
原來想的是很簡單,還用瀑布模型,就像開發核心函數那樣,按照計劃自頂向下慢慢來。但是剛剛開始概要設計,就發現問題了,還是那種讓范含有苦說不出的問題。
所以,就算等到論文發表,范含的名字也應該是處於最不重要的位置上。除了引用,一般的敘述都會一筆帶過,或者乾脆提都不提,肯定不會過於引人注目。
范含怦然心動。
裝傻比裝聰明難多了,范含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說實話,要是別人這麼跟我說,我就不信了。」藍藍說,「但是你,說有把握,恐怕是真的有把握吧。」
「知道就好。」藍藍說,「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剛才有人彙報說,有個人前來應聘,人事部門拿不定主意,想讓范含看看。
「為什麼要勸你轉職?」藍藍繼續問,「現在你幹得不是很好么?」
「其實用不著那麼煩惱。」藍藍說,「這不過是一個選擇而已,冷靜地比較一下兩種選擇的成本,計算一下回報率。如果你還號稱自己是個數學家的話,做到這點小事應該不在話下。」
「能。」湯姆回答。
「哦,所以你決定改行了?」藍藍問,「並且打算花費十年的時間?」
「不好。」藍藍評價,「還是中間太空。」
「呃,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范含說。
「其實我看你這個人,如果不搞數學真是浪費了。」老頭說。
「先生過獎了。」范含極為惶恐,站在後人的肩膀上並不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
「那你還等什麼?」藍藍說,「那就加油吧。」
「那就把圓縮小一點。」范含重新畫,「現在比例合適了吧?」
這個工程師也是仙童出身,叫傑瑞,小個子,和人高馬大的湯姆搭檔多年。
那就換一下,第二稿,外邊是個圓,裏面一個內接正方形。
「能搞定么?」范含問湯姆,某個前仙童工程師。
「創造力。」老頭說,「作為教書匠,我們可以教給學生們如何解決問題的能力,但是卻不能教會他們如何去發現問題。這種能力是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
「又不是集成電路。」旁邊的另一個工程師說,「我們拿烙鐵焊的。」
所以,雖然范含的工作在圈內有許多人了解,但是外界對此幾乎一無所知,頂多當他是個「聯繫人」,負責協調FOR和專家們的關係罷了。
「不是……咳,這麼說吧。」范含無法解釋,只好反問,「如果你知道有把握拿普里策獎,你會怎麼辦?」
「可是菲爾茲獎不一樣……」范含爭辯。
「我們也這樣認為。」老頭說,「其實我們的許多工作僅僅有數學本身上的意義,很難轉化為商業應用。」
「那還說什麼『有把握』?」藍藍嗤之以鼻,「十年之前就信誓旦旦,可別是大話。」
「有啊?」藍藍說,「上回日本人還來打官司呢,你忘了?」
「哦?這麼快?」范含挺奇怪。
范含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受過正規的數學訓練,只要肯花時間,學習過程本身當然不算什麼難於登天的事。加上現在自己在圈內的面子不算小,只要臉皮夠厚,估計有一抓一大把的「名師」指點,學起來更是事半功倍。今年,1968年,自己應該是二十八歲了,距離獲獎年齡上界還有十來年,應該夠了。
「嗯……」范含開始琢磨,「先去設計吧,我最終要的東西是集成電路,當內存用。」
范含既然知道此人價值,就直接安排他進入內存開發小組,把當前的困難一說,然後親切的提醒他:「能不能不用金屬材料,完全用硅實現電路呢?」
留下,趕緊留下!
「其實也沒什麼。」老頭說,「就是覺得你有這方面的潛力。」
「呸!」藍藍說,「我只不過是早點讓你死心罷了,省得你整宿整宿地折騰,讓人睡不著。」
正因為如此,到現在范含打算弄個真正的圖案,當然也首選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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