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黃泉路杳·皆成畫餅
楚伯辰微微頷首,道:「先看看再說,總之是要以大局為重,血黃蜂那個惡賊還潛伏在城裡,我們這些正義之士不當先自己耗損了力量。趙化兄,你以為如何?」說到最後,他忽然抬頭看向大門旁的浮光劍客趙化。
這一擊自然沒有什麼力道,只是存了將二人分解開的意思,欒世明和趙化一個空手,一個用劍,輕鬆將幾塊碎石掃開,無形中劍拔弩張的形勢也就消解了。顯出欒香玉極深的功力。同時也說明她此刻已經回過氣來,仍有一戰之力。
楚鴻悶哼一聲,吃勁不住,在空中被轟得倒退回去,一招之下就受了傷。
楚雲舒神色微動,上前一步,正要出手,人群中已有一人躍出高呼道:「武當清微,好不要臉!」這人半空中揚手一道銀光打向趙化,趙化輕挽劍花,隔開襲來的暗器,乃是一枚爛銀梭。被這爛銀梭稍稍阻攔,那人已撲了過來。
楚伯辰似友似敵,心緒飄忽不定,只有一個利字擺在心間。金鉤秀士楚綱心思當時緊隨楚伯辰,卻對欒香玉有些輕微的敵意,當是為昨晚樹林中的事。鐵手單刀楚源心思也是緊隨楚伯辰,對欒香玉充滿了警惕和戒備。碧鷲劍客楚鴻殺氣沸反盈天,自不必說。白獅子楚子賢和楚鴻同仇敵愾,他們倆是極好的交情。回春手楚豪也是暗含殺機,看來他對那個記名弟子劉吉看得很重,想起昨天楚源和欒香玉說起劉吉得了登涉之術真傳的事,可見楚豪這裏也有一關要過。楚玄真也是殺氣暗藏,對象卻是衝著自家老爹楚徵陽,他是玄玉的師兄,看起來他們倆師兄妹這些年雖然形同陌路,底子里還有很深的感情。
王雄仍是使展奔雷手法,直走中宮。這四人隱隱形成合圍之勢,比之前還要嚴密幾分。而這時欒香玉卻還因為施展了少陰神功絕技連殺三位外家高手,真氣消耗過度,一時間動彈不得!
「香玉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楚源排眾而出,拱手道。
欒香玉這一向前,又閃過了王定才的攻擊。
這五人分進合擊,只是眨眼之間,就將欒香玉陷入極其險惡的境地。
不過被欒香玉的扶著的楚雲舒心情還是很愉快的,這種愉快並沒有表現在臉上,因此外人看上去,這個年輕人只是單純的在忍受著使用了某種秘法的後果。而實際上,楚雲舒感到自己的修為從內家境界一路下跌之後,最後居然停在了鐵布衫第五關的門檻上!
欒香玉首次臉上露出凝重之色,五指併攏如刀,身形一動,不退反進,向王雄剛猛無匹的一拳迎了上去。
趙化聞言反而笑了起來,他搖搖頭:「你我只有一點細怨,姑娘你既然願意為追殺本門叛徒出一份力,我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
楚大貴見得眾人都已知情識趣,方才轉過頭來,對車裡的欒香玉歉然一笑。
方才欒香玉對楚雲舒的關切他是一點不拉落在眼裡,於是這位族長對自己心中的想法更加確定了,雖然,在剛才,因為稍微的遲疑,未能雪中送炭,但是這時候似乎也還不晚呢。
趙化大怒,旋而冷哼一聲:「嘴皮子利索,就怕手底下不行。」
這樣想著,李遠睿的神色越發和煦,他狀似不經意的瞥了遠處的楚伯辰一眼,然後對欒香玉道:「欒姑娘您太客氣了,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在您這樣的內家高手面前,我可談不上指教。」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觀察著欒香玉的神色,見她無可無不可的樣子,於是話鋒一轉,不再寒暄,直入正題,「欒姑娘,雲舒的母親李薇環是我們李家的人,雲舒也就是我的外甥,本來欒姑娘您和楚家的私人恩怨,不該由我這個外人插嘴,但是楚伯辰卻太不該!」
二車二馬在無數人的圍觀中,駛過長街,漸漸的楚伯辰的府邸已經在望。
趙化笑道:「族長您果然是深明大義,趙某敢不附驥而從?」
「香玉姑娘你好大的口氣,鐵鷂子死有餘辜,王定才兩個兒子又有何惡行?還有,我武當清微派門下可不是光靠著招牌在江湖上混飯吃!用不著你高抬貴手!」門后又轉出來一個四十余歲十分清瘦的漢子,正是浮光劍客趙化。
楚伯辰輕嘆一聲,對剩下幾人道:「咱們觀戰吧。」
「李遠睿!這是我們楚家的事,你插什麼手!」楚伯辰眼角跳動,沉聲喝道,顯然已經是極其憤怒。
楚雲舒只是笑笑,閉上了眼睛。
王雄悶哼一聲,太陽穴現出一個小小的血洞,鮮血四濺,他像一根木頭那樣,直挺挺倒了下去。武當清微派的一位好手,就此了賬!
欒香玉仰天清嘯一聲,口中吐出八個字來:「西華少陰、彌綸天地!」
楚綱策馬過來,與楚大貴分在馬車左右兩側,形如護衛,他狀似無意,笑著對欒香玉道:「香玉姑娘功夫真是了得,我那老友趙化,學藝武當,荊楚道上也是薄有名聲的人物,想不到被姑娘一塊樹皮就驚退了。」他說的是昨晚晚上在城外西郊樹林中的事。語氣中不陰不陽,說不出的和*圖*書怪味道。
也就是說,別看楚雲舒現在一臉虛弱的樣子,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外家煉筋期的好手了。
欒香玉輕輕一笑,身形一晃,也躍至半空,在空中和楚鴻先是對拼了一記,同時閃過王定才的攻勢。
楚雲舒的目光一一掃過場上的八人,這些人雖然都是久歷江湖、老謀深算之輩,可是他們此刻的心思都逃不過楚雲舒的靈覺。
他話音未落,就聽得家中大門后霹靂一聲響:「伯辰族長,各位長老,請聽我一言!」
知非堂是益陽這一支楚氏族人的堂號,城裡其餘兩支大族也各有堂號,以示宗脈淵源,因此這等場合,楚伯辰報出本族堂號以示敬意。
楚玄真當先而出:「我和姑娘沒有仇恨,只是我師妹玄玉被楚徵陽挖去一雙招子,後半生算是毀了,等他手上的傷好了,我要他斗一場,替師妹出這口氣。」說完,他退到一邊,對楚伯辰道:「族長,其餘的事我就不管了。」
這時另一邊欒世明連連大笑,氣勢如虹,忽然斜斜拍出一掌,正中趙化左臂,趙化借勢后飛,人輕輕落在楚府的正門樓頂上。
「小心!」楚子賢忽然聽到身後一聲低呼,是鐵背仙的聲音。未及轉念,欒香玉看似軟弱無力的七八掌盡數拍在了他的拳面和身上。
每一掌都如同將一顆碩大的鐵釘拍入身體,這是楚子賢最後的感受。
楚伯辰一呆,王雄也是一呆,一個尋常姿色的女子突然變成了絕世佳人,這真是個好戲法!
王定才空有石猴子的大名,一手白猿掌法雖然輕靈快捷,和欒香玉鬥起來卻處處慢了一拍。
王雄的奔雷手是清微派外家第一絕學,凝鍊無匹,欒香玉吃虧在之前連用小藏形身法和巫山雲雨手兩種絕藝,一口真氣已竭,十成功力只能用上三四分,故此吃了大虧。若不是她所用破軍刀法亦是勁力內斂的功夫,勉強破開王雄部分勁力,遏制住王雄的攻勢,只怕受傷要更重。
這一著奇兵突出,正是按照楚雲舒的謀划所行,將事情攤到明面上,變成按江湖規矩辦事。
「還有誰?楚豪你呢?」欒香玉並不理會楚鴻,又看向楚豪。
欒香玉笑道:「行不行,你下來試試就知道了。」
楚大貴不認識這個少年,但是他聽了楚源的講述,自然知道這人就是楚雲舒,這時候他見得如此情景,不由心中暗想:想不到以欒香玉內家高手之尊,居然如此迷戀這麼一個尋常少年,這真是奇哉怪哉!
人群中傳來一聲朗嘯:「楚伯辰,你居然敢對欒姑娘動手!」人群如裂帛般分開,一人排眾而出。
楚雲舒環顧眾人,楚族在場的七位長老,只有一位鐵背仙楚大貴,看心思對欒香玉有些好感。
楚雲舒看得清楚,撲出來的這人,四十余歲年紀,兩鬢斑白,穿一身寶藍色緞袍,正是欒家班的班主欒世明,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誰能想到這人居然也是一位武林高手。
他心中想著,面露猙獰之色,一聲咆哮,身形彈起,拳如巨木撞門,朝欒香玉胸口打去。
楚綱臉色一變,輕哼一聲,旋即又堆出一個假假的笑容:「香玉姑娘你真是直人直言。」他雖然心中惱怒,卻因為這時候身兼迎賓一職,自然斷無和貴客爭吵起來的道理。於是訕訕一笑,沉默下來。
就在這山窮水盡的時刻,楚雲舒動了。他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雷霆之怒!
楚伯辰步步走來,臉色連同兩隻籠在胸前、含而不發的手掌都是一片滴血般的殷紅,這是衡山祝融峰一派的一種外門奇功赤陽神掌,中掌者五內如焚,多則數十日、少則七八日必全身燥熱而亡,十分厲害。金鉤秀士楚綱善使一對護手金鉤,此刻雖然鉤不在手,不過他將兩手捏作鉤形,將家傳回龍鉤法的起手式「金龍繞柱」使開,卻也法度森嚴。楚源雙手低垂,狀似無害,卻沒人敢掉以輕心,鐵手單刀之名絕非浪得。
欒香玉搖搖頭道:「武當清微宮一派的功夫極高明的,只可惜趙化先生功夫太不到家。昨晚我看他身形,似乎是修習的清微一派所傳的浮光劍法,這路劍法據聞是清微派南陵祖師所傳,南陵祖師演雷霆神烈為方寸浮光,剛柔交濟,威力無窮。而這位趙化先生,一味的迅捷凌厲,劍法真意蕩然無存,也怪不得他雖然出身名門,卻年紀一大把,還停留在外家的地步不得寸進。」嘴下毫不留情。
從楚伯辰、楚源、楚綱三人奮力撲出,到王雄再次出手,趙化和欒世明鬥成一團,這不過是眨眼的事,若是局外人看來,幾有目不暇接之感。
同時王定才又從背後出手,抓向欒香玉后心。
楚子賢面露凝重之色,猛然一聲大吼,雙拳擊出,迎向欒香玉下壓的縴手。
欒香玉這才收回關切的目光,對身前的李遠睿笑道:「李族長嚴重了,欒香玉何德何能,當得上族長『拜見』二個字,李族長有何賜教,但請明言。」
欒世明向欒香玉處急退,趙化朗笑一聲:「想走,沒那麼容易!」身形和*圖*書轉折,長劍一引,悄無聲息間攻出七八劍,或刺前胸,或刺後背,或刺左肋,劍光蒙蒙如煙似霧。欒世明臉色凝重,雙手翻飛,僅憑一雙肉掌就一一接住趙化的劍勢,卻也一時間被牽制住了。
看著地上躺著的楚綱、楚豪、楚鴻、楚子賢四人,楚伯辰心頭滴血,這可是知非堂一系二分之一的力量啊,全交代在這裏了!楚綱是自家師兄,一向唯自己馬首是從;楚豪是族裡醫術最高的一人;楚鴻和楚子賢手下都有一批精幹的人手。這些都不是楚伯辰最痛心的,楚伯辰最痛心的是,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什麼也沒撈著不說,還將欒香玉推到了別人那裡!
感受著身體內殘留下來的力量,楚雲舒對於折損了三十年陽壽的事也想通了不少,畢竟,隨著力量提升,也必然會帶來身份地位的變化,也就有可能接觸到更多的資源,從而有利於今後自身的長足發展。當然,現在最關鍵的是將體內殘餘的力量徹底穩固下來。三十年陽壽,換了一步巨大的跨越,這是賺還是虧,還真不好說啊!
楚子賢見欒香玉攻勢再來,心中也湧起一股戾氣:你先和楚鴻拼了一記,又吃了楚豪一指,看你掌力飄忽無力,顯然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故意虛張聲勢罷了!
欒香玉展顏一笑,伸出纖纖玉指,一一點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你們上吧。無關人等,都給我退開!」
楚鴻上前一步:「姑娘既然滿腔豪氣,又何必斤斤計較多一人少一人。」
於是,一絲心念用在場中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傳遞了出去。
楚玄真、趙化同時大喝:「諸位小心,這是少陰神功!」
王雄和欒香玉拳掌相接。王雄身子一搖,釘在地上不動。欒香玉口鼻溢血,踉蹌後退一步。竟是首度負傷。
楚鴻厲嘯一聲,身形節節拔高,凌空下擊,出手就是碧鷲掌法中最為凌厲的殺手招式「碧鷲橫空」;石猴子王定才使白猿掌法,揉身搶進,直指欒香玉下盤;奔雷手王雄雙手攏在腰間,含胸拔背,步步穩進,勁力蓄勢待發,就要使出雷霆一擊;白獅子楚子賢凝立不動,如獅子距地,他所學的是釋家的獅吼神拳,亦是剛猛霸道的武學,因此也需要徐徐蓄力,才有大威力。
楚大貴這一出手,滿街的看客都一時沉靜下來,頗有些噤若寒蟬的味道,還有不知道好歹張口欲言的,不待楚大貴動手,只要他眼睛掃過去,就自然有邊上的熟人按住他們的嘴巴。
二人話里的機鋒彼此都心知肚明,所謂的大局為重,不讓正義之士先耗損了力量,無非是說必要時他們也可為了大義不按江湖規矩下場夾擊欒香玉罷了。
面對李遠睿的質問,楚伯辰深吸一口氣,搖搖頭,乾澀地說道:「楚某一念之差,無話可說!」他也光棍得很,並不掩飾,說完又看著楚雲舒道:「雲舒,我這個做堂伯的感謝你方才沒對我下殺手。這份情意,我領了,不過族裡其他人怎麼想,恕我無能為力。徵陽。」他轉頭對遠處的楚徵陽道,「事已至此,要怎麼做,你自己拿主意吧,不過,你始終是流著我們楚家的血,也始終使我們楚家的人。」
這樣想著,楚伯辰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倚著欒香玉,臉色蒼白的楚雲舒,就是這個楚家的小子,奇兵突出,一手將他所有的謀划打了個粉碎不說,更親自出手斬殺了自己的師兄楚綱!
楚子賢老臉一紅,顯然是為自家小心思被看透而尷尬。
楚伯辰默然。
然後,他就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噴出一股血霧,足有三四尺高,仰天栽倒在地。
楚雲舒雖然那一天生死約斗,眾目睽睽之下殺了衡山靈應峰一派的弟子王昌文,顯露出過人的武學天分出來,但是在楚大貴這樣的長老眼中,他要配得上欒香玉這般人物,卻還遠遠不夠。
楚雲舒掩在欒香玉身前,再發一指。楚伯辰臉上詭異的血色盡退,左肩處多了一個血洞,踉蹌向後退去。卻是楚雲舒手下留情。
楚源一聲厲嘯,目眥欲裂,向前猛撲,卻被楚伯辰一手拉住。
眾人見過,後面馬車中的楚徵陽父子才走出來。楚徵陽領著楚雲舒上前見過族長等人。
欒香玉冷冷道:「王定才,就你那個和血黃蜂比起來毫不遜色的色中餓鬼哥哥,你也有臉來說報仇兩個字!還有你王雄,我看在你是武當清微派門下,一直未下殺手,你一定要為了替幾個死去的惡棍出頭,把自己陷進去嗎?」
楚大貴這時候聽著楚綱和楚大貴的對話,又眯起了眼睛,回復了一貫慵懶的樣子,他騎著大馬,身子卻在馬上前後一俯一仰,倒好像在打瞌睡。
施展小藏形身法化解了楚豪的指力,欒香玉臉上忽然升起兩片艷雲,她素手一揮,帶起七八道掌影,輕飄飄、柔弱弱的罩向楚子賢,宛如下了一陣春日的細雨。
欒香玉心中想著這些,雙目掃過楚族眾人,忽然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方才貴族的楚綱長老說我直人直言,我www.hetubook.com.com欒香玉確實就是這麼個脾氣。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楚鴻!」她忽然喝道,「你兒子楚正蒙是我殺的,你家房子是我點的,要想為兒子報仇,是男人的就痛快一點!」不待楚鴻回過神來,她又點名道:「楚豪,你那弟子劉吉是我用內家重手法斃掉的,要想為徒弟報仇,就別假惺惺的在那裡笑著了!楚子賢,荊南道上,你和楚鴻並稱鷹獅雙俠,你要和楚鴻併肩子上,我欒香玉沒意見!你們還有哪個,和我欒香玉有過節的,一併都劃下道來!」說著,她腳尖在身前一劃,麻石地面上多了條淺淺的橫杠。
楚雲舒縮回頭,對車廂里的楚徵陽笑道:「果然是鐵背仙貴長老。」
就這麼一阻,欒香玉這邊已經分出了生死,石猴子王定才腦漿迸裂,如被大鎚敲中,紅的白的流了一地。碧鷲劍客楚鴻胸前開了一個大洞,仰天栽倒在地,眼神潰散,口中不時吐出血沫,眼見也是活不了了。回春手楚豪喉間如被刀割,也開了一條不小的口子,老人一呼吸,就有鮮血汩汩流出,看樣子性命難保。頃刻之間,連著先前被放倒的白獅子楚子賢,楚族在欒香玉手裡折損了三位長老!
欒香玉點點頭,臉露諷刺之色:「機會難得,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了。」
這時石猴子王定才巧妙變招,忽然縱躍,雙爪抓向欒香玉足踝。
楚雲舒從來不憚以惡意揣測敵人,幾乎不假思索的,他作出了決定:既然我方武力佔據了優勢,自然是要以己之長攻彼之短了!
真氣鼓盪,百節震動如雷鳴,楚雲舒出手了。他遙遙一指點出,仍然是金人拄杖的功法,威力卻暴增十倍之多!
不過,楚大貴人老成精,他心中所思所想臉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只是頗有風度的對楚雲舒一笑。然後悠悠控著馬,保持著和欒香玉馬車平行的速度。
然而他們僅僅也只是一呆而已,楚伯辰厲嘯一聲:「妖女!」滿腔悲憤撲了過來,也由不得他不如此,楚族總共八位長老,一眨眼就少了三位,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楚族在益陽城裡的利益要大大的縮水了!劉、楚、李三家雖然世代聯姻,關係深厚,但是也要親兄弟明算賬啊!楚族少了三位長老,自然相應的份額也要吐出來作重新分配。這可是關係到一族立足的大事!
楚伯辰臉色陰沉,他挨了楚雲舒隔空一指,蒙楚雲舒手下留情,傷勢並不太重,只是暫時一隻手算是廢了,使不上力。誰知道,李遠睿恰在此時向他發難。這一刀子,可是正捅在自家軟肋上啊!
最後,他看向欒香玉道:「香玉姑娘,你有什麼要求,楚某一併接著。」
於前者,那不是智者所為;於後者,看起來雖然美好,但是楚雲舒心知這些久經江湖的老傢伙除了武力不如己方之外,論心智詭詐哪個比自己這些人弱了?特別是,進到了楚伯辰的屋子裡之後,就隔絕了此刻眼前這許多圍觀者的視線,形成了對他們有利的主場態勢!
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臉上。這一指點下去,虛若無物,竟是被欒香玉在不動聲色間施展一種奇異的功法化解開來。
楚雲舒扭頭看向金鉤秀士楚綱,後者亡魂大冒,身形急退,帶起無數殘影,楚雲舒輕嘆一聲,上前一步,又是隔空一指點出。
楚綱如遭雷擊,仰天倒下,滿臉不敢相信之色,他的右眼已經不見,只餘下一個往外冒血和腦漿的黑洞,楚雲舒的指力從他的眼眶直入,然後在顱內一個震蕩,這位楚族八長老之一的金鉤秀士也踏上了黃泉路。
欒香玉卻似乎早有預料,藉著方才一拼之力,半空一個「彩鳳迴旋」,以毫釐之差避開王定才雙爪。同時凌空下擊,直撲向一邊正蓄勢的白獅子楚子賢。
楚大貴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後面跟著的馬車車窗處,一個少年正伸頭張望。
楚源皺眉道:「這一戰,咱們族裡可是出動了三位長老!若是……」
金鉤秀士臉色發綠,也跟著撲了出去。楚源略一遲疑,抬腳緩緩跟了上去。倒是楚玄真和鐵背仙楚大貴兩人對視一眼,搖搖頭,嘆了口氣,依舊袖手。
楚子賢「哈哈」一笑:「姑娘你雖然是內家高手,可未免太過跋扈,為了一點小事,就將我兄弟家裡屠戮一空,我楚子賢不才,要向姑娘你討個公道!」
這二人方才一直躲在門后偷聽,這時見到欒香玉要以一敵四,於是忍不住走了出來。
「香玉姑娘先吃我一擊吧。」邊上的楚豪一步越出,瞬間平移數尺,然後也不見他如何作勢,飄飄然升到半空,一指點向欒香玉肋下。
欒香玉素臉微抬,配著她此時的威勢,陽光下也有幾分明艷不可方物的味道:「沒有什麼意思。我輩江湖中人,理當快意恩仇,是非恩怨對錯,手底下說分明,虛頭八腦的東西就不必了。誰先來!」
李遠睿臉上露出憤然之色,他轉過身看向楚伯辰,淡淡道:「不知道伯辰兄你和欒香玉姑娘有何私怨要憤然出手啊?」說完他
https://www.hetubook.com.com
又看向楚源,「源老你和欒姑娘有何私怨啊?」口氣雖然不重,裏面諷刺的味道卻顯而易見。王雄和王定才二人一組,楚鴻和楚子賢二人一組,一左一右向欒香玉夾攻而來,回春手楚豪則遊走于外圈,忽前忽後,似是要等著欒香玉露出破綻,就給予致命一擊。
欒香玉已經得了楚雲舒的心靈暗示,聞言搖頭嘆道:「今日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和他們之間的恩怨已了,至於楚族長方才動手。」她說到這裏展顏一笑,「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族長也為此付出了代價。」這話配著她的笑容,顯得十分意味深長。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再次傳來聲音:「金鉤秀士楚綱奉敝族族長之命,特來迎接欒香玉姑娘。」這聲音如分波裂浪,顯出發聲者深厚的功力來。
欒香玉接到楚雲舒傳來的信息,心中頓時明了,同時對於鬼仙的厲害之處有了更加直觀的了解,一個人站在鬼仙的面前,心思就毫不設防,無論怎麼偽飾也無用,單憑著這一個能力,鬼仙已有著凌駕于眾生之上的資格了。
欒香玉面容雪白如紙,輕輕立在那裡,裙裾輕揚,一雙纖纖素手上紅的白的黏糊糊沾了滿手,然而她那平凡的面容居然一點點生動起來了,這不是因她頃刻殺死三名高手之後形成的錯覺:眉形變了一點,眼角拉長了一點,鼻樑略微挺了一點,嘴唇略微小了一點,臉龐的輪廓柔和了一點,霎時間,一張平庸的面孔就變成了絕世佳人的容顏,好像大師的手筆,起先只用寥寥幾筆,勾勒出醜陋的大概,然後略做修補,就神意躍然而出。
三十息!三十息之內,楚雲舒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內家高手!可是這還不夠,楚雲舒放開了一直束縛著的靈覺,打開了陰陽眼。
拳掌將接,楚子賢猛然變招,一個「獅子滾球」,向側邊閃開,毫髮無傷躲過了這一擊。
楚豪面露喜色,一指正中欒香玉肋下。
楚族的族長楚伯辰領著其餘長老,肅然立於正門口。同時正門大開,顯示出極具有尊敬的意味來。
從楚鴻、王定才、楚豪三人出手,到此刻白獅子楚子賢生死不知,前後不過兩回合,雙方出手皆快如閃電,尋常看客甚至來不及思考。這時,之前被擊飛的楚鴻才調勻氣息,重新撲上來。可是已經晚了。
「做老兄的作惡多端,做老弟的在一邊袖手旁觀,這也叫做沒有什麼惡行!若不是看著他王定才已經死了兩個兒子了,我連他也不繞過!還有武當清微派自然不是只有招牌一塊,不過。」欒香玉淡淡一笑,「你這個小小的浮光劍,還沒資格撐起清微派的招牌!」
忽然晴天一身霹靂響,奔雷手王雄猛喝一聲,出手了,這一擊直來直去,踏正門,搶中宮,如驚雷霹靂,威力無匹,而且正取了欒香玉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關鍵時刻。王雄掌握時機之巧,令人嘆服。
金刀小解脫法!一個呼吸的功夫,楚雲舒就透支了三十年的陽壽!第一個十年的壽命將他的修為暫時提升到了鐵布衫第四關外家煉筋的境界,第二個十年的壽命將他的修為暫時提升到了鐵布衫第六關外家煉骨的巔峰境界,第三個十年的壽命將他的修為暫時提升到了內家境界!
欒香玉只是冷笑,也不多言。
「這些人表面上禮數周全,實際上卻暗藏殺機。有四位長老要找我們報仇,完全是殺之而後快的情緒。兩位長老對我們懷有惡意。楚伯辰沒有對我們特別的好感,定然會順從眾長老的意見。」楚雲舒在一瞬間就判斷清了場中的形勢的發展將對己方極其不利。
欒香玉上前依次一一見禮,到楚鴻的時候,他冷哼一聲,避開一步,拒不受禮。
楚徵陽下意識點點頭:「族裡的禮節可不缺啊。」
他們正說話的功夫,場中已經形勢一變。
欒香玉輕輕落地。
欒香玉仍是露出半臉回禮。
楚綱側頭對車廂內說道:「香玉姑娘,我族伯辰族長已率長老們在門口來迎接您了。」
另一邊,王雄獰笑出聲:「少陰神功,斷金碎玉,無堅不摧,果然厲害,可是你還能使第二擊么?」說著他大笑著一掌擊出!
趙化同時長劍出鞘,劍走龍蛇,從台階上飛身直下,刺向欒香玉。浮光掠影,果然不同凡響。
楚雲舒想著這些,同時示意欒香玉自己沒事。
欒香玉打量著楚伯辰一干人,楚伯辰也在仔細打量她。這個姑娘,極其年輕,看年紀,不過十五六的樣子,長得雖然平常,只能說是過得去,可是身段高挑,頭面手處露出來的肌膚似雪,真是怪不得能在城裡艷名遠揚。可是和他有過一宿之歡的那些個人,哪個能想到,眼前這人居然是一位內家高手在遊戲風塵!
楚伯辰心中感嘆,臉上肅然道:「益陽知非堂楚族族長楚伯辰,領本族長老楚大貴、楚源、楚豪、楚玄真、楚綱、楚鴻、楚子賢七人前來迎接欒香玉姑娘。」他聲如洪鐘,聲音傳開至數里之外。
駕駛後面馬車的李恭見狀,悄悄放慢了馬速,落在後面https://www.hetubook.com•com。
楚大貴看見少年朝欒香玉溫和笑著,揮了揮手,於是後者神奇的安靜了下來,又恢復了作為一位內家高手應有的神態和氣質。
楚雲舒「哈」的一笑:「這是第二迎了。」他挑開窗帘朝外看去,一個中年書生,五十歲的樣子,頭髮斑白,也騎一匹黃驄馬,自遠而來。
這些人都是江湖老手,深知圍攻之妙,攻勢一波接著一波,勢必要使敵人無有喘息回氣之機。
王雄緊隨其後,也大聲說道:「定才兄弟,她是內家高手,你一個人上去那是必死無疑,咱們並肩上不丟人!」
楚伯辰臉色陰沉,強按心頭不快,對欒香玉道:「香玉姑娘真是好膽色。既然姑娘要了解恩怨。」他回頭對楚鴻等人道,「各位長老,你們各行其是吧。」
其實欒香玉並非這麼好說話的人,不過楚雲舒有意暫時放過,她也自然順從其意。至於楚雲舒,先前對楚伯辰手下留情,也並非別的原因,而是為著家人,不便趕盡殺絕,要留下一個緩衝而已。
欒香玉先不答話,一伸手扶住了邊上的楚雲舒,這時候楚雲舒臉色蒼白,大汗淋漓,儼然一副散功的樣子,本來他用金刀小解脫法折損陽壽,激發潛能,足有三十息的時間與一般內家高手全無差別,不至於這麼快就出現散功的徵兆,不過因為他為了速戰速決,又用了金人拄杖功法,三擊之內,竟然將三十年陽壽換得的寶貴力量全數激發了出去,所以立刻就被打回原形了。也正因為如此,方才他才能輕描淡寫的運用隔空指力擊殺兩位外家高手,要知道就算是欒香玉,瞬間搏殺三位外家高手可也用上了少陰神功的絕技!
欒香玉清嘯一聲,不閃不避,反而身形再快幾分,加速向楚子賢衝去,竟是要以傷換傷,先除掉一人。
欒香玉又看向楚族一干長老:「你們還有誰願意上,單打獨鬥,那是我欒香玉以大欺小。」
被楚伯辰稱作李遠睿的男子聞言只是一笑,也不理會楚伯辰的質問,只是整整衣袍,上前對欒香玉施禮道:「在下李遠睿,忝為益陽靜遠堂李族族長,特來拜見香玉姑娘!」
欒香玉見楚伯辰不再說話,又看向欒世明和趙化兩人,這兩人雖然相隔數尺,卻遙遙相對,彼此都還十分戒備。她搖搖頭,蓮足往地上一跺,麻石的地面頓時裂開,十幾塊碎石飛濺而出,分襲兩人。
眾人為她氣勢所奪,一時間居然組織不出恰當的語言。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房縣的石猴子王定才從門後走出來,他朝眾人拱手道:「家兄鐵鷂子一家,和我自己兩個兒子,都死在這妖女手中,族裡畏懼她的武功,不肯為我出頭,只有我一個堂兄奔雷手王雄,願意為我仗義,我們兄弟倆千里迢迢,追著這妖女的足跡,前後大小戰了四五場,今天她在這裏要了斷恩仇,請各位體諒我這個家破人亡之人的心意,讓我打個頭陣。我要是死了,各位也不要替我收屍,拖到亂葬崗子喂狗就行了!」
他的笑容迅速地凝固在臉上,欒香玉正扭頭看著後面的馬車,臉上遮不住的心憂和惶恐。
既然已經斷定了形勢,那接下來該怎麼辦,楚雲舒心頭極快地思索著:傻乎乎的跟著這些心懷叵測的人進去,任對方搶佔先手,然後選擇性的相信對方的惡意有限?或者是自以為智計驚人,相信可以虛與委蛇,從容脫身?
楚玄真在邊上忽然叫了一聲好:「玄門秘傳,登涉之術,果然高明。」
這是武夷派的小藏形身法,發動起來無形無相。
馬車停住,欒香玉款步下車,只見為首一人,四十齣頭的樣子,相貌平常,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態,心知這人應當就是楚族的族長楚伯辰。他後面站著的幾人,或道或俗,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落在最後的一人,分明就是碧鷲劍客楚鴻,他雖然儘力裝出嚴肅的神色來,卻一點兒也掩蓋不住眉眼之間的勃然殺氣。
然後她的危機並未解除,王定才、楚豪、楚鴻三人又分從三處,聯手攻來。
楚源言下之意不問可知,每一位楚族長老都是族裡定海神針一般的人物,關係著楚族在益陽城內的身份名望地位,若是這回在欒香玉手中折損了一二,只怕族裡的利益要受到極大的損害。
平心而論,楚伯辰倒是知道自己對於欒香玉並沒有特別的惡意,不過,在族中長老大部分人意見比較接近時,楚伯辰也願意在順應長老們呼聲的同時,給予欒香玉更大的壓力,這種壓力中必然包含了武力的可能,但是論及目的,卻是要求欒香玉作出更多的讓步,交出更多的利益。然而,現在這些都成了自己一廂情願的事情。
回春手楚豪負手長嘆:「姑娘說的是,過了今天,我只怕再難尋到機會報這殺徒之仇了。」
說話的人五十余歲,頭髮漆黑烏亮,方臉濃眉,身材高大,神情舉止使人一看就知道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
場中楚伯辰這八人無一想到欒香玉居然如此剛毅果決,快刀斬亂麻的一擊,將他們的無數謀划都在大庭廣眾之下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