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飛雪迎春到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別給廠里省錢
「嗯，大家吃得好不好？」秦東坐在飯桌前，手拿饅頭喊了一句。
「好！」工人們集體喊道，喊完個個都樂了，婦女們開心地笑著，高興地耳語著，男人們甩開膀子，唏哩呼嚕地喝著鮮美的魚湯。
秦東沒有待在廠里，而是回了殺人街，他跟學院請一個月的假，也快到期了。
這是他央求李簡的結果，李簡把電話打回廣東找到熟人，每個月都會把新的錄像寄給杜小樹。
「一斤肉兩斤蛋三斤魚……」劉師傅是食堂的老人，他笑著走到秦東跟前，「現在肉真不好買，都買不到……」
「高虎，我以後就到你們二分廠食堂吃飯？」李師傅笑著遞過一支「白金鹿」，又掏出火柴給高虎點上，「都是一個廠的，在哪吃不是吃？」
李師傅帶了個頭，高虎開了道口子，可是這下可壞了，總廠和一分廠的職工到了飯點就以各種借口跑到二分廠，都是熟人，高佔東的門都把不住了。
其實錄像廳的片源也好不到哪兒去，但杜小樹的錄像廳不一樣，成龍的警匪英雄片，李翰祥的風月片，林正
htｔｐs://ｗww•heｔｕbｏoｋ.ｃom.cｏm英、午馬等主演的恐怖片，在杜小樹的錄像廳里都能找到。「開飯，開飯，開飯……」
「劉師傅，全廠加班，你們也加班，這些日子，米飯、饅頭、包子，你變得花樣做……紅燒肉，紅燒帶魚、白菜燉松肉……別給廠里省錢。」
「幾個月沒吃肉了。」一個中年漢子笑著對秦東道：「這敞開了吃還真是第一次。」
「那明天就再做。」秦東大聲道，他看到，許多女工用饅頭蘸著肉湯和魚湯，可是碗里的肉和魚都留了出來，不用問他也知道，這是回家帶給孩子和老人的。
工人們穿著藍色的制服，很快就坐滿了食堂的每張桌子，大家吃著香噴噴的紅燒肉，談論著加班的工資，每個人都笑得開心，眼裡全是憧憬。
「開飯開飯，開飯開飯——」
「東哥？」看到秦東，鍾小勇馬上站了起來。
……
人群中一個高個子的年輕人也在敲著自己的飯盒，許多工人轉過頭一看都樂了，這人不是他們的廠長還能有誰？
此時和-圖-書，錄像廳在全市遍地開花，但最好的錄像廳，往往開在電影院的旁邊。
「別人買不到，我們嶸啤肯定能買到！」秦東端著飯缽站了起來，蔬菜，果品，水產，副食公司……加上百貨商店和供銷社，都是嶸啤的銷售點，二分廠的啤酒很搶手，他們也到廠里來找，「他們也得買我們的啤酒，這事黃波解決……」
今年物價闖關，物價飛漲，可是老百姓也總結出了自己的經驗，一斤肉的價錢大約等於兩斤雞蛋的價錢，又大約等於三斤魚的價錢……
哦，這不是今天的錄像，今天播放的是劉德華、陳百祥、張敏的《魔翡翠》，成龍與洪金寶、元彪合作出演動作片《飛龍猛將》……
「秦廠長，比過年吃得都好！」一個靠近秦東的中年婦女笑著又加了一句，馬上又引來一陣笑聲。
「噹噹當——」
「那敢情好。」李師傅笑著拉開車門，拿出用網兜盛放的飯盒來，「家裡的孩子上初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我以後就真的在你們二分廠吃飯了，你放心，幹活我也不含糊www.hetubook.com.com……」
……
黃波趕緊站起來，「沒問題，只要廠長說了，明天我們還吃紅燒肉，哎，劉梅，別捨不得吃，明天還有……」他笑著指指一個婦女，這個女職工，紅燒肉自己一塊沒捨得吃。
「小樹呢？」秦東問道。
錄像廳、檯球廳、歌舞廳、遊戲室構成了八十年代的「三廳一室」，是這個年代的年輕人消磨時光的主要方式。
秦東一愣。
《少林三十六房》《五郎八卦棍》……嗯，這都是老影片了，看著紅紙上用毛筆字歪歪扭扭寫著的片名，秦東笑了。
電影院的新片往往半個月也來不了一部，但錄像廳卻可以「四片連看」，慢慢的電影院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觀眾大都被吸引進了錄像廳。
……
「咦。」高虎坦然地叼上他的煙，坦然地吐出一個煙圈來，「就是嘛，在哪吃不是吃，你們是總廠的，還是到總廠的食堂吃吧。」
廠長來了，食堂里的大師傅們迅速行動，幾隻大鋁盆便端到了窗口，工人們馬上就把窗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黃波早從裏面給秦東盛出一碗紅燒肉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拿來三個饅頭，饅頭還是秦東最愛吃的那種，加了許多鹼面看著都發黃了，可是吃起來很香。
既然都是熟人，低頭不見抬頭見，也不能不讓人家進門，好嘛，這幾天連帶著他，秦東在總廠和一分廠都是人氣爆棚！
「秦廠長就是不疼錢。」見他說秦東的好話，高虎痛快地拍了拍卡車，「行，你以後就到我們二分廠吃飯，我跟食堂說一聲。」
「在錄像廳呢。」杜小桔也下了班，她指指鳴翠柳飯店東面的幾間廂房，現在那裡歸杜小樹管理。
「哎，我怎麼聽說你們二分廠吃獨食？」武庚氣咻咻地一把推開秦東辦公室的門，「中午老子也不走了，也嘗嘗你們的紅燒肉、炸帶魚，咦，你們秦廠長人呢？」
憧憬明天，也憧憬好日子，人，不都是為希望而活嗎？
這幾天，二分廠的上空不止飄蕩著啤酒花的味道，還有紅燒肉和炸帶魚的味道！
李師傅開著卡車是幫忙來送啤酒的，如果擱以前，他又會說自己是總廠的，是爹，你們二分廠是分廠，是兒子，可是現在爹在兒子面前硬氣不起來了。
「你hetubook.com.com是說杜小龍？」鍾小勇立馬討好地笑了，「他讓杜叔叫走了。」
工人們興奮地敲著手裡的鋁製飯盒和搪瓷飯缽，叮叮噹噹的聲音就像放鞭炮一樣，臉上笑逐顏開的表情真的像過年一樣。
他不知道武庚在找他，可是他要找杜小樹，這小子，全廠都在加班，可是他一到下班時間，騎著挎子冒著煙就溜了。
「總廠的食堂就是白菜豆腐，要麼就是土豆茄子。」李師傅順手把一盒「白金鹿」塞進高虎的口袋裡，「秦廠長在總廠的時候，年貨那是分得真多，我家裡現在還有過年時分的肥皂和衛生紙……」
「紅燒肉？」高虎嘚瑟道：「我們都吃膩了！」
嘩——
……
杜小龍？
推開錄像廳的門，裏面煙霧繚繞，PM2.5嚴重超標，鍾小勇正守在一張桌子後面，身後是一堆香煙、瓜子……
「高虎，你們二分廠天天吃紅燒肉？」卡車緩緩駛進了廠區，前幾天與高虎干仗的總廠的李師傅就降下了車窗，他使勁地嗅著鼻子，喉頭就不住地上下竄動著。
食堂里又是一片笑聲，加班有肉吃，加班還有加班費，這樣的生活以前是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