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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感覺和那日老爺子握刀凝神時的感覺有一點像，但卻又完全不同，如果說哪裡不同，我卻又說不清楚，如果勉強形容一下，那麼老爺子的感覺是「不動」，而那漢子的感覺是「無形」這是什麼樣的境界，難道比老爺子還要厲害，這都是什麼人啊？

我和小武對視一眼，對於這等結果早在意料之中，私下裡也早商量了許久，下人就下人，總強過風餐露宿，流落街頭，於是起身應承道：

「哥，怎的咱們出去的時候沒有滅燈。」我抬頭看了一眼門口木製小架上托放的油燈，果然還燃著，於是隨口應道：「想是出門時，忘了滅。」於是上前想去掐滅燈芯，但望著緩緩燃燒的燈芯，瞬間腦中靈光一閃，我知道了，我知道哪裡不對了！

看著靠在被褥上翹著二郎腿想心事的小武，我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哪裡不對呢？總覺的從掌柜的房裡出來就一直感覺那兒不對，可一時又想不明白。於是在腦海中將房內的經歷又回了一遍，仔仔細細的尋思下，卻依舊沒發覺什麼，正想著是不是自己多疑了，小武卻一翻身坐了起來。

「噢！」

是那個站在角落的漢子，我所有的感覺中都忽略了這個人，現在想起來，那個人就如同這白日里燃燒的燈https://www.hetubook.com.com芯，全然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即使在拉開竹簾以後，依然如此，你可以看到他，因為他就站在那裡，但你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不僅僅是被忽略，是真的感覺不到，只要你的目光移開，他就會像幽靈一樣融入到周圍的景物當中，他是怎麼做到的？

搬椅子的是個魁梧高大的漢子，方臉鷹鉤鼻，一身青衣，若不是走的近了，還真看不清楚面相，我正要言謝，對方卻略一躬身，隨即退往屋子的角落，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融入其中，一如剛進來時的模樣。我心中的不安又泛了上來，還說不是黑店？

「噢。」

掌柜的想是問的有些口燥，端起茶盞剛要喝上一口，卻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便將送到嘴邊的茶盞輕輕擱下。

「噢。」

「看明白了嗎？」

鎮子本就不大，沒用多長的時間我就又繞回到了「悅客來」的門口，剛踏上台階，就看見小武從靠門口的椅子上竄了起來，幾步就跑到我的面前，大聲說道：「哥，掌柜的回來了，要見我們。」我一愣，心說我還當是賀三爺回來了，掌柜的回來了就回來了，用得著一驚一乍的嗎？剛要說上兩句，就被小武連拉帶拽的拖上了樓，和*圖*書到了二樓的一個偏房，小武推門就要進去，我覺得不妥，於是甩開小武的胳膊，低聲說到道：「小武，等一下。」小武一愣，問道：「咋的？」我也懶得解釋，正了正身上的衣服，把凌亂的髮髻也整了整，小武恍然大悟，連忙也在身上連拍帶拽的折騰了一番，正要收拾靴子時，抬頭見我已經停了手，便不好意思的也停了下來，準備上前叩門，但隨即又停了手，向後退到了我的身後說道：「哥，還是你來吧。」我心中不由一陣感動，猶豫了一下，上前扣響了門環。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半扇，那個怪怪的店小二從門側露出臉來，見是我和小武，笑了一下把門又推開了一些，將我和小武讓進了房內，房子里有點暗，靠近窗口的地方擺著張檀木的桌案，因為正對著門，從窗外透進的光線在竹簾的擺動下略微有些晃眼，讓我一時間看不清桌案后坐著的人的模樣，想要定下心神再仔細看看，又覺得不太合禮數，於是只能向前再走了兩步，低頭彎腰行禮。

「教不了，自己去悟！」

「既然賀三爺交代下來要照顧兩位，我這裏理當應承，只是本店本小利薄，養不下太多的閑人，現今有一樁買賣，需要些人手，不知兩位有意否？」

出ｈttｐs://ｗwｗ•ｈeｔuｂooｋ•cｏm.com了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小武明顯有些激動，端起桌上的茶壺狂飲幾口，隨即抓住我的雙臂笑道：「我就說三爺不會不管我們的，他那樣的人，講的就是個義氣。」我心中暗笑，你如何知道義氣，後面通常還有兩個字呢！不過掌柜的許的這個差使，倒真讓我多少放了些心，真要是天上掉元寶，哪個敢撿？

「小的這廂謝過，全憑掌柜的安排。」

「小的劉明拜見掌柜的。」

許久，我和大哥二哥眼睛都瞪的開始發酸，以為會有驚天一擊，不想老爺子氣勢一收，撂下幾句扭頭便走。

「小的小武拜見掌柜的。」

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房子里除了小二和桌後面那個，居然還有個人，進門的時候倒還真沒留意。

「免禮，免禮，都是自家人，莫要太客氣了，大痴，給兩位貴客搬把椅子。」對面桌案后原本坐著的應該是掌柜模樣的人站起來說道。

小武很納悶，但是卻沒有多問，只答應了一聲「噢」，便默默的站到了牆角，然後用一雙困惑的眼睛盯著我看。不對，不是這種感覺，武學高手嗎？不像，高手我見過，老爺子雖然只在彭縣小有名氣，但他的言談中卻很是瞧不起那些所謂的江湖上的高手，用他的話說，空手入金銀https://www.hetubook.com.com，武場見刀槍的能有幾個有真功夫，我雖腹誹其也曾開館授徒，但對老爺子的心性還是知道的，他雖然說話大大咧咧，但對自己的本事卻從不會把話說滿，再好也要留三分，偏他瞧不起的一些名人中還真有幾個所謂當世的名家，所以一直以來，「高手」這個字眼對我而言，始終和騙吃混喝劃上等號，老爺子的功夫，旁人不知，我這個當兒子的自然知道底細，當年那個來尋晦氣的小子雖然在老爺子手裡走了幾十招，但明眼人還是能看出老爺子讓著他，真要是讓老爺子動了真火，只怕當下就被放翻了，記得有一次大哥和老爺子拆招，趁老爺子收手的時候給了老爺子個冷不防，惹火了老爺子，結果老爺子把刀一扔，空手相博，一耳光一耳光地扇了過去，打的大哥也上了頭，一把鋼刀舞的水潑不進，可不管怎樣拚命，老爺子的巴掌還是每一下都扇在了大哥臉上，而且越扇越重，如果不是我和二哥去叫了母親過來，估計大哥這張臉這輩子就別想見人了，從那以後，我們哥仨就對所謂的高手就有了這樣的定義，比老爺子強的，可是這多年下來，沒見過！大哥和二哥私底下常常和我談及老爺子的本事，結果大夥一致認定老爺子沒有將真正的本事教給我們，於是和-圖-書纏著母親去問，母親不負重託，終於激怒了老爺子，把我們哥仨叫到場院里，站好了看著，他自己卻立在場院之中，左手持刀，右手輕握刀柄，一動不動。

對於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坦白說，我還是比較受用的，不過受用歸受用，自己的斤兩還是知道的，誰知道明天我會不會又穿上那身破的連補丁都打不上的衣服再從這些人面前走過去，真到那時候，不知道這些恭順的鎮民又會擺出一副什麼樣的臉孔。算了，不去想了，畢竟是找到了些做個體面人的感覺，能受用多久就受用多久吧！

「小武，你過來一下，站在這不要動，也不要說話。」我嘗試著解開心中的疑慮。

掌柜的姓王，此刻正懶洋洋地斜倚在太平椅上，一隻胳膊斜搭在椅子扶手，手中輕捻著一塊暗青色的玉佩，另一隻胳膊卻落在桌案上，用指尖撥弄著案上的茶盞，竹簾已經卷了起來，屋子裡的光線好了許多，此刻房內只剩下了四個人，店小二已經離開，我和小武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該說的都說了，本來就沒什麼可說的，小武經歷簡單，他也不想多講，我自然是官司在身，少言為妙，如果賀三爺在的話，想必他會在心裏暗罵，這個劉明倒是真行，這段身世介紹，當真是一字不變，一字不少。

「想學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