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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不修去不了嗎？」李進復來。

李進插言道：「對，那就是一活著的老烏龜。」

酒席什麼的，我此刻興趣不大，回想在雙王鎮的經歷，再加上這幾日的事端，總覺得再如此下去，怕是要攪進什麼事情里，平白送了性命。

「那先生所習道術又是何物？」

「我若能活千年，自是兒孫滿堂，怎會無人相從，何來獨享之樂？」

「仙界之言，更是荒謬，若真有仙界，那便只在凡人面前皆是仙人，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若回到界內，大家同為仙人，玄妙相仿，又去向誰招搖？若不離仙界，與凡間何異？即與凡間無異，去不去便是，修他作甚？」

「若能延壽千年，自是衣食無憂，只是唯你一人長生，無人相從，獨享之樂，便有福壽，又有何用？」

「此問當去問歷代先賢，你等問我，我不說，你便想我不知，我若說，那便不是，也罷，我且讓你等見一番造化。」

「那何為道？」

痴笑虎笑著伸出手掌，將杯中之酒滴了一滴在手心，凝神閉目，不和圖書多時，那滴酒竟在手心漂浮而起，聚成如昨夜那般的小水珠，滴溜溜開始旋轉，隨即那轉動開始變的緩慢，屋內突覺寒意，再看那小水珠，卻是在旋轉中慢慢凝實，變成了一小塊藍色的冰魄，大夥正待湊上去細看，那冰魄卻又開始融化蒸發，在痴笑虎掌心上方形成一團氣霧，這氣霧仍在不停旋轉，若留意去聽，竟能從那氣霧內聽出雷鳴電閃之音，恍惚間，似有雪花飄落，又似冰雹雨點，星星點點由那團氣霧中落向手心，又瞬間融化蒸發到那氣霧當中，那氣霧漸漸在掌面形成氣旋，緩緩向內收縮，慢慢又恢復成一團水汽，最終還原成一滴酒水落回到掌心。

「若是兒孫滿堂，必有生老病死，取捨得失，若你不斷七情六慾，那便離不得悲苦愁煩，若斷了七情六慾，又與枯木頑石何異。」

「你這說了還不是白說。」

「鼓噪！」

「若存差別之心，那道便不是真道，那仙便不是真仙。」

飯菜就安排在梁管事租住的廂房之和圖書內，雖不及悅客來那般香脆可口，倒也還算紮實，且價錢不是很貴。

「先生，小武沒入過學堂，但常聽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即不願舍了家人，便一併成仙便是。」

「若依虎兄所言，這世間便沒有所謂仙人？」

「你可知這學道是為何？求仙又是為何？」

「這水是道，這冰是道，這氣是道，這諸多變化皆是道。如是說，道為何物？若道即是道，那這水便不是道，這冰便不是道，這氣和這諸多變化便不是道。」

「虎兄啊，若能修個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即便到了仙界做一小民，小弟我倒是願意一試。」

「道術，便是這道中之術。」

「虎兄乃修道之人，那這修道難道不是為了成仙？」

我雖聽得如雲里霧裡，卻還是被那玄妙道法驚得目瞪口呆，腦中呼靈光一閃，突然有了主意。

「且不論這世間是否真有仙人，仙界，在我看來，皆在大道之中，凡人界似這水，仙人界便似這冰，只大道不離其中，亘古不變。」

晨霧散去，車隊起行和_圖_書，待小心翼翼出了山谷，眼前山道卻寬敞了許多，一路花花草草，全不似山谷那邊怪石密布，草木從生。行了也就大半日，便來到山下，遠見得前方炊煙裊裊，一市鎮隱約可見。眾人詢問魏寶山，卻說多年不來，記不清楚此鎮狀況，大家心知這廝是為昨日之事心存芥蒂，怕再說錯了誤事，也不怪他，只加快步伐，想儘早入得鎮去。離鎮尚有半里，痴笑虎便招呼眾人更換衣物，待一切收拾妥當，方才重新催動車馬，往那市鎮中行去。

「小武，莫要妄語，且不論修行之路千難萬難，便若依了你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仙緣輪轉，這世間哪來的凡人？」

「虎兄說笑了，當然是求得長生，永享福壽。倘若能更近一步，踏碎虛空；自當馳往仙界。」

我心中有事，酒喝的愈發有些酸澀，望著還在和魏寶山拼酒的小武，暗自盤算，小武自是有賀三爺照應，料也無事，我卻不同，若不能脫身，便要想個法子，找個可以依靠的主兒。免得人家怕事情敗露，謀了自m.hetubook.com.com己性命。

眾人因昨夜辛苦，除痴笑虎外，其餘人等多少有些貪杯。幾輪過後，見痴笑虎雖自己不飲卻並無阻止之意，眾人膽子越發變大，話也開始變的多了起來。

我和小武見難得有閑，便想著去街面上逛逛，我也想順道將那弓的事悄悄說與小武，不想卻被梁管事攔住，只說訂了酒席，為大夥壓驚定神。小武聞言煞是歡喜，畢竟這數日來提心弔膽，車馬勞頓，他還真箇是滴酒未沾，不似我跟著李進，好歹還喝過幾口。

入得市鎮，尋了一內有場院的臨街客棧，痴笑虎招呼梁六安排眾人住下，許是見此店獨門獨戶，牆高窗密，這次卻是沒有安排眾人值守，只是花了些銀錢，招呼店中掌柜安排人手將大車之上貨物搬入店內行庫，在以硬木槽板封了門窗，落了良心鎖（兩把鑰匙同時用方能打開），由著兩個店內夥計看住門戶，便不在去管。

梁管事許是喝得有些多，忘了自己身份，也不顧李進阻攔，非要和痴笑虎稱兄道弟，探討大好人生，道法仙緣。小武李進一和圖書旁看著有趣，也跟在旁邊添亂。

那邊梁六哈哈大笑起身行禮道：「先生真高人也，此番論道，當真是前所未聞。」隨即卻又彷彿剛剛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收了狂放，一如平日駝了脊背小聲說道：「梁六此番孟浪，虎爺勿怪。」

「虎兄不聞，仙有四級，道有九變。境界差異，自然玄妙不同。」

「凡世人說有，那便是真有，凡世人說無，那未必真無，十萬三千界，八兆五億星，需知天外有天。」

「若是無所不能，且行個不能之事出來，若行的，那便不是不能之事，若行不得，那便不是無所不能，即不是無所不能，那便仍在道中，即在道中，那來的神仙？」

酒是從附近山民處收來的山果子酒，略帶甜酸，這倒是希罕之物，需應季而釀，耐不得久放。

「我觀世人，求仙問道，多是心存妄念，只因貧寒不得福祿，富貴難捨長生，便欲一步登天，佔盡這世間機緣，豈知人道有缺，乃有輪迴因果，天道有缺，方生變化循環。強求圓滿，真箇是痴人說夢。所謂仙道，不過是畫中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