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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輩便不客氣了。」

我本就是路迷，若由著此處走，不知今夜會走到哪裡，倒不如回到那老瘋子所在之處，尋了換值的劉能等人，一同回返。

前兩日，錢有餘也曾帶我看過這棟房子，當日初見，不過尋常模樣，青磚綠瓦，枯草覆頂，若不是尚有幾塊明瓦，單看那窗上的槽板，門上孔洞定會以為是撞見了大戶人家的私庫。今日再看卻與前兩日不同，原是繞到了房子的背後，見那房后還有一窗，卻是未加槽板，只是看那窗的高度，除非房設二層亦或搭有梯子，否則便是老爺子來此也未必蹦的上去。

見那老孫頭又將我面前酒盅斟滿，這次有了經驗，端起酒來，卻不一口氣喝完，只抿上一口，在緩緩咽下。這次那灼熱感卻是少了很多。正訝異間，聽那老孫頭說道：「這酒只第一次喝時衝勁最足，待到再飲，便好上許多，飲的久了，雖不能延年益壽，確也有調和陰陽之效。」我聞言連忙起身言謝。那老孫頭並不推辭，只說有此好酒，卻難得與人共飲，今日方覺痛快。

這終日遊手好閒總不是個事，我雖不敢肯定這次升遷一定是因為那日在校場上的表現，但既是找不出其它的原因，那還是要在這能耐上多下些功夫，於是這幾日有事沒事便想尋個地方練上一會，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放倒了雍王爺侄子的事傳出了名，只要拿出刀來www.hetubook.com.com揮舞兩下，不一會的功夫，身邊便三三兩兩的圍上了人。旁人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我這裏卻實在是不太舒服，老爺子的刀法縱是別人想學，不得竅門，學也無用，只是那李進教得三招兩式雖是兇險刁鑽，卻是極易上手。這保命的本錢豈能讓人偷學了去，萬一那陸大勇找上門來，再來個什麼鳥式的刀決，我倒是用什麼應付。

「好說，好說。」

來到老孫頭住處，尋了桌案在院中坐下，我見此處倒還清凈，旁處雖還有宅院，卻好像無人居住，便沖那正在燙酒的老孫頭言道：「老爺子高雅，尋了這等清凈之處安身，不過看您這熟門熟路，想必是園中的老人？」那老孫頭將燙好的酒擺到案上，卻不言語，又從院內一口深井內提出一些酒菜，這才開口言道：「老漢哪裡是這園中的老人，不過來的時日多些罷了，承事爺即看得起小老兒，能來此處，便不要說那些不相干的閑話，先嘗嘗俺這酒水如何？」說完便將我面前酒盅斟滿。之後便端著酒壺盯著我看。

心裏這樣想，便打算尋個偏僻所在，於是便在園中各地轉悠，還真就讓我找到了合適的去處。

我叫你幾個前日見我便竄，如今便釘在此處，看你等還往哪裡去跑。

「人老了便不想動彈，更何況這酒非是小老兒釀製，只是有些存貨罷和圖書了，若是拿出售與旁人，怕是賣不得幾日便要關門。」

「原來如此，倒是晚輩我唐突了。」

「不提這賣與旁人的事，但是承事爺想喝，那還是管夠的。」

「還真是好酒，果然非比尋常，老爺子這酒可是自釀，有此手藝，何必在府中做個雜役，若是開個酒肆，這天下的銀子還不都歸了您老。」

練過一番拳腳，正待迴轉，卻看見旁側不知何時立了個白眉短須，綠衣束袖的精幹老漢，見其拄著一偌大掃帚，又是一身雜役打扮，知他便是那打掃之人，也就無甚驚奇，只點頭致意后說道：「這位老者，我在此練功，原是喜了清凈，還望莫要聲張，招得旁人過來。」那老漢見我停手，又是這般說辭，忙放下手中掃帚，上前施禮道：「擾了承事爺，是小老兒的罪過，還望承事爺莫要計較，小老人年邁，記不清事，過了這晌午，便不記得什麼。」我聞言笑道：「您老偌大一把年齡，就莫要拘這些禮數，我原也是貧寒出身，沒那多提起放下的規矩，不知你老尊姓，不好總勞動您老打掃此處。」那老漢見我客氣，便也不在拘束，笑著說道：「小老兒姓孫，府中僕役，承事爺喚我老孫頭便好。日前常聽人說，園中新來了個好相與的承事老爺，今日一見，確是如此。小老兒雖是年邁，卻還使得動這掃帚，但請承事爺放心，不論何時來此，https://m.hetubook.com.com小老兒必定將此處打掃的乾淨。」

那老瘋子是何許人等，園內無人清楚，只說已獨據此處多年，但具體多久，還是無人知道。但我見那趙管事來此數次，每每臨行之前，必要叮囑照應，這老瘋子估摸著還是有些來頭。我既不是呆傻痴貨，怎能不小心應付，便索性差了劉能，候不痴，孫小海，劉增友四人輪值，守住門戶，監督吃食，在使了那鬼精兒張哲統管。有這廝操心，便是那四人有千般不願，料也無事。

一直南院南院地叫著終究有些彆扭，我詢問了前來探視的趙管事，這才知道了自己管的這片地方早些年叫探春園。是府內一位老夫人的院落。只是後來老夫人仙逝，這裏便漸漸少了人氣。我本想再開口問那趙管事，這探春園便是少了人氣，也犯不著將園內的家眷都搬的一乾二淨，只留下個老瘋子讓人照顧，但看那趙管事的臉色，顯是不大願意再說下去，我也就不好追問。這豪門大戶齷齪污穢，見不得人的事多了，我一個小小的承事管那麼多做什麼？

彷彿是渾身上下的竅穴一起打開，隨著那汗水的溢出，那體內的火熱也似得到了宣洩，緩緩地退去，一種難已言喻的舒適之感卻開始在體內滋生。隨著酒氣沖喉，一個酒嗝立時涌了上來，瞬間那濃濃的酒香便飄散開來。

園子的最西頭有一大片竹林，中間恰巧有一片和_圖_書空地，看那空地乾淨整潔，似是經常有人打掃，正適合劈腿松胯，輾轉騰挪。只是若是順著這空地向竹林深處行去，繞過一處假山，便是那郭忠所說的，老瘋子的住處。

連著幾日在這探春院內轉悠，幾番努力之後，終於確認了一件我一直不願相信的事情，我是路迷。幾乎是隨便拐上幾處巷子，便完全分不清自己來時的方向。好在這院內還有些收拾花草，清潔修繕的雜役，問上一問，倒也不難找到來處。

我心說這酒怕是有些講究，不然這老漢能自信到這副模樣，於是也不再啰唆，舉杯承謝后便一飲而盡。酒剛入腹，便覺一股熱氣從丹田處升起，在肚腹中亂竄，體內多年練就的內息也隨之變的紊亂，我正待運氣壓下這股酒勁，卻聽那老孫頭說道：「莫要強行壓制否則一醉便是三日。」我聞言大驚，心中暗罵這老漢怎地早不說。體內卻是不敢再有動作。只片刻，那火燒火燎的感覺便在全身蔓延開來。我忍得辛苦，便欲問那老孫頭可有解除之法，卻見那老孫頭也給自己斟上一杯，一揚脖，卻也是一飲而盡，隨之閉目享受，一臉的愜意之色。我見此景，心中顧慮頓消，便不去管那灼熱之感，只狠下心來，看看到底能如何。

我見已近午時，便欲迴轉，但見那老孫頭尚在候著，不好就此離去，思忖之下，便從懷中掏出一小吊制錢，想上前塞入其的手中。不ｈｔtｐs://ｗｗｗ•ｈetｕｂｏｏｋ.ｃom•ｃoｍ想剛近那老孫頭身側，便聞得一股異樣酒香沁人肺腑。便邊塞錢邊隨口問道：「老爺子好雅興，只不知這喝的是何酒，怎的香成這樣？」那老孫頭揣了賞錢，又見我只追問酒名卻不問其它，便知也是同道中人，看看左右無人，小聲說道：「此酒名曰撩到仙，這來處小老兒不便相告，但承事爺若有興趣，不妨到老漢房中，喝上兩杯。」我早被那酒香撩的心癢難耐，聽其話語，也顧不得客氣，笑著言道：「喝上兩杯？」那老孫頭看我如此神情便已明白，也笑著應道「喝上兩杯。」我二人哈哈一笑，便由著那老孫頭領路，往其住處而去。

聽其聊起當年府中之事，我亦將這些年所見所聞撿些有趣的來說。一時間，杯盞相擊，笑聲不斷，直喝的日落西山，我這才想起明日還要出府辦事，這才告辭返回。原想讓老頭兒送上一送，卻見其已然喝的有些迷糊，便不好開口，只得安置他睡下，再關了院門，獨自一人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我原以為自己大小是個官，身邊少不得眾人跟隨，不想自打那晚喝了酒，錢有餘等人便大致摸清了我的性子，相處雖是融洽，卻愈發沒了大小，每每有事尋他們相詢，便一個個不見了蹤影，也不知他們這一天天都在忙什麼，早起見不到人，到了飯點便又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鑽了出來。倒是那張哲好似跟定了我，若不給他尋個事由，踢都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