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凡眼如何識女冠
我這還在天馬行空的一番亂想,那邊卻似已準備妥當,稍有停頓,那張芸手中便生起一團光影,直奔我面門而來。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呼」的一下,那光影便在面前一閃,隨即繞著我的身體四周,上下翻飛。呼嘯之聲一時不絕於耳。我哪裡還敢有半分動作,只得有如木雞般立在原處,任她作為。
正待離了井口,卻覺水中自己的倒影有些彆扭,仔細去看,卻是火冒三丈。
我聽得納悶,待那張哲鬆手,便有心詢問,卻見眾人眼中皆是一副看傻瓜般的古怪表情,心中不覺羞惱,開口罵道:「仙個屁,可是能飛?」
言罷兩臂橫向展看,一高一低,掌心向上慢慢托起,宛如白鶴起舞,一絲絲晶瑩有如絲線般的光華便在身邊旋繞而起,聚攏在頭頂上方。轉瞬之間,那一團晶瑩又如水幕般緩緩落下,隨著那水幕般的熒光漸漸覆過身軀,那張芸的面龐和衣裝髮髻都開始發生變化。
我瞬間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擊中,竟忘了去問那錢有餘的死因,只死死盯住這俏麗臉龐,片刻也不願轉開視線。
那張芸見我盯著她一陣亂看,眼眉一豎,卻是很快又恢復到往日羞澀模樣小聲說道:「承事爺,你這樣盯著人家,是不是打定主意,待出了這王府,左右便要將小女子裹了去?」
待悄悄尋了一旁的趙卓凡詢問,卻是相同
https://www.hetubook.com.com話語,只說那張芸手中片刻便生起光刃,當下便已得手。我這時才信了張哲所言,又捎帶著安慰了趙卓凡兩句,這才領著他二人去尋那噴水的石魚。此時的張芸,已全無了往日的羞澀,一雙大眼睛在月光的掩映下,透出別樣的光彩,那傲然挺立的身姿,浮蕩在腮旁的幾縷秀髮,再襯上那微微翹起的嘴角,略帶戲謔的眼神,美得令人垂涎。若不是身上還穿著尋常百姓的衣物,無論如何都讓人難以相信這隻是個王府的丫鬟。
片刻之後,那張芸收回光影,卻是一有如彎月的光刃。那張芸見我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輕笑一聲說道:「承事爺果然定力驚人,不愧是青龍衛後裔。張芸有師命在身,王府即是生事,現下便將小公子帶回棲霞宗。此事已知會陸鑒,有令牌為證。」
那張芸又是「噗哧」一聲笑出,隨即強忍笑意,凝住心神,那手中光刃竟是緩緩變大,掠向張芸和那孩童的足底,片刻之後,便托起二人向著空中飛去。
說起來這老趙還算有些義氣,那日大帳之前見我說可以給他尋條生路,便認定我與那行刺之人有關,待尋得雍王眾人,便將此事告了上去。原也是忠心族中之事。不想因言語中對那劉摯頗有微詞,反被雍王臭罵一頓。待雍王得知韓和-圖-書霜已死,這才讓其領著族中一部,尋了我來。我雖對他背後告我有些惱怒,卻也知此事怨不得他,左右一番安慰,又收了他五百兩銀票,這才終於讓其緩過勁來。
「唉!原想得出了王府,便用靴子中的銀票『砸暈』了她,現下看來,這三五百兩未必能夠!」
我被這一變化看的幾乎吐出舌頭,倒不是覺得匪夷所思,畢竟見過的邪門之事太多,即便有些造化,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些障眼之術,只是這張芸此刻裝束,卻是出人預料,我已然絕了那「砸暈」她的想法,因為現下腦袋裡只有一個詞彙在不停遊動,這哪還是個丫鬟,分明便是個……「道姑」。
「你這……我正有……」話剛出口,嘴便被不知何時竄到身邊的張哲一把捂住。
耳中聽那張哲小聲說道:「叫上仙!」
美人既是離去,便是心中失落也還要去辦些正事。
尋到那池中石魚,老趙倒是急於表現,急火火脫了衣物,下水扭動石魚眼珠,片刻之後,那地底傳來一陣震動,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卻應該是啟動了某處機關。果然,片刻之後,便有同行之人尋來,三人這才急急忙忙返回古井,趴在那井沿之上向內觀看。那井水似在慢慢上升,很快便有了要淹沒秘道出口的趨勢。我聽力超常,依稀似聽到秘道之中有人呼喊。忙望向身邊眾人,卻好似無和*圖*書人察覺。有心言明此事,讓老趙回去重新扳回魚眼,可一來我即依令而行,若不尊從,誰知道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二來即便是讓老趙返回,這秘道外高內底,出口即已沒頂,便是扭回,怕也是徒做功夫,更何況還不知道管不管用。只這片刻猶豫,那井水卻是漲停在沿下三尺之處,此時便是還有猶豫,卻也知無力回天。心中一時暗嘆:「也不知這後面跟來的是何人?聽那聲音似有十餘人之多,若是府中其它親眷,死得豈不冤枉!我雖是依令而行,可若是能晚些扳動魚眼,或可再救些人,只是有那理事守在洞口,此時多半已燒了房子,這些人又從何進來?可不管這來的是何人,我與那老趙死後只怕都得入陰曹地府,得不了好輪迴。」
那張芸望向我,不知怎地便又笑了起來,待捂著肚子笑過,這才說道:「那些事張芸不會放在心上,左右便當做歷練,不打緊。方才那人我已替你除去,此處應無大事,張芸告辭。」
那張哲又要上前捂嘴,卻被我一把推開。正要對那張芸發問。卻見那丫頭面上一寒,開口說道:「劉明,你幾番讓我難堪,我都未曾計較,皆因敬你是青龍衛後裔,不願生出是非。如今你又如此辱我,即是想看我飛,那便飛給你看。」
細看之下那面龐變化卻是不大。只原來彎彎細眉變得有如柳葉般向m•hetubook.com.com眉角微微翹起;那修長的睫毛雖是短了少許,卻將墨玉般的眸子,襯托得更加深邃靈動。原本束成雙鳳髻的一頭秀髮,不知何時用一樣式別緻的發箍攏到了一起,向上結成柱狀,那尋常的女裝也不知去了何處,換成了一身罩紗淺灰素袍。那青色絲線絞成的繩帶款款系在腰間。其上更是扣著一略帶紅霞的玉佩,玉佩下長長的青穗,在熒光中輕輕擺動,有如活物。
也不知是不是幻聽,遠處空中似傳來「哎呀」一聲,卻不知出了何事。
「好你個張芸,仗著道法高強,竟然敢剃去我的眉毛!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可由人毀損?我就說眾人見我怎地都將頭埋到胸口,原是怕看見笑出聲來。你等著,若是來日還能相遇,便是廢不了你一身道法,也要撲上去揉捏一番。」
言罷,左手一拋,一塊沉甸甸的令牌便落到了我的手中。我看著手中令牌,又望向張哲。那張哲將令牌接過後反覆端詳,隨即向我點了點頭。我這時才對著張芸深施一禮后說道:「在下不知上仙身份,往日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我日,真的會飛。」此時我才是被真的驚住,雙腿有些發軟,再看周圍,早已跪倒一片,我正想跟著跪倒,卻見張哲不知何時又湊到了身邊,望著我的額頭說道:「承事爺,你便這樣讓她走了,不想再說些什麼?」
我見她不回答hetubook.com.com如何殺了老錢,卻是這般腔調,心中雖覺哪兒不對勁,嘴上卻還想討些便宜。
我聽他說得簡單,心中卻是有些不信,看那張芸運用道法,似要準備頗長時間,怎地便能當下得手?
我一想也對,反正據說這仙人們一遁便是千里,說說又何妨?便對著那空中張芸遠去的方向略微放大了聲音說道:「張芸,老子早晚去那個什麼宗娶了你。」
向張哲詢問了一下事情經過,這錢有餘果然該死,竟是要鼓動張哲殺掉眾人,再封了井口,去尋那暗衛領功。好在張芸道法高強,趁其不備斬斷錢有餘手臂,這才讓張哲得手,奪了他性命。
「嗯哼」旁邊傳來張哲的咳嗽之聲,我這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自知有些失態,面上不覺一紅。待收斂心神重新望去。卻見眾人似有意無意和她保持著距離,即不肯離得太遠,也不願靠的太近,心中微微感到有些怪異。一個荒唐的念頭就此生了起來:「莫非這丫頭也和那秋若蘭一樣,是那雍王爺不待見的家眷。可看她此刻的氣質,孤傲中略顯貴氣,與那秋若蘭卻是大不相同,便真的是因為什麼原因要隱藏身份,怕也是受寵的那個。可那日在我房中一番招人憐惜的表情,也實在不像是裝的,這事還真有些怪了。」
我有心再說兩句,卻見周圍人等望向我的眼神有些怪異,心下發慌,便對著那張芸再施一禮後言道:「恭送上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