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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你等都在軍中呆過些時日，試試不就知道了！」

耳邊突然傳出一陣吐氣之聲，我再望向其它人等，卻皆是仿若逃過一場劫難，一個個面帶僥倖神色。

那勒圖兒聽聞「字畫掌柜」，面上一松，隨口說道：「這有何難？左右城東的昌餘人已經退了，洒家尋人將他們送出城便是……」還待往下再說，卻是被韓成捅了捅胳膊，連忙就此打住。稍稍緩了一下，轉身招呼一名親衛：「去，到城裡尋些上好的酒菜，洒家要和大人……哦，上仙痛飲一番。」

那佐使大人似是有些猶豫，片刻之後方才說道：「你這話也有些道理，既是如此，那便算了吧！陳家寶，你可願跟著洒家？」

一想到殺人，那十人尉慘死時的模樣立時便在腦海中浮出，我忽然驚愕的發覺，自己竟似被方才的氣氛感染，有些忘了當下的狀況。

「大人，這等奇人奇事，如善加利用，正可用來穩定民心，若大人強行校驗，真得傷到此人，豈不是逆了天意，壞了大人的名聲。」

就在我已有些忍不住想要殺人之時，那韓成卻是上前兩步，單膝跪地，拳擊左胸，大聲說道：「屬下拜見雨部青龍統領。請大人息怒。」那監軍佐使聞言，「騰、騰、騰」向後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娘的，怎地這樣便鬆了心神？莫要因見那廝與眾人嘻笑，便以為這鳥貨是什麼善男信女；這哪裡是個被去了卵子的蔫貨，分明是地獄中才有的魔王！」

我接過令牌，見那上面刻有「見令通關」字樣，雖是鐵牌，上面鏨刻的花紋卻是極為考究，不似做偽，這才鬆了口氣，將那鐵牌揣入懷內。想想方才那勒圖兒所言，心中有些鬆動，此時我已無臂甲護佑，又沒了那攝人魂魄的殺意，若是憑著方才的玄妙唬住面前這幾人倒是不難，可若是就此下城，誰認得我？萬一生事，又hetubook.com.com使不出手段，不是自找麻煩？與其如此，倒不如狠下心來，先混在此處，左右不出去征戰便是。

「既是如此，我便留在此處，只是我在城中……」話未說完，卻見那勒圖兒與韓成都豎起了耳朵，這才想起一事，猶豫了一下，覺得瞞不過去，只得接著說道：「那城中擲筆巷的字畫掌柜與我有恩，此處兵荒馬亂，若是兩位大人方便，還請將他們送到安穩的地方。」

「諸位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身後響起那佐使大人的問話之聲。

我此時看那勒圖兒，端得是有如神棍，正要腹誹幾句，卻被那韓成拽住胳膊，一臉興奮地說道：「大人此時能否再放些光出來，當下便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樓上眾人聞言，先是感到有些疑惑，隨即想起我那臂上護甲放出的光芒，紛紛將眼光向我處投來。那勒圖兒與韓成卻是面上一喜，好似抓到了什麼寶物。

猛然間，自己右臂忽然一亮，那消失了許久的臂甲又再次出現，一陣陣的興奮從那臂甲上湧來，讓臂甲上縈繞著的五彩流光陡然增強，與那金色光芒相襯，將整個角樓內部照得有如白日。

我被他這番話聽得有若浮在雲中，那殺氣卻是因此有所收斂，正想詳細問問那話中的意思，右臂中突然傳來一陣怨念，隨即眼前猛得一暗，那金色臂甲又是沒了蹤影。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那勒圖兒聞言卻是面帶狂喜，口中尖利叫道：「快，快，給洒家備甲，把洒家那把寶刀也拿來。可是昌餘人打上來了？」

「拜託，幫幫忙，再閃個一下，你也看到了，此時若不露上一手，如何說得過去，倘若我被拆穿，你也落不下個好。」

……

二人從地上站起，雙雙行禮之後，那勒圖兒上前說道：「大人既是不願表露身份，我二人亦不敢強求，若是大人不棄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在此處盤桓幾日。我等自是不敢將大人身份外泄。若是大人有意回京，城下候有車馬，隨時可以起行。」

那喚做勒圖兒的監軍佐使聞言，不由一愣，望向那韓成，右手卻是向那腰間摸去。我此時殺氣已消去大半，那掌控生死的感覺也隱遁無形，心說：「這下壞了！」正欲上前拿住那勒圖兒以做要挾，卻見那韓成湊到勒圖兒身邊，耳語了兩句。

那一眾親衛，除了韓成，皆是被驚得目瞪口呆，有反應快些的，雖是拔出了鋼刀，卻遲疑著不敢上前。

「大人，我再最後問你一次，可是要讓我入宮做那閹人？」

「身體髮膚，授之父母，豈可輕易毀損？便是我擔小怕事又如何，若是要讓我入宮做個閹人，那便是你死我活。」

「我等確是看不出，當真是匪夷所思！」

那勒圖兒打了個寒戰，隨即回答道：「勒圖兒不敢，若是大人想走，勒圖兒不敢阻攔，嚴平，取通關令牌過來。」

「爾等想做什麼，可是要謀反不成？」那勒圖兒站在角樓頂部城牆上對著下面的人群大聲問道。

「這位大人什麼毛病，一驚一乍的，我還真的以為出了什麼狀況，卻不過是為了換身衣物。方才殺人之時，那血濺得滿身都是，怎不見有這般的矯情！」

不想那親衛卻是言道：「不是昌餘人，是城中軍民造反，把咱這角樓給圍了！」

天可憐見，非是我傻，實在是被一更時分發生的事情嚇壞了腦袋，哪裡還聽得出此時的戲言，當下便被唬住，以為那廝真要下此狠手。

「我知道你想殺人，若是那昌餘人來了，我便讓你殺個夠！」不想這一下，那臂上卻是有了回應，似是極度鄙視，不過倒是將身形顯了出來，道道五彩流光在那勒圖兒身後亮起，雖比方才小了不知有多少，卻依舊將那城牆上站立的勒圖https://m.hetubook.com.com兒照的有如天神下凡。

「你等是想將我強留與此嗎？」我聽著有些不對，壯起膽子喝道。

「有何不可，難道便由著城中之人造謠生事？」

我見其面上雖微微有些發紅，一雙眼卻是透著陰狠，那目光更是在眾人臉上掃來掃去，顯是在查看眾人表情，不禁有些奇怪，「不就是換件衣物，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何須如此？」可再看方才還一臉尷尬的眾人，此時都彷彿換了個人，就似那佐使大人從來未曾離開，根本不去回望，只湊到一起，對著我背後的傷評頭論足。

我見那佐使的目光就要移向自己，心中頓時一凜，趕忙扭回頭，裝出一副老實模樣，盯著自己的腳尖發獃。

我心中「咯噔」一下，「鳥的！那臂甲不知道還能不能用，此時若是使不出手段，這西洋鏡當下便要被拆破。」只得在心中不停呼喚那臂甲醒來。

等了半晌，方見那佐使鑽出轎子，卻是只更換了身新的衣物，這讓我心中頓覺一松，甚至生出了些許輕視。

心中火往上撞，一股熱氣從腰間上涌，似托著自己站起，那雙拳不知何時也握出了力道，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突然涌了上來，那是一種力量，一種可以藐視這世間萬物的力量，此時再看那眾人，柔弱的便有如螻蟻，彷彿只需要自己伸伸手，便可以輕易將其捻死。

「大人，你可是真的要小的入宮做那閹人？」我胸中似燃起一團烈火，身體周圍更是如浮蕩著無窮的殺意，那殺意如此凜冽，便如在空氣中凝實成一柄柄巨大的風刃，即便此刻我手無寸鐵，卻依舊覺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放屁！」那勒圖兒上前便是一腳，「哪個敢造反，不要命了，我朝這許多年，何時聽到過有百姓助敵，快，快，給老子把甲胄披上，莫忘了那盔，待老子上樓看看。」

「你等起來吧，」猶豫了一下，和-圖-書我終於狠下心說道：「我不是你等要找的人，你等要找的人，數月之前還在平南城，現下在哪裡？我卻不知。我只是尋常修真之人，在此歷練，若是無事，莫要來煩我。」

我心中自是一百個不情願，「跟著一個閹人，倒不如去死，」可當下如何敢真的拒絕？只得轉身跪倒叩頭說道：「小的願意跟從大人，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我不是什麼青龍衛統領，我是石不凡，彭縣石不凡。」不知為何，此時的我竟是再無忌憚，心中只想將所有憋屈一股腦的全部除去。

那佐使出了轎子，先是將頭頂紗帽扶正，隨即又將自己的袍袖整了整。眼見的便要做勢向自己的臉頰拍去，卻似彷彿想起了什麼，猛得一停，抬起頭，緩緩將雙手背到身後，邊走向眾人這邊望了過來。

眾人一陣狂笑，再看那昌余營中卻是火光晃動，不多時，便有一隻由火把組成的隊伍，劈開凌亂，有如一隻發光的長蛇，直奔城下而來。

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我覺得找回了一些感覺，再去看那佐使，果然變得兇惡了些。

「只要我想，這裏便再也走不出去一個活人！」

跟隨眾人登上角樓頂部，那城內城外的狀況一覽無餘。果然，那角樓周圍已被火把布滿，便是那城外昌余軍營中的火把，也似有了向此處移動的跡象。

我聞言渾身一抖，險些便要轉身跪倒告饒，正待去尋思那「試試」的意思，卻聽那韓成喊道：「大人，不可！」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自己口中說出。可那監軍佐使似被我此刻的眼神驚住，竟是忘了計較我的言行，只獃獃的盯著我的眼睛不放，好似同樣看到了什麼惡魔。

一名親衛小心翼翼走到近前，從懷中淘出一物遞到了那勒圖兒的手中。

看著角樓之下軍民呼喊著，漸漸退去。那勒圖兒一頭大汗的從城牆上跳了下來。口中喋喋不休地罵道：和圖書「這幫鳥貨，真是沒見過什麼世面，明日讓人買些煙花爆竹，夜夜都在這樓內燃放，還不知我朝會多出多少英雄好漢！」

我再次大聲喝道：「大人，你可是要讓我入宮做那閹人？」不知為何，此時的我竟如此期待能聽到那個「是」字。

那佐使大人哈哈笑道：「你這廝，當真有趣，明明膽小如鼠，話卻說得如此豪氣，頗有洒家當年的風範。要不這樣、這裏戰事一了，你便隨著洒家入宮，洒家給你尋個大好的去處，保管你日後衣食無憂，過得比那仙人還要自在。來呀，給我準備家什，洒家今日便要親自給這小子凈身。」

……

「大人，你可是真的要小的入宮做那閹人？」

那親衛連忙口呼：「承令」便往樓下跑去，不想沒多久，便又跑了回來，口中狂呼：「大人，出大事了！」

等了片刻，下面傳來一個聲音：「小的們非是要謀反，實是見此處生出異象，不知發生了何事，故而前來觀看。」

只見那勒圖兒，看我一眼，似在徵求意見，見我並未言語，便抖了抖精神，接過身邊親衛遞過的寶刀，「嗆啷」一聲便拔出了鞘，揮向那空中，口中喊道：「天降神光，佑我涉川，凌山血脈，萬古長存。」

我沒有去管那跪倒的韓成，只盯著那監軍佐使追問。那佐使此刻已被嚇得面無人色，身上一陣陣的抖動，猛然間好像突然明白過來，跪行幾步，來到我的面前，接連磕頭，口中斷斷續續說道：「奴才勒圖兒給青龍衛大人請安，奴才瞎了眼，不知道大人在此，出言戲弄，罪該千刀萬剮。大人，聖上此次命我前來，除了處置趙家餘孽，原就存著找尋大人的意思……臨行之時，聖上曾有口諭：若是大人願意回去，那落俠山之事就此做罷，更會將最後一部經書傳你。聖上還說了，讓你不要相信那老傢伙的胡話，便是真有文武全才之輩，怎會真的有人，頭頂日月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