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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墜落俠山

作者:無雨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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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偷生於死何苦

第六十四章 偷生於死何苦

那張滿平猶豫片刻后說道:「徐虎卻是因我而死,卻不是哥哥讓人做得,那人頭倒是我讓人放入你房中,只是當日無人知你身份為何,若不探查,無法向上面交待。」
此時那女子已被我拽出井台,趴在地上,我正欲對那張滿平道謝,卻感到一陣陣的顫抖順著我左腿傳來,低頭去看,卻不知那女子何時抱住了我的左腿,面帶驚恐,一雙眼更是牢牢盯在了張滿平腰間的鋼刀之上。
這女子似是那日掌柜領來的二八妙齡,只是此刻兩眼滿布血絲,面白如紙,嘴唇烏青,一頭秀髮更是被井水浸透,緊貼在面頰之上。我見其眼神渙散,知道若不將其救出,只怕其堅持不了多少時日,連忙說道:「你且抱住木桶,我拽你上來。」那女子果然聽話,用雙臂鎖住木桶提手,我緩緩用力,將其慢慢向井口拽動。只是這女子雖身輕,衣物卻是浸了水,拽起來頗為沉重,好不容易便要拽到井口,卻聽得遠處傳來一聲慘哼,心中一慌,手上便有些放鬆,那井繩立時便向下滑落。
驚駭之餘,我卻是想起一事,對著張滿平言道:「大哥,你不會是想帶遠了再殺吧?」那張滿平一愣,望著我說道:「二弟你便是這樣看待我這個做哥哥的?」
「大人,門外有監軍佐使親衛前來討人,說是他家大人的二哥在此多時,該是回去的時候,若是大人還想喝酒,可以到他家大人那裡去喝,若是他家大人的二哥再不回來,他家大人自會親自帶兵來接。」
「你做過什麼事,自己知道,莫要說那徐虎的死、還有那人頭,與你無關!」
那張滿平笑道:「那倒也是,似哥哥這樣,便對這修道之事全無興趣,若是來日能得場富貴,再尋些嬌妻美妾,豈非比神仙快活?」
我心道:「這落俠山的事只怕是真的,來日一定要回去看看。」隨即想到這張滿平何以會如此言之鑿鑿,心中起疑,開口問道:「大哥乃是官場中人,為何對這方外之事如此清楚?」
繼續向上拉扯井繩,此時那足音已到了身後,我只當沒有聽見,無論如何,也需先將人救出,左右不過是沒了性命,權當我將這些日子的恩怨一起了斷。
我知其定是有意欺瞞,打定主意要哄他說出,不想門外響起急促m.hetubook•com.com的叩門聲,不多時,便有下人前來稟報。
這等馬車,少時曾見過。通常是由暗衛駕馭,穿街過巷、呵斥武人、很是威風。我因此也曾對那暗衛頗生羡慕,曾有過來日也要做得的想法,只是後來被老爺子一頓臭罵,方知這暗衛原是宮中閹人掌控,這才消了念頭。
「這就怪了!劉兄,你我即已結拜兄弟,為兄便不再瞞你,那井中的丫頭我可代為照料,保她平安,來日再找個妥善的人家安置。但有一事你需為我心中解惑,若是不然,便是你我是兄弟,我也犯不著為了你,讓家中親眷從此無人照應。」
「劉明?文武全才,頭頂日月?」那張滿平念叨幾句,面色微變,起身說道:「兄弟緩坐片刻,哥哥有些公務,少時便回。」卻是入了旁邊隔間。
「叫兄弟們當做姦細劫殺,若是抵擋不住,橫豎帶上一個回去。」
「錢有餘是不是你暗衛的人?我還當那日送來蠟丸的承事是你,現下看來,未必!」
我聞言冷笑說道:「旁的我是不知,但有一點我卻知道,這雍王一族何時存過謀逆的想法?」
聽著足音走近,我壓住心中詫異,端起酒杯,做豪飲之狀。
那張滿平聞言一頓,起身將車前隔窗閉合,這才坐回原處小聲說道:「兄弟你莫要胡言亂語,且不論你是不是方外之人,便是那六宗的高人,你以為朝廷便殺不得!」
來到院外,卻是另一處街巷,街邊停著一輛馬車,一名暗衛正坐在車頭左右張望,我見那車,二馬駕轅、包銅護鐵、燙金鎖銀,應是當年暗衛專用。頗為驚奇。這等車馬,已是多年不見,想不到能在此處看見,正想再細看兩眼,卻是被那張滿平拽上了車。
「既是如此,那老三昨夜為何還用快馬傳遞消息,用這赤鷹不就完了。」
那張滿平白我一眼說道:「就知你不是什麼方外之人,旁人卻是不信!」我見他又要羅嗦,連忙打住,說道:「小弟師承不便相告,你且說說看。」那張滿平面容一肅,隨即笑著說道:「說說何妨,這六宗乃是石母山之落雲宗,丹霞隱月宗;昌余問天與棲霞二宗;武山國的古器宗、萬仙宗;不過近日聽聞,有仙人要在這新近崛起的落hetubook.com•com俠山另立一宗。傳說這落俠山乃由流星墜落生起,高有萬丈,直插入雲。哥哥我倒是不信。這天下宗門雖數不勝數,卻有哪個能比得過這六宗。」
「二弟,算了吧,以四弟的謹慎,怎會留下活口?即便真是這院中的人,你救得了今日,明日又當如何?」
看著那暗衛轉身離去,張滿平回身說道:「二弟,此處不是講話的地方,可願往舍下一坐?」
我看著那張滿平一臉狐疑,笑道:「那倒是未見。」
馬車前行,我坐在車廂之內,雙眼卻盯著車內裝飾觀看。
一把握緊繩索,耳中卻已聽出,有足音正在靠近院門,我猶豫一下,有心鬆手,卻是望見那井中少女慌亂的眼神,心中忽然變得空明,笑了一下,對著那井中女子說道:「有家寶哥在,不妨事。」
緩緩來到井邊,再次向那井中望去,卻是未見有何異樣,正待抬頭,卻見那水中漂浮的長發之下,冒起氣泡,那氣泡越冒越多,猛地一下,那水下便探出個頭來。我見那頭顱被長發遮住顏面,有如厲鬼,當下便嚇的倒退兩步,剛想轉身逃遁,忽的靈光一閃,「難道還有活人?」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向上拖拽繩索,卻是被其攥住,拽之不動。扭頭瞪著那張滿平怒道:「此女我認識,他一家對我有恩,救得一日,便是一日,你若怕受牽連,當下便可將我斬殺。鬆手!」
那張滿平面上一喜,開口說道:「這赤鷹乃是聖上飬養之物,通體赤紅,可行雲端之上,動輒千里。用來傳遞消息奇快無比。」
那張滿平盯著我雙眼好一陣看,終於嘆了口氣,鬆開了手,轉身對著身後的兩名暗衛說道:「盯住周圍,再有暗樁,就地格殺!」那兩名暗衛擊胸回道:「承令。」轉身便往院外走去。
「帶上這女子,先行離開,妥善安置,莫要讓人看出行跡。」
「二弟,你可要想好了,這人可能救得?」身後傳來張滿平的話語之聲。
酒菜置辦妥當,二人入座,我問起那女子安置一事,那張滿平面帶愁容說道:「若是依著哥哥,這女子還是……」話不說完,手上卻是做了個殺人的手勢,
「好,讓人看好了,莫要生出事,你即刻安排人手,務必要在路上阻他兩日,搶在他www.hetubook.com.com前面將消息傳回,告訴老爺子……那傳說是真的,現下人在知北。」
片刻,那井下傳來一個女子顫巍巍的聲音:「家寶哥,救我。」我見有人聲,確定不是厲鬼,這才向井中探進頭去觀看。一張面孔立時出現在眼中。
我聞言難免奚落:「若是如此容易,天下皆是修道之人!」
那張滿平見我對這馬車如此在意,笑了一下說道:「現下此物卻不多見,若非此次平逆有功,上面也不會賜了此物下來。」
「除了這桑七望贈甲一事,可有旁的事情發生?」
「豈止是錢有餘!等等,你說的承事是怎麼回事?」那張滿平忽然放下酒杯問道。
「聽聞當今聖上身邊曾有一雨部青龍衛統領,后不知為了何事舍了陛下出走,只傳說是要去尋個文武全才,頭頂日月的人來堪破機緣,兄長你可是忘了,小弟在王府時用的名姓?」
「你可知那徐虎尚有白髮老母在堂,他死了,那老人又當如何?」
我此時對那勒圖兒的事情早不放在心上,實在不想回去再看他二人那副嘴臉,反正一時也出不了城,便答應下來。
「二弟久等,方才想起些事情未辦,現下再無瑣事,你我兄弟繼續喝酒。」
「不知哪偈語說的為何?」
「好吧,只要你能照顧好那女子,只要是我知道的,言無不盡。」
我應了一聲,舉杯似是隨口問道:「大哥可知方才那話的出處?」
「你便不想著福祿永享、長生不老?」
不曉得走了幾時,車馬在一處院落停住。下車入得院中,那張滿平自是招呼人安置酒菜,我見他那副猴急的模樣,顯是許久未曾動過這杯中之物,卻不知為何見我來此,便生出此等興趣。
「你懂個鳥,如此奇珍,能有幾隻?飛行如此神速,又能往返幾回?若不是天大的事,哪個敢用?你莫要再說這個,快告訴哥哥,那裡發生了何事?」
「你將此信速傳往宮中,親手交給董公,不可耽誤時日。」
抽出鋼刀,兩步回到了井口,對著那井下小聲說道:「可是還有活人?我是陳家寶。」
「鳥,你們都死了,我去找誰顯擺!」
我斷然說道:「當日能傳遞條子,可見大哥也不是絕情之人,那掌柜一家對我有恩,如今就只剩下此女,無論如何我要保住其性和-圖-書命,若是大哥為難,我當下便帶其離去。可若是大哥暗中動了手腳,莫怪我這做兄弟的翻臉無情。」
「已然處理好了,先在老夫人院中充個丫鬟。」
那張滿平哈哈笑道:「此事我卻是不知,兄弟還是莫要打聽太多,知道太多的人,命短!」
「此處不可久留,許傑?」那張滿平卻是不看那女子,抬頭對著一處房脊樑說道。眼前忽地一暗,便有一人不知從房頂何處躍下。直接落到了我和張滿平之間的空地上。
「除了為四弟求官,只怕還和兄弟我有些關聯。」
那張滿平訕訕笑道:「兄弟這便是你孤陋寡聞了,當今聖上醉心仙道,朝廷上下哪個敢對此不加留意,若是機緣巧合,得了些玄妙,傳了出去,豈非一步蹬天!」
我聽出他話中之意,如今便是我能將那女子帶走,只怕也只能將其塞到那酒窖之中,可那裡連我都忍耐不了幾日,如何再讓這已受過驚嚇的女子置身其中。為今之計,也只有放在張滿平這裏最為安全,只要他不動殺念,以他在城中的勢力,藏個人應該不難。
「兄弟,誰家沒有生生父母,可既是攤上是非,便難逃此等結局,莫說是那徐虎,便是哥哥我,若是不小心行事,來日亦會不明不白的做了刀下之鬼,那徐虎老娘尚有你這等人照應,若是換了哥哥我,我那親娘的死活,又能託付給誰?」
那張滿平「咦」了一聲說道:「兄弟你近些日子可是練功練的走火入魔,連心性都變了,這話倒是說的豪氣。老實告訴你,若不是拿不准你的身份,當日哪個會去管你!」
那叫許傑漢子也不承令,只點了下頭,轉身徑直便走向我,待到了身邊,口中這才說道:「大人,得罪。」右手向前一按,卻是按到了我身側那名女子的耳後某處,那女子立時癱軟。我正要發作,卻被那張滿平手勢阻住,再看那漢子,已將那女子負在背上,卻是並不上房,只是朝著一處院牆走去,我正覺納悶,卻見那漢子在牆下晃了一晃,瞬間便沒了蹤影。
看著那下人轉身跑出,張滿平忽然貼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道:「兄弟,現下怕是留不住你了,老三、老四的心性你也知道,早晚會對你不利,你若是想要脫身,哥哥這裏倒是有些門路。但有機會,便去找那走馬巷打和-圖-書鐵的胡二,他自會帶你出城,切記莫要來此。」
「來此之前,我手下有人來報,說那老三放出了赤鷹,你可知為了何事?」我聞言一愣,想起那勒圖兒走時之言,猶豫一下說道:「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這赤鷹為何物?」
翻過院牆,進入旁側的一處宅院,早有暗衛上前照應,那張滿平只說了句:「封了那井。」便領著我往院外行去。
一隻手緩緩從身後探出,握住了那井繩。
我還想再問,卻見先前出去的一名暗衛從門外返回,對著那張滿平耳語幾句,我聽力超常,自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大人,那邊有人尋過來了,都穿著尋常百姓的衣物,看不出是哪路人馬,觀其身法,不似是那廝手下的人。」
「大哥所說六宗到底是哪六宗,這些日子常聽人提起,卻是不知為何?」
有足音匆匆離去,我正欲收回聽力,卻聽那張滿平接著言道:「許傑?」屋內未見有人應聲,卻聽那張滿平繼續說道:「那女子可有安置妥當?」一個更為細小的聲音傳來。
那張滿平猶豫一陣,方才似狠下心說道:「這個我也不甚清楚,不過聽我叔父所言,似是當年同在觀星司的掌司安在道,曾為那雨部青龍衛統領常鄭青卜過一卦,只說,將有一人,文武全才,頭頂日月而來,但不足月余,便會離你而去,那人便是你的機緣。后又說了一句偈語,卻遭天雷擊頂而死。」
我暗運離幻覺,偷聽內里動靜,卻是傳來一陣「沙沙」之聲似是有人在用筆寫著什麼,隨即,那張滿平聲音響起,卻是極為微弱。
「傳遞蠟丸的丫頭說是一個府中的承事托他轉交,怎地不是你么?」那張滿平沉默半晌說道:「不是。」我正想再問,卻聽那張滿平問道:「這兩日你可是一直在那老三身邊?」我喝了口酒隨口說道:「就算是吧!」
那張滿平苦笑一下說道:「去告訴他們,捎待少許,我二弟片刻便回。」
那張滿平看我半晌,問道:「兄弟你有何事,即便你真是那青龍衛後裔,也犯不著用那赤鷹?」
我笑了笑,卻不回頭,只繼續拉那繩索,此時方覺得自己是做了件人事,心底愈發坦蕩,雖死何憾?
我應了一聲,說道:「那女子的事就拜託了,莫要讓她再卷進什麼是非,做個平常人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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