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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墜落俠山

作者:無雨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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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路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路

從懷內取出那揣了許久的物件,我將其湊到燈下仔細觀瞧,此等物事,若放在尋常人家,只怕需專門尋個工匠,配上個水晶框兒,高懸在廳堂之上。自此但有往來,即便是達官顯貴,進入廳堂亦需行跪拜之禮,此後子孫榮光,便是真有誰犯了事兒,只要不是謀逆大罪,又未改朝換代,單憑此物,當無姓命之憂。
可是此時,這詔書還有何用?我即已打定主意留下,便是絕了自己的生路。這詔書對我而言和廢紙有何不同?
頂多四百餘步,背負我的少年已換了五六個,我不知道,他們是累了,還是已沒了性命!有心掙扎擺脫,可身上卻軟得如同爛泥,唯有厲聲喊叫,想讓那謝耕放下我自己帶著眾人逃生。
耳邊的人喊馬嘶之聲此起彼伏,不時還有尖利的呼嘯之聲從身邊掠過,慘叫聲不斷從前方側後傳來,但我知道,那多半是旁人,我親訓營的兄弟,習慣了沖陣時閉緊了嘴。
這次背我之人明顯比前一人消瘦,雖傾盡全力卻似跑的不快。可即便如此,其身側卻似還有人在緊緊跟從,雖腳步聲聽上去愈發凌亂,卻始終圍繞在我的周圍。我雖看不到身邊發生了什麼,但那一路刀劍碰撞、磚瓦塌落之聲卻告訴我,現下該是個什麼光景!
人群後端,是由一大群紅衣黑甲的軍士護衛著的兩名將領,其中一人正是韓成,另有一人卻是用護甲遮了顏面,看不到面容。只是那身形倒是看著有些眼熟,此時這二人似在爭吵著什麼?我有心去聽,可眼下的狀況已容不得我再多事。因為我看到了另外一件詭異的事。
「謝耕,現下咱們還有多少人手?」
https://m.hetubook.com.com惚之間,足跟被真氣催動,向上升起,我心頭一動,強行逆轉真氣,足跟猛然回落,手中寶刀瞬間離鞘而出,向著前方斬落。
「謝耕,帶兄弟們走!」我狂呼一聲,隨即便感到那鏡境在一片片破裂開來,只是這次破碎的是如此的徹底,便似要碎至微塵,那腦海中便如被人送入萬根鋼針,在其中往返穿梭,直欲將腦內搗成稀爛。
這帝王心術,果然陰狠,當真是掐算好了每一步,如此看來,今夜便是傾盡全力,只怕眾人也難逃一死,可即是已走到了這裏,即便是陸大堅重生,老子也需砍上一刀試試!
抖擻精神,我挺身立好,將腰間鋼刀反掛,刀柄曲面向下。用刀背去劈,能不能砍出條坦途,現下也只能試試運氣。
冥冥中,那眼角和鼻內似有什麼東西開始緩緩流了出來。
「朝廷算個屁!」此言出口,那本已沸沸揚揚的人群卻是傳出了一陣笑聲!
「好了,謝耕,東城門在哪個方向?你扶我站好。」
過了能有十息,卻還不見那真氣將自己的足跟托起,我心知此時便是被真氣撐到炸裂也不可妄動,只得強忍漲痛,繼續運功。
看著案上擺放的一段袍角,我一陣苦笑,這韓成幾番催促無果,居然差人送來了這樣東西,當真是做的絕決。不過,那朝中官員這許久還不見前來,只怕是被其拖住,說起來,這韓成倒非一點情義也無。
這些弓箭手陣列之間,存著較大的縫隙,便如一條敞開的通道,可順著那「通道」望去,盡頭處卻是一張張待擊而發的床弩。那床弩兩側亦有身形魁m•hetubook•com.com梧的軍士,或絞動弓弦擺放箭矢,或手持木錘立在一邊,似只待號令響起,便會用手中木錘擊向樞紐,將那兒臂粗的箭矢投射而出。
天空中頓時響起一聲炸雷,地面亦震動的好似要翻轉過來,前方轟隆隆的巨響連帶著砂石撲面而來,耳中人喊馬嘶之聲亦顯得份外雜亂。
府外已布滿軍士,大批弓箭手在圍困府第的軍士身後排成陣式,成捆的箭矢正從大車上卸下,此時正有僕兵,將那一束束的箭矢拆封,裝入一個個竹制箭桶,擺放到那些弓箭手的身側。此次來的弓箭手明顯區別於往日所見,所配皮製護甲軟冠,上燙異獸圖紋,再用金絲銅線鑲嵌,看上去華麗異常,其所持長弓只比摯天弓略短,鐵胎紅漆,一看便不是尋常弓箭。而那一個個射手臉上洋溢著的傲然之氣,就似要告訴全天下的人,莫說是區區親訓營的少年,便是天上的星辰,他們也能射落。
穩住觀鏡,將身形微微向一側偏出一點,我開始調動真氣,無來由的,那骷髏似也出現在我一側,背插七隻長箭,手中居然持握著那張摯天弓。可我現下實在是懶得去管,多半又是幻象!
我聞言一陣眩暈,身形也跟著晃了兩晃,好歹站穩了,卻是已無心去回答謝耕的問題。
「不能再等了,你招呼兄弟們把鎧甲脫了,免得待會跑著不利索。我盡全力劈出一刀,若還有那日的效果,你便帶著兄弟們順著缺口逃出。若能出城,只管往東。再告訴兄弟們一聲,那擋路的便是死敵,不可留手。若需出那一刀,要記得跺腳之時逆轉真氣!此後如果有人受傷,不可去管,不可滯留,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管向前,能出去幾個便算幾個!」
「大哥,出了何事?」
「娘的,那韓成不會也把老子們聚成一堆,燒了了事吧?」
穩住了心神,我開口言道:「我中毒了!眼睛看不見,外面情況如何?」
衝出屋外,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雙腿也微微有些發軟。那正指揮眾少年擺放座椅防禦的謝耕見到,趕忙跑了過來。
弓箭手和床弩的背後,卻是排成幾列的游騎,那馬鞍旁懸挂的長矛短斧在火光中閃著陣陣寒芒,可這些馬上的黑甲軍士,似是對這些長矛短斧沒有多大興趣,現下多是一手持韁,一手持握已扣箭在弦的騎射短弩。只將凜冽的目光從護面的鐵甲縫隙中透出,牢牢的鎖定在了對面的院牆之上。
此時雖雙眼無法視物,體內的真氣倒似影響不大。
我此時全身無力,哪還能做什麼掙扎,正想著這下可以睡上一會了,自己的身子,卻似又被旁人接過,負到了背上。
背著我的少年不知是何人?感覺這身板頗為硬朗,我心中暗道:「不會是謝耕吧?這小子廋得跟個猴子似的,如何能背得動我!」正想開口問上一聲,就覺身下那人,猛的一頓,便似要向一側偏倒。
那謝耕聞言不知何意,連忙扶著我轉向那東邊城門方向。
「噗」的一聲,口中身上都似在向外噴射著鮮血,恍惚之間,那意識反倒有所恢復,自己好像已被什麼人背起,向著前方踉蹌狂奔。
那謝耕聞言,似也沉默了半晌,隨即問道:「忠於朝廷嗎?」
「算上大哥,府中親訓營的兄弟還有二百一十九人,尚有幾個雜役廚子也被困在了府內,沒能逃得出去,現正躲在地窖m.hetubook.com.com中。」
聽著背後的動靜,一眾少年似在我身後排成了陣列,見我右手探向刀柄,身後立時便傳來一片長劍離鞘之聲。周圍忽然一靜,便是府外也一下沒了動靜,我倒是有心讓兄弟們和我一起揮出那斬仙之決,可心中卻忽然反應過來,那斬仙決雖可千人合擊,針對的卻是空中的所謂仙人,若是想一起在前方砍出條生路,卻是萬萬不能。
有弓箭手開始從陣列中撤出,將幾處正對城門方向的地段讓開,撤出的弓箭手卻並不返回本陣,而是飛快地向著那根本還沒成形的通道兩側民居,攀爬而上。
眼見著那謝耕的臉孔在面前一點點變得模糊,最終墮入黑暗。我心中立時變得冰寒一片,那絕望的情緒又開始上涌。
略做猶豫,我便將那錦制詔書湊近燭火,想將其燒了了事,不想那詔書方被點燃,便冒出陣陣濃煙,這煙霧腥辣刺眼,隱隱還帶著股甜味。這讓我猛然醒悟。
「終於還是動手了!」那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
「不好,有毒!」
我終究不是什麼將才,怎地到此時方想起此事,若是向城南跑,那裡好歹還有一片丘陵!如此看來,那逃生也只是奢望,好在還能和自己的兄弟們葬在一起。
「大哥……能不能告訴謝耕,官家為何要剿殺我等?兄弟們想不通。那些走的人又沒說。可萬一衝不出去,兄弟們也想死的明白一些!」
腳步聲漸漸變的有些稀疏,那背負我的少年,步伐也不似方才那般踉蹌,我心知此時多半已出了城,可出了城又該如何?難道能跑得過戰馬?
我被他這一問,雖明明聽出一眾少年都圍攏上來,卻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若實話實和-圖-書說,即便今日有人能逃得出去,明日又如何?可不說……」
可這貌似聲嘶力竭的呼喊,傳到自己耳中便有如蚊哼,那謝耕的聲音偶爾倒還聽得清楚,卻每每都只在招呼換人時才會響起。
那謝耕立時慌了手腳,先連忙招呼人去打清水,隨即哭著問道:「大哥,你怎地便會中了毒?那房內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么?外面這會都是官家的軍士,還架設了床弩,方才有兩個兄弟上牆去看,都給射死了!」
將那心態調整到觀鏡,我正準備催動氣海潮,不想這次不知是怎地了?這境界較平日還有大幅提升,那天空之眼再次出現,外面發生的一切忽然都呈現在腦海當中,甚至比用自己雙眼去看,還要清晰。
沉默了許久,這才被謝耕等一眾少年的呼喊聲從死灰般的心悸中拉回,我雖然雙眼失明,卻也能從眾人紛繁的言語中聽出那發自內心的關切。而這關切又讓我心中重新盪起一陣陣的暖意,忽然間覺得,這黑暗于當下還算得了什麼?我一將死之人,總需去面對!
集中精神,用自己體內真氣作為導引,瞬時,便有更多的真氣從足心湧入,只是這次傳來的真氣似源源不絕,彷彿還混入了其它的一些什麼氣息。
他們如何知道,我會有此一擊?若等這些人安置妥當,便是我砍開一條生路,眾人還不是會被射殺在沿途,不能再耽擱了,要搶在這些人前頭!
沉思片刻,我開口言道:「各位兄弟,這緣由我不能告訴你等,你等只消記得,若有人能生還,莫要再想著回家了,尋個地方安生終老。若真死在了這裏,就算是全了孝道,得了忠義。」
念頭剛想到此處,右側便由遠及近,響起了一片馬蹄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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