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陸桐的道境
「敢問是何承諾?」
那黎驊的劍尖,明明已然刺到了那陸桐的眼前,卻是開始分解成細小的塵埃,那塵埃便在我面前一點一點地飄落,不過眨眼之間,那劍,那手,還有那黎驊的身軀,都似化做了這塵埃,無聲無息的塌陷,撞擊到那琉璃製成的地磚之上,飛散開來。
不知道是為什麼,這一刻,我覺得所有的眷顧都已放下,所有的「我」都蕩然無存,自己便如融入了那長槍,裹挾著一股必殺的戾氣,直奔陸桐的咽喉而去。
那陸桐似對我面上的表情渾然不覺,接著言道:「朕無需用此事來調侃,今日的陸桐便是當日的閑帝陸宏真,也是這隱月宗的宗主,你可知這道境『脫殼』是怎麼一回事?朕可以告訴你,這便是那殼!」言罷,那陸桐抬手指向那單玄。
對於自己的先祖,我素無什麼印象,你說也是白說,可我雖沒有感到那來自陸桐的壓力,但不知是為什麼?自己心中確實會生出一種感覺,便是我真的使出那斬仙決,只怕亦是徒勞,雖然我很想試試。
「你便不怕我入得返蛻,自入仙門?」
幾乎是同時,我身後的黎驊,和妙芯師叔,亦從地上彈起,那黎驊左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透著水晶光澤的長劍,劍鋒直指陸桐眉心,而那妙芯師叔,卻是手臂于空中一擺,那陸桐身後座椅立時便棘突出有如鋒刃般的木刺,奔著那陸桐的後頸插去。
那陸桐說到此處,卻是揮了揮手,對著殿中的其它老者言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和這孩子說上一說,順便把這妙芯帶走,廢了道境,按不敬掌門之罪論處。至於路飛、你去找那鄭青吧,他現下沒什麼用了!」
那「高人」從座椅上站起,緩緩走到了那單玄的身邊,開口說道:「原
和圖書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朕並不想拆穿此事,不想你這破爛心性,當真和你爹當年一個模樣,不過若非如此,我又何必選中了你,定要早早將一段機緣相送,小子,若說這師徒之緣,你我三十年前便已經開始了。」我聞言大驚,看著那陸桐身後站著的單玄開口問道:「你莫不是想說,我這師父也是你的一層蛻殼?」
那陸桐聞言,面色微沉,開口言道:「朕為這天下蒼生謀福,如何在你心中,會將朕想的這般不堪?」
「你看明白了嗎?」那鏡像消失,隨即傳來陸桐的問詢。
「你為何不想想為何那兩套護甲中,獨獨你身上這一套護甲的道法未失,無需從初始傾注道念?你若是想入那仙門,朕不攔你,朕知你父子心性,送你諸多機緣,不過是想換回一個承諾!」
「朕原名陸宏真,想必這個名字你不陌生吧!」
我聞言當下便反應了過來,不由的一陣狂笑,隨即開口問道:「我既是可入仙門,為何一定要幫你,你可是想用我家人要挾?」
我無暇去思量這個問題,心中有些旁的困惑不吐不快。
「師父!」
我被其一番話語驚得瞋目結舌,半晌才回過神來,那氣運二經早已落入我手,只不知有何玄妙?可這老東西話語中不知是否故意漏過一事,卻是被我聽了出來。若眼前之人便是那「真我」,那鏡像中的二人和加上這單玄便只有三殼,還有一幻相化成的蛻殼又跑去了哪裡?
「你是在懷疑殿中的這些長老吧?亦或是不信我便是單玄?即如此,你且看看這是何人?」
空蕩蕩的大殿中只剩下了我和陸桐、單玄三人。那陸桐已經坐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而那單玄卻頂替了路飛,站到了陸桐身後,此時那長槍和圖書已被單玄拔出,遞到了陸桐手中,詭異的是,其人創口之處,並無鮮血,只是泛著幽幽紅光。而在那紅光之下,一根根肉芽糾纏扭動著,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著傷口。
「既是已達如此境界,自去成仙便是,為何定要為難在下?」
……
「你以為這殼是何物?這脫殼之境又是什麼?這肉身為一殼;執念為一殼;道心為一殼;幻相又為一殼;脫掉這四層蛻殼,方能直見真我。」
我亦覺得奇怪,為何自己真正見到這陸桐會是現下這光景,非但未生出敬畏之心,反倒是有了些想上去捅兩槍的衝動。
見此情景,我大喊一聲「住手!」長槍猛的便向前刺出。
那陸桐身後站著的路飛聞言,開口叱喝:「大胆劉明,你即識得當今聖上,因何不跪?」
看著那老者身後,手臂尚在向下流淌著鮮血的白衣男子,我已然想起是在哪裡見過此人。堂堂霧部青龍衛統領路飛,今日看來,身手也不過如此!可這路飛在此,又有那妙芯暗握的那個「六」的手勢,這老者的身份便再無什麼神秘可言。但是我無論如何也不願去相信此人會是我道門中人,我更傾向於,另有高人在旁處隱遁,而這老者,我涉川的國主陸桐。不過是在仗著有人背後撐腰,虛張聲勢。
那陸桐聞我所言,盯住我雙眼凝視半晌,方開口言道:「在你眼中,這天下便是涉川么?」
聽其所言,我再次狂笑。
我搖了搖頭開口問道:「劉明愚鈍,不明白這是何意?」
情急之下,我催動體內真氣,欲將長槍繼續前刺,可轉瞬便看清了那被長槍貫穿之人的面孔,心頭一時如被雷擊,當即鬆開了長槍,向後連連退出了數步。
「你即是問為什麼?我來告訴你!」耳邊傳來那陸桐的聲和*圖*書音。
耳邊傳來那陸桐的言語,我抬頭望去,卻見那陸桐身後的空間忽然似水波晃動,隨即,那水波似的鏡面中緩緩走出一人。
「這個不急於一時,讓我先告訴你另一件事!」
「現下沒了旁人,大可敞開了說,我觀你道境已出堪破,想給你個機會,半年內,或可讓你出離返蛻,再送你一段天大的機緣,你可有興趣?」
我看著路飛從我身邊默默走過,心中莫名的為其感到一陣悲哀,那鄭青也罷,痴笑虎也罷,都不是你能應付了的,也許對於這高人陸桐、涉川國主而言,沒用的另有其人。
我聞言寒毛立時便豎了起來,那吐到嘴邊的「放屁」二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我握緊勿悔寶刀,似是想握醒那刀內的亡魂,「你夫婦死都不怕,這凡間帝王倒有什麼好怕的?」
我此時方明白自己錯了,錯的還十分離譜,這殿中何需什麼「高人」,那「高人」早就坐在了自己面前!
「你可是想用那斬仙決?這正殿來的不易,還是莫要輕易毀損,若是你一定想試,不妨等朕講完,出去再試。不過朕可以告訴你,當日並非只有你之先祖參与這斬仙決的融合,我父皇亦有牽扯其中,你覺得我會不知這關竅何在?」
眼前再次出現鏡境,只是這次出現的卻是另外兩人,其中一人與面前的陸桐面貌一般無二,此時正頭帶紫金冠,身穿龍袍,愜意地看著幾名絕美女子在面前翩翩起舞,那些女子的兩側站滿了涉川的大小官員,站的最近的,頂盔摜甲,面色陰沉,分明是那東輔州摯守、柱國右將軍祖顯。場景變化,卻是又到了一條河邊,一名老者正用那河水清洗著腳趾,洗著,洗著,便似有河水下游的漁人上前叱罵。也不知那老者說了什麼,那叱罵之人,和圖書似瞬間愣住,恍惚間施禮離去。而這老者我居然認識,卻是那在幻境中見過的所謂「江郎」。
目光順著被我刺穿之人的肩頭看過去,那金色長槍的槍尖,已然抵到了那陸桐的喉嚨,可那陸桐依舊微笑著,其神態,便如老爺子當年看著我,任性的在他面前撕書一般。
我開口呼喊,但那我認識的單玄,卻是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徑直走向了陸桐,那陸桐招了招手,將那單玄喚至跟前,隨即便將自己的右掌按到了那單玄的頭頂之上。
「為什麼?」我對著那被長槍貫穿的單玄大聲呼喊。可眼前卻是又出現了更為詭異的一幕。
那路飛略一停頓,卻並不回頭,拋下一句話便徑直離去。
「他應該告訴過你,那分合便是法門!你且看來!」
望著那正在把玩金色長槍的陸桐,我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探向了腰間的勿悔,可方一觸及,便感到那勿悔傳來的一陣瑟瑟抖動。
我一見此人,心頭忽然湧起一團熱流,雖然無數次的,我都在幻想著自己見到他時該做些什麼?是大聲痛斥,還是痛哭流涕上前抱住其雙腿,在趁其不備狠狠在其腿上咬上兩口。可真當見到其人,卻無來由的一陣激動,那初始的恨意早已煙消雲散,只剩下了一些關切和親近。
我扭頭去看那妙芯師叔,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尊已然被冰封的身體,那妙芯師叔依舊保持著施法時的樣貌,可一根根有如牛毛的冰芒,卻是從其腿部的道袍下探出,並開始向上慢慢延伸。
「路飛,那痴笑虎,呃,就是鄭青,到底在找什麼事情的答案?」我對著從自己身邊走過的路飛問道。
攥緊手中長槍,我望向那高高在上的老者,呵呵笑道:「對不住了,我忘了那何為先的腦袋被我打碎了,劉明知罪,還望聖上原m•hetubook.com.com諒則個!」
「劉明,朕許你不跪,說到底你和朕也有些淵源,即便是叫朕一聲師父也勉強說的過去!」
長槍毫不費力的貫穿那擋路之人,可攢動之下,卻是無法寸進,似是被那人緊緊地攥住了槍身。
眼前似有什麼閃過,一個人影出現到了自己的槍前。我此時便如瘋獸,只想取那陸桐的性命,誰擋著我,便只是個死字。
「天下蒼生?我所見不過枉死之徒,不過餐后枯骨,你若真為了這天下蒼生,何以我涉川百姓會入湯沸之中,你可曾嘗過那人肉的味道,你可曾親見那一顆顆砍下的頭顱?」
我看著那張充滿著威儀的面孔,腦海中閃過太多冤死之人的身影,只覺得這一刻,他說什麼都毫無意義,我不是那柳敬宗,你若以家人相協,不過魚死網破。
「他曾經問過我,這人活百年,和永生不滅到底有多大不同?」
「我只求父母家人還有於我相熟之人的平安,說你的條件?」
「孺子可教,他不過是朕當年的執念所化,那陸桐乃是我的肉身,那江郎不過是我放下的道心,你若能入得返蛻,亦可見到這四層蛻殼,但未達脫殼、步入唯一,這蛻殼便不能毀損,否則終身無法再入唯一之境。修道之人,便如在刀山火海中搏命,捨得之後唯賴天幸,這古來成仙的,倒是真有幾人?只可惜那氣運二經已然失落,不然傳給你又有何妨!」
那陸桐聞言笑道:「若無你身上的那套東西,朕如何入得了仙門?」
再次向前一步,我開始留意周圍的一眾老者,但見並無人再站出喝斥,我愈發相信,那真正的高人,還藏在暗處。
「來日若你能與朕同往仙門,你憑藉此甲,當能輕鬆戰勝那門內影身,其後可否不急於一時,先助朕一臂之力,待朕入門之後,你再入仙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