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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二)

作者: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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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識人之明 第一章 寡人有疾(上)

第四卷 識人之明

第一章 寡人有疾(上)

諸葛焉停柩在神皇殿,就在那張翡翠九龍椅之前。甄氏與一眾親友穿著喪服,分坐在左右。諸葛然見神皇殿內外拉著白布條,心中厭惡。剛進殿內就問:「怎麼把前掌門安置在這?誰出的主意?」
大哥就是這樣,肯定是莽了,才會被人暗算。諸葛然咬牙切齒。
諸葛然想起大哥,嘆口氣道:「別提這些了。說說你養的那對大白象吧。」
祝禱已畢,諸葛然起身上香。喊道:「陳大夫,進來。」
莽象王哈哈大笑:「我回房睡去。」
「喔?」諸葛然訝異,點蒼雖因金玉富庶,但軍費開銷龐大,若有些資助,總是好事。
「不過有件事奇怪。」陳金達道。
陳金達是點蒼御用大夫,他低著頭,快步走進神皇殿。
「掌門說前掌門最喜歡這大殿。想讓他在這多留會。」三叔諸葛亦云說道。
陳金達道:「小的不知道……實話說,掌門遺體擱置太久……所以……難以查驗,也可能是小的誤判。不過可以確定,掌門身上沒有內家高手的掌傷。」
「原來你還會賣關子呢。」諸葛然冷笑:「要不要再抖幾個包袱,說兩句欲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諸葛然目光在這大廳上掃了一圈,冷冷道:「開棺!驗屍!無關的人迴避!」那幾個親長個個識趣離開。諸葛然見親家甄丞雪似乎尚無去意,於是問道:「甄掌門,我哥是你害死的嗎?」
諸葛聽冠無奈,對著莽象王道:「本掌慢待,暫離片刻。」
三叔諸葛亦云也上前道:「然兒,前掌門身亡,屍體擱這麼久,三叔也見著了,不好看,還是算了。」
「你叫他進來作什麼?」甄氏起身問道。
諸葛然道:「干你的活,閉嘴!」
「他又欺負你了?」諸葛然問:「他說什麼?」
諸葛然點點頭。
諸葛然在回程上便收到宏國國王親來弔唁的消息,他督促馬隊加速。剛回到昆明,諸葛長瞻就來迎接。
諸葛聽冠對弟弟實無友愛,諸葛然料是諸葛聽冠在自己這邊受氣,找些事刁難弟弟,於是拍拍諸葛長瞻肩膀,道:「前頭在打仗,昆明這邊還需仰仗你,等大事底定,我調你鎮廣西,以後不用跟你哥見面。」
諸葛然笑道:「你倒是古怪,以前急著要跑,現在我說放你走,你反倒想留?」
「這盟主的位置還沒定。」諸葛然道:「還得看這場仗打得怎樣。」
「沒事。掌門要我勤奮辦事。」諸葛長瞻低著頭,不敢多說。
「我聽著啦。和-圖-書」諸葛然吸了一口氣,他心底想著:「你只管哭就好,蠢人管事事越多。」口中卻說道:「嫂子,這事您不用管。」
莽象王用宏族語問道: 「什麼事發這麼大脾氣?」
或許,這真相永遠只有李玄燹知道。
「致命傷,是一處箭傷。」陳金達忙道:「從後背進入,穿胸而出。」
諸葛然差點昏過去。不,他娘的他真想昏過去。
諸葛然揮手道:「不用翻譯,我能聽懂。」隨即用宏族語回答:「一點家事,我想替大哥驗屍。王請稍等,咱們哥倆許久沒敘舊呢。」又隨即瞥了一眼諸葛聽冠:「我要驗屍,掌門答不答應?」
甄氏之父甄丞雪道:「掌門陪莽象王,在昆明走走。」
諸葛然笑道:「哪的話,說好的剖石為誓,永結友邦呢。」
陳金達臉色慘白,忙道:「那傷口在後背處有裂傷,那是利箭嵌在肉上的傷勢。可那箭卻是貫穿胸口。」
諸葛長瞻道:「我還想跟在二叔身邊多學些事,再說,衡山這場仗打完,以後指不定還有其他仗要打。我能多幫些二叔。」
「去年宏國豐收,有許多糧食可以賣給你們。而且賣得很便宜。」莽象王道:「我們還有五千名奴隸可以幫你們運送糧食。我能保證點蒼的戰士吃飽。」
他隱約覺得這事有蹊蹺,卻沒有任何證據,李玄燹何等樣人,若真是她害死大哥,也不會輕易留下證據。單憑背上的傷口,也無法證明什麼。
諸葛然泡了茶,命人取了莽象王愛吃的幾樣點心招待。「這是你新納的妃子?」諸葛然用宏族語問。
諸葛然望去,諸葛聽冠身後兩人,一人年約五十餘,身寬體胖,一張圓臉似包子,又留著大濃鬍鬚,像是個漏餡的芝麻包,滿身黃金玉器,十根手指都戴滿翡翠扳指,正是世交莽象王,另一名姑娘,艷妝華服,年約二十上下,皮膚白皙,月眉星目,姿容艷麗,是個尤物。
莽象王對瑪優薩道:「你下去吧。這裏用不著你,我跟副掌要講許多話呢。」
諸葛然聳聳肩:「也行,隨你。」
甄丞雪皺眉道:「大小姐是嫁出去的姑娘,這是諸葛家的事……」
瑪優薩不滿道:「國王跟好朋友聊天,我一個人去哪?」
兩人搭轎回到莽象王住的院子,剛過前院,忽聽到屋裡傳來「喀啦」似東西掉落的巨大聲響,諸葛然掀開轎簾,見院內有燈火無守衛,屋內房間亮著燈,不禁一愣。莽象王也覺訝異,忙喝令停https://m.hetubook.com•com轎,諸葛然暗覺不妙,忙跟了上去。才剛進屋門,裡頭房間窗戶猛然打開,一條人影向窗外竄出,莽象王擔心愛妃,趕忙入房。
披麻隊伍中走出一人,那是諸葛然大姊諸葛儀嫻,比諸葛焉還大著兩歲,只見她頭梳道髻,披孝時還抹著淡妝。雖說不上不倫不類,卻也有幾分不正經。只聽她道:「聽二弟的吧,他有想法。」
甄丞雪臉色一變,道:「副掌這是什麼話?」
諸葛然笑道:「王這麼好心,不會是想跟點蒼要什麼好處吧?」
……
莽象王點頭揮手:「去!」
「你哥都死了,你就這麼不給他好過嗎?」甄氏起身大罵:「你知道他現在什麼樣子?」
兩人閑聊一陣,許久后,下人來向諸葛然低語幾句,諸葛然點點頭,對莽象王道:「少陪片刻,點蒼王熟得很,您自便。晚上家宴,咱兩兄弟再好好喝一杯。」
莽象王笑道:「點蒼送給父王白象帝座,每次坐上,父王都會說,這是點蒼的交情,以後得還。」又道:「父王還在時,我跟著父王到處討伐附近蠻族,雖然擴張領地,連年征戰,百姓也疲憊,這一二十年才得喘息。勸耕田,建水壩,開玉市,通商路,許多事都仰仗點蒼幫忙,尤其是兄弟。要不是看著你哥哥面子上,我都想把你擄回宏國,把國事交你打理,本王負責享樂就是。」
「那時我還跟你哥講,等你哥當上盟主,點蒼稱王,我們兩邊都是王,那真威風。你們真奇怪,為什麼女人可以當盟主?我們宏國有句話,母雞在白天叫,是上天要降臨災禍的徵兆。」
「驗屍。」諸葛然拄著拐杖,示意陳金達上前。
棺木打開,一股花香也蓋不住的濃重味道飄出,諸葛然見諸葛焉的屍體已變色,心下惻然,伸出手撫摸大哥臉頰,大夫陳金達忙道:「副掌,小心屍氣。」
他說完,又嘆口氣:「可惜以後見不著你哥坐在玉龍座上發號施令的樣子。」
那姑娘把這話對著莽象王說,莽象王點頭,說了幾句,那姑娘道:「王說掌門自便。」
罷了,知道了又如何?與衡山的深仇,早在發兵的那一天就已結下。幸運的是,自己有足夠的盟友支撐著。
「喔?」諸葛然皺起眉頭,陷入沉思,又問:「你說是怎麼回事?」
諸葛然點點頭,讓陳金達退下。
「就這樣?」諸葛然道:「你儘管講些沒緊要的事。我耐心得很。」
和*圖*書有驗出什麼端倪來?」諸葛然問。
「都沒打開,我怎麼知道?」諸葛然道:「嫂子,大哥怎麼死的,不是誰說了算。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大哥才能瞑目。」
陳金達忙不迭點頭。諸葛然對莽象王道:「王上,到我書房聊。」
「李玄燹沒把盟主交出來,還算不上打勝仗。」諸葛然問:「驗過你爹的屍體沒?」
瑪優薩從桌上拿串葡萄,開心出門去。
莽象王道:「你四處去玩,今天我都不找你。副掌什麼話都很精通,我跟他在一起用不著你。」
也就是這性格,二爺也好,莽象王也好,或許人人都覺得他莽,覺得他傻,可也都喜歡他當朋友。
「既然不相關,那甄掌門留在這幹嘛?」諸葛然道:「我不是說,無關的人迴避?」
諸葛然逕自上前,先在靈堂前捻香,心中默禱:「大哥,是弟害了你。」隨即雙膝下跪,舉香,默禱道:「你在天有靈,護佑點蒼霸業大成,我當盡心輔佐聽冠。您不用擔心這廢物。稍後弟要開棺驗屍,您若是無端遭害,還請給弟指條路。」
諸葛焉性格直率,作為掌門,他過度浮夸,好大喜功,政事全仰仗弟弟,但作為朋友,他總能剖肝瀝膽,推心置腹,他不像二爺,外粗內細,表面豪放,實則心底算盤不少,也不像三爺,什麼事都得問個是非對錯。但凡他朋友出事,不管什麼理直理枉,總之就是為兄弟出頭,就算錯的也要說成對的。若是兄弟有難,更是一肩扛下。
「掌門這幾日都在接待莽象王。大姑姑也回來了。」諸葛長瞻回答:「一切還安好,聽說二叔勢如破竹,都很高興。」
莽象王要等諸葛焉下葬,七七之期早過,當下另擇吉日安葬,一連幾天諸葛然都與莽象王關起門商議宏國國事。他雖然關心前線戰事,但莽象王給了這許多支援,也不好推卻人家的難題。於是也把諸葛長瞻叫來,一邊考校,一邊學習。有時聊至深夜,又喝了酒,莽象王便在諸葛然房間睡下,諸葛然則另尋房間去睡。
諸葛然快步來到神皇殿,陳金達見他來到,趕忙上前。
……
……
弟子們哪敢再捉,只見個光腚往院外跑去,像是月兒化成流星,隱沒在夜色里。
「本王再把通關稅免了。這樣糧價還能再低一些。」莽象王道:「還有三千名戰士可以供您驅使。還有兩千匹馬。之後還有什麼需要,本王盡量便宜賣給你們。」
陳金達道:「掌門身上大小刀劍傷一共二和圖書十一處。箭傷六處,跌打摔傷十五處,都不致命。」
諸葛然沉思著。算算時間,李玄燹也該回到衡山了。他走出神皇殿,正要回房,路上卻見著諸葛聽冠與諸葛長瞻說話,只見諸葛長瞻拉著諸葛聽冠,諸葛聽冠拂袖甩開,卻又揪著諸葛長瞻,兩人不知說些什麼,諸葛然正要走近,兩人發覺,忙收聲問好。諸葛聽冠找了借口離去,臨走前還狠狠瞪了諸葛長瞻一眼。
眾人都知他逮著話柄借題發揮。不敢作聲。恰在此時,諸葛聽冠領著兩人走入,見著諸葛然,臉色頓時慘白,忙道:「二叔……」
天色正黑,他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又壓低了聲音,哪能喝阻誰?幾名弟子一擁而上,將他揪住,原來是赤身裸體,抓著衣褲的諸葛聽冠。眾人抓著掌門,大吃一驚,諸葛聽冠喊道:「我是掌門,還不放手!」
「是本王的玉妃。」莽象王笑道:「瑪優薩,這就是我跟你提過,世界上最聰明的矮子。」
「這次也不是只為你哥的事。」莽象王道:「這幾年朝中有許多大事難決,我聽著這邊也有理,那邊也有理。一時理不清頭緒,只能擱置,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我想找你商議,回朝也好做個決斷。」
諸葛然笑道:「有,不過得三件縫成一件。」
這天晚上莽象王聊得興起,喝得酩酊大醉,又捨不得走,直喝到吐得滿地穢物,趴在椅子上睡著,他身軀肥胖,又是一國之尊,叫不醒,也不好搬動,諸葛然讓人整好床褥,安置休息。他自己也多喝了幾杯,就坐在太師椅上睡去。
「嫁出去怎地?不姓諸葛了?上不得香,拜不得祖宗?」諸葛然手杖重重捶地:「操!不姓諸葛的都能說話,姓諸葛的反倒說不上話是吧。」
諸葛然怕他酒醉出事,於是道:「我送你回去。」
諸葛然臉色大變,回過頭去,莽象王站在屋內窗口處,怒目瞅著。諸葛然連瘸都顧不上,一拐一拐快步奔入房間,屋內亮著燈,只見瑪優薩揪著棉被,遮掩住身子,縮在床邊不住發抖。
他身邊女子道:「王上問,什麼事情發這麼大脾氣。」雖然帶著口音,但這姑娘漢語說得甚是流利。
「就是蠻族殺的!你不信就去問你好兄弟去。」甄氏走上前:「我說不許驗。」
諸葛長瞻一愣,忙道:「這事不用急。」
宏國與點蒼同樣盛產玉石,玉妃的封號在宏國僅次於王后和貴妃,這姑娘年紀輕輕就封玉妃,可見莽象王對她的喜愛,確實,年www.hetubook.com.com紀輕輕便精通漢語和宏族語,還長得這麼漂亮,說是寶物也不為過。
諸葛然觀望良久,嘆了口氣,眼眶一紅,道:「是我害了你。」隨即提起精神,道:「驗仔細些。」
他想起李景風對他說起的事情經過,李景風與楊衍當時去殺嚴非錫,大哥與覺空、李玄燹、還有一個叫明不詳的青年一起離開,再次經過時,大哥已經身亡。覺空當時受了重傷,不便於行。那是李玄燹與大哥一同應敵?
「你哥有沒有捅什麼婁子?」這是諸葛然見著諸葛長瞻時第一個問題。
諸葛聽冠繼任不久,對這二叔餘悸猶存,忙道:「副掌說要驗,那便驗吧。」
「我們是兄弟之邦,點蒼打仗,本王可以幫些。」莽象王道。
直到子時,莽象王醒來,向左右要了解酒茶,諸葛然也起身,莽象王身上被穢物沾染,酸臭難聞,於是問:「你這有沒有衣服給我換?」
還未等諸葛然喝令拿下,抬轎的弟子早衝上攔阻那人影。那人手上抓著衣服,低聲喊道:「作死嗎?還不快讓開!」
諸葛然明白,這侄兒肯定挨了一場好罵。於是道:「把陳金達叫來。」
諸葛聽冠笑了笑,拱手離去,他妻子毓娘快步跟上,諸葛聽冠也不睬她,甄氏也領著父親離開,大堂上頓時空了。
諸葛長瞻猶豫了會,道:「娘說不敬,斥責我不孝,不肯給爹留個全屍。」
瑪優薩喜道:「那我找人陪我玩。」
諸葛然心想:「難道我還衝著好看驗屍?」畢竟是長輩,諸葛然按著不耐:「掌門?掌門哪去了?」
「這麼懂事?」諸葛然道:「他宏族話都說不好,跟莽象王雞同鴨講?」又喊道:「大姊,你人都來了,也發個聲。」
這倒是實話,孟瓦王死後,諸葛然建議莽象王暫停徵伐,說是打天下易,治天下難,長戰難久安,莽象王於是開始修整內政,這當中若遇困難,都是向點蒼求助。點蒼便派人才協助。兩國交情著實匪淺。
瑪優薩行禮,儀態端莊,諸葛然皺眉道:「聰明就算了。扯什麼矮子。這麼好的寶物都讓你找著了,福氣大。」
諸葛然道:「你再說下去,別喝茶了,喝酒吧。」
甄氏一張臉氣得慘白,道:「聽冠!跟我來。」
「你哥哥可惜了。年紀還這麼輕,去年還想著要來見你們,沒想這一耽擱……」莽象王惋惜:「我替他難過,佛祖會接引他去往西方極樂世界。」
「酒要晚上喝,現在還早。」莽象王問: 「我聽說你們跟衡山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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