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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過

作者:紅塵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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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西安事變 第88章 驚濤駭浪

第二卷 西安事變

第88章 驚濤駭浪

漢威意識到事情的可能性,忙補了句說:「胡司令說,西安還姓胡,說讓我大哥過些時候來放我。」
正在驚魂未定的時候,忽然發現遠處硝煙瀰漫的戰場上,一張指揮桌前,大哥漢辰正在打著電話叫囂著指揮。回頭見了他在身邊,就對他命令道:「去!把毒氣彈再投二百枚!」漢威哭訴著求告說:「哥哥,那都是血肉之軀的人,還有老人孩子,不要!……」
「楊主任,怎麼是你?」仇虎成很驚訝在這裏看到楊漢威這位昔日的長官。
漢威高昂起頭,蔑視地同鬍子卿對視片刻。鬍子卿輕哼了聲吩咐左右:「把他關南閣去,也免得將來楊司令埋怨我虐待他兄弟。不過要拿鏈子鎖了,他主意大得很,你們多留個小心了。」
「嚎什麼嚎,閉嘴!」門外一個尉官模樣的人喝道。
這麼晚了,哪裡來這麼多犯人關進來?
幾天沒有任何信息,焦慮地期盼中,又是一個清冷月夜。漢威疲憊地枕了惆悵昏昏入睡。
鬍子卿肯定清楚,如果接替他來坐鎮西北的主帥是楊漢辰,憑藉大哥漢辰的指揮若定,無堅不摧,無城不克!那何總理的願望就達成了。
張繼組走出兩步,又猛的頓悟了回頭低聲對漢威說:「威兒,這兩天如果咱們沒猜錯,這統一抗日的事如果真象報紙上說的那樣達成了,估計你大哥也就不用來西北了,也沒什麼『剿總』了。估計要有也是什麼『抗總』了。小胡肯定氣消了,肯定會放你,放心!」
漢威想,自己每次面對大哥的責罵痛打,也曾對大哥的行為失望痛恨之極。尤其是大哥固執地憑了他自己的思維,憑空臆測地冤屈折辱他的時候,漢威幾次都有毅然叛離大哥和那個封建小王國的想法。所以他前次才以死抗爭。現在想來,那或許不是在超脫自己,而是在懲罰大哥,讓大哥後悔。而儘管這樣,讓他倒戈去抓了大哥,或殺掉大哥,他是敢想不敢作的,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和前提。所以他不理解鬍子卿的舉動。這是叛亂呀,作為軍人,叛亂是多大的罪過。鬍子卿莫不是瘋了?這是為什麼呀?
鬍子卿喊住了押解漢威的衛兵,來到漢威眼前。清冷的月色下,鬍子卿略含輕蔑地一笑:「怎麼,平步青雲地飛上高枝兒就這麼容易?到今天為止,西安剿總的司令還姓胡,不姓楊,你要是喊冤抱屈,就多等幾天,等你那英雄蓋世的司令大哥來接了我的位置再放你出去。」
「別吵!進去……快點!進去……」,漢威被嘈雜的喧嘩聲吵醒,m.hetubook•com.com原來玎玲咣當的是開門落鎖的聲音。
睡夢中,他開了一架新式的大黑鷹戰鬥機翱翔在洛川上空,按照指定的命令去轟炸。按下機關時,一排排呼嘯的炮彈象雨點般落了下去,火光煙影中,他隱隱地看到了小不點兒和婷婷在奔跑,被炸飛,血肉模糊的屍體橫拍向他的戰鬥機前的擋風窗。漢威緊張地一拉操縱桿,躲過了小不點兒死不瞑目、乘風而來的屍體,嚇得冷汗淋淋;一個俯衝剛要拉起,發現婷婷披頭散髮,口鼻流血的屍體忽然立了起來,渾身血跡斑斑;驚愕得他一個盤旋飛走;下面一個人揮舞了手喊著「小叔,救我!」
漢威心頭一陣難過,傷感而不解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兩月不見的胡司令,此刻讓他倍感陌生。如果說下午平息那場即將發生在學生身上的血難時,漢威才對鬍子卿生起了一絲敬慕,也原諒了月前他向大哥漢辰冒失的告發而害得他無家可歸的可惡。現如今這點新生的好感也隨了這尖酸而嫉妒的話語,被打落得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蔑視。
張繼組仗義地還上前理論,漢威忙拉了他說:「張大哥,你先走吧,走一個是一個,你回去一定幫我給我大哥帶個信,讓他來救我呀。」
「老張你怎麼也在?」
「這麼說,老先生危險了?」不知道誰顫抖著猜測了一句,立刻有人附和了大哭起來,而且是痛哭失聲。
才入冬不久,看門的士兵也還仁義,弄了個炭火盆給漢威取暖。
漢威還記得,他在機要處時,曾聽胡司令評價過這個莫主席。說莫瞎子是有了名的奴才,當了老頭子跟孫子一樣,背了面就不是他。漢威都難以想象莫主席要炸平了西安是什麼景象,但能肯定,何先生一死,莫主席就名正言順地取而代之了。政治呀……
難怪三番兩次求見鬍子卿,他都推三阻四地不見。原來真如大家所傳聞的,漢辰大哥取代鬍子卿的位置,做三軍統帥已經是定局,鬍子卿即將一落千丈地失寵。這就難怪何先生今天會無情地斥罵鬍子卿這個平日恩寵倍加的下屬兼兄弟,也難怪他鬍子卿要拿自己出氣。
想想去年來西安,頭次見鬍子卿被何總理責罰抄書時,鬍子卿那宛若小學生般的順從無奈;生日宴上,鬍子卿那種有恃無恐,在何總座面前的恭敬從命又不失調皮乖巧,那景狀與漢威同大哥漢辰的關係是那麼微妙地相像。
漢威嘆口氣,「為什麼」這麼做,估計只有鬍子卿自己知道了。但不管什麼和_圖_書理由,事情既然已經做了,是定無悔棋的餘地了。
那死?以死謝罪太荒唐了;那逃?逃去國外,那是一生不能再回國了,彼此都一生抱憾。
「難不成是盧定宇反了?我看都是西北盧定宇的番號。」
本來一出折子戲被迫唱成全本的大戲了。漢威不知道鬍子卿在搞什麼。而且最讓大家恐懼的是,西京方面的莫主席發話說,打算集中所有中央的飛機,來把西安炸為平地。這個消息把屋裡的大員嚇得要死,大罵莫瞎子這個小人,為了趁火打劫不擇手段。而且翁夫子意味深長地嘆了句:「胡少帥呀,做事草率,怕是抗日不成,反助了國賊當政了。」
漢威忙攔了問出什麼事了?仇虎成才抱歉地說:「長官,上面命令,馬上押這些人去火車站,但你還得在這裏多委屈些日子,胡司令可沒答應放你走。」
想到大哥,漢威又猶豫了。美國歸來,他還沒來得及也沒提起勇氣回家去看大哥。最讓他不敢想的是,出國的日子里,他曾經頻繁地給家裡寫信,乞求大哥原諒,可是沒收到任何迴音。大哥是不是還在生氣,就算硬了頭皮回了家,大哥會不會允許他進門?比起蹲大牢,如何面對大哥才是他眼前最痛苦的難題。
呆望著紅紅燃燒的熱炭,漢威雖然委屈,但卻沒了淚,心裏只剩下對鬍子卿這個小人的鄙視。不就是為剿總司令的頭銜嗎?就為這個虛名,他鬍子卿也值得同大哥這個多年的好友反目?想想大哥那天提到,當年為了從霍先生事件中挽救鬍子卿,大哥曾經承受了多少冤枉責難。浮名害人呀!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出來時,漢威臉上如結冰般凝重。「除了拿槍頂在這個老頑固的頭上,怕他才能放下那高高在上的架子,靜下心想想放棄內戰去抗日。」漢威那天在廬山寬慰鬍子卿一句戲言,他記得鬍子卿當時顯出一陣異動。
漢威能理解鬍子卿剛被老頭子一頓臭罵,心情不好,想找人出氣。昔日在家的時候,遇上大哥漢辰心情不好,他也經常遭受池魚之殃,這他都能認命地接受。但這也不該是鬍子卿貿然把他投進大牢的理由,而且罪名是那麼的莫須有。
「幹什麼?識相點,盧定宇是造反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外面大喊,不一會兒,房門一開被推了進來一個人。漢威不用看人,聽聲音就知道了,是張繼組。
但漢威知道大哥那種愚忠愚孝的人,就跟祖宗堂前守門的石獅子一樣的無情堅硬、冥頑不化。他肯定會說「軍人的天職是服從。」
和_圖_書漢威忽然想,如果換是自己在鬍子卿如今的位置上,而大哥漢辰處在何先生的位置上,同樣的長官兼兄長的地位,如果自己走到抓了長官大哥叛變這步,那之後該怎麼做呢?
仇虎成陸陸續續給來的情報和遞來的報紙里,漢威和同屋的難友們推測著局勢的發展。看來一片混亂了,何先生被抓后,「那邊」也來人調停了,何夫人也趕來了,還有Tracy的爸爸,包括國際方面。
漢威同許多人一樣失眠,無語地蜷縮在床腳,張繼組睡不著,但嘴不閑歇地自我寬慰說:「沒關係,小胡不會殺我的,漢威你在,你大哥不會放了你不管,他肯定要發兵來救你,肯定。」
逼大哥抗日?這是肯定。大哥在這種境況下會同意嗎?不會!鐵一般性格的人,不畏死;如果應了,日後如何服人?那這步棋豈不是個「敗子」。
「啊?他們都抓了些什麼人呀?」
漢威又轉念想到西北剿總目前的難題。鬍子卿之所以恨大哥出馬,怕是嫉妒大哥奪了他的職位還在其次。關鍵是,鬍子卿反對中國人打中國人,鬍子卿要去打小日本、要槍口對外。但不為所動的何先生見鬍子卿不聽話,立刻改用了大哥漢辰去接著剿共。
看了漢威焦急的樣子,張繼組也心疼地握了他的手說:「小兄弟呀,放心,他鬍子卿無情無義,你還有張大哥,大哥想辦法救你!」
漢威也不便多問,木訥地愣在那裡。
「他娘的,怎麼回事?」
眾人七嘴八舌地猜測著,張繼組這才發現了坐在床腳的漢威,驚奇地問:「漢威,你怎麼也被抓來了?」
「不會吧?這都是什麼事?……」
他肯定會接受何先生的安排的。
「不是呀,抓我的是東北軍的番號,說是小胡的人。」
就見大哥瞪著血紅的雙眼,一把揪起他摔按到指揮桌上,那場景宛若那次抗洪后在大哥辦公室的一幕,大哥又掄起皮帶,剝掉他的褲子狠狠的抽打著罵道:「你敢抗命,等我打死你嗎?」
就是退一萬步說,大哥就是無奈應了,以後怎麼辦?同大哥永世恩斷義絕?自己揭竿而起去干一攤或索性投了「那邊」?那又是大亂,天下三分?這也不合常理。大哥經過此等背叛,怕一生不饒恕他。
漢威瞪大眼睛,這是他曾想到又不敢想的,「怎麼會?」漢威脫口而出。
「我,我前天,……被胡司令……」漢威結結巴巴地不知道如何解釋。
起初漢威還沒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反應過來,被奉命上來押他的衛兵推搡著走出幾步。hetubook.com.com忽然一股心有不甘的衝動,驅使他回頭向鬍子卿吶喊道:「胡司令!為什麼?司令……漢威做錯什麼了?」
漢威痛苦著強抬起頭,看到鬍子卿在不遠處對他盈盈地端笑著欲言又止。
簡陋陰冷的小院,漢威被關進了一個空曠的大房間,裏面只有兩排大通鋪和幾把小板凳。房屋有些透風且不說,最要命的是他被沉重的腳鐐銬在了床頭,活動範圍也有限。
忽然大哥去拿來了丁零噹啷的一串鐵鏈,大哥要幹什麼?……
「想不到……」漢威喃喃說。
漢威不知道這算不算「公報私仇」,說來都是為了公事,但儼然他和鬍子卿近來犯沖,不然為何屢次為了鬍子卿受累遭災呢?從香丫兒的事開始,到小亮出走的事被鬍子卿告發,及至現在被他關押。漢威都後悔錯來了西安,甚至都在胡亂猜想:鬍子卿屬牛,我屬兔,難道今年牛兔相剋?
這天下午,仇虎成帶了一隊人把所有在押的何先生的人都要送走,嚇得其中有幾個大員大哭起來。仇虎成大罵說:「哭什麼,放你們回家,又不是回老家!」
漢威只輕描淡寫地說是為了點小事被關在這裏,等了挨板子呢。就問起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
滿屋的大員們聽了仇虎成的話,哭的哭、鬧的鬧、嘆氣的嘆氣,一副末日將臨的頹廢。
鬍子卿到底想幹什麼?讓鬍子卿背叛他敬若父執的這位總理大哥是不可能的事。這點漢威感同身受,他們的生活環境,思想的禁錮中,都是不可能做出的。
漢威才發現小亮也躺在血流成河的屍堆中痛苦地掙扎著;還有高團長家的小金寶兒,抹著眼淚對他喊,「小楊叔叔,我的腿呢?」
漢威一愣,才發現金寶兒血淋淋地坐在一堆屍骨瓦礫中,一條腿不見了。漢威心驚肉跳地幫她尋望,忽然發現自己手裡居然握著一條白|嫩嫩的兒童的大腿,嚇得「呀」的一聲驚叫,把腿扔了出去。
那人果然是仇虎成,漢威訓練營里的一個尉官,因為他也是龍城人,漢威才記得他,而且曾經關照過他。
「幹什麼?老子好歹是中央大員,你們什麼人?」有人不服地怒喝著,「幹什麼,為什麼抓我們,你們哪個部分的?」
「大哥呀!」漢威心裏暗嘆,「你接什麼差事不好,偏接這宗招人埋怨的活。」
張繼組一拍大腿罵道:「知道了!我是徹底知道了!這個鬍子卿……反了……逼反了……」
漢威迷茫的大眼睛忽閃地望了張繼組說:「張大哥,知道什麼了?」
記得大哥總教育他,下棋時不要光想m•hetubook•com.com自己怎麼走下一步,要問自己,對手下一步會如何落子,旁人觀棋的會在邊上如何支招。那西京方面會怎麼做?漢威毛骨悚然,他想到野心勃勃的莫主席和不斷拉攏大哥的那九曲迴腸的黃主席,還有重兵在握虎視眈眈的各路軍閥,若不是這個心狠手辣的何文厚總座坐鎮,怕真沒誰能壓住這個混亂局勢。鬍子卿想取何總理的位置而代之,那根本不可能,鬍子卿不是「政棍」,他不會玩政治,他太純了。這要是自己大哥漢辰還差不多。而且,漢威太知道鬍子卿,他絕對不會有爭權奪利這個動機,他對名利是淡泊的,也不愛權勢。如果說抓了何委員長,能給他一車絕色美女,他鬍子卿可能還會動心;大權,他不會。
漢威勉強坐起身,燈開了,晃得漢威直眯眼。一群人罵罵咧咧地被推搡了進來。
「這……翁夫子……」
頭一晚,漢威徹夜失眠了,條件差、睡不慣還是其次,關鍵還是心中煩悶。大哥若是來了西安就會放了他?大哥如果余怒未消不認他怎麼辦?他知道這回大哥是真怒了,有時想想挨打反倒成了個簡單解決問題的方法,這麼冷戰地掛了他,心裏才真難受。
漢威尷尬地搖搖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又機警地說:「不知道,我從美國受訓回來不久,前天才見了胡司令,就被他莫名其妙地抓來了。……」張繼組半信半疑地審視他問:「奇怪呀?你是他的人呀?」
喧鬧了好一陣,眾人才無奈地接受了眼前的現實,平靜地躺躺坐坐地尋塊兒地兒安靜下來。由於進來得混亂,都沒人留意到漢威的存在。
南閣是這裏曾經關過黑衣社那幫壞蛋的地方,幾個月前,漢威在小方審問那些劊子手時曾來過。
「少廢話,我們是盧主任的衛隊。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一名尉官不溫不火地應著,漢威才看清這些衣衫不整、狼狽萬分的人儼然是從床上抓來的吧,心想盧定宇難倒又去尋黑衣社晦氣了?什麼中央大員?
「我都見到了,小魏帶人去抓的。」仇虎成說,「司令還真敢幹,是我們東北漢子!」
仇虎成一臉興奮說:「咱們胡司令下令,把何總座抓起來了,這就能帶我們打回東北老家去了。」
焦慮地耗到第二天下午,門口士兵換崗時,漢威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喊了句「仇虎成。」
「哎,還不是為了把老胡調離西安的事,他前些時還去了趟龍城,勸你大哥不要來,鬧得不歡而散的,我還當了回說客呢。」張繼組說著,又用京劇念白道,「逼上梁山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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