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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轉念一想，畢竟人家是「新媳婦」，不該是下人。否則爹爹不會如此以禮相待隆重的接到楊家，怕又是個如顧師傅一樣，管自己的主兒。看看近來幾位表哥娶親，表嫂們登堂入室都是風光無限。似乎娶媳婦就是多給他找來一個如大家鳳榮一般揪著耳朵數落他的人，再不然就是對他管頭管腳的小七叔，總之爹爹不會輕饒過他，不會給他一絲喘息。

顧師母噗嗤笑出聲來，大太太「哎呀」一聲叫，笑得紅了臉對漢辰道：「你去問問你七叔，不要當了人問，自找沒人的時候，不然他沒臉告訴你。」

純屬搞笑篇

漢辰從未如此近的抱過一個女人，哪怕是秋月妹妹，也只不過是總伏在他背上讓他背。

漢辰嬌嗔般嚷道：「知道知道啦！」

「娶媳婦又怎麼樣？爹偏說我長大了，奶娘照顧我不方便，要給我娶個媳婦回來洗衣伺候。我早就說，不如娶秋月。」

「你是啞巴？」漢辰脫口問。

「沒有名字？」漢辰心想不會呀，批八字時定然是有名字的，難不成是個……

「對！對！就是要把新媳婦轉暈，轉暈了就是你媳婦了，轉不暈她就跑了。痴兒，可曉得什麼是『圓房』了？」

撒腿就哭著跑開。

新媳婦嚇得噤若寒蟬，一聲不出，只一雙纖弱的小手緊緊捏住他的胳膊，捏得很重，似乎把身體的重量都寄托在他的手臂上。

嫻如進門前的那個夜晚，父親請來一位老夫子給他講「圓房」。

漢辰點點頭，認真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母親不時拉他到身邊摸摸他的臉嘆息：「兒大不由娘，是要娶媳婦了。」

※※※

於是漢辰困惑地問她：「那蓋頭……既然已經落在地上，就不要蓋了。」

漢辰走近新媳婦，二話不說抱起媳婦就在屋裡小跑著繞圈，邊跑邊問：「你還記得來時的路嗎？記得嗎？」

嫻如過門的那天，秋月不和*圖*書肯理他，一個人蹲在廊子下洗帕子，頭上帶著他從軍校回來時送給秋月的那枚黃蝴蝶發卡。

漢辰沒有多看她，抱著被子躲開。

晚上見到小七叔，漢辰見書房裡沒了旁人，就湊去小七叔耳邊悄悄問了什麼是「圓房」。

漢辰心裏慶幸，走到榻邊對新媳婦說：「過去是奶娘伺候我睡覺，不過奶娘都是睡在外屋的榻上，最近幾年都是我自己住。這裡是我的床，你……你若不嫌棄就睡到……」

漢辰追去敲門，秋月在裏面任性地喊：「聽不見，聽不見！我不在！」

七叔點點頭說：「若說這圓房呀，七叔告訴了你，你可不許去對他人講。」

過不多久，漢辰就覺得他成為家中議論的話題。

漢辰膽怯地對父親說：「爹爹，小七叔給漢辰講過如何『圓房』了，小七叔說當年他和七嬸就是……就是那麼『圓房』的。」說罷滿臉赤紅得如下去熱水的螃蟹，眼也垂著不敢看父親，只腳尖在地上畫著那圓房的圈兒。

深夜裡，漢辰被憋醒，迷糊地想去尋屋內的馬桶，卻見隔了帘子，屋內紅燭光跳動。

新娘子如何進門拜堂，他都記不得，心裏沒有絲毫興奮高興，反像是應負父親安排的一個差事。

手一松，就聽「哎喲」一聲，新媳婦摔在地上，漢辰更是窘迫，要去扶又礙於男女有別，忽然顯得畏首畏尾。

漢辰心驚，揉揉眼暗想，難道她忘記滅燭火，爹爹若是知道定然要罵他敗家子。

漢辰就如此糊塗地過了這「啟蒙」關。

小七叔吃驚地望著他，伸手欲打，忽然就將手放下改做搔搔自己的鬢角問：「怎麼想起問這個？」

漢辰心裏更是狐疑，越是好奇就越想知道。

「奶娘～～」漢辰拖長聲音推著奶娘。

「秋月是老媽子的女兒，不配！」

老夫子搖頭晃腦地手裡拿了幾本冊子，透過厚厚的眼鏡看著漢辰笑和-圖-書，那笑意陰森森的，令漢辰不寒而慄。

見女人仍不理他，便湊近前，用母親放在床頭的那紅色綢帕墊底托著的那根玉尺掀開了那綉著金鳳凰的蓋頭。

漢辰緩緩走近那矇著紅紅的蓋頭坐在床邊的新娘子，心裏努力去想，母親曾經給他看過那女子的生辰八字，可他忘記了女子的名字。

來在秋月身後，秋月似乎聽出他的到來，停住手，卻沒理他，又埋頭洗帕子。

漢辰望了一眼道：「床上的單子是新換的，若嫌不凈，你就鋪它，不過大喜的日子，白色不吉利。」

新娘子轉得頭暈目眩，坐在地上抬頭望著他，見漢辰也無意去攙扶她，忙自己試著起身，一雙三寸金蓮的小腳穿著一隻菱角般綉著富貴吉祥圖的紅鞋，上面綴著珠線穗子。安靜地起身坐回到床邊，自己將蓋頭遮回臉上。漢辰記得母親囑咐過，那蓋頭一定要他掀開，可是那蓋頭明明已經落下，為什麼還要蓋上？

漢辰點點頭，羞澀的樣子。

心裏狐疑，又不敢問，輕輕放下帘子，裏面傳來新娘子的問話：「大少爺，你……你醒了？」

楊大帥反是皺眉問：「你小七叔果真對你仔細講過？」

顧師母憂心忡忡地說：「若說龍官兒這年紀娶媳婦也是使得的，只是這孩子似是在那些事上……還懵懂些，用不用讓楊大哥緩一兩年再議。」

顧師母不以為然反駁：「理是這個理，可你看小七圓房后，打沒少挨，反是打得更狠了，不知道何時是個頭兒？」

漢辰就將上午母親和師母的話一一告知七叔。

軍校即將開學，他的大婚之日將近，心裏也是難言的落寞。

咬咬牙，心裏暗笑，橫豎多不過圓房，不就是抱起媳婦繞圈嗎。

漢辰自然答應，這個家裡真正屬於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秋月妹妹最是同他貼心。

推了奶娘出門，奶娘走到門邊又回身對新娘子說：「和圖書新少奶奶，您對擔待。龍官兒少爺還小，平素晚上睡覺有個習慣，總愛踢被子，您晚上留意些。」

漢辰猛的記起母親講過，洞房夜，有教養的大家女子多是不說話出聲音的，但作為鬧洞房，男人是要逗妻子說笑的。

小七叔鼓起嘴，瞪大眼認真地點點頭，肯定地「嗯」了一聲。

漢辰急得在門外來回踱步繞圈搓著手，心想，這女人才是麻煩，如今沒「圓房」，就要先在這裏繞圈了。

女子望著他，一臉羞態，很是為難，搖搖頭。

漢辰以為自己聲音太小，湊近她說：「那蓋頭已經落掉……」

新媳婦起身，又坐下，眼裡閃著瑩瑩的淚。

「他爹那是想早抱孫子，由他去吧。給龍官兒娶個媳婦回來，一圓房，龍官兒就算成丁了。他老子總不會還如教訓小孩子一般，多少留些顏面。」

漢辰忙解釋道：「我，我睡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聽奶娘胡說，我不尿床，也不用人給我蓋被子。我在軍校就是自己睡的。」

只有在奶娘面前，他才能撒嬌，才能如此放縱。

小七叔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貼到耳邊，神秘地說：「老輩子的人迷信，這新媳婦娶進門腳上不都是系了紅繩，就是『月老線』，就是怕新媳婦被妖怪勾引了半路跑回娘家去。所以呀，新媳婦過門的那個夜裡，要把媳婦背在背上，繞了屋子裡走圓圈，走七七四十九圈，就叫『圓房』。」

忽然聽到蓋頭下女子嚶嚶地啜泣聲。

那笑意都是壞壞地掃了漢辰幾眼，起身拱手躬身對楊大帥道：「雲公，那老朽就賀過楊門喜事，但願喜事連連，明年抱上大孫子。」

微微掀開帘子，卻見新娘子獨守了紅燭坐在桌旁，抽噎著抹淚。

繞了很久，漢辰累得氣喘吁吁。屋裡沒有風，那蒙在新娘頭上的紅蓋頭忽然飄飛，落在身後，新娘子尖叫一聲，漢辰才停住步，眼前是個面貌姣好的ｍ.ｈeｔubｏok•ｃom.ｃoｍ女子，美麗卻不妖冶，大方，卻又不乏精緻。

新媳婦紋絲不動。

抱起被子時，那方雪白的綢飄落在地。

「你……你叫什麼名字？」漢辰扯下斜跨胸前的紅綢花，摘下頭上插著珠花的新郎官帽，靜靜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漢辰胡亂地點點頭，又認真地問：「七叔，你娶七嬸進門，可曾『圓房』？」

奶娘走出兩步又回身道：「少奶奶，別凍到龍官兒，也別嚇到他，有時候老爺嚇得他夜裡做噩夢，不過最近有兩三年不尿床了。」

臊紅了臉胡亂應道：「我沒有尿床。」說罷打開房門向外跑去，他記得爹爹恫嚇過他，新婚夜入了洞房不能出屋，否則不吉利。但人有三急……

漢辰剛想說：「你若不嫌棄就睡去外間。」

眼前的女子是女人，羞答答的模樣，不似秋月妹妹調皮可愛的嬌憨，也不似小夫人那般煙籠寒水月籠沙般的傾國傾城，令人不敢親近。那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子嘴上塗著厚厚的唇紅，俗氣的裝束卻掩飾不住秀美，一雙丹鳳眼惶恐地望著他。漢辰反是嚇到了，這女人一看就大他很多，開過臉畫上艷妝更顯得大了幾歲，他結結巴巴地喊了聲：「姨……姨……姐姐……我……」

說罷指指紅色的床上鋪開的一條白綾，只鋪了半邊床。

奶娘拉走四兒，小心囑咐漢辰說：「龍官兒，如何圓房，你可是知道了？」

氣喘吁吁地擦了把頭上的汗，這新媳婦看上去嬌小玲瓏，抱起來可還真不輕。好在沒有讓他去抱自己胖胖的奶娘趙媽，那一身肉，真若跑上七七四十九圈，還不累得他斷氣？

母親樂得何不攏嘴，直到他牽著紅綢送了新娘子進洞房，一堆來鬧洞房的人在七叔的帶領下又鬧得他頭暈腦脹找不出東西南北。

漢辰知道奶娘在鬧洞房，推搡著奶娘出門，奶娘還叮囑他：「大少爺，可是不要聽秋月那丫頭亂嚷亂鬧。老和_圖_書爺急了要抱胖孫孫，今晚乖乖去圓房，若是調皮，老爺饒不了你。」

眾人散去，燭影搖紅，只剩下端坐在床邊的嫻如，還有梳著兩隻抓髻滿頭紅花的小丫鬟四兒。

坐在床邊的女子身材輕盈小巧，瘦瘦的腰身，漢辰心裏慶幸，父親沒給她娶個豬八戒生母一般的粗重的媳婦。

秋月用衣袖擦汗，頭也不回說：「我娘說了，日後離龍哥遠些，龍哥哥就要娶媳婦了。」

秋月哭罷也就算了，纏著他要他許諾只喜歡她一個。

於是改口說「：若不嫌棄，你睡我的床，我……我去外間睡。」

漢辰好奇地問：「娘，什麼是『圓房』？」

秋月哇地一聲哭出來，手中的帕子扔進盆里，濺出水花反是濺了漢辰一身。

但漢辰才懶得去逗一個陌生的女人，男女有別，再說他已經和這「媳婦」完成了「圓房」的重任。

漢辰好奇地問：「那豈不是要轉暈了？」

老夫子張張嘴，哈哈大笑起來，拱手道：「雲公，令郎既是已知這其中奧秘，就不勞老夫再啰嗦。原本嗎，這男女之間，不過是隔了層窗戶紙，紙一捅破，嘿嘿，能有什麼？」

新娘子的臉頓時紅得如晚春的石榴花一般明艷，羞惱地側過頭不理他。

「大姐姐，我……漢辰還是叫你姐姐吧？」漢辰道，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該叫這陌生的女人什麼好。

「秋月，怎麼了？不就是娶個媳婦回來。」

新娘子瞠目結舌地望著他，欲言又止，臉上漸漸發白。

漢辰一眼惶惑，但還是點點頭，生怕再耽擱又會有人闖入。

就聽屋外窗下一陣咯咯的鬨笑，羞得漢辰面紅耳赤。

「我，我……」漢辰心想，我總不能對一個陌生的女人說，我要去尋馬桶。

※※※

露出女人嫻靜的如春花照水的面容，破涕為笑，睫絨上還沾著點點淚珠，嘴角向上彎起。

漢辰慌了神，平日秋月妹妹哭，他就最受不得這個，比自己哭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