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五百四十四章 可以將計就計(中)
「士和,你此意不妥!不妥!」
很快,番侃來到了書房外頭,脫去鞋履,進到室內,他向婁政、劉宣各行了一禮。
婁政一雙眼睛緊緊地跟隨著他的身形,強耐性子的看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卻竟是好像要轉個不停,終是按捺不住。說道:「士和,你別再轉了。你想定主意了沒有?利父援不是援?」
——告成、成安,即郜成、成武。
「派兵進駐泗水南岸?」
劉宣離席起身,回了一禮。
婁政也起了身,還了半禮,請他入座,說道:「番公,你怎麼來了?」
番侃說道:「府君,這還有什麼為難?」
依照慣例,郡縣長吏每五天升堂辦公一次,今天不是升堂辦公的日子,婁政是在後宅接到的單父求援的急報,接到急報的當時,他就趕緊派人去請劉宣。
這裡是婁政的書房,面積不很大,但收拾得很精緻。屏風、案幾、書架、坐席,都是上好材料所制,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穿著襪子的腳踩在其上,軟綿綿的很舒服。案上的香爐中燃著香,清香入鼻,令人神怡。劉宣蹙著眉頭,如似深思,裝模作樣了一會兒,停下腳步,展開了眉頭,微微笑著與婁政說道:「府君,以下吏愚見,無須焦急。」
「接連三次遣兵出援,皆是損兵折將,我郡現三面告急,北則戚亭、東則方與、南則利父,戚亭已是不可再派兵往援!」
「可是屬正的急報中說,劉賊https://www.hetubook.com•com引眾達五六千之多!現下我昌邑郡府只存郡兵兩千。……番公,你可能還不知道,日前我派去救援戚亭的援兵,又被曹賊殲滅,昨晚戚亭向我再次求援;還有方與,典主簿在方與雖然未有敗績,然一時間,卻也難以擊退劉賊部攻方與之賊,主簿也已向我來書,請求我派兵增援。番公,卻不知為何,忽然之間,我郡內就處處火起!我兵力不足,實是左支右絀,不敷夠用。」
婁政問道:「湖陵縣宰番公么?」
番侃說道:「府君,下吏不才,斗膽以待罪之身,敢向府君請纓。」
婁政說道:「我已經想好了,戚亭如果保不住,丟了,曹賊果真自戚亭南下,至泗水北岸,那麼我就調兵出城,在泗水南岸屯駐,把守南岸渡口,務使曹賊不能渡泗水而至我昌邑城外。」
婁政說道:「無須焦急?士和,劉賊引數千眾已至利父,利父現只守卒千人,我若不遣兵往援,利父恐怕有失,可我如果遣援的話……潘章這個沒用的東西!又敗給了曹賊。戚亭求援的軍報,昨晚又送到了郡府。昨晚戚亭軍報到時,我就找你來議了,對此你也是知道的。現下是北邊有戚亭求援,南邊復有利父求援,我昌邑的郡兵僅有兩千矣,士和,我怎能不急!」
劉宣放寬了心,說道:「這樣也好。雖然是一旦戚亭失陷,曹賊南下和-圖-書,我昌邑縣中士民不免就會害怕,但只要泗水南岸的渡口在我手中,確實也如府君所說,曹賊他也難以到我城下。」
「士和,可若利父如果有失,利父距我昌邑只有百余里,劉賊兩三日即可至我昌邑城下啊!」
婁政點了點頭,說道:「對。」
番侃昂然說道:「府君,下吏不需兵多,只需府君撥給我兵馬五百,再容許我在昌邑張榜徵募壯勇五百,另外再勞請府君傳檄告成、成安、西防諸縣,各與我縣兵一部,我便足以為府君攻破劉賊,取其首級獻給府君,以解利父之圍,安郡南之危。」
一人在書房外向婁政稟報:「啟稟于公,番公求見。」
番侃未有就坐,他回答婁政,說道:「回府君的話,下吏聞之,利父送來了求援的急報?」
堂外之人說道:「是。」
「我就是還沒有想好,所以士和,我才把你請來,與你商議!你說利父,我是援好,還是暫且不援的好?」
劉宣說道:「府君,利父距我昌邑雖只百余里,但利父與昌邑間卻還有告成、成安、西防諸縣,足為我昌邑南邊之藩籬。退一萬步說,即便是利父真被劉賊攻下了,劉賊要想就來攻我昌邑,他也是不易為也。因下吏愚見,相比利父,仍時戚亭為要啊!」
「番公的意思是?」
番侃說道:「利父是我郡南重鎮,我郡屬正之治所也。利父假使有失,一則我郡中諸縣必然震怖,二www.hetubook.com.com者,李青駒、雲里虎諸賊多在郡南肆虐,他們肯定會與劉賊同流合污,則在他們的引領下,我郡南百姓,將盡為賊塗炭矣!府君,利父,是必援不可的啊!」
——戚亭,即爰戚。
婁政說道:「不錯,劉賊領眾數千,已至利父。正是為此,這不,我才請了功曹過來商議。」
婁政說道:「快快有請!」
滿典現下正帶兵在方與與劉昱所部相持,左膀右臂少了一個,婁政只能和劉宣商議了。
既然如此,劉宣倒是不必再和婁政「糾纏」援爰戚此事了。
「府君,我想來想去……」劉宣藉著坐下的機會,偷偷的覷了一眼婁政,說道:「還是派兵往援戚亭為上。利成與我昌邑間,猶有諸縣為隔,而戚亭萬一失陷,曹賊就能直驅南下,臨我昌邑了啊!」
「戚亭不要再說了。士和,就說利父。利父,我援還是不援?」
「向我請纓?番公,請何纓也?」
劉宣悄悄地鬆了口氣,他一個勁兒的鼓動婁政再援戚亭,所為者何?為的是讓婁政沒有更多的兵力南下支援單父。婁政現已吐口,道出了他預備調兵到泗水南岸把守渡口的打算,那麼換言之說,這也就和他派兵往援爰戚沒什麼區別了。
「府君,依我看,利父暫時不必往援,還是按咱昨晚議定的,再遣些兵馬,往援戚亭為上。」
婁政說道:「士和,戚亭雖然要緊,利父也很要緊啊!利父是我郡的屬正和-圖-書治所,利父一旦有事,我郡必然震動!」
劉宣從容地說道:「府君,利父城和戚亭城不一樣。」
番侃問道:「敢問府君,可已有對策?」
劉宣摸著鬍子,背起手,又開始在室內踱步。
劉宣說道:「府君,不一樣有三。第一,利父城遠比戚亭城堅固,利父是屬正治所,牆高壕深。第二,利父的守卒雖然被府君調來昌邑了千人,可還有千人之眾,再徵募一些壯勇,守城足矣。第三,也是比較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屬正知兵善戰,年初的時候,屬正親率兵馬,進剿李青駒、雲里虎諸賊,斬獲甚多,大勝而還。以此三不一樣,府君,以我料之,劉賊其勢雖眾,定是難以攻下利父。因以我之計,當下還是應當以援戚亭為上。戚亭與我昌邑之間只隔著一條泗水,戚亭一旦有失,只憑藉一條泗水,恐怕是不好擋住曹賊。」
「……,番公,告成諸縣除留以守備所用之兵外,最多能各出二三百縣兵與你,加在一起,不過千人而已,再加上你求要的五百兵馬、五百壯勇,總計也才兩千部曲!劉賊其部,可是足有五六千之眾!番公,我知你智略高明,然你以此兩千之眾,往擊此五六千賊,如何使得?」
——簡言之,他一邊是不想援單父,可另一邊,又覺得不援不行。
「不一樣?」
劉宣聽婁政話音的意思,好像他是已有主意,便就試探著問他,說道:「下吏斗膽,敢問府君,是不是已有和*圖*書良策?」
劉宣才到未久,婁政與他說道:「士和,現今看來,攻方與的那支賊兵應只是劉賊部的別部,利父屬正向我急報,留賊所部的主力,現已入境利父,號稱萬眾。他派斥候打探了,雖然沒有萬人之多,可劉賊所率的實際兵力,也得有五六千之數!利父的守軍,因你的建議,我調了千人來到昌邑,而下利父城內只剩下守卒千人,屬正向我求援,這可如何是好?」
劉宣問道:「戚亭不可再援,府君是打算派兵往援利父?」
「府君不必驚慌,且容在下思之。」劉宣沒有坐下,撫著鬍鬚,背著手,在室內踱步。
番侃面露輕蔑,說道:「府君,劉賊無謀,才疏矜高,兩千兵馬,足夠破之。」
對番侃,婁政還是很敬重的,別的不論,就只看番侃在湖陵大敗過劉昱,就值得婁政敬重他。
婁政說道:「尚未議出對策,我正在為難要不要遣兵往援利父。」
劉宣聽出來了,婁政這是怕了,他是在害怕,如果再從郡府往外遣援兵的話,會不會像他前三次遣援一樣,又是個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如果仍是這樣的話,則還不如不援,把現有的郡兵全都留在昌邑,以加強昌邑的守備;可同時,卻就又像婁政自己剛才說的,單父,也即利父,對於山陽,又實在是太過重要了,他如果不派兵去援單父,萬一單父真的被劉昱攻下,他又承受不了這種後果,故此他現在的內心中,大概是充滿了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