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卷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可以將計就計(上)
且也無需多言。
曹幹說道:「仲信,你自告奮勇,願為我勸降爰戚,這很好!你懇求我不要搶掠百姓,這一點你也放心。我部義軍的政策你現尚不知,你以後就知道了,搶掠百姓的事兒,我部義軍是從來不會幹的。但是,我現在卻不能接受你的自告奮勇,不能讓你去為我招降爰戚。」
被潘章猜對了,曹幹確是沒有因自己傷了他的兩個愛將而記恨于自己,楚良放下了心之餘,聞得曹幹命令明天接著攻城,他才放下的心,頓時就又揪了起來。
曹幹笑了一笑,沒有就此多說,摸著頷下短髭,笑道:「楚君,你可有字?」
楚良欲言又止。
楚良、潘章聽出了古怪。
潘章、楚良而下已知,曹幹此次還是總共帶了六個曲來打爰戚,但他卻只安排了三個曲參加明天的攻城,兩個曲攻城,一個曲做預備隊,其餘的三個曲,他則令之留在營中。
楚良說道:「是。將軍,勸降成功的把握,在下還是有一些的。唯是斗膽,敢再有一請。」
潘章說道:「適才張公所言,確然亦是實情。我在郡府,消息還算靈通,的確是南北州郡,於今皆反亂者眾。荊州南陽一帶,群盜聚起;江南廬江,有王州公等,號稱擁眾數萬;河北更是作亂者不知凡幾!青、徐有樊崇、力子都諸輩,俱為大寇。我兗州亦有城頭子路、劉詡、董次仲等諸部賊眾。我聞之,青州平原的遲昭平、徐異卿等亦頗聚眾,現在雖然還沒作亂,但造反起亂,只是早晚的事了!張公得道之士,深察天象,他說讖緯有言,天已厭新,此類讖緯,我也是頗有聞之!仲信,這天下之勢,還真有可能是已不在新啊!」
丁狗和楚良之間的一場梁子,至此便算揭過——最起碼面子上是已有揭過。卻這要是換了被楚良打傷的是胡仁、高況,哪怕是戴蘭、戴利,這梁子,只怕都不會這麼容易化解。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是為什麼?
曹幹笑吟吟地說道:和-圖-書「楚君,我不是大帥,你不必如此呼我。再一個,也沒必要動不動就行此大禮。你快請起身,有何話想說,請回到席上落座后再說。」
——因為前兩次兵敗后,被曹幹俘虜到的那些郡兵亦皆有被曹幹釋放,後來陸陸續續的有一些回到了昌邑郡府,潘章、楚良問之,皆回答說是曹幹放他們走的這一層緣故,對於曹幹放還俘虜的舉動,潘章、楚良雖是不能理解,然倒是沒太驚奇。
楚良慌忙回禮,連道「豈敢」。
「因為我今攻爰戚的目的,至少現在,不是為了打下它。」
楚良應諾,站起了身來,不過沒有真老實到聽曹幹的話,回到席上落座后再繼續說,便即站著,下揖說道:「大……,將軍,我是爰戚縣人,為將軍擒前,系爰戚縣寺賊曹掾。我與縣中上下皆熟。在下斗膽,敢請將軍明日且先不用急著攻城,容在下先為將軍勸降,不知可否?」
潘章、楚良到議事帳,見到曹幹,不由分說,二人下拜,同聲說道:「願降大帥!」
潘章握住了他的手,說道:「仲信,你聽我的!你就別多慮了!明天見到曹大帥,你就跟我一起投降!你自己亦說了,你一身勇力,陷陣斬將,於你尋常事耳,曹大帥如欲成就大事,對你這等勇武之士,焉會不重?設若你降后,曹大帥竟如是仍不饒你,也罷!我陪你共死!」
本是還打算再費些口舌,不料他倆一照面就下拜願降,曹幹大喜,起身下到帳中,親手把他倆扶起,拍著他倆的胳臂,笑道:「今次會戰,我軍斬獲千余,我不喜之,唯喜得君二人!」挽著他倆的臂膀,示意帳中諸人站起,一一給他倆介紹。
現下爰戚已是外無援兵,昨天本部覆滅的經過又被城內守卒親眼看見,可以料知,城內守卒的士氣定然已經是低沉到了極點,那麼明天曹幹部再一接著開始攻城——沒了本部的牽制,曹幹部明天而且是能夠全力https://m•hetubook•com.com攻城了,則這爰戚縣城,十之八九便難以再守,卻待至城破之時,潘章再說聞得曹幹部軍紀嚴明,爰戚是楚良的家鄉,他的家屬、親戚、朋友都在城中,他又怎能不擔心?
「你與我有何不同?」
曹幹下的第二道軍令是,命令部曲今天休整一日,明天接著攻城。
「仲信,你不降,你怎麼辦?你當曹大帥還真會把你放了?你若不降,必會殺你!退一步說,就算真的把你放了,你還能去哪裡?短短旬日間,你我這已是第三次敗於曹大帥手下!難不成你還能回昌邑郡府?可一可二,不可三四。府君饒了你我兩回,這第三次兵敗了,府君還能再饒你?你回昌邑郡府,也是一死啊!仲信!你呀,且聽我言,便與我一起降了吧!」
潘章、楚良百思不得其解。
潘章、楚良迷惑不已的時候,昌邑郡府,太守婁政正在大驚失措。
楚良說道:「唉,你我與曹賊亢父一戰時,我先是刺傷了他帳下一賊將,繼又縱馬踏傷了他帳下另一賊將!今日你我被擒時,擒我的那兩個賊兵小頭領叫嚷,卻原來我刺傷、縱馬踏傷的那兩個賊將俱是曹賊的愛將!潘公,你說,我還怎麼降?只恐怕是就算降了,也難逃一死!」
曹幹看了看張曼、張適,笑著與楚良說道:「楚君,你可不止是個勇將,話你也很會說啊!」
介紹到胳臂仍還吊在胸前的丁狗時,曹幹笑道:「阿狗、楚君,我仍是那句話,『不打不相識』,你倆也算老熟人了。昔日為敵,自當各為其主;於今你倆已是同僚,以後須當精誠團結。阿狗,你的武藝不如楚君,日後你可多向楚君請教;楚君,阿狗如我弟也,亦望你不吝教他。」
「回將軍的話,在下有字,字仲信。」
曹幹請潘章、楚良出面,為他招納俘虜。凡願從投義軍的俘虜,曹幹許諾,待遇和他的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部曲皆都一樣;而不願從投義軍的俘虜,按照曹幹的俘虜政策,悉數給糧,放之還去。
只說這日,曹幹下了兩道軍令。
已是連著兩天晚上沒睡好覺,按理說應該是非常睏倦才對,這一夜,潘章、楚良同榻而卧,兩個人卻俱是毫無睡意,翻來覆去,如似烙燒餅。次早,帳外來人,系是昨晚給他倆送酒菜的那個曹幹的親兵隊率,名叫田屯者。傳來了曹幹的命令,召他倆去叫。
願意從投曹幹部義軍的俘虜不多,上千俘虜中,只有兩三百人因為潘章、楚良的關係,留在了曹幹部的義軍,其餘的都不願從投。由李鐵等政委領人,給這些不願從投的俘虜,各分發了些糧食,當天就放他們走了。這些被放走的俘虜如在夢中,都是逃出好遠了,還不敢相信曹幹居然說到做到,真的就這麼放他們走了?數百被放的俘虜回過神后,三五成群,有的還鄉去了,有的老實,本是巨野縣兵的還巨野縣城去,本是昌邑郡兵的則還昌邑去。
楚良說道:「在下懇請將軍,能否先給在下一令,許諾城中,獻城以後,不掠百姓?如果能得將軍此令,在下為將軍勸降爰戚,使將軍兵不血刃,即得此城的把握就更大了!」
「你要為我勸降。」
楚良自知失言,說道:「是,是。潘公,我記住了。」
楚良、潘章面面相看,兩人俱是不解曹幹之意。
「仲信,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我看不會。我看曹大帥是個寬厚的人。你我這已是第三次與他為敵,可你我被擒以後,曹大帥卻對你我沒有一句惡言,三兩句話后就叫給咱鬆了綁。莫說你我了,就連你我被俘的部曲,曹大帥的部曲對他們亦是毫無虐待。……說到你我被俘的部曲,你我前兩次敗仗后,被曹大帥擒得的俘虜,有好些不是都被曹大帥放回昌邑了么?對待尋常的兵卒俘虜,曹大帥尚此等厚待,何況你我?
「在下斗膽,敢請將軍恕罪!不知是在下哪裡說錯話
www•hetubook•com•com了么?」還好楚良刺傷的是丁狗、縱馬踏傷的是李順,丁狗、李順都不是性躁的人,曹幹當面把話說下來,丁狗心裏可能還有點不樂意,但聞得曹幹這般說了,便亦就沖楚良行了一禮,說道:「楚君武藝,我所不及。往後楚君若有暇時,尚敢請楚君指教。」
楚良鼓起了勇氣,下拜帳中,說道:「大帥,良斗膽,敢有一請。」
張曼、張適兩人不用再介紹。
以堂堂朝廷官吏之身,兵敗為賊所擒,雖然潘章敗得是無話可說,可要想讓他投降,難道丁點臉面都不要了?當然也是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降之的。不過在當晚,張曼來見他倆,侃侃而談,上到天象、引用讖緯,下到如今南北州郡、義軍並起,給他倆指點了一番當下海內的形勢后,潘章的心思活泛了。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張曼,黯淡的燭光下,潘章與楚良竊竊私語。
他兩人雖是已降,可畢竟是新降,攻打爰戚之現階段的目的,實是為調動昌邑郡兵,從而給劉昱打單父創造更好條件的機密,且尚不能與他倆說,曹幹因沒給他倆解釋,誇獎了幾句楚良的自告奮勇后,便順著自己的命令,開始給諸將分配明天的任務。
六個曲的兵力,不趁著剛殲滅了昌邑援兵的大好機會,趁勢克城,而卻只拿出三個曲攻城?
曹幹說他這次攻爰戚的目的,至少現在,不是為了打下它,從他明日的攻城部署安排上來看,也的確是證實了這一點,證實了他的話不是假話。
「仲信,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有何說話,你只管講來呀!帳中只你我,還有何話不能入我耳?」
楚良下了決心,緊緊握住潘章的手,只覺潘章的手是那麼的溫暖,感動地說道:「好!潘公,我聽你的!明天見到曹賊,我和你一併投降!」
楚良覺得潘章說的有道理,但傷人的畢竟是他,到底是放不下心,遲疑不定。
「曹、曹大帥雖然奸……狡……,總之吧,雖然他頗多計謀,但他和別的賊寇還是有區
和_圖_書別的啊。仲信,你當是也有已知吧?曹大帥部軍紀嚴明,並不像劉賊等部賊多行擄掠殘民之舉,他去年冬打下的任城,府君聞訊后不久,就派了細作去任城打探,他除了殺掉了幾個強豪以外,其部對任城士民竟是秋毫無犯!那個張適,他就是任城的士人啊!其兄張定,你也許沒聽說過,我嘗有聞,早前曾在有鹽郡府為吏,甚有幹練之名,他兄弟現皆從附曹大帥帳下。」
「曹大帥還讓你我住在了同一帳中……你瞧這帳篷,又大又寬敞,是個好帳篷啊。今晚張公來前,曹大帥的親兵且還給你我送來了好酒好菜。仲信,曹大帥若是因你傷了他的兩個愛將而痛恨你的話,又怎會給你我這麼好的安排?我可向你保證,你只要降,曹大帥必不殺你!」
單父剛剛傳來軍報,在其境內,出現了一支打著「光漢將軍」旗號的賊眾,號稱萬余!
第一道是有關俘虜的命令。
楚良剛才那話,明顯是在變相的請求曹幹先作出不搶掠百姓的承諾,為使曹幹肯作出這個承諾,他還拿出了「兵不血刃,即得此城」這樣的形容,來「利誘」曹幹。
楚良驚詫,說道:「將軍此話何意?」
戴蘭、高況、胡仁、丁狗、郭赦之等皆在帳內。
楚良嘆了口氣,鬱悶地說道:「潘公,我怎會不知即便曹賊肯放我走,我也已是無處可去!府君不能饒我?樂生惡死,此人之常情,我又豈願赴死?況我臂有千斤之力,戰能陷陣斬將,大好之軀,尚未得建功勛,我亦不甘死啊!奈何潘公,我與你不同,不同啊!」
楚良說道:「潘公,你說這些話是啥意思?難道你想要降賊?」
他們所率的援兵已被殲滅,常理言之,曹幹部明天應該是全力攻城才對,可卻曹幹分配下去的任務,不論怎麼看,卻都不是全力攻城的樣子。
「你說。」
楚良說道:「潘公,你的心意我已知道。你不要再說了!你要降,你就降,我不降!」
「仲信,明日再見到曹大帥,不可再說『賊』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