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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在查高陽公主的案子時，發現郭行真和他手下的道人，與案子有些牽連，也曾暗中查過，曾見過一次郭行真煉丹，發現他有抓詭異入葯，這種手段……

李弘是她第一個兒子，在心理上，那種感覺十分微妙。

迅速收起這些雜念，蘇大為向武媚娘道：「既為了太子的身體，也有事想請教阿姊。」

武媚娘向外指了指，眉尖微蹙，像極了關心兒子的母親。

今天我又偷入了道觀一次，在偏殿中，發現一名沙門的遺蛻，而且手腳有殘缺。

「什麼意思？」

過了片刻后，只見躬著身子，縮著脖子的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前頭領路。

「我非不知。」

他靠在床榻上，面色慘白，嘴角猶自有一絲血沫。

總之這郭行真身上迷霧重重，不可輕信。」

將步履沉穩，面色凝重的蘇大為，帶入殿中。

蘇大為略微低頭，看著武媚娘在太監和宮女開道下，在數名婢女在後面替她牽住裙角下，向外走去。

幾名太監伴著執金吾快步湧入，佔住院中。

他沒辦法說，自己是通過後世的記憶，記起李弘得的是肺結核。

只不過，當年只有他和武媚娘，如今，在殿上，還多了一位太子李弘。

「陛下早就來了，正在向郭道長問話。」

出乎蘇大為的意料，武媚娘眼神冷冽道：「此道人亦正亦邪，行事古怪，但為了太子的病，只要他的丹藥真的能治太子，只要不是太出格，我和陛下也都忍了。」

和圖書蘇大為抱了抱拳：「那個郭行真，我覺得他有些可疑。」

武媚娘張了張嘴，但又沒發出聲音。

李弘的手摸著無比骨感，入手冰涼。

「怎麼？」

「弘兒……」

至於武媚娘，大概是天賦異稟。

身邊使女的聲音，打斷了武媚娘的沉思。

老君觀的大門被人匆匆推開。

四周陪伴的太監宮女散去大半。

這雙眼睛里，寫滿了故事。

這是一種身為人母，為了自己孩子，哪怕是傳銷，哪怕是騙局，都要病急亂投醫，都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

「寺卿。」

蘇大為熟悉這種眼神。

「阿姊。」

武媚娘娘盯著蘇大為，眼神中已經閃過一絲惱怒。

但現在，在偏殿發現這沙門法蛻，則更讓人心驚。

這些統統沒辦法解釋。

「阿姊，接下來我說的話，或許不太好聽，但我真心為阿姊和太子，還望阿姊不要怪罪。」

「此話當真？若能找到孫仙翁，那自然極好，阿彌你快命人傳孫仙翁入長安，有他替弘兒看病，那一定能保弘兒無事。」

隋大業年間，他游蜀中峨嵋。

武媚娘向他略微嗔怪的看了一眼。

蘇大為已經不知道，武媚娘究是以做皇後來參悟佛法因由，還是已經沉迷其中，忘記了自己的初心本來。

「這個阿彌，現在不召他，他都不入宮見我，今天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第二年，李治召見，官拜諫議大夫，但孫思邈仍固辭不受。

他小心和圖書的跟在後面。

他自己在《備急千金要方》中說他是在一百多歲時著下此書，造福百姓。

蘇大為看向眼前的武媚娘，心裏有些感概。

「這些宮中人，來老君觀是做甚？」高大龍向他問道。

「皇后，蘇大為求見。」

而現在的她，眼神比過去要沉澱了許多。

李弘還是大唐太子。

歷史記載卒于公元六八二年。

「郭道長在殿外，陛下正在和他談話。」

「你怎麼知道？」

她先驚后喜。

「阿彌，你是聽到消息，來看太子？」

「阿姊，我正為這件事想和你聊聊。」

「暫且存疑吧，這處先原樣複原，待確定郭行真不會回來，再詳細追查。」

「是郭行真回來了？」

蘇大為思索著道。

日頭夕斜。

她臉上的擔憂不是假的，實在無法讓人將平日里威嚴的武皇后，和此刻擔憂李弘的武媚娘給聯繫在一起。

若他有什麼不測，那對武媚娘將是天崩地裂般的撞擊。

論名氣，他比那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郭行真可強太多了。

方才蘇大為說執金吾中有熟人，跟上去問問情況。

蘇大為不知如何跟武媚娘解釋。

如今看他臉上的神色，似乎事情並不簡單。

壽元過百。

只能沉吟道：「就眼前看，郭行真的丹藥，並沒有令太子的病真的好轉，每次發作都比之前更重。阿姊，你應該知道孫仙翁的能耐，我手下都察寺最近找到關於孫仙翁的消息，若你願意，我即刻命人將孫仙翁帶回和-圖-書長安，替太子醫治。」

蘇大為眉頭微微一皺，心念電轉，改口道：「我正是懷疑他並沒有醫治太子的能力，他煉的丹藥，只能暫時壓制，但並不能根治太子的病，只怕會越拖越重。」

雖然不理智，但這亦是為人父母的執念。

很多年前，蘇大為認識武媚娘時，她的眼神清澈、乾淨，不染一絲塵埃，充滿了斷因果的菩提悟性。

太宗李世民即位時，曾召至今師，以其「有道」授予爵位。

她氣的是，太子被說成是絕症，被蘇大為認為無葯可醫。

視線里，只有兩名小宮女和太監王承恩在附近，陪在武媚身邊。

再回頭看向李弘時，所有的思緒，都化作一聲哀婉的長嘆。

她的頭腦冷靜下來，一時想到了許多。

這種事，他不敢問，也沒必要問。

提到李弘，武媚娘眼中的狂怒稍熄：「陛下也來了？」

那種尋常人家的母親。

這絕不是一個健康少年人應有的樣子。

蘇大為這話出來，武媚娘不由轉嗔為喜。

武媚娘守在太子李弘身邊，伸手握住兒子的手，臉上堆滿了焦急。

兩眼無神的望著房梁，眼中似乎沒有焦距。

之前蘇大為曾見過郭行真用「詭異「煉丹，覺得那種方式已經匪夷所思，有些令人頭皮發麻了。

「你我什麼樣的交情？再說這些見外的話就矯情了，但說無妨。」

太監們認準主殿的丹室，進去很是搜羅了一番，看樣子是取郭行真留在殿中的東西。

武媚哽咽著喊hetubook.com.com了一聲，扭頭向身邊怒聲道：「郭行真人呢？究竟來了沒有！」

武媚娘並不是生氣蘇大為說郭行真如何。

像這樣獨自入宮求見武媚娘，似乎近年來已經很少了。

但孫思邈「固辭不受」，再入峨嵋煉「太一神精丹」。

孫仙翁，即孫思邈。

就在四人隱去身形不久。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郭行真人在哪裡？他的丹藥，弘兒需要他煉製的丹藥！」

「哦，行，那咱們去外邊聊聊，別吵到弘兒休息。」

蘇大為左右看了看，武媚娘會意，略微抬了抬手指。

是人之常情。

之前李治和武媚娘也不是沒有嘗試廣招天下名醫。

只是她的眼神，和過去已經不同了。

外面的走廊和石板小路，穿過一處假山和小渠，來到花園。

光陰如白馬過隙，毫不停歇。

這一幕，給他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然而武媚娘此時無心欣賞，回頭向蘇大為看過來：「阿彌，你對弘兒的身體，可有什麼好法子？」

那代表她由一個女子，真正變成女人，變成母親。

低頭看了看床榻上的李弘，見他情況暫時平穩，武媚娘定了定神，開口道：「讓他進來。」

過了盞茶時間后，這些太監和執金吾又和來時一樣，匆匆離開。

蘇大為心中一動，向外看去，只見碧姬絲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偏殿外。

但像孫思邈，卻一直未能尋到。

好在他和武媚娘，都屬於駐顏有術之人。

抬頭看去，只見小紅鳥在上面拍打著翅膀，出聲和*圖*書提醒。

「不是郭行真，看裝扮是宮中的。」

孫思邈，出生於西魏時代，大概是公元五八一年。

「郭行真的葯到底行不行，為何現在太子的病勢一直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沉重。」

並再一次入峨嵋煉神丹。

「我先回都察寺，再入宮一趟。」

依舊保持著最美麗的模樣。

老君觀外，蘇大為的神色有些異樣的走向高大龍和安文生。

武媚娘伸手替李弘掖好薄被，起身迎上去。

隋亡之後，隱於終南山，與高僧道宣相友善。

那雙眼睛，透出思慮、慾望、和一絲陰霾。

他是因為開靈異人，而且破突到異人四品，全身氣血遠勝常人。

哪怕真的是這樣，她也不願意相信和接受。

「皇后，郭道長已經入宮了，不過他說丹藥沒有煉完，還有些藥材不齊，又差人回道觀取葯。」

「太子病重。」

蘇大為攻擊郭行真，就是攻擊她心中僅存的那絲希望。

整個道觀，再次冷清下來。

……

園中種著四季常開不敗的各種花卉，景色極美。

正想問問高大龍還有沒有別的發現，忽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清悅的鳥鳴。

顯慶三年，李治曾徵召孫思邈入長安，居於鄱陽公主廢府。

安文生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弘兒，弘兒你覺得怎樣了？」

蘇大為略有些驚訝，向身邊的安文生和高大龍做了個手勢。

「無關人等已經退下了，你可以說了。」

武媚娘低聲自語，眼裡，閃過一抹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