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八十七章
見狀,法海那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下。
清虛老道原本疲弱的身子,不知哪來的力氣。
最後一聲,清虛老道聲嘶力竭,喊得唾沫橫飛。
被一陣風吹走。
法寶?
「是啊,我們原本就覺得師父你太過懦弱,明明有神通手段,處處還忍讓,一點也不……」
「我追上去時,看到漫山遍野的和尚,圍住那位縣公和小娘子。」
「對了師父,我醒來時,還看到那位縣公留的字,說我若願意,可去茅山宗,尋葉法善求法,只用提他名字便成。」
便是痛快。
清虛催促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你與我說說。」
法海心中一松:異人不可辱!
承貞想起方才之事,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阿兄,前面……」
南邊牆從中分開。
回到山中,呆坐于崖邊七日七夜。
沐浴在如血殘陽下。
嗤!
此後數十載,承貞入茅山宗,苦心修鍊,終成道門一代宗師。
蘇大為不禁啞然失笑,輕握了握小蘇的柔荑:「你以為我是在想這個?」
這也是聞名蜀中的異人,名喚延化陀。
暴力解決不了問題,但能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不剩半點痕迹。
看上去四旬上下。
「怎樣?他指點你修行之法了嗎?」
現出一個人形大洞。
以性施行。
聶蘇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再加上茅山宗天師葉法善。
承貞一臉迷惘,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道觀眾道人,除了將院子收拾一下,竟然都聚在院門前,翹首以盼。
這個念頭剛起,卻見延化陀手起刀落。
迎著聶蘇探詢的目光,蘇大為繼續道:「我方才想的是張果那些人,與我們遇到的這些惡僧何其相似。
答應人家的事也辦到了。
不過,這些也沒解釋的必要。
「你倒是給個準話啊,方才那位大能,究竟有沒有指點你一二?」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等當自強,再不能如為師過去一般,一心求善。
若說出來,今日律宗便完了。
紅霞滿天,如同美人玉靨。
雙足虛空連點,肥胖的雙手,在空中結印。
一月之內,所有冒頭的異人、詭異,人間蒸發。
這個毒儒,當年殺真觀,自己想要報仇,遠遠看上一眼,便失去報仇的勇氣。
承貞點點頭,不過臉上的怪異之色,並沒有消散。
「阿兄,那法海拆散許仙和白素貞,不是好人,你不用往心裏去。」
從此再不提報仇之事。
「痴兒,痴兒~~你,有福份啊!」
那是一個信仰毀滅的時代,是一個血腥殘酷的時代。
延化陀做為蜀中異人,自然不會不知蘇大為的威名。
法海、法慶等僧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向著延化陀怒聲道:「延護法,你做什麼?」
「就走了?」
就是不知是不是這次的對手太弱了。
感激涕零道:「多謝縣公寬恕!化陀這便去了,來日願為縣公門下走狗,為縣公肝腦塗地!」
毒針自嘴而入,沒入喉中。
看到一隻手,將塞子輕輕塞住葫蘆口。
清虛道人當場就被嚇退。
那副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拿什麼寶物,討好眼前的貴人。
出手狠辣,從不留活口。
法海與清虛老道皆是一驚。
法海臉色大變:「縣……縣公?你究竟是什麼人?你莫非是朝廷……」
蘇大為微微皺眉:「說了不想太見血,還有,我本來想讓你斷右臂。」
之前更是一怒,斬殺密宗大能,白馬寺僧眾,八仙等大能。
老君觀內,死一般的沉默。
儒生修的是殺人手段。
轉頭向承貞:「他除掉那些僧人,也算是幫了本門,切不可因此,就覺得此人手段太過狠辣,若非他,今日死的就是你我。」
但跪的卻不是蘇大為,而是僧人中,從南面走入院中,那位手提戒刀,頭戴戒箍的蜀中異人延化陀。
但是一眾道人,包括清虛老道卻顧不得這些。
竟比去勢更快幾分。
之後大病一場。
畢竟做土皇帝久了,突然多出一個不知從哪來的縣令,就想讓大家聽從官府約束?
清虛道人看得兩眼圓瞪,一時失聲。
清虛道人失態的喊出來。
一道銳風過去。
老君觀內的道士們,比承貞還著急。
但心裏也認為,贏定了。
承貞才踏著漫天雲霞一臉迷糊的緩緩走入老君觀。
突然,清虛的聲音傳出,把眾人嚇了一跳。
「師父,他說的是真的嗎?我真能去茅山宗?他憑什麼這麼說?」
說完,提起衣擺,拔足狂奔追出。
如殺豬狗一般。
法慶等異人眼尖,早看到
和_圖_書那是毒儒慶忌以真元化為細若牛毫的毒針,飛射向延化陀背心。
一向當衣缽傳人培養。
波!
耳邊,聽到一個不高興的聲音:「我讓他走的,你要做甚?」
你還擱這謝呢??
什麼意思?
人的名,樹的影。
但見延化陀身形一震,逃遁速度更急。
歸根到底,無論是張果,還是其他大能,都是自魏晉、隋末而來的輪迴大能。
喀喀喀……
當時別說是疫情,就連山中盜匪、土人,還有各方異人,都老實了許多。
還備下足夠多的武僧。
「師父說的是。」
若說是別派大能,但他又對老君像上香,似乎還很尊重。
如此神通手段。
哪個異人不是心高氣傲,誰人能受這樣的大辱?
「殺得好!」
「這是我老君觀的造化,也是你承貞的大造化!要快~~~」
來不及了!
儘管平日里,他都小心的隱藏著。
東邊院牆,陡然金光大放。
刀光一閃,一條左臂霎時掉在地上。
亂世用重典。
但是老君觀的命運,承貞的命運,卻因蘇大為隨意點撥,踏入不同道路。
香也上過了,道觀也看過了。
比起名不見經傳的老君觀,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卻見延化院猛的撲出,抓起地上戒刀。
衝上去緊緊抓住承貞的手:「如何了?他有沒有,有沒有……」
還有,要牢記縣公恩德!不可須臾忘記。」
空氣里,似有拔瓶塞的聲音。
「我,我便如師父所說,跪在他身旁,沖他不住磕頭。」
向著蘇大為當頭印下。
承貞摸著額頭,一臉不解:「我明明不累的……奇怪了,而且醒來,已經過去半天了,天色都晚了。」
無數雙或震駭,或貪婪、羡慕、驚恐的目光下。
一直到霞光滿天。
承貞吞了口唾沫:「他說他不懂道家修行,他學的那些,就算說出來我也不懂,還說如果真要學,他有一套『睡夢羅漢拳』,問我要不要學。」
這一幕,看得眾人一臉大急。
脊梁骨斷了,再也站不起來了。
為了今次一舉吞併老君觀,僧眾們是下足了功夫。
修為猶在法慶之上。
以頭觸地,顫聲道:「延化陀,參見縣公。」
「殺了他!」
一身實力,至少折損一半。
但是聽起來,不明覺厲的樣子。
隱見一尊金佛,佇立於金光之上。
什麼時候變縣公了?
所有人瞬間失聲。
「是是是,師父您別急,我這就去!」
活脫脫一副喪屍片。
定是有別的僧人在道觀外接應,見勢不對,引了寺中其他僧人來尋仇。
清虛和一眾道人在一旁聽得心焦,連聲催促:「說重點,說重點!」
死一般的寂靜。
蘇大為向張了個「o」字嘴型,一臉呆萌的聶蘇道:「如何?阿兄早說過,我能把這葫蘆修好吧?」
「阿兄生性善良,每次都是人家先欺負我們才出手,這次也是那些和尚欺負人,阿兄做得對。」
法慶、法海、悟端、法衍等僧,還有清虛、承貞等道人,全都看得呆了。
「師父,那縣公當時就轉頭,向我笑著點頭,說我有眼光。」
與其斷臂,不如拚死一搏吧。
承貞一臉懵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一推身邊的弟子承貞,疾呼道:「你快追上去!」
「多誇我一點,我承受得住。」
猜不透此人根腳啊。
承貞臉色越發古怪:「我見那縣公,就是……」
瞬間遠去。
一個矮個子老僧,面如枯樹,兩眼死白,竟是一個瞎眼僧。
「不管是什麼神通,先答應他!」
我現在好像也有點習慣了,哎,絕對的力量容易讓人迷失。
當今聖人親封國師!!
夕陽下,兩個身影,手牽著手,在山腳緩緩踱步。
一時間路不拾遺。
竟是死在自己的毒針下。
那一年,聽說真觀死於此人之手,清虛不顧老邁,親自提了桃木劍下山,要為弟子報仇。
連那子乎者也,念著子曰的毒儒,都把頭從竹簡抬起,饒有興緻的看向蘇大為與聶蘇。
嚇尿了,是真的被嚇尿了。
眾弟子中,以承貞悟性最高。
手提戒刀。
延化陀頭都不敢抬,身子抖得如同鵪鶉:「昔年化陀有幸曾入都察寺,後來縣公治黃安縣,我曾遠遠見過一眼。」
手中竹簡一抬,北邊院牆便自行坍塌,露出供一人進出的大洞。
那是謀害朝廷縣公的大罪。
清虛道人更是連身形都沒變過。
太陽漸漸西斜。
他究竟是什麼人啊。
名播天下。
或點、或抹、或挑、或按。
最後一聲和*圖*書長嘆,仍出賣了他的心。
卻見缺了一隻耳朵的法慶,按捺不住,指向蘇大為厲聲吼道:「諸位護法,與我一齊出手,先誅此賊!」
承貞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額頭,上面有磕出的青紫色,髮鬢間還有雜草草籽嵌著。
這什麼鬼?
戒刀扔在地上。
彷彿峰迴路轉,清虛心裏一下子又迸發出希望:「你喊了句什麼?」
但蘇大為親自出手。
種種手勢,曼妙優雅到不可思議。
他學著蘇大為的樣子,將中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打了一記響指。
睡……睡夢羅漢拳?
自斷一臂?
看著聶蘇仍是一臉呆萌,小鹿般純凈的眼睛里,寫滿了困惑,蘇大為失笑補充道:「習慣了揮舞鎚子的人,看誰都是釘子。
被沙門招攬,做本寺護法金剛。
一時輸了不可怕,若連心氣也沒有了。
如此厲害大能。
不去考慮善惡,只憑本心。
恨不能替他答應下來。
忙完了就死?
其餘道人焦急催促。
延化陀身體抖得跟篩糠一樣。
「師父,我?我追上去,我說什麼啊?」
一個個歪著脖子。
而且性情狹隘。
沙門提出「眾生平等」,這個眾生里,肯定不包括底層百姓。
咻地一聲,消失在葫蘆口中。
他不敢說出那個字。
出乎法海意料。
自身亦是異人。
他身為一品異人,已經可以觸摸到葫蘆上的神通法則,並且擁有改動法則的力量。
法海臉色大變,他突然想起蜀中有位異人,最擅長巫蠱之術,用別人的神通打敗對手。
在這年輕香客面前,居然不是一合之敵?
看上去殺氣騰騰,像是凶人多過僧人。
我們,究竟看到了什麼?
卻見清虛老道咬牙道:「老道一輩子與人為善,直到現在,方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若不是今日得遇這位大能,我老君觀,只怕被人滅門!」
頗有一種黑色喜感。
動手啊!!
從悟端,到法衍、法慶、法海,並及院中數十武僧,身形瞬間拉長,被一股神通吸力,捲入漩渦。
這番自問自答,聶蘇終於聽懂了。
最後化作蓮花印。
靜~
結果遠遠看到此人出手,將另幾個異人斬殺。
「多謝老婆體諒,不過我想的不是這件事。」
那是一件真正的法寶!
天爺爺!
一直到,聶蘇忍不住,首先打破這份平靜。
如萬點金鯉。
呃?
竟有一種恐怖美感。
可是能說承貞錯了嗎?
一個身材高大,其胖如球的中年僧人,邁著沉重的步子,從那裡一步步走來。
這茅山宗乃是三清符籙,執道門之牛耳。
「啊!!!」
承貞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之事。
這聲音出來,整個院落一片死寂。
周圍的道人和弟子,紛紛向承貞投來艷羡的目光。
有悟端、法衍和法慶三人一齊出手。
那位縣公喜怒無常,動輒殺人,你真不怕被他打死啊!
他是清虛老道的關門弟子。
「他,他問我怕不怕,說他殺了那麼多人,我說不怕,那些都是惡人,都該殺,結果那位縣公就笑了,說他不知這些人惡不惡,但是和尚想殺他,他便先下手了。
也不是沒人跳出來作妖。
自那以後,黃安縣方圓千里,實現大治。
但是蘇大為對這種手段不以為然。
咻咻咻咻~~
眼前的一切,實在顛覆所有人認知。
那人名王……王敬直?
這是律宗悟字輩的大能。
毒儒慶忌,他……他就不行了?
蜿蜒前行,不知通往何處。
指著和尚罵禿子?
無數人,只覺得下巴掉落地上,跌得粉碎。
衣冠南渡、五胡亂……」
這……
清虛老道臉上流露出惋惜、遺憾、失落、悲痛之色。
無比詭異。
南面院牆悄無聲息化為塵埃。
就連清虛老道表情都變了,變得有點尷尬,又有幾分無奈:「承貞,你還,還年輕,少慕艾很正常,但是以後這等話,還是要收斂幾分,當用心學道,清凈……」
葉法善,茅山宗天師!
「成了。」
只是眨眼間,便間滿院的和尚,全收到葫蘆里了。
是真的!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許多這時代視為理所當然的事,他有不同看法。
他可是使了吃奶的力氣在磕頭了。
他看到,自己那枚毒針倒飛而回。
「承貞,如何?」
「然後他傳了我幾句口決,說也奇怪,我便睡著了。」
延化陀聲音都打結了。
蘇大為搖搖頭,不再說下去。
比如所謂世家,所謂耕讀、寒門,其實都是地主。
卻見承貞緩緩搖頭:「我告訴他不學,我說我是道人,此生只學道,誓不學佛。」
恐怖,恐怖至極。
然後晃了晃紅漆葫蘆。
於是聶蘇便乖巧的點頭,表示認同。
「師父,我……我要去嗎?對了,我還不知道這位縣公,姓甚名誰。」
氣度從容自在。
清虛老道拍著他的肩膀,放聲大笑。
西邊雲空似火在澆。
可是這片山裡,僧人何止千百。
「張果那些八仙里,有些人是不讀書,但像大唐右相李敬玄,他弘文館學士出身,豈是不讀書?
「師父!」
整個老君觀內,所有的道人,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乃是一個頭束金冠,手執書卷的儒生。
應該很厲害吧。
自覺得時日無多,已是撐不住了。
最後是北邊一人。
法名悟端。
蘇大為輕聲道:「今日內人在,不想太見血。」
延化陀如蒙大赦,向著蘇大為呯呯呯連磕三個響頭。
那可是茅宗啊!
「並……並沒有啊。」
蘇大為微微一笑。
其餘道人,皆低頭沉默不語。
整個老君觀,一時失聲。
劍閣內外,風氣為之一清。
但仍強撐著,強打精神,拍了拍承貞的肩膀:「你……你很好,你沒做錯什麼……這是緣法不到,唉~~」
「後來呢?後來怎樣了?」
繼爾沸騰。
吧嗒~
「多嘴!」
務求萬無一失。
你特么怎麼不早說?
三人在蘇大為的葫蘆下,皆成了「奇形種」。
「睡夢,睡覺……這哪裡是尋常睡覺,這必是仙家大能,傳你……傳你坐忘之法!」
所有人,彷彿石化。
能生化各種火焰巨物。
這段時間,蘇大為一邊帶著聶蘇遊山玩水,一邊就在琢磨改良葫蘆神通的方法。
延化陀臉色慘白,一聲不吭,伸手在左肩傷口點了幾點,封住血口。
啊這……
大唐名將蘇大為,平突厥、滅百濟、倭國,大破吐蕃。
一百零八顆黑色佛珠,嗚地一聲,迸射向蘇大為。
都讓你自殘雙臂了。
法衍胖大如球的身形突然離地飛起,竟是身輕如煙。
不但早就找來官吏做背書,而且早早封山,不讓閑雜人等上山。
「子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嗟夫,子又曰……」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不對啊,記得此人爵位是南城縣男。
其實白素貞和法海,是民間傳說,至少不是唐朝發生的事,方才那法海做的惡,是仗勢欺人,想將老君觀斬草除根。
蘇大為摸了摸鼻子:「比起跟人講道理,以德服人,還是一巴掌拍死製造問題的人,比較省時省力吧。」
似有一頭恐懼的野獸在啃噬心臟。
就在他要動手時,蘇大為開口道:「算了,就這樣吧,滾。」
那才是真正失敗了。
像是上岸的魚在瀕死掙扎。
雖然聽不懂師父所說,什麼坐忘法。
但是沒有。
若是對上李淳風那種大能,這葫蘆還管用嗎?
他的皮肉開始潰爛,裊裊黑煙不斷騰起。
造化,天大的造化!
清虛的聲音,引得眾道士連連點頭。
那位身材高大的青年香客,不但沒逃,反而笑了起來。
那對異人來說,與殺了他有何區別?
做夢呢。
「阿兄說的,一定就是對的。」
一句話便是,我要殺你,與你何干。」
此時的清虛道人,老君觀上下,尚不知蘇大為,便是大唐開國縣公,兵部尚書。
延化陀的笑容僵在臉上。
以致於眼睜睜看著延化陀逃走,才反應過來。
不知蘇大為提起李淳風阿爺說過的話,是要說什麼。
葫蘆,自然便是上次擊殺八仙時,從漢鍾離他們手裡撿來的法寶。
清虛身子一震,驀地反應過來。
「我是在想,人是時代與環境的產物,哪怕是修鍊者,異人大能,也難免俗。」
必然是成了。
直到斷手在地上抽搐,肩膀上才鮮血狂噴。
今日一試,果然好用。
聶蘇大大的眼睛里,閃過疑惑的光。
跪了!
這一點,只有留待日後檢驗了。
這還要人教?
身邊眾道人,心往下一沉。
「回縣公。」
身體搖晃一下,險些摔倒。
一下子跳起來。
直到這時候,才聽到無數道人們喉嚨里發出吞咽唾沫的聲音。
咕嘟~
這話一出,清虛臉色一變。
「嗯?」
身邊一個眉清目秀的弟子,發出殺豬般的尖叫聲:「師父,你抓的是我的手,疼疼疼~~~」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這一幕。
彷彿一下蒼老了十年。
蘇大為忍不住伸和_圖_書手在聶蘇挺翹的鼻樑上輕刮一下。
清虛喜得用力跺腳:「你有大福份,你有大福份啊!!!」
「自斷一臂,滾。」
鐺啷~
這樣的存在,豈是自己這等人可以挑釁的!
承貞突然抬頭道:「我……我看他要走,心裏一急,當時忍不住喊了一句。」
清虛老道嘴唇哆嗦著,默念幾句:「祖師爺顯靈!」
指著道士說和尚?
他的雙手用力扼著自己咽喉,兩眼外突,整個臉漲成醬紫色。
當仁則仁,當惡則惡!!」
睚眥必報。
只見一個紅漆葫蘆在蘇大為手裡一晃,念了聲:「和尚。」
不知待待了多少時辰。
治蜀中大疫。
法海腦子一懵,隱隱感覺一絲不對。
「哦,我接著求他指點我一二,結果……」
撮唇一吹。
噴火的葫蘆,怎比得上傳說里,念一聲名字,便把人吸入的神通?
霎時,漫天佛光消失,殺機盡散。
「那位縣公是不是拿出寶葫蘆把人收了?」
哎?
法慶身體顫抖,不等法海說完,厲吼一聲,脖頸上的佛珠猛地炸開。
這針見血封喉,只要射中,一時三刻便將人化為血水。
清風一巴掌拍在多話弟子的腦袋上,將他的話打斷。
清虛道人和承貞眼睜睜看著各種神通,向著蘇大為和聶蘇鎮壓下去。
此是后話,暫不細表。
失聲驚呼:「小心!」
這種關鍵時刻,你不去求那位縣公,去誇他妻子,這像話嗎?
被聖人封開國縣公,大唐兵部尚書,主持佛道兩門辯法。
整個山裡的律宗僧人啊!
只見那聞名蜀中的毒儒,雙手扼著自己喉嚨,摔倒在地,不住彈跳。
真恨不得替代他。
做為後世人穿越而來,蘇大為與這個時代人,思維上有著根本的不同。
法相宗宗主悟能。
十多年前,清虛道人最喜愛的大弟子,打算託付衣缽的真觀,便是折在此儒手裡。
……
就算是法海心中十分重視蘇大為。
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向著蘇大為一臉諂媚:「不……不知縣公可還滿意?」
與拆散許仙和白素貞,並無關係。
清虛老道渾濁的眼中,爆發出精芒:「這樣的人物,如真龍一般,豈會默默無聞,哪怕在山野中,也會名傳天下!到那時,你我自然便知他的身份。」
在他想來,那兩個誤打誤撞上山的香客,現在應該是臉色大變,想要奪路而逃了。
比起不明所以的什麼「睡覺」功夫。
「你以為睡了半天?錯了,你離道觀以後,已經去了一日一夜了!」
「然後,漫山遍野的和尚就……就都……」
在那縣公一個響指之下,倒斃於野草之間。
號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毒儒慶忌的笑容突然一凝。
一片瑰麗佛光中,只聽到被喊做縣公的香客平靜問:「忙完了嗎?忙完就死。」
此儒成名過二十年。
果然跟著一個心凈如琉璃的女子,這心,也變得輕盈起來。
一股濃烈的腥臭味,自他分解的身體上湧出。
換個人,只怕早被三位大能給生吞活剝了。
「然後他便走了。」
縣公?什麼縣公?
混亂之際,人群之中那中年儒生向著延化陀逃去方向,微微一笑。
蘇大為向著延化陀笑了:「你見過我?」
甚至為了對付清虛道人,一個法慶猶嫌還不夠,還將本州中,最厲害的四位護法請來坐鎮。
蘇大為哈哈大笑,心情莫名好起來。
若肯學那沙門,若肯委屈變通,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數息之後,慶忌停止了掙扎,趴伏在地上,再無聲息。
大唐堂堂二品異人,前太史令李淳風。
「和尚?」
看著承貞奔出門外,看著滿地殘破的院落,清虛老道哆嗦了一下唇,心裏,竟一時患得患失起來。
世上真有這樣的法寶!
好好的大活人,在漩渦里轉了幾轉。
話雖沒說出口,但其中的詭異之處,已經令滿場人,都不禁背生寒意。
溪水在晚霞光照中,波光粼粼。
「當知你是本寺護法?須得顧及我寺臉面!」
蘇大為任黃安縣縣令,治蜀中疫情。
並傳下坐忘論等種種修行法門。
都沒見那香客,那位縣公出手?
「罷了。」
「嗯?」
睡覺,誰不會睡覺?
蘇大為將手一揮,瞬間,毒儒慶忌身體化為齏粉。
他的嘴唇哆嗦著,臉頰咬肌浮現,右手的戒刀擱在肩上,看樣子竟是要將右臂也斬下。
噗!
蘇大為揮了揮手,延化陀這才起身,倒退幾步,深深鞠躬,返身向外縱掠而去。
此人名為儒生,實為異人大能m•hetubook.com•com。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閣下莫非是……」
「本來想著我若出手,實在太欺負人了,不過……既然你們主動站出來,那便是自找的。」
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僅剩的右臂。
清虛撫著承貞的背脊:「一言,能騰雲布雨,改人命運,此人是真正的大能,如九天神龍一般,此次機緣,你一定要把握住。
若說是道門高人,未免太過狠辣。
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也是自真觀以後,收的唯一弟子。
獻治疫之法,堆肥法。
無趣,太過無趣。
「阿兄,省力嗎?」每次都動手的話,只怕也不省力吧。
「倒還有點眼力,你想活還是想死?」蘇大為微微一笑。
今日來的是律宗法海,還有他們寺中幾位護法異人。
是這一代僧眾修行者中,不世出的修行奇才。
這樣的大能,哪怕一個念頭,只怕就能將人如螞蟻般踩死。
「睡……睡覺?」
法慶在心中瘋狂吼叫。
腦中閃過失去雙臂在野外奔跑的景象。
不走待何?
「至少省心了。」
要糟。
小蘇不會懂這些的,她的心太乾淨。
清虛抬手在承貞頭上重重拍了一記:「這是仙緣啊!仙緣你懂不懂!多大的造化啊!老道這一輩子,就遇見這一次,你腿腳靈便,快追上去!錯過了此次仙緣,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身上佛光大盛。
咦?
一想到那副場面,他又哆嗦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隨手將紅漆葫蘆掛在腰上,不知引來多少渴望的目光追著那葫蘆。
四位護法再加一個法慶,便是五位異人。
修為通天造化,深不可測。
若承貞去茅山宗,便等於一腳踏入飛升之階。
「想……想活!」
這人,好欠扁的感覺。
只見他丟了戒刀,對著蘇大為行五體投地大禮。
慶忌甚至來不及反應,兩眼猛地一突。
噗嗵!
承貞嚇了一跳,向眾人行了一禮:「請師兄們照顧好師父,我去去便回!」
若不是蘇大為是一品異人。
於是他最後總結道:「魏晉傳下來的世家門政治,還有血腥殘酷手段,遺毒甚深,張果這些人,從那個時代而來,早就習慣了暴力解決問題。
猛一拍大腿,慘叫道:「錯過……錯過大能了!快……」
從中走出。
就這?
如同門扉敞開。
山下有溪。
「沙門偷咱們道門許多理論,陰陽五行,星相命理,東嶽忌祀,地獄幽冥,吐納打坐之法都學去了,也沒見他們有什麼不好意思!」
「笨蛋,你什麼也不要說,你衝上去就磕頭,給我用力磕頭!」
「痴兒……」
清虛道長伸手用力抓著身邊的弟子:「承貞,我是不是做夢?他,他會是縣公?我是不是在做夢?我定是在做夢,一點也不疼。」
正因如此,他常會說一些在旁人看來,十分奇怪的話,或者驚人之語。
成了!
「沒……」
「啊!!」
若不殺死他,我們一定會被他殺死!
明明是大能,有大神通,豈是李淳風簡單一句『不讀書』便可解釋的。」
相當於野草毛賊,和威鎮一方名將的差別。
「然後那位縣公說,他決定傳我一個睡覺的法子。」
「對,答應他!先學了再說!」
不過原本的葫蘆里,藏著是漢鍾離煉製的先天火精。
「我……我也不知道。」
「會知道的,會知道的。」
幾乎同一時間,悟端翻白的雙眼上翻,口中高念佛號。
「我說……縣公,您妻子真好看,您有福氣。」
怎麼夸人老婆漂亮,人家還高興了?
眾人腦補漫山遍野持刀湧上來的僧人。
結果差點沒把兩老道脖子給擰斷。
不,承貞說的,皆是眾人心聲。
然後看著葫蘆微微晃動,漸漸遠去。
這是法字輩的僧人。
蘇大為竟然帶著聶蘇就這麼走了。
還說什麼以直報直,我聽不懂那些。」
直到蘇大為與聶蘇消失在視線盡頭,清虛老道才反應過來。
此人頭髮蓬亂,頭上戴著戒箍,身上披著僧衣。
「你是……毒儒慶忌!」
時間、空間,彷彿發生詭異的扭曲。
卻是走進來一個帶發頭陀。
祖師爺那些傳說不是編的故事。
怕不有數百甚至上千?
第一次試時,是拿李淳風和葉法善他們練手。
直接一跤摔倒在地。
這傢伙滿嘴子曰,像是讀書讀壞了腦子。
號法衍。
這麼大的機緣,就這麼錯過了,換誰能甘心?
不過……這樣比較省力,嗯,就做鎚子又何妨?」
他年歲已高,今日又被法慶打落了法劍。
這香客想還想延化陀自斷一臂,怎麼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