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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狄雲無心再逗她。敵機群有三百架敵機，而他的小隊歷經數次戰鬥，一直沒有整補，現在只剩下十一架戰機了。

這一次，他必須證明自己。

小隊成員們齊聲應和著，從座位上起身，穿過大廳，奔向通道。

幾千年，一切都改變了。只有一樣事沒有改變，戰爭。

很快，飛行隊長們和其他中高級軍官在母艦大廳聽到了軍情通報：

為了這份光彩，先死就先死吧。

這總是個挺顯派的時刻，因為他們總是第一個出擊的小隊。待命區坐著近千名飛行員，近百個有稱號的戰鬥隊，可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要向他們行注目禮，看著他們風般穿過，奔向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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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大街上看見一個醉漢開車橫衝直撞，你最好的選擇就是躲遠一點。敵人也是這麼想的，他們想盡量拉開和李大嘴的距離，可他們卻無法預判李大嘴的動作，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理解李大嘴一根筋的神經模式。如果我們覺得眼前的敵人配合太好，陣形太嚴密，難以穿插，我們往往就說：「關門，放李大嘴！」只要大嘴一馬當先，一會兒工夫，敵陣和我陣就全亂套了。

而狄雲這樣大叫還別有原因，他希望能看到白霜的臉。雖然總是那冷傲的樣子，用「這是高層戰略決策」之類的話讓血氣沖頭的飛行員們冰水灌頂，狄雲不得不承認自己有時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

狄雲經常納悶這傢伙究竟是怎麼活到今天的。他飛行技術又差，還傻大胆，看見敵母艦都敢衝過去來兩梭子，能混到今天十八顆星，全憑鬼子們不知他底細。

「這是命令！」

※※※※※

「聽說有軍艦脫離戰場逃走了，把他們送上軍事法庭！」

這他娘的白霜居然把我們直接彈射到敵機陣列里來了！對不m.hetubook.com.com起狄雲想我不該用髒話罵我的暗戀對象，但她可沒告訴我們敵人已經堵在了家門口。一架零式戰機在和他相距幾尺的地方擦身而過，裏面那個小鬍子正憤怒地向他揮拳頭，像是在喊：「你他媽的會不會開車？」狄雲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也許是某部電影。

參謀白霜在三秒之內說完了所有的字，口齒清晰得用不著再重複第二遍。

這李大嘴看來今天灌了至少半斤白乾，一邊飛著還一邊唱戲：「我十四從軍征大漠，十八陣上顯威名……來來來來吃爺的三板斧！砍腦瓜！劈耳朵！」他的戰機也像醉漢一般在空中一步三跌，從彈網中晃晃悠悠地鑽了過去。

陸伯言抬頭仰望星空，距地球十億光年的長安正展開身形。

白霜出現在屏幕上，出人意料地，她顯得很疲憊，「敵情有變動。戰略計劃更改，暫停與敵旗艦編隊決戰計劃，等待通知。」

李大嘴有三樣殺手鐧，都是別人不敢做的動作，不過那些動作沒難度，只須人傻就行，就好比看見紅燈不剎車，看見護牆不拐彎，看見火車不讓道，都是只有李大嘴才會做的事情。全憑了傻人有傻福才混到現在，帶著這麼個僚機真沒面子。

人類被散落在眾星球上。他們是迷失的孩子，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又要往何處去。唯有神的星斗高掛于空中，成為世間的信仰，指引人們世代勞作，改變著星球以救贖自己。

這個基因永遠存在。當一個陸伯言死去，另一個就會誕生，繼承這個光輝的名字。但並不是每個陸伯言都會成為將軍。他們有些成了酒徒，有些成了花|花|公|子，有些少年早夭，而更大多數泯然于眾人，每天夾著公文包去上班，在地鐵和電腦前消磨一生。和-圖-書

被敵機追在後頭好一通攆，滿肚是火的各隊飛行員們一下機就衝到指令屏前，向屏幕中的各調令參謀大喊大叫。

還好狄雲總是心無旁騖，眼中只有他那心愛的黑色地獄火，外表雖然傷痕纍纍，但仍然和他一樣酷。每一道傷痕都被他細心描繪成一道火焰，還有機身上面那五十九顆星，那代表五十九個被他的火力碾碎的敵手。還差一顆就湊齊一枚銀龍勳章了，今天怎麼著也要把它弄到手。

戰亂很快開始了，以前同為神之奴隸的人類突然發現自己間有著那麼多的不同，而這片浩瀚的星海，一旦它不再屬於神，又該屬於誰？

「為什麼？」狄雲聽見所有飛行員都在惱怒地大喊。

「右翼編隊怎麼會那麼容易被擊潰？他們一艘母艦六艘巡洋艦是作什麼吃的？被敵人一個游擊編隊就擊沉了母艦和三艘巡洋艦？不可思議！」

陸伯言站在舷窗前，看著金屬星球長安漸漸遠去。他的戰艦已經啟航，征戰就是他的命運，他為此而生。因為他的基因和姓名，來自幾千年前的一個傳奇。

狄雲咒罵一聲，加速翻滾，戰機橫著截向敵機的路線。眼前火蛇亂舞，彈道交織，兩架戰機在這漫天彈雨中掠過，這時候比的就是誰更不怕死，誰更橫。誰心慌手抖一下，誰就會輸了這場決鬥。

媽的是零式Ⅱ改進型么？真討厭這種東西。狄雲想，我要是有這麼一架，我也能做這種平移閃避，小鬼子船小甲薄，可不得不承認戰機設計得還是很牛。

狄雲很喜歡聽她的聲音，有時會故意裝聽不清，讓她再說一遍，並因她氣得小臉漲紅的樣子而開心。

但神的星斗已成為傳說。當基因編號109-61陸伯言睜開眼睛時，星空中已經看不見眾神的王座，它們消失和圖書了。

一串火舌噴去，那小子竟然像燙著的蛤蟆往旁邊一跳。打空了？狄雲有點不敢相信，對手那個失速平移的動作是怎麼做出來的？好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橫向而來把它飛撞開了。

整個星球只有一座城市。而這樣一座城市，已經被上億人不停的建設了兩千年。

狄雲的僚機從斜刺猛衝過來，這個路痴李大嘴看來終於找到他了，狄雲在頻道里聽見他莽撞地大喊一聲，直接撞到那兩架追擊狄雲的敵機面前，幾乎把他們一起撞翻出去。敵人自以為自己有武士道精神不怕死，那是他們沒看過李大嘴喝醉以後開飛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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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混亂只持續了一秒鐘。雙方都不是吃素的，對手直接突破了舷炮火力網衝到內層，真是他娘的亡命之徒，和自己小隊一樣。這樣的空戰才會過癮。雙方完全拋棄了隊形，直接像野獸一樣找最近的敵人撲到一起撕咬。狄雲瞅准前面撲來的一個愣頭青，一個加速急旋就繞到了他身後，沒看過啥叫原點三百六十度漂移吧，今個讓你看看，你死在俺這招手下也該瞑目了。

所有人都在驚怒地大吼。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軍艦隻數量和總噸位都超過敵艦隊，十二小時前還在作擊沉敵旗艦的總動員，沒想到僅僅半天工夫，戰局就完全逆轉了。

自動彈射裝置運行后出戰就是快，這個巨大的怪物像是一台多管加特林機槍一樣，瞬間把上百架戰機吐出艙外，它們在兩秒內被從靜止加速到時速六千公里，不是鍛鍊出的鋼筋鐵骨，沒人撐得住。儘管如此，每人都會有一段極短暫的大腦缺血，失去知覺或出現幻覺，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意識，也是檢驗真正一流飛行員的指標。

白霜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所有小隊注意，立刻脫hetubook.com.com離戰場，返回母艦。所有小隊注意，立刻脫離戰場，返回母艦。」

「又是先鋒引誘，這就是王牌飛行員小隊的命運嗎？」他心中苦笑，對下面大廳中待命的小隊喊著：「北二艙口！倒數一百二十秒！出擊！」

終於在倒數到一百一十七的時候大家撲到了戰機旁。「上錯了上錯了那是我的！」每次這時候都不免又有一陣踢打。有些人剛蓋好艙蓋就被撲一聲彈了出去，這該死的沒人情味的自動彈射系統！

星空中的長安，是表面積九點二億平方公里的巨人，它表面的三分之一被金屬表面所覆蓋著，那上面坐落著北斗城、南斗城。而城中央佔地數十萬平方公里的長樂宮與未央宮，即使從大氣層外望去，也能分辨出它巨大的身形。

「戰鬥警報：敵機群逼近，坐標三十六、一九三、六二。數量三百架。第六小隊從北二艙口出擊，戰機兩分鐘內準備完畢。倒數開始。」

參謀官宣布完轉身離去。嘩然聲在他身後響起來。

眼中朦朧的白色還沒有完全消退，狄雲顧不上鎖定目標，直接就開啟了所有機炮。「開火！開火！開火！」他向隊員們喊著，「目標在所有方向，我們和敵人混在一起啦！」

在幻覺中狄雲看見白霜請他吃飯了，還笑得甜甜說：「不要把我的小秘密說出去哦！」他可從來沒看過她笑得這樣明媚，笑得他心醉。可是，她究竟有啥小秘密？他怎麼想不起來？正努力想著，尖利的呼嘯劃過他的耳膜，他清醒了過來。

「不能現在撤退！敵旗艦就在我們面前，集中所有戰機拼掉它，我們還能勝！」

狄雲任由零式Ⅱ在他面前翻飛騰挪，用瞄準十字軸咬死了它，成全我銀龍勳章的就是你了！機身一陣猛顫，一串火舌吐了出去，但那傢伙一個側搖，子彈貼和*圖*書著它的肚子飛了過去。

「誰腦袋被砸了在這時候下令撤退？」狄雲大吼。飛行員本來就驕蠻，黑旗小隊的人尤其驕蠻。把正在玩兒命的戰士們生生調回來，讓他們蒙受逃跑的恥辱和被追擊的更大危險，大夥罵幾句出出氣也是常情。

白霜的聲音還在無情地倒數：「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儘管這隻是錄音，但狄雲仍能感到她正在監視屏前冷漠地盯著他們。那長長的通道總是沒有盡頭，誰他媽的設計的這母艦？登機通道這麼長！大家跑得盔歪甲斜，連舌頭都吐出來了，王牌小隊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還好這時不會有其他人看見，除了監控器后的白霜。因此狄雲每次回來都要請她吃飯讓她不要到處亂說，雖然每次都被她看穿這隻是約會的借口，但他仍希望這次還能回來，帶她去自己新發現的好菜館。

狄雲從來沒有看到她的語氣這樣沉重，心中突然有一絲陰雲掠過。

沒有人知道神靈們去了哪裡，它們拋棄了這片宇宙，或者說，世代勞作人類突然間得到了解放與自由。再沒有神來告訴他們需要做些什麼，於是世人陷入迷惑與恐慌。

「我艦隊右翼已經被擊潰。敵艦隊以其旗艦編隊引誘我主力，但其第二游擊分隊成功偷襲我軍右翼。到目前為止，我艦隊在此次戰役中被擊沉母艦一艘、巡洋艦三艘、護衛艦三艘，被擊傷巡洋艦兩艘、護衛艦四艘；擊沉敵巡洋艦四艘、護衛艦六艘，擊傷敵巡洋艦一艘，護衛艦兩艘，敵母艦沒有損失。具體艦隻損傷表會下發相關級別人員。當前的形勢已經出現逆轉，開始對我軍不利。統帥部決定全艦隊後撤，三天內撤回威海衛港，轉入防禦。」

兩千年前，第一批移民和基因被從地球帶到這片宇宙。他們睜開眼，面對的是無垠的荒涼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