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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隨時會來，他們很可能根本沒有時間被訓練成真正的飛行員。」

狄雲大步走過這群新兵的面前，好像在打量著一片菜地，看看裏面究竟有幾棵蔥值得挑出來。

「是啊。可那時候，整個基地里有幾百萬人在受訓，每天有幾十萬的新兵送進來，又有幾十萬人被送去登艦，彷彿整個宇宙就是為了這場戰爭而存在的……那時候和我們一起訓練的士兵們……還有教官……現在全都不在了吧。」白霜低下頭。

「那要看是誰贏得了戰爭。」白霜低下頭，「如果是我們輸了，還談什麼未來。」

狄雲嘆了一口氣，「我真不想把他們送上戰場……其實他們連一分鐘都頂不過，就會被全部殺死。但是，我不能告訴他們這一點。當敵人來的時候，我們必須有人可以戰鬥。但是……能戰鬥多ｍ.ｈeｔuboｏｋ•ｃｏm•ｃｏｍ久，已經不是我們所能顧及的範圍。」

「如果有一天戰爭真的結束了，你會去選擇做什麼？」狄雲看著白霜，「找個人嫁了么？」

「沒有嗎？」狄雲冷笑，「怕被清洗記憶？都想賭一把？那可打錯算盤了。我告訴你們，被清洗記憶做一個智力只有三歲的白痴，要比當一個飛行員要輕鬆得多。你要是覺得你不可能堅持到最後，不如現在就站出來，反正都是要變成白痴，現在就變可以少受些痛苦。」

「你敢不敢賭，如果我們都活下來了，你就……嫁給我。」

再沒有人敢說話，連搖晃也不敢。

「不！不要殺我！」那人戰慄著大叫。

「看看你們現在這副樣子，簡直是一群烏合之眾！你們現在上了戰場，每一個人都活不過三秒鐘。和圖書看過數千架戰機在空中廝殺的戰役嗎？一千架戰機投入一次對敵艦隊的突襲，回來就剩幾十架——那還是打贏了的情況下！如果輸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回來！你們現在是不是害怕了？在後悔？」他的目光逼視著每一個人，「你們最初看到TX11戰鬥機的時候在想什麼？它真漂亮，是吧？像個美人，恨不得當時就去抱著她。可你們知道它一架值多少錢嗎？把你們這星球所有的武器堆在一起，所有的軍費攢一塊，也換不了一架TX11。你們憑什麼駕駛它？憑什麼讓你們駕著它上天，然後三秒鐘后就被敵人揍下來？告訴你們，廢物沒有機會摸到它，他們在訓練中就會被淘汰，然後被清洗記憶，變成真正的廢物。只有最優秀的戰士，才配駕駛TX11，才配在母艦中第httｐs://ｗｗw•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coｍ一個起飛，第一個沖向敵艦群。如果你們害怕，覺得自己不可能做到，現在就站出來，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我也希望我們會贏得戰爭，但是……」白霜笑了一下，「我們都會活下來，這概率就太小了。」

所有人都默默立著。

「沒錯。我們打個賭吧，我賭我們一定會贏得戰爭，而且我們都會活下來。」

他的手緊握住欄杆。笑一笑，「看到他們的樣子，我就想起了當年的我。那時候我也是被這樣訓練得死去活來，連做夢都想和教官拚命。」

「戰場上最沒有用的就是哀求。」狄雲搖搖頭。

※※※※※

白霜不說話了，轉頭望向窗外遠方的樓群燈海。

那人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口鼻中冒出焦糊的煙氣——他腦中的晶元燒毀了。他也許已經死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即使能醒過來，他也會忘記所有的事，變成一個傻子。

所有出來的人都在狂吐，還有一些人根本就沒有出來，他們已經昏厥在裏面了。

十一月十一日八時零三分。

十一月十一日十八時十四分。

狄雲笑了，「人在戰爭中太久，果然就變得麻木了，好像希望所有的人只不過是和戰機與機甲一樣的東西，不知道痛，不會害怕，絕對服務命令，可以隨時改裝拆解，或隨時犧牲放棄。算了，別想那麼多了。敵人來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有機會想這些，不是嗎？」

「駕駛戰機的第一條要領，就是忘記自己在駕駛，戰機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它被擊傷了，你就會痛，它完蛋了，你也活不了。它就是飛行員的性命，飛行員的全部。彈射逃生系統？我告訴你們一個數字：在真正的空戰中，被擊中后還能從和*圖*書太空中生還的概率是六百萬分之一。忘了彈射逃生系統吧！上了戰場之後，要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讓敵人比你先死！」

遠處，可以俯視大廳的二樓走廊上，白霜來到了狄雲身邊，心事重重地望著這些痛苦倒地的人。

狄雲抬頭看了看面前臉皮發白的新兵們，「現在，到你們的訓練機上去。記住弱者就會被淘汰！如果你們害怕，就讓你們的手盡情地抖吧。」

「我這些天一直心中不安，太久沒有戰鬥，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生存了。看著這個繁榮平靜的星球，有時真會有以為戰爭已經結束了的錯覺呢。」白霜笑著嘆一口氣。

模擬訓練機的艙蓋打開，卓自遙從裏面慢慢地爬出，翻落在地上，然後猛地狂吐起來。

已經有人開始腿打抖身子搖晃了。狄雲上前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上，「你連聽訓話都會抖，還能上戰場？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