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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舒，如果我不能上學了，請幫我請假。」

「你為什麼又抽煙了？還逃課？」

「我想……」周意舒欲言又止。

「你要去哪啊？」

※※※※※

「那時候我要是還和女生一起去上學，會被同學笑話的。」

周意舒在他身邊慢慢坐下來。

他在自動售賣機投進硬幣，一聽可樂掉了出來。他拿起可樂罐，卻發現手在不停地抖，肌肉一點力也用不上，不論如何也無法扯開拉環。

「我要走了。」卓自遙起身就走。

「你少管我。」

天黃蒙蒙的，好像太陽在天幕上撞碎了，塗了滿穹的蛋黃。城市浸在塵暴詭異的光中。卓自遙獃獃地走在街頭，心神恍惚。他變得越來越消瘦，甚至覺得自己ｈttｐs://wｗw•ｈｅｔｕboｏk•ｃom.ｃｏm老了十歲。

「那是因為……有同學在旁邊啊。不知為什麼，你越不和我說話，我也就越是不敢和你說話，有時看你一眼都會臉紅，有時害怕和你的目光對視，反而不能像小時候那樣無所顧忌。原來人長大了，心思也會變……」

十分鐘后，周意舒站到了卓自遙面前，風變大了，她怕冷似的揪著衣領。

十二月十日十時三十三分。

就算不被淘汰，送上戰場，也很可能在還沒有見到敵人的影子前就被殺死了。或者現在放棄是更明智的，狄雲也不是一直在喊「死撐不是勇敢，肯承認自己是廢物也是一種勇敢」么。

「你怎麼了？你……和圖書看見什麼了？」

她低下頭，「其實那天……當我知道你為了找我而不顧危險跑去墜落點，我就一直在哭，我想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我後悔得要命。後來你回來了，我覺得我好像也活過來了……可你卻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你就是因為怕笑話，才越來越不愛理我的嗎？」

他突然想到，這有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周意舒眼睛望著車流，「你知道嗎，我想，上了大學就會好的吧。那時候，男生和女生在一起說話就不會被人笑話了。」

手機響了起來。

從今天零時開始的訓練中，他被殺死了三百五十一次，只擊落了三十一架敵機；在對抗訓練中，他也只是第七名。和_圖_書他已經到達了極限，不可能再有奇迹發生。他認為狄雲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這世界上是沒有奇迹的。」自己註定要被淘汰，被清去記憶，忘記所有一切，忘記有一場戰爭正在進行，忘記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都市最後的霞光更加詭異了，好像天際被劍劃過，血正慢慢地流淌出來。

咣的一聲，可樂罐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滾去。他獃獃地站在那裡，看著它滾到馬路邊上去。

周意舒還在擔心他遲到，而他正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到學校。

「你等著，我打的去找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理你？你不也是經常明明看見我都不打招呼嗎？」

「走吧，我們上學去。記得嗎？和-圖-書你以前總是會來到我家樓下，叫我一起去上學的。上高中那一天，我還是準備好書包等你來叫我去上學，但你卻再也沒有來過。」

「我在……國貿下的公車站這兒。但我今天不想去了。」

離高考還有172天。

高強度的瘋狂訓練太折磨人，在十來個小時的戰鬥時間里，你必須保持絕對的精神高度集中，每一秒內敵情都會變換十數次，你必須隨時做出判斷。在前期會十分痛苦，但到了後來，你會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做出任何思考，完全是憑大腦和身體的條件反射來求得生存與勝利。每次下了訓練機他都會覺得自己要死掉了，身體完全承受不住這種痛苦，所有的神經都像被拷打過一樣，肌肉不停地抽搐，眼中不斷hｔｔps://ｗwｗ•ｈetubｏｏｋ.cｏｍ.ｃoｍ出現幻覺。直到現在，他還能看見那些敵機在視網膜上飛舞，連看到大廈牆上的巨幅電視屏的光線晃動也會吐出來。

只要啟動通訊器，告訴他們：「我放棄了。」就一切解脫了。

「你來幹什麼？」卓自遙倒在路邊長椅上，吐出一口煙。

※※※※※

但這時，卓自遙的眼前跳出了一行字：「緊急集合：它們來了。」

離到學校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卓自遙忽然不想去上學了，他只想找個地方，隨便哪裡，倒下來好好地睡一覺。

他僵在了那裡。

「今天下午是第一次模擬考試，你在哪兒？」是周意舒的聲音。

卓自遙回過頭，看見周意舒驚亂的眼光，髮絲搭在她的臉上，她像只茫然的小鹿，完全不知道什麼正在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