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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門按下，那一瞬間永遠凝固。

他自己重重跌坐在椅上：「說吧，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住址的。」

陸伯言無奈地搖頭笑著：「從你在機場看見我時那種憤怒時，我就知道了。你把我當成一個完美的偶像，但突然間它被摔碎了，變成了一個連軍裝也不能穿，鬍鬚頭髮凌亂的逃兵，那時候你想殺我，我很理解。」

「想喝些東西嗎？」陸伯言站起來，搖搖晃晃去開冰箱。

他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像框，突然凝在了那裡。

「我說你戰網上的ID！」

有時候，想哭的時候就能哭出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陸伯言公寓的房門被推開了，這裏常年沒有住人，一股塵土的氣息瀰漫在空中。

沒有比這種絕望更痛苦。

「見鬼。」陸伯言嘟囔了一句。這個星球本來的引力只有地球的二分之一，為了保證人的正常發育，引力增強引擎已經不停歇的運行了近千年。但敵軍逼近，為了儲備能源，居然連引力引擎也要關閉了。早知道他應該等幾小時后再爬樓。

陸伯言滿頭霧水。

但他會戰鬥下去，為了狄雲，為了白霜，為了他無法擺脫的責任，不論他是不是軍人。

「諸葛來了也照燒。」

他果然是來挑事的，他來追一個海軍學院的女生。

「網上。」女子說，「我看到有人發帖子，公布了你的地址，並號召大家來殺了你。」

狄雲正正軍服，擦擦鼻血，立正報告：「在下是擁有黑旗旅光榮稱號和_圖_書的空軍精英飛行539大隊預備見習飛行員，未來的戰場王牌。要為自己物色一位容貌智慧相配的女朋友，那天聯合演習，你的聲音倍兒好聽。我和弟兄們打賭了，七月十七號之前把你帶出來，他們吃我請飯。這事你絕對不虧，情勢當前，何去何從，事關你的前途和命運，我方期待你的順應歷史大勢的選擇。」

那女生叫白霜，組織參謀系的系花。

他站在女生樓樓口的時候，背後已經聚了十幾個海軍生，準備聽他叫哪個名字，如果是自己暗戀對象就下手揍他。

他從客廳桌下拉出一把椅子，拍去上面的灰塵，對那女子說：「坐吧。」

他把像框輕輕放進背包：「我們該離開了。」

白霜搖搖頭：「可惜我有男朋友了，他比你強多了。」

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堅韌，才能戰到最後一刻。

陸伯言舉著像框，手已在不知不覺得顫抖。

狄雲眉毛一挑：「那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殲滅你。」

「所以你就趕來了？爬了五十五層樓，坐在樓梯上等我？」

「少說廢話。」狄雲開始脫軍裝，「我們比格鬥？長跑？懸臂空翻？籃球？射擊？你挑吧，哪一樣我輸了，白霜你帶走。」

但他不會哭泣，在戰勝之前。

「你是陸伯言？」

最後兩個男人終於以男人們熱愛的方式：一盤星際解決了問題。

「我真的很後悔……」女孩開始抽泣。

白霜把他拉到樹林邊冷冷看和*圖*書著他問：「你是誰啊？」

「沒問題。」陸伯言微笑。

「不不不，我真沒這個意思。」空港女孩著急的跳起來，「我沒想到你真會聽到……不，我沒想到你聽到這首歌會多難過……我總是做錯事……我太笨了……」

「好了好了，」陸伯言把手中的日記本們扔進包，「我討厭看女孩哭。」

當他喊白霜的名字時，十幾個男生一齊撲了上去。

「如果來一百個人，等爬到五十五層，也只剩下五六個了。我能輕鬆放倒。」陸伯言笑笑，打開冰箱，卻發現因為斷電，裏面很像古墓發掘現場。他翻了半天，才找出幾罐密封的軍用飲料，往桌上一放，「我要收拾些東西，你要是不想走，就隨便坐。」

狄雲以一當十，毫無懼色，直到白霜衝出來把他拉走為止。

天空響起了凌厲的防空警報聲。

這次決鬥驚動了全軍，無數人在網上觀看直播。原來狄雲是空軍星際微操排名第三。

「機場的事，我很抱歉……我十分後悔，那時我太衝動了……」女子突然說。

女孩咬住自己的手，強忍著不讓自己出聲，但還是有低悶的嚶嚶聲。

牆上的一扇屏幕正在閃著提示信息：「距引力增強引擎關閉還有11385秒。」

白霜哭笑不得：「你在勸降嗎？要是我不答應呢？」

「十億光年號上，所有和我一樣的飛行員，都戰死了。我曾發誓要在後面的決戰中擊沉敵旗艦，為他們復讎，但我沒想到，和*圖*書需要再等幾十年。我是懦夫，我沒有勇氣等到幾十年後，那時我已經老了，再也無法駕駛戰機，不能手刃仇敵，沒有比這種絕望更痛苦，請原諒我！」

「你當年是不是去聽過我的報告會？」

「臭美吧你！」狄雲和陸伯言同時喊。

狄雲回頭狠狠瞪著他：「我現在來你們海軍太屈才，等你們什麼時候有了航空母艦，我一定來！」

白霜攔在門口：「別走別走，這麼經典的一戰。你們說的話我可都記得的啊。」她把相機遞給同學，「來，幫我和這兩個為我決鬥的男人照一張。」

陸伯言想了想說：「圍棋？」

「對啊？我和我的幾個好朋友連著聽了好幾場，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一遍遍的聽你在台上意氣飛揚的說那些話。」

「站住！你不是說要退出空軍進我們海軍嗎？」陸伯言喊。

這就是未來。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陸伯言走進裡屋，找出一個手電筒，藉著微光開始翻檢東西，把要帶走的全塞進一個背包。

「我聽到你為我點得歌了。你真狠，在這種時候為我點《海軍進行曲》，我要是臉皮再薄一點，當時就該跳下橋自盡了。」

「陸伯言啊。」

狄雲戰前信心滿滿期的說：「小子，這可是你自己選的。要是你能贏我，不僅女朋友讓給你，我沒臉回空軍了，我進你們海軍。但你要是輸了，你就去我們空軍學院門口舉一條橫幅，寫：『空軍太牛了，我徹底服了』。」

女子https://m.hetubook.com.com只是站在門口看著他：「你喝了那麼多酒，還能這麼細心。」

他又想起了狄雲生命的最後一刻，最後一句話。

狄雲冷冷看了他們一眼：「我喊我老婆關你們什麼事？」

「你還買了我的書？把有我頭像的徵兵宣傳畫報貼在牆上？」

十五分鐘后狄雲一摔滑鼠跳起來：「你他媽的究竟是誰？」

陸伯言忍不住笑起來：「算了，你又不是我帶的兵。不用這麼聽我的話。有時候，想哭就能哭出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不不，你快走吧。萬一他們來了……」

「那你呢？你能接受嗎？」女子問。

照片中是三個人：他，狄雲和白霜。

一個像狄雲這樣的戰士，無法接受這樣的失敗，幾乎是喪失所有希望的失敗。艦隊主力全軍覆滅，接下來幾乎不可能再有挽回戰局的機會。只會有一次接一次的失敗，看著國土一塊塊淪喪，看著士兵們死守陣地，沖向戰場，沖向強大數倍的敵人，為了不可能來到的勝利。但你又不能不戰鬥下去，為了那最後的一點希望。為了遙不可及的勝利，也許需要億萬人十數代奮戰不息。

陸伯言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被白霜當成了擋箭牌。他已經能看見一群女生擠在操場另一頭咋咋呼呼的下注。

陸伯言深吸一口氣，突然笑起來。

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房門口，輕輕問：「你還好嗎？你這樣站著一動不動很久了。」

然後是一通混戰。女生樓下磚塊齊飛。

ｈｅｔuｂoｏｋ.coｍ.ｃom陸伯言沉默了。

他還能記著那天的事：他從軍事指揮學院調到海軍艦艇學院沒多久，突然海軍學院里來了一位空軍小伙，高個，帥氣，走路身子筆挺生風。引來很多海軍生側目，覺得他很有來挑事的意思。

「你哪來的啊？亂喊什麼啊你？滾蛋！」為了捍衛領土和主權，海軍男們氣勢洶洶。

陸伯言咳了兩聲，但是只有飯廳的應急燈亮了，看來戰時電力限供計劃級別相當的高。這個時候，全星球所有的電能應該都在源源不斷地流向地心，作為戰時儲備。

「我明白，」陸伯言嘆息了一聲，「他們和當年那些戰艦出廠時狂熱歡呼的是同一群人，他們對這支艦隊寄予了太大希望和激|情，沒法接受失敗。」

三分鐘后，陸伯言看到狄雲衝過操場，像橄欖球前鋒一樣突破海軍生們的攔截，殺了他面前。

陸伯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狄雲大怒：「他是誰？」

狄雲踢翻椅子，轉身就走。

「我這話問得真傻。」女子懊悔的低下頭。

「我害怕極了。這次戰敗讓很多人都發瘋了，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上回就有人在地鐵里群毆一個穿海軍軍裝的，可那人只是個學院生而已。」

「是我。」

狄雲張開嘴呆在那裡，半天後說：「跳棋行嗎？」

陸伯言苦笑：「有時候你越想灌醉自己，反而越清醒。」

「天啊，你怎麼知道？」

女子慢慢走進來，在桌前坐下，拿起飲料罐摩挲，卻不打開。

「就是你搶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