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寄給初春的書信
第十四章 信任案全校投票
「你就不怕被質疑嗎?」
這回近藤前輩有些急了。她甚至不顧身在禮堂舞台之上,用了個較大的動作轉過身來,道:「這又不是關鍵。那個人在這種全校公開的場合對你質疑,這樣一來你不就成為眾矢之的了嗎?」
「我無法預知信任案投票的結果。不過,如果大體上按河內同學表哥的安排,他在暗處,我在明處。或許他已經拉到了足夠的暗票對我投出否決票。當全校競選開始后,他的活動就必然會浮上檯面。因為他無論作為競選人或競選人輔助,甚或是聯絡人,都必須拋頭露面。這樣,就變成我在暗處,他在明處。這樣一來,就能用后發制人的手段獲得優勢。
一天前,我和鷹司貴以同學交談過後,將這幾個月來的事件的來龍去脈寫在了信里,找了個機會單獨交給了河內同學。
看來,這個秘密並沒有在全校面前穿幫呢。
「那麼我反問一下這位同學。」待場內議論稍稍平靜后,我向演講台前的那個人道。「你將我贈給友人信紙的一封信當作我挑撥你與表妹親戚感情的證據,又是何居心呢?」
「可能,欺負河內同學的人,是我們幾個也說不定……」
「不過,河內同學應該已經大概清楚那封信里寫了什麼吧?」由於這封信或許真的對我們五人之間的友情大有損害,我甚至沒把這封信的存在告訴奈惠、江之島同學和明石同學。不過鷹司貴以卻顯示出了對這件事的不尋常的關心,在一次下課後,她這樣問我。
「這樣一來,或許我依然會在信任案投票中被否決,不過他也沒法獲得較多的支持。如果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繼續維持這種互有齟齬但又不斷絕往來的關係,也未嘗不可。
「行啊,你自願讓大家聽你在信里寫的那些挑撥之詞,再好不過了!」這個人把信封交給了主持人。主持人打開信封,抽出了裏面摺疊的信紙。他先是一愣,然後將之交給了身旁的一位老師。老師接過信紙,也搖了搖頭。和-圖-書
「你確認這個信封里,就是你一天前看到的東西,分毫未動,對嗎?」
「接下來,請本屆學生會長植野勝人公布下屆學生會成員候選名單。」
台下有一位男生舉起了手。看來,他現在就要對我發難,令我難堪啊。
「或許你看了這封信,會因為裏面的內容而情緒激動。不過,盡量保持冷靜。常言道,怒不過三天。就算當時再如何激動,過了三天,說不定就能冷靜地對待了。」我在把信交給河內同學時,為了不讓她過度地情緒失控,向她提出了這個「如果現在不能控制住情緒,那就等上三天」的建議。
作出這個誘導之後,我準備了兩手打算。很大可能她會遵循這個誘導,然後的發展就像剛才發生的事實一般;如果她沒有遵循這個誘導,我還準備了這麼一個疑問:你為何知道那個樓棟的提琴聲的原委?為了這個問題,我找到了幾個證據:志賀神社監控錄像的截圖,與他進行新年初詣的女伴眼睛長期沒有睜開;河內同學與我們的自|拍與這些截圖上的人的浴衣對比。這些就能指向這個事實,這個人偷拿了表妹的浴衣給一個盲人,並且帶著她去初詣。之後的聯想與演繹就不需贅言了。
「事實面前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請主持人拆開那個信封。」由於信封還在主持人手裡,於是我對著他說道。「拆開信封,里側寫明了這封信的目的。」
的確,那封信中原來是有字跡的。而且內容也的確如河內同學的表哥所言,我數落完他的不是之後,向河內同學提出了用提琴聲為借口搬離這個區域的建議。之所以這麼寫,因為河內同學在選擇時,往往做出的就是儘可能地將苦處單獨承受,不往外透露,進而儘可能保全與他人的關係的答案。
「當然。」
「擬會計,二年A班,武藤正一。」
「不要緊吧。我又沒有必須當上副會長的理由,被質疑了,副會長變成全校競選對我也無妨啊。」和-圖-書我用淡然的眼神回答著近藤前輩。
「你……」那個人想不出什麼話來脫離這個處境,最終灰溜溜走下了台去。
「可以。」
「擬會長,二年C班,近藤里緒。」
「那麼,請把那封信交給維持秩序的老師評判。再或者交給主持人,讓他抽出信紙,當眾閱讀裏面的內容也無妨。」
「誒?」
「嘉茂淵子這個人,平常就行動詭異,並且很少與外人接觸。今天,我要檢舉嘉茂淵子捏造事實,顛倒是非,誣陷及誘騙他人!」這個人顯得特別激動,看來就是河內同學的表哥沒錯了。
「擬書記,一年B班,志摩聖也。」
「擬副會長,一年E班,嘉茂淵子。」
「應前日所求,特贈水麥信紙貳張,因一時暫無附文紙條,故書于信封內側。」主持人把信封里側的一句話讀了出來。
「那麼,我可以抗辯了嗎?」我平靜地向那位不斷咆哮著的人說道。
於是,那一天的下午,占卜研究社掛出了請勿打擾的牌子。我和鷹司貴以坐在房間里,我開始講述我的推測。
「我把那封信寄出去之後,對於河內同學可能的反應,做了三種猜測。鷹司同學要不要聽一聽?」
沉默與關切持續了三四天。一邊是無限地追問,一邊則是永遠地無言。終於,到了信任案投票的日子。
「第二種推測,是河內同學信任了我的信,而拒絕與她表哥的合作。這個推測我雖然樂見其成,不過我依然認為,這個推測變為事實的可能性也不大。原因就在於河內同學的弱氣,她的性格已然分析得很是透徹,她不願意失去任何已得到的事物。這一性格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頑固的地步了。就算她相信我的信,對錶哥失去信心,她也不會做出傷害她表哥的事情。
他把一個信封拍到桌子上。從外觀上可以看出,那正是我遞給河內同學的信。我記得信里已經叮囑了河內同學,請她秘密閱讀,然後做出抉擇。看來她表哥也是無孔不入,趁著一
https://m.hetubook.com.com個空隙在河內同學的房間翻箱倒櫃吧。
「茲宣布下一屆學生會各職位擬定名單。請被宣讀者起立,來到演講台右側等候。
「我是一天前才發現的。」他開始訴說他認為的事實。「我寄住在我的表妹家。可是突然間,表妹家在商量著搬家,原因是不能忍受附近空樓棟里持續傳來的噪音。本來我並沒有感到奇怪,可是一天前,我在表妹的房間書桌上發現了這個,才知道,一切原來都是嘉茂淵子的陰謀詭計!」
「……以上,便是預算部門去年的報告。」
「我也覺得河內同學很可能會走這最後一種推測的道路。」鷹司同學道。
「接下來是質詢環節。」主持人道。「對以上四位擬定人選進行質疑或提出異議者,請于現在提出,各擬定人選及作出擬訂方案的植野會長可對此進行抗辯。若無人質疑或提出異議或十分鐘用時完畢,則進行信任投票。」
「你確認這個信封上『謹寄河內杏葉』的字樣是我的筆跡,並不是出自他人的偽造,對吧?」
「我對擬副會長嘉茂淵子有異議!」他走上演講台,道。
「第三種推測,就是河內同學在兩者之間糾結,掙扎,不知如何是好。河內同學在兩難處境下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是我認為最有可能出現的推測。我和她的表哥各有各的立場,不過,最痛苦的是河內同學自己。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無法兩全其美,必須對一者有所傷害,甚至同時傷害到兩方。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便沉湎於現在這種膠著當中,認為只要維持這種兩方膠著的狀態,便能儘可能地不傷害任何一方……「殊不知,這種方法看上去雖然最為中庸,可是,終於會有爆發的一天。信任案投票日就是一個契機,如果不是猛烈地將積累的能量傷害到一方,這股能量或許會反噬自身。這樣一來,最大的受害者反而是自己。」
一位一年級的男生站在了我的另一側。
「那麼請擬副會長嘉茂淵子進行和圖書抗辯。」主持人發令后,我向前站了一步。
「當然!我兩天前看過以後,上面的內容可是過目不忘!」
「這封信里,嘉茂淵子把我說成遊手好閒,沾花惹草之人。然後以此挑撥我親戚之間的感情。仗著與我表妹有所交情的關係,騙取表妹的信任,然後蠱惑我表妹用遠處空樓棟里的提琴聲為借口提出搬家,想要把我和表妹趕出這所學校!」
「那你平白無故送一張空信紙給我表妹又是為什麼?」
前排的近藤前輩轉過頭來看向我。她的眼神中透出不解與疑惑,彷彿在向我傳遞這麼一條信息。
鷹司貴以點了點頭,表示了對這些前提的了解。於是,我開始講述我的三種推測。
「那還用說!每個字每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本屆學生會的會計完成了自己的報告之後,上屆學生會的報告部分就告一段落了。本屆學生會的四位正職成員——植野前輩、近藤前輩、書記池田若子前輩和剛剛走下演講台的會計武藤正一前輩——在舞台一側的坐席前排就坐。那裡坐著包括我與奈惠在內的,所有上屆學生會成員。
「反正匿名信上又沒有什麼具體事件和決定性證據,在抗辯時隨機應變就好了。」
「那麼,今天下午,請來占卜研究社一趟。」
植野前輩離開坐席,緩步走上前去。
我也隨之起立,站在了近藤前輩一側。
至於最關鍵的問題——那些字跡要怎麼消失。這反而是個很簡單的手法:我製備了深藍色的澱粉碘溶液,用鋼筆將這種溶液當墨水寫下那封信的內容。四五天後,字跡就會消失乾淨。然後再用正常的墨水寫下信封的表面和里側的信息,這樣就能做到今天信任案投票上那副戲劇性的場面——本以為抓到了我的證據,結果卻搬石砸腳。
那位作完報告的前輩站在了志摩的另一側。他和近藤前輩一樣也是去年的正職留任啊。
「信紙上沒有任何內容。」主持人宣佈道。全場一片嘩然。
「首先我們確認幾個前提,一是現在hetubook.com.com的時機與各人的處境,二是這封信的理據與說服力,三是『河內同學自己絕不會有大動作』這個根據她弱氣的性格得出的推斷。」
三種推測,三條道路,不知河內同學會如何選擇呢?後面的兩三天里,河內同學鬱鬱寡歡。奈惠與江之島同學都在為她擔心。但無論如何詢問,河內同學始終沒有鬆開口風。明石同學甚至又要我推理是不是鷹司貴以又做出了什麼欺負河內同學的動作。不過我搖了搖頭,道:
「請問這位同學,你已經確認信封里是你當日看到的內容,可是信紙上並沒有絲毫痕迹。那麼你所說的,我寫在信里的那些捏造事實,顛倒是非,誣陷誘騙他人的言辭,又是從哪裡看到的呢?」
「第一種推測,是河內同學完全信任她表哥,而完全否定這封信。這一結果的原因可能是河內同學被他的表哥完全控制,不得不按那個人的安排行動。我個人認為,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因為他的表哥雖然打算詆毀於我,但並沒有能控制河內同學的決定性把柄。此外,河內同學如果在內心上有所動搖,對於她表哥步步緊逼的安排也必然不會完全執行。這樣,即便是河內同學成為他表哥的爪牙,也會有所破綻。
「你所說的事實,就是指你手裡的那封信嗎?」
「那麼,抗辯結束,相信在座的大家自能明斷,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誣陷好人。」我進行了最後的發言,後退一步,回到了擬定人選的隊列里。我眼角的餘光看向植野前輩與近藤前輩。近藤前輩的臉上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植野前輩倒是一如往常,似乎這個發展已經在他預料中的樣子。最終,憑藉這個契機,我反倒在信任案投票中獲得了非常高的票數。
近藤前輩向我留下了一個擔憂的眼神,但已經被呼名,她不得不結束了彼此間眼神的對話,起立並走到了演講台右側。
不過,這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還是別告訴身邊的人吧。
這時,植野前輩已經站到了演講台前。他拿出稿紙,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