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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異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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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青萍生風,微瀾興浪 第八章 以物事推人事

第三卷 青萍生風,微瀾興浪

第八章 以物事推人事

經過向千鳥夏實詢問得知,她的父親名為智久,大概比夏實大出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由於夏實在兩三歲起就沒再見過父親,她的母親又因產病而早亡,她因此始終沒有父母的聲音及形貌的印象。這些照片,因為都拍攝於十三四年前,不免在清晰度和設備條件上均有缺失。畫幅中間,可以辨認出的是,千鳥智久,也就是夏實的父親,大概是一位高挑身材,戴著上世紀的粗框眼鏡,體型偏瘦的一位男性。
「按照父親最後留下的消息……如果我們能製成『櫻露』的話,父親便會出現吧。」
「是的。」
「請嘉茂先生務必答應小女子的請求!」這是我坐在家中,以正規的待客禮迎接千鳥家的正式客人——當主千鳥夏實時,所聽見的第一句話。似乎是出於正式,所以千鳥也沒有用平時的同學相稱,而是以面對一位素昧的占卜師來稱呼的。從她的話語里,我也感覺到了,之前江之島同學約我窺探她離去后的租房確是另有深意,我當日的回答似乎也最終令她感到了信服。於是,這次約定的會面,她雖然儀態矜持,但話語中還是令我感覺到了無助的壓抑和擺脫困局的迫切。
「……是的。小女子前日冒昧,和江之島同學一起對您進行了試探。您僅看過小女子搬離並打掃過的房間,便理出了小女子平日的生活軌跡。所以小女子願意相信,您有找到家父蹤跡的力量……」
「想不出能讓危險湊過來的辦法,只有自己向危險湊過去的辦法了。」
「按照千鳥小姐的設想,找到您的父親需要那種銘茶。而我未曾涉獵過茶道,如何製作『櫻露』實在不得而知。」
這時候,千鳥夏實轉了回來,給了我否定的回答。常磐先生作為長年隨侍在千鳥家中的長者,從立場和經驗上也都應該是可信的。既然如此,從這個角度出發,對千鳥智久的失蹤,我展開了自己的見解:
儘管我這些話是在編排千鳥夏實父親的不是,但似乎也是因為長年未見,她對我的這些話也沒有露出棄厭的神色hetubook.com.com
「啊,也不需嘉茂小姐來製作。夏實小姐的意思是,無論用何種方式,請嘉茂小姐盡量挖掘出和千鳥先生有關的線索,指引我們的找尋方向便是了。自然,如果有需要千鳥家提供的支持,我們會不遺餘力全力提供。」
「但,假設是一位道爾頓症患者呢?」
「要讓迅速轉頭下意識、無防備,還必須做到有『慣例形成且自覺為之的行動』及『慣例存在且不以為然的危險』。轉頭形成慣例,而且旁邊還有某種危險,這便只能令人想到這樣一個場景了。
「也不是非得親眼看過才能肯定。千鳥流的秘茶,只有『櫻露』這一種吧?」
「明白了這一點,那麼我想向千鳥小姐提問:既然『櫻露』不需要戶外的工序,那麼智久先生為什麼要離家製作呢?要論器具、材料,自然還是本家的條件最為完備吧。他這樣不辭而別,假設他真的在製作『櫻露』的話,考慮到置辦場地、收集原材料、加上製作的器具,這樣恐怕會需要相當一筆費用吧?倘若他在失去聯繫之前,動用了千鳥家的大筆資金,這個動作也會被聞齋先生和常磐先生等人作為異常而察覺到吧?」
「現在千鳥聞齋老先生仙去,『櫻露』究竟如何製作,只有不知下落的一人知曉。千鳥小姐的來意,是想讓我找出『櫻露』的製法嗎?」
「划傷臉部的行為要做到無防備,就必須隔絕人的自我防衛本能。因此,傷人的物體不能在臉部過近的距離移動,而物體不移動,人臉不動的話,也不至於划傷。因此,只能是智久先生在迅速轉頭時,碰上了某種離臉部很近的鋒利物體,才會被這樣在臉部劃開一道傷口。
「啊?」
「淵子小姐或許不知,在茶道的業界里,存在每年一度的例行品題會,各家流派都會在這裏一較短長。要論地位的話,或許便和書道界的全日本書道大賽一般吧。夏實小姐的父親,便是在一次這樣的品題會過後,莫名失蹤的。
「這倒不是。那次品題會發m.hetubook.com•com生在十余年前,夏實小姐兩三歲左右的時候。那時的當主還是聞齋老先生,出席品題會的茶師也是他。那次失利過後,夏實小姐的父親便失去了音訊,唯一與他失蹤動機有關的線索便是他的一封類似留言的文字。在這篇文字里,他認為自己父親聞齋先生的茶藝決不致差錯,所以他認為失利的原因便是『櫻露』的消失。所以,他便決定一個人獨自去收集材料,一定要再將『櫻露』製作出來。從這之後,夏實小姐的父親便再無音訊。聞齋老先生仙逝前,也只好將當主之位隔代傳給了年紀尚輕的夏實小姐。」
「正常情況下,視線總是正視前方,臉部自然也和視線保持方向的一致。如果有東西划向臉部,自然會被視線捕捉,進而令人體產生躲避的反應。就算視線有散光和斜視,但這種危險倘若被察覺,顯然也是躲得開的。如果是經受過暴力的痕迹,那麼傷疤也絕不止有兩處划痕這麼簡單。所以,唯有不經意或是不自覺地,才會產生這種在臉部造成的划傷。也就是說,智久先生因為自己的無防備或是無意識行動,才會這樣造成兩處划傷。
於是,在面對千鳥夏實和這位常磐先生正跪俯身的大禮下,我這難以回絕的性子也只好應承了下來。關於找尋千鳥夏實父親的下落,雖然占卜是其中一法,但他們顯然是衝著我的理性思考而來。所以我也只能用理性思維的步驟去試著解決這一問題。這一系列步驟的第一步,便是掌握千鳥夏實父親的基本情報。之後的某天,我被汽車載去了千鳥家位於偏僻城郊的私邸,一些關於千鳥夏實父親僅存的照片、文字都被收在那裡。
「那麼,調製秘茶的茶師,需要躲著家人的理由也就只有這一個了。或許可以向常磐先生詢問,當年聞齋老先生行蹤飄忽的時候,目擊情報到底是如何偏向。倘若聞齋先生不辭而別地外出,那麼也可以說明『櫻露』需要戶外調製的工序了。」
「啊……我也沒有親眼看過父親或祖父hetubook.com•com調製,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否定了智久先生文字上的離家理由后,也就可以認為那封出走宣言都是在通篇扯謊了。或許我在書道上有些自信,我認為這封信間距不一,大小混亂。雖然我沒有見過智久先生的其他筆墨,但這封字跡尚可,結構拙劣的信,以常人的審美而言,的確有失觀感,令人感覺像是倉促中形成的。從常磐先生之前的描述中,可以認為智久先生是自行起意,突然離家的。那麼,他完全有時間暗中做好詳盡的準備。既然如此,又為何留下這一封倉促間寫就的信呢?而且,毛筆寫字,非得靜心不可,這封信沒有一處塗抹,我並不相信書法未到一定境界的人能在急迫的條件下能夠做到分毫不爽。由此,我只能推翻一個可能,那便是智久先生並非出於倉促,這封信寫得結構不堪,乃是出於他的身體原因。
「過信號燈時,自然要一邊與同時過馬路的行人擦肩而過,一邊時常轉頭觀察左右的車輛。這就是不自覺並且有規律的時常轉頭。至於划傷智久先生的東西,手部,可以是過路行人的某種鋒銳器具,臉部,便可能是信號燈了。」
長期的保存致使照片的色彩也有一定的失真,為了確認我在照片中看到的某些細節,我向旁邊的千鳥夏實詢問道:「『櫻露』既然是秘茶,那麼製作也定然要花上不少工夫。我想知道,調製這種秘茶,是否需要大量的戶外活動?」
「那麼,千鳥小姐想要我做些什麼呢?」
智久先生只有在分不清紅綠的情況下,才有可能不顧危險,向正在行車的路口走去。而這時,避讓不及的車子便會划傷他的臉部。由此,也可以試圖做出這樣一個闡釋了:智久先生的不辭而別並非去單純地去複製「櫻露」,否則那隻要頂多五年。這次離開,他應該是遍訪名醫,治療自己的眼疾。恐怕他也明白,只有自己的眼疾治好,才能真正製作出「櫻露」吧。
「也就是說,『櫻露』不翼而飛了。可想而知,千鳥流在那一次品題會上鎩羽而m.hetubook.com.com歸。所謂秘藏珍品,便是千鳥流上下,也只有那一瓶『櫻露』。失去了與其他流派抗衡的資本,千鳥流在之後的品題會上也是要麼籍籍無名,要麼名落孫山。」
「不通毛筆的人自然不會自揭短處。智久先生敢於提筆,自然是由於他的『自我感覺良好』。結合這一點,我得出他有身體異常的存在。正常地寫字,無非便是端正地就坐,然後提筆、蘸墨、落筆。在這個流程中,造成格局失常的無非是手部抖動或是紙張抖動,但這些異常定然會被察覺,並且蘸上的墨汁因為抖動,也會在紙面留下痕迹。因此,我最終得以相信,智久先生的眼部存在疾病,他或許有斜視、散光等毛病,視線無法集中到一個點上。進而造成了他寫字不齊。」
「啊,這麼一想的確是……」千鳥夏實或許是出於親緣的考慮,竟而始終沒有用這樣一種懷疑的眼光去審視他父親的失蹤。於心不忍,而人心忍之。只有這種向來以惡意度人,並且也沒有利益關係的我,才會在第一時間做出這種懷疑的聯想吧。
「千鳥小姐。『櫻露』到底也是一種茶,制茶的基本工序也都是大同小異的吧?」
「我在照片上發現智久先生的左臉和左手各有一道傷疤。我們靠左行走,默認情況下,這一側是貼著牆壁的。牆壁上可能對皮膚造成嚴重劃傷的東西並不算多,划傷到留下疤痕,尤其是臉上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由此我產生了懷疑:為何會在臉上留下疤痕呢?
「千鳥小姐對這件事情又是持怎樣的看法呢?」
在千鳥夏實的指引下,我被引入了一間正廳。隨後,她端來了一個方托盤,那裡是幾張照片,以及一封文字。
千鳥夏實點了點頭。秘茶也是一種茶,或許有其他的輔料,但主要成分和市面上的茶葉相同,依然是採茶人從茶樹上摘下來的樹葉。茶道流派的宗師們自然不會去做採茶這種辛苦的工作,因此,工序上也都遵循從鮮茶到茶葉的一般規律。我向千鳥夏實確認戶外工作,則是在考慮照片上,千鳥智久的皮膚似乎有https://m.hetubook•com.com曬痕。有一些茶葉的製作需要在屋外一邊晾曬,一邊打理,不過這次的『櫻露』倒並非如此。
千鳥夏實點頭稱是,於是轉身出了這間正廳。我則利用她去詢問常磐先生的空隙,略顯失禮地將照片湊近面部看了起來。這固然是由於檢索細節的需要,但也有我稍顯近視的原因在內。從數張照片的對比中,可以隱約證實千鳥智久的左臉和左手各有一道傷疤。我又看了看他留在千鳥家中的辭別信。作為一篇毛筆,字跡雖然尚可,但間架結構在我看來毫無可取,內容也如常磐先生等人的轉述。
「當然是信號燈的顏色啊?」
「夏實小姐年紀增長,越發地對這個理由產生了疑問。按照過去的經驗,製作一批『櫻露』,頂多隻要五年便可成型。然而十余年過去,夏實小姐的父親依然沒有下落。而且,由於『櫻露』的配製之法一子單傳,聞齋老先生礙於祖規,也沒有在確認兒子的存亡之前,將方法傳給夏實小姐。」
眼見得主賓情緒難以自已,作為中間人的常磐先生,也就是千鳥家的老管家,便向我慢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千鳥流宗家的當主之位由祖輩千鳥聞齋直接傳給夏實這個孫輩,其原因便是夏實父親的莫名失蹤,而這正是千鳥夏實的心結所在。
「品題會上,流派之間一較短長的手段自然便是各家的茶藝。不過當今古學式微,茶藝的高低已經很難在品鑒上拉開差距了。於是,各家使用的茶葉質量也成了隱性的標準。在這一點上,千鳥流向來便有秘藏的銘茶——櫻露,因此在歷年的品題會上也是獨佔鰲頭。但在那一年,意外發生了。千鳥流的參會茶師打開裝著銘茶的密封茶瓶,從裏面取出櫻露秘藏,依法烹茶完畢。然而評委品題過後的一致意見卻是,這不過是街上隨處可見的劣質茶葉而已。
「千鳥小姐,你能判斷出何時要走,何時要停,是根據什麼呢?」
「信號燈……怎麼劃到臉上呢?」
「這次品題會,又是如何導致千鳥小姐的父親行蹤不明的呢?難道品題會上的茶師便是千鳥小姐的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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