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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語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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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靜至岩深處,隱約有蟬聲 第二章 歸嵩鶴舞日高見

第四卷 靜至岩深處,隱約有蟬聲

第二章 歸嵩鶴舞日高見

「那為什麼要在一開始就挑中這個地方呢?」
在記錄下我的這一番發言后,希崎梅子顯然是意猶未盡,畢竟她所掌握的山形怪談遠不止一個小豆洗。於是,她繼續道:「嘉茂同學有沒有興趣聽聽山形的另外幾個怪談?」
——題出大江以言《晴後山川清》
「是啊,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兩個人,這個東西作為怪談挺合適的吧。」
又過了幾年,山形就開始傳說「這棟房子里有不祥的東西出現」。有一些途經廢屋的人發現,似乎有什麼人將這座廢屋當成了據點。後來更有人發現,距離廢屋靠得近的一些人家,特別是在原富農田主死後就地佔居的那些原佃農,陸續出現了怪異的情形:有的人家總是會丟失錢財、穀物或牲畜;有的人家則是家中的弱女子神志恍惚,宛如中邪;還有的人家的牆壁上被畫上了莫可名狀的圖案。這些怪異的發生使這棟廢屋周圍瀰漫起一股恐懼感。再加上有人目擊到廢屋周邊有身影活動,更加使人產生了莫名的猜測。
「有過之前的經驗,這一次拆屋大家都是全神戒備,甚至還請了遠近聞名的僧侶與神職前來做法鎮壓。不過最後的事實似乎是證明這一切都是多餘的,這次拆屋一點都沒遇到阻礙,就和拆一棟普通的房屋沒什麼兩樣。所以,這個傳聞最近也沒有再提出來,漸漸地式微了。但在來到我們立石寺里的人中,還是經常能在長一輩的口中聽到。嘉茂同學,如果基於這些我們公認的說法,我們應該怎樣客觀地看待這些故事?」
現在,希崎梅子所說的怪談是一個山形本地的怪談:在山形市的北部,曾經有一座廢棄的獨立住宅,據一般的說法,這裏本來是一戶富農,周圍的一大片田產和佃農也歸他家所有。他的房子建立在一大片田地的中間,在一片平坦的田地中分外醒目。然而,這一家的人全都因為戰hetubook.com.com爭而殞命,沒有留下任何孑遺,這棟房子便荒廢下來。而周圍的農戶也因此而作鳥獸散,有的便直接佔有了自己一直耕種的那一小片,翻身做了小地主;有的直接燒了田契房契等等,然後遠走高飛。當然,佃農對僱主的壓抑釋放使得這棟不再有人居住的宅子遭到了嚴重的破壞,裏面的值錢東西早已被洗劫一空。戰後重建時,人們注意到這裏原本的主人一直沒有出現,又沒有新的人或團體拿出新的擁有證明,於是市政部門便打算將這棟房子剷平。
「直到十年前,也就是十年前再次擴展城市邊緣時,終於到了不得不拆它的地步嗎?那麼這一次拆屋的情形又是怎樣呢?」
「總算要掀開這鬼勞什子的真面目了!」這附近的人相互都互通聲氣,這件事很快就傳開,其中有些膽子大的人,便抄起傢伙,順著血跡一路追了下去。不出所料,血跡指向了那間廢屋的方向。這些人追下去,走到了屋根前,便看到了可怕的東西:一個黑影正背著光向他們撲來,並且這個黑影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利爪。就算是這些人膽子大,可見到他們從來沒見過的東西也還是被嚇得不輕,這些人便帶著這個更細緻些的目擊情報逃了回來。於是這附近的人便傳言,說是這座廢屋裡住著一個危害附近的怪獸。
終於有一天,住在附近的人家實在忍不住自家所遭受到的影響,開始準備應對策略。比如丟了錢財家畜的人家,開始加固自家的防盜措施;家中有年輕女性的,開始著重盯防;而被畫上奇妙圖案的,則在家周圍的一些地方加裝了陷阱。儘管防範措施是加強了,但敵在明我在暗,一個人高度戒備的神經永遠不可能緊繃著。於是,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依然在不停發生。不過,無人值守的設施倒是不需要神經緊繃就和*圖*書能保持箭在弦上的戒備狀態——偶然有一天,這個陷阱的警報被觸發了,屋裡的人追出去,發現一個物事帶著血跡一路朝北,並且消失在遠處。由於屋裡的人追出去已經耽擱了時間,這時候的目擊情報,就只有「一個龐大的黑影」這樣的程度。
「是什麼怪談呢?」
「孤單的雙子……是說山形北邊的那座荒廢的小樓的怪事嗎?」河內同學確認道。
「因為他們的本性不是『慣偷』,而是遊手好閒的『懶漢』。挑中這裏,是因為這裏雖然不是慣偷的好的藏身處,但對流浪者而言是一個合適的安居場所。換句話講,這裏的偷是生計所迫之偷,而非盜竊成癮之偷。當然,它們都不值得憐憫。」
「比如,嗯,我想想……」我原以為希崎梅子那較常人快一節的語速,是在長年與客人打交道時練出來的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但她到底只是天生的反應快人一截罷了,真要說是鍛鍊出來的應激喚醒記憶和迅速組織語言,似乎還沒到這層境界。
「之所以裝神弄鬼,是因為這座廢屋本來建在大片農田的中心,無險可峙,所以要裝神弄鬼來營造出心理上的畏懼從而搭建防線。如果他們不扮鬼的話,在那些附近膽子大的人結伴前來查看的時候,他們說不定就已經被發現了。」
「這些人把廢屋當成據點,為了自己的據點不被毀掉,他們當然要想辦法保全啊。周圍的民居能給他們提供順手牽羊的金錢與肉食,他們何樂而不為?」
「自然。你看他們所做下的事情:首先是把破屋子當棲身據點,然後是偷雞摸狗,玷污女性,而且附近頻繁地丟錢,這就是典型的農家人的價值觀:將征服和獲得物利作為價值。而且我們能從一些其他的地方得到強有力的佐證。比如說,早年的第一次拆房和十年前的第二次拆房,之所以順利和抗拒有別,自然是因為第一m•hetubook•com•com次的拆房遭到了廢屋中住人的暗中抗拒。之所以暗中抗拒,也可以證明他們勢單力薄,不足以和成群結隊的人抗拒,只能採用裝神弄鬼的方式來進行。
希崎梅子這個生意人家的女兒,我本以為她對怪談背後的解釋沒有多少興趣,但她竟然對我之前的「小豆洗」解釋聽得津津有味。在問過原因後方才得知,她居然在這裏也打起了生意經:我給出的合乎情理的解釋她雖然不感興趣,但卻可以作為日後接待旅客時的一筆談資。所以她還是認真地傾聽,並且詳盡地做了記錄。我雖然對這種生意經不太贊同,但也還是挺欣賞認真傾聽我的角色,所以也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總體上來說,我認為事情真相就是這樣。並且我可以做一些補充:在故事中也提到,這裏原先是一位富農的住宅,而富農家的人都因為戰火而殞命;原本周圍的人都是富農的佃農,對富農家懷有厭惡卻又害怕的情感。在富農家被證實不再有生氣后,這些佃農的去向也各自有別,其中就有依地而居的人,他們正是這一帶最早的住民。那麼,這些人的情感就會擴展到新來者的情感當中,最終成為共性。當富農的廢屋出現黑影傳聞之後,佃農想到的自然是『僱主的冤魂作祟』,這種天然形成的額外恐懼感,也使得他們無法打起更多的勇氣去一探究竟。」我凝視著希崎梅子並做了這樣一些補充。「甚至我還有一個更為大胆的猜測,就是這幾個以富農的廢屋為據點的遊民,其實就是這裏的原佃農。他們熟悉這裏的環境,所以能謹慎地避開大多數原同伴的陷阱;他們對附近了如指掌,所以能在附近的人的追擊下依然跑回;在那些佃農當中,更有些人變賣了田產去別處謀生的,我想,這很可能便是當年的謀生失敗者中的一人或數人吧。」
「誒,嘉茂同學已經認定了這裏面是m.hetubook•com•com農家人在作弄其他人?」
「具體的方式我們也可以一一做個分析:大型機械為什麼開不進去?我想是因為當時離這座宅子荒廢還不算久。之前說了,這座廢屋原本建在大片農田之中,那麼大型機械開進去就很容易陷入陰溝泥溝。接下來是動鎬頭,施工隊的鎬頭在紮營時定然放在倉庫,能熟練地摸進倉庫的,也應該是熟稔這些工具放置位置的農家人。至於炸藥被雨打濕而無法使用,這又是一個天作之合了。不過我想,若是沒有那一陣大雨,這些盤踞在廢屋裡的農家人,也會想辦法將水混進去,或是直接給它一個痛快的。」
然而,當施工設施開到附近之後,就遭遇了種種的麻煩事:先是重型機械總是掉鏈子,不是陷進陰溝熄火開不出來,就是電線老化無法操作機臂,總之,這些重型的拆屋機械在多次嘗試之下都無法開到廢屋附近。接下來準備拆屋的人們又嘗試人工拆除,他們請了施工隊,但施工隊來到廢屋附近紮營,第二天起來時便發現他們用來拆屋的鎬頭等工具全都不翼而飛。後來,市政又準備爆破拆屋,但就在炸藥運過來的這幾天,天氣就一直在下雨,並且葯桶總是在夜晚被人打開,以至於藥粉全都被雨水泡壞了。這幾次失敗下來,讓市政對這棟廢屋產生了若干恐懼情緒,加上當時這裏也還不是特別需要開發的地方,於是就讓這塊地荒在這裏。
「我不是問他們為什麼要裝神弄鬼啦。」總算等奈惠問完,希崎梅子立刻把剛才的話題接上:「我是問為什麼選擇這棟廢屋當做據點。」
「有了,『孤單的雙子』我覺得不錯。杏葉覺得呢?」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希崎梅子問。
「那為什麼他們只在後面那一群人那裡表演『一分為二』和『合二為一』?」奈惠搶話道。
「所以,在當時裝神弄鬼的兩個人就把這裏當成了據點,吃穿用度都m•hetubook.com.com靠平日里到附近的人家順手牽羊,最後因為老病原因去世,所以最後一次拆屋時就沒有再遇到阻礙。是嗎?」希崎梅子將我的結論進行了扼要的總結並向我求證。顯然,她又一次完成了自己的記錄。
「我覺得嘛……黑影自然是人披著某種外皮裝神弄鬼,至於是怎麼做到一分為二和合二為一,我覺得倒也不難。有很多民俗項目,比如舞獅、踩高蹺、疊羅漢等等,都需要兩人精密的配合,所以我們可以肯定,兩個人只要稍加練習,做到動作上合二為一併不會太難。再加上當時觀察人的心態處於緊張和恐懼當中,就算二人的配合有些小破綻,被發現的機會也不大。至於裝神弄鬼的道具,比如黑布、鬼面具、傷害性的鐵爪等等道具,作為農家,還是比較容易去弄到的。」
「因為在之前那次膽子大的人結伴追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因為設下的陷阱被弄傷了,沒法表演好戲嘛。再說,帶著一長串血跡還能跑上這麼一段路,這份體力也應該是成長於體力勞動環境的證據。」
又過了一陣子,住在山形其他片區的人有些講根據的人,認為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超自然的鬼神,那個模樣也不過是人扮的。所以他們便自告奮勇前往廢屋一探究竟。然而,他們也向之前膽子大的那批人一樣逃了回來。問其原因,他們的口中也只剩下念叨:「是鬼!是鬼!是一分為二又合二為一的鬼!」
這樣一來,這個流言就算正式地流傳開來了。就連不信鬼的人去了那棟廢屋,回來時也像是失魂落魄一般。這一批「探險家」帶回來的情報,是這個鬼能「一分為二」,又能「合二為一」,於是它就被套上了「孤獨的雙子」這樣一個名號。嘉茂同學,我也覺得這個世界上本來不該有這些超自然的現象,但這棟廢屋,直到十年前城市建設即將淹沒這一片之前,都一直在山形北邊躺著,你也覺得很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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