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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畫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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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一抹殷紅 第七章 小豆

第八卷 一抹殷紅

第七章 小豆

「這就夠了。」老頭點了點頭。
更可憎的是,門房的水電是老頭年輕時自己從街外布線接回來的,連斷糧之計都奈何他不得。僵持到中午,老頭的老伴來到門房處,將一袋裝的幾個餐盒放在窗台上。老頭自顧自地回進門房,坐在窗前大桌上吃了起來。看這架勢,所有者還真奈何不了他。這兩個燥脾氣的中年人狠狠「哼」了一聲,也只得回進一樓自己的住房裡進食養力。
好在熊原不比宮本師傅,他長期跑短途貨運,鄰近的地標非常熟悉,並且也樂於在地圖上幫我畫出位置。於是,我自己來到這棟出租公寓前,但卻被一個鐵門給攔住了路。
這一招充其量只損失若干院子面積的招式果然鎖准了老頭的命門。他喃喃了許久,大抵是此前怎樣和公寓主人同患難共生死的雞毛蒜皮。雖說沒有什麼營養,但也讓我隱約間觸動了某根神經。靈機一動的我,又一次低聲對老頭耳語道:
這或許也是一份職業的矜持吧?我在心裏想著。這兩個公寓所有者如此不堪,老頭三四十年前就把他們看透了,何必在這時候非要和他們慪氣呢?這才是我想到他別有用意的原因。既然有了這個想法,我猜想的便是,他生氣的並不是這兩個不成器的故人之子要將他掃地出門,而是他們否定了他從事了數十年的職業。即便事實上這隻是一個看門人,但一位在看門人崗位上奉獻了數十年心血的「行內人」,也是會將這份職業當作永恆閃光的。
「雖然您很肯定他們必須租出公寓換取生活來源,但這也不好說啊。」我道。「要是哪個租客跟他們混得熟了,給他指點了某些把您趕出去的招數,您可不得防著點?」
「當然,他們在其他三面牆上開門,這是您爭不過的。但您可以這麼想:您這邊的門和門房是正對著公寓大門方向的,多少年來人們出門的www.hetubook.com.com方向也早已形成習慣。就算今後其他三面牆上開了門,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扭轉行走習慣的。」
「我感覺,您並不完全是跟那兩位公寓所有者慪氣。」我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若干別樣的情感,這是什麼呢?
「我既然知道這一招『克法』,自然也知道這一招的『破法』。您是否願意和我做一個情報交換呢?比如,我想知道這麼一個人,他應該住在這棟樓里吧。」隨即,我說了白原大輔的形貌,他也點了點頭。
「你小姑娘不賴啊……」豹變之下,老頭的話語中渾然不見之前的底氣。「這一招我是沒想到,完完全全地沒想到。」
「比如,這樣呢?」我壓低聲音,耳語了幾句,這老頭的神色不由得大變。
當然,出租公寓也不會真的依憑這些老舊過時的防護,基本的物業保障他們還是在做的。比如說,鐵門后的門房那裡便坐著一個乾癟的老頭,叼著煙管無精打采。說他是公寓的看門人吧,也不像正式的安保人員那樣穿著筆挺的服飾;說他只是個在這裏幫閑的閑漢吧,他這模樣又實打實地在核驗每一個出入鐵門的人。
老頭以得勝將軍的姿態優哉游哉地吃著午飯。一轉眼見我還站在當地,便向我開了腔:「你不是一個小時前進來了嗎?怎麼還站在這裏?」
這一道鐵門式樣老舊,柵條的油漆已經如死皮般斑駁脫落。門鎖還是過去掛閂落鎖的物理式樣,完全沒有新式大門電子門鎖的痕迹。鎖頭與鎖芯也早已生出大量的鏽蝕,彷彿稍微帶些鹽酸什麼的就能把鎖芯融開。整個公寓的圍牆也透著老式院落的防盜理念——在牆頂和門頂放上諸多密集的尖刺形裝飾,以為這樣便能阻止不速之客的翻越。
「你這小姑娘的眼光也真是厲害啊。」老頭也默默道。「我看了這麼幾十年的大門,m.hetubook.com.com也沒出過一次事情。我總也想證明一點,人看的門,不比那些機器的差。」
我說的「招數」,便是基於方才所見所聞想出來的一招:公寓產權人既然願意升級改造圍牆,那為什麼牆一定要升級成牆,門一定要升級成門呢?這個出租公寓帶有四面圍牆圍成的院子,其中一面牆開了門房和鐵門。產權人只要願意,他完全可以在原來的門房和鐵門這裏拉一道向內的「凹」字型圍牆,再在其他臨街處再開出門來。這樣一來,老頭這裏就再也沒有人出入,他也沒法進去和公寓里的人慪氣了。
「能有什麼招數把我從這趕出去?」老頭以一個自滿的眼神斜看向我。「他們家老子的產權只管得了那棟房子,我這門房是我自己搭的,水電也不賴他。他出了房子,踏上的就是別家的地,他還能有什麼招數趕我走?」
「聽了就聽了,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老頭嘴裏還嚼著飯菜,便這麼含糊不清地接了我的話。「你倒是說說,我有權住在這裏,是不是這個理?」
「剛才的對話過於激烈,總覺得那時候的氛圍讓人挪不開腳步……」我訕訕地為自己的偷聽找著借口。
在如此確切的情報之下,我們便有前往行方市確認的必要了。熊原在幾天前來回跑了好幾趟,路程記得很清楚,我們可以很肯定地找上那棟出租公寓。本來,我想約近藤里緒這位前輩一起造訪行方市,但由於白原大輔認得近藤電子幾乎所有有些身份的面孔,萬一被他搶先發現熟面孔,我們好不容易牽起的一條線便有斷絕之虞。
於是,我將我所提出來的招式的「破法」告訴了他:若是公寓所有者要對牆體和門進行施工,由於他沒有公寓之外土地的所有權,只能根據「習慣認定」擁有施工的許可權。但是,「習慣認定」的優先順序是「由近及遠」,m.hetubook.com.com也就是一旦所有權主張發生衝突,習慣認定是偏向「距爭議地帶更近的常住者」的。老頭自己建了門房並久居於此,只要他也同樣提出「習慣認定」的申請,便可以和公寓所有者爭奪院牆和門地帶的所有權。而再根據「就近」原則,老頭居住的門房就是牆體的一部分,公寓距離牆還有一個院子的距離。所以,老頭只要願意,是必然保得住這一片土地不被公寓所有者占走的。
「放心,這倆崽子我看著他們從小長到大,有沒有本事我還不清楚?」老頭得意地笑了。「這倆崽子的老子跟我是過命的交情,他什麼都好,就是管兒子沒本事,調|教出這麼兩個活寶。這倆崽子現在三十多快四十的歲數了,半輩子讀不進書,找不到工作,討不到老婆,整天在家裡喝酒混日子,靠著老爺子置下的產業當包租公。就這,你說有點什麼出息?要是這房子不往外租,他倆吃啥喝啥去?」
趔趄著後退一步方才站定的我重新凝神,只見這兩人已經站在門房的窗邊,劈頭蓋臉地就開始數落起門房裡的這個老頭。稍稍聽一聽他們數落的內容,大抵是「這個房間你無權居留,必須搬走」的話。梳理一下前因後果,倒是不難聽出,這兩人便是出租公寓的所有者,近幾年越來越多的租戶認為這般老舊的安全措施必須更換,包括門和圍牆,當然也包括這位看門人。老頭原本是在公寓肇建,電子門禁尚未普及的時候被招來看門的,當時公寓的主人還是這兩個所有者的長輩。
看來這個老頭也是個好面子的性格。我在心裏想道。「可是,這個公寓到底是人家的,要是他們根本不往外租了,你這個門房不也就沒意義了嗎?」
事有湊巧。聽老頭反過來嗆這兩個年輕人的說法,這個門房還是老頭自己修起來的,當時便和僱主有過君子協定。似乎公寓所有者的m.hetubook.com•com產權證明也只限於「公寓」這個建築物,位於建築物之外的門房和院落,所有者還真做不了主。這是一個老頭,也不是講理之人,他與所有者吵到激烈處,便也打橫般走出門房,躺在鐵門面前。公寓所有者自也沒法動粗。
然而,事情似乎並不如我想象的那般簡單。就在我通過了鐵門與門房,準備往院落里的公寓走時,從公寓樓的一樓走出來兩個人,大步流星地來到門房。我急忙避讓這來勢洶洶的二人,到底是沒徹底躲開,肩膀被其中一人撞了一下。
捅破一層遮掩著某種事實的窗戶紙向來便是很輕鬆的事情。起先,熊原家的風聞倒是老實巴交的一家人,但在某一天一位生客的造訪過後,這一家就變成了相互猜忌和提防的劍拔弩張態勢。熊原在外人的點撥之下,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是多麼不利,疑心生暗鬼的心理作祟,讓他感覺自己的家中沒有片刻片地是安全的。生怕自己遭到暗算的熊原悄悄潛出家門,去別的地方找了個小旅館,總算是睡了幾天安穩覺。待他精力一復,他立刻通過當地自治會找上了我,向我提供了我需要的一切情報(也就是白原大輔找他送貨的相關情報),以換取我對他處境的指點。
從此前的接觸中,我能確認這個老頭的記憶力非常出眾。並且他在門房這個崗位上年深日久,已經磨練出了他獨有的一套本領。這個特殊能力用以形容的話,我相信便是「能夠瞥一眼便記住該人的相貌,並且記得很清楚。」出入公寓目前都要走這個大門,所以公寓的住客進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確認白原大輔的行蹤時,他這個特殊能力對我便很有幫助了。
「當然是這個道理啦。但您何必非要慪這一口氣呢?我看您的老伴在外邊另有住處,給您送的飯菜也很充裕,足以說明您這一家生活條件足夠充裕。您和公寓的所有者已經鬧和_圖_書翻,想來他們也不會再付給您酬勞,您何必再成天待在門房裡做看門的差事呢?」
「我跟這倆崽子的老子平輩論交,輪得到他們跟我橫?」老頭輕蔑地往公寓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要是好言好語跟我說,沒準我就捲鋪蓋走了。這倆崽子上來就跟我凶,我還真就跟他們較這個真了。我就是要讓這幾個後生崽子看著,這門房我是做定了!」
我懷著對這位看門老人的敬意,走向了他所指點的樓層。
時過境遷,公寓的租戶們越發不滿意這些越發老舊的現有安全防護,而要求所有者升級防護設施。所有者作為小輩,對這個老頭也沒有多少香火之情。加之出於招徠更多租客的硬體需要,公寓所有者也願意進行升級。但這個老頭卻並不同意搬走,徑自賴在了門房裡。
且看,從公寓里走出一個人時,這個老頭的眼神便亮了一陣。他微微抬頭,瞄了瞄出門者,便回復到無精打採的狀態。又有一會,一個人走進公寓。老頭又是抬頭微瞥,便放了他進去。從這些觀察中,我認為這個老頭只是個尸位素餐的傢伙。於是,我也裝模作樣地準備進入這扇鐵門。果不其然,這老頭也只是瞟了我一眼,渾然不把我這個生面孔當回事。
在為熊原簡單地指點一番(實際上就是讓他搬去親戚家,放那兩個人自生自滅一陣)之後,我根據熊原提供的情報,前往行方市中心。幾天前,白原大輔雇了熊原的小貨車為他的搬家跑腿,具體的行程便是從霞浦白原的下處到行方市的一棟出租公寓下。熊原說,自己在兩個地點間跑了大概五六趟才把搬家的傢伙什運完。在兩處住址的樓下,都有三五人等在那裡,傢具的裝卸由熊原和這些人一道完成,卸貨后熊原就沒再管傢具如何上樓。他最後確認,付給自己工錢的白原大輔位於行方市的這一撥人當中,其相貌描述便是近藤電子再熟悉不過的這個內部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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