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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畫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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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一抹殷紅 第九章 真鳶

第八卷 一抹殷紅

第九章 真鳶

「窮舉之後,我們總算是知道了答案。」我向電話另一頭的近藤里緒道。「這些人,全都是從事戶外寫|真的人們。他們長期手握畫筆暴露在光線之下,又為了能長時間在戶外凝視畫紙不傷視力而戴有遮陽帽。加上創作盛年普遍在十年以前的這一批人,練習也多在十年或更早的時候,穿著還是當年的畫師風尚——六角帽加寬幅長袍,這些都能保證除了手背外,其他部位不會被陽光曬到。」
相比之下,這一批垂垂老矣的「原畫師」就顯得被動了:他們已經過了成長的黃金期,學習動力和精力都提振不起來;加上他們大部分都有些年紀,或多或少都有「擺資歷」的想法,未必就肯屈尊從事些約稿的「低賤活」;更何況他們都是傳統的水粉畫手,一沒有電子作畫的能力,二不善使用新的通信軟體。從他們同氣連枝的手法是線下聯繫這一點便能看出,他們是一群非常守舊的人。
「在那一天,貨運司機熊原陸續載來白原從霞浦帶來的傢具,白原本人領著另外一批人輪流將它們搬進自己住所的時候,『那一批人』的相貌身材是怎樣的?」
老頭的記憶力值得信賴,我藉此收集到了另外四個人的若干體態特徵,並且請我在此前結識的那位退休老警視畫成了模擬畫像。大千世界,這幾張面孔縱然形貌各異,但歸根結底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四個具體個例罷了。就算其中一人額角有一條傷疤,一人左手有些刺青,卻也不能就此斷言他們就一定屬於某種標籤下的人物。
「要我配合什麼?」
「蜂農倒是符合經常戶外工作並護住頭臉,他們之間也互相幫助得比較多。但霞浦和行方有這麼多養蜜蜂的嗎?我記得關東可不怎麼產蜂蜜吧。」
我在家中閑坐著,面前攤著四幅模擬畫像,對面坐著被我綁在椅子上的宇野奈惠。她被我用一頓飯管m.hetubook•com.com待之後,便任由我對她進行各類動作分析。根據她事後的發言看,彼時的我「彷彿考試都沒有這麼認真過」。我對著四張畫像看過許久之後,才終於定下了這樣的結論。
「棒球手才不是這樣的吧。體育運動員們會是這樣一批病懨懨的模樣,連抬個傢具都要四人一道才能上樓?若是白原和一群打棒球的同氣連枝,近藤家早就能看出他身材上的變化了。」
「這就是我現在把你綁在這裏的目的。」我以一臉「獰笑」(奈惠語)的表情看著她,隨即打開了一個抽屜。「這是我們家長年為五花八門的人們占卜所留下的筆記。其中記錄了無數問卜者的身份職業信息。我花了兩天時間,把它們一一羅列出來,篩查重複后,得到了這麼一份幾千個職業的名單。我方才看著那四張模擬畫像,又排除掉了其中的絕大部分。剩下四五十個我拿不太準的問題,就要你的配合了。」
「不是這些個人體質的差異。」我另一隻空閑的左手戳了戳奈惠的臉頰。「我舉一個例子。奈惠你的右手,拇指離心側的指紋磨損得很厲害,這是你常用這個部位拿起薯片、巧克力棒等零食的結果。而我的手上,中指向心側與指甲交界處經常起皮、生繭,這是我用筆過多的痕迹。除此之外,你還觀察到什麼嗎?」
「我們問過,並沒有這樣的情況。」
一棟有特殊構造——應急通道的出租公寓,為隱藏自身提供了幫助;近藤電子總認為白原未被掌握的藏身處是一棟永久住所,名義上的出租公寓也成了良好的掩護。這兩條理由給了白原大輔就近在行方市安家的底氣。
「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坐在這裏就行了。」我自認為我笑得還是很平常。「我對人物職業特徵的把握還是比較有自信的,只是面前缺乏一尊讓我對照檢查的泥塑木雕hetubook.com.com,所以才把你請了過來。但我也清楚地知道,用一餐飯雖然能把你釣來,卻不能讓你在椅子上心甘情願坐一下午。所以我們還是需要一些繩子的幫助。」
「那會是什麼呢?養蜜蜂的蜂農?」
我來到奈惠的椅子之後,也擺出同樣的姿勢,將兩人半握成拳的右手比在一起,然後向奈惠道:「從你這個方向看,這兩隻手有什麼區別?」
在奈惠徒勞的抗議聲中,我完成了這數十個職業的比對。也就是每核對一個職業,都在奈惠那邊找到最能顯現職業特徵的身體部位進行參照,然後再根據模擬畫像與看門老頭的描述進行比對。儘管有些時候,我能通過取巧的辦法直取最有可能的答案,但在這個場合下,來一次窮舉法也不是什麼壞選擇。
「是的,這是我今天做天均餅時的麵粉痕迹。除此之外還有嗎?」
「我知道了!甲子園!」
「收到。」近藤里緒以一反常態的平靜在電話的另一頭接受了我的報告。似乎她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又或是近藤電子已經在得到我的情報后組織人手去索還畫稿?我還是決定再一次造訪行方的那棟出租公寓。
「我的手心背縫黑白更加分明一些?」
從賣方市場變為買方市場的轉變,要求這個時代的畫師們必須擁有聯絡生意的門路和運用現代化手段作畫的本事。一個例子便是「晃悠悠」今泉百合,她是個入時的現代女生,各種網路通訊軟體運用起來得心應手,待人也有足夠的親和力,近藤電子等出資方與她聯絡業務也能溝通得很順暢。並且她的紙筆作畫僅是基本功打底,通常使用的是數位板和繪畫軟體,這也足以讓她能適應現代的大部分要求。
「我在此前,繞著公寓走一圈的時候,也掌握了這麼一個信息。」我向近藤母女彙報著我的發現。「以近藤電子的能力,白原大www.hetubook.com.com輔有了徹底的反水計劃,那自然也要做好事後被找上門來的防備。他就在霞浦隔壁的行方市落腳,而非選擇更偏僻的地方,必然是有它的原因的。」
「在霞浦和行方兩個茨城縣的小城市,就能找出十來個從事這個行當的人,說明還是有一定從業基礎——至少應該是我們聽到后不會覺得陌生。其次,這個行業競爭關係不太激烈,從業者們互通聲氣、同氣連枝,彼此間相互幫襯得多,互相拆台的少。其三,這個行當經常有在戶外的工作,但往往是戴著頭部護具進行的。」
「一個僅有手背出現截然不同於一般膚色的行當,是什麼?」
「淵子的虎口這邊,褶皺的縫隙好像是白色的,而我就沒有這個。」奈惠依我所言觀察了一陣,說出了一個結論。
隨著現代電子技術的發達,傳統的紙筆顏料作畫越發難以尋找市場,僅有在紙筆時代已經功成名就的大師依然能在今日創作名家大作擁有市場之外,其他人,比如不入流的浮世繪畫師藤本等,他們的作品很難在市場上闖出一片天空,多數時候必須作為一名普通的業務員,按照出價方的要求進行不自由的創作。
成年人的皮膚經歷了數十年的日晒雨淋,而手背受到的外界摧殘又和手心有著明顯的差異。而這也導致了手心手背色素沉積有著若干差異,進而在手的兩側形成一條或是明顯,或是模糊的分界線。舉個例子,戶外工作者,又或是來自廷巴克圖之地的人們,他們的頭部、手背等部位長期受陽光照射,色素沉積多,越年深日久,與手心的膚色差距便越明顯。而待在室內環境一段時間后,機體又會自我調養,把被晒黑的膚色調轉若干回來。可以說,這些人手背上明顯的晒黑痕迹,便是他們長期從事戶外工作的明證。
「根據貨運司機熊原的說法,在裝卸傢具時兩邊都有四m.hetubook.com•com五人的人手,並且白原大輔本人已經在行方,說明他對這一撥人的能力還相當信賴。但近藤家基本掌握白原的職場和個人生活交際圈,卻絲毫沒能捕捉到他的這麼明顯的一塊人際,這足以說明他足夠精明,在你們的眼皮底下發展出了一大批可供動用的力量。」
「普天下的職業這麼多,這我們要猜到什麼時候啊?」
「沒錯,這就是我要說的問題。」我拿來四張模擬畫像。「一個人面貌長得怎樣,和他具體身份的聯繫並不會特別緊密,更何況這還是只聽語言描述做出來的模擬畫像,和真人並沒有百分之百的聯繫。但這些模擬畫像卻將一個共同的特徵反映出來,那就是這四個人的手心手背分界,皮膚黑白都非常明晰,宛如來自廷巴克圖之地的人們一般。這是信息源特意提到的特徵,而且是具有共性的。我猜,這應該就是判別這一群人身份信息的線索。那麼,有什麼會讓一群從事某種共性工作的人的手呈現這樣的特點呢?」
儘管我的話中隱隱有指責對方能力不足的意思,但大事在前,近藤母女也沒有對我的話表示出過多的反應。我繼續道:「但你們的眼皮終究為現在的思考帶來了便利。因為整個近藤電子的人際範圍不可能被白原所利用,那麼他只能從網路或者其他人際交情去聯繫一個可信賴的交誼。這樣的交誼並非一朝一夕之功,肯定需要長期的交心。你們也去調查過他的住所,這裏的物業管理是否目擊了他有與他人頻繁往來的事實呢?」
然而,白原大輔在他親戚近藤家的印象中,是一個只領取工資收入,沉迷大學時的專業畫水粉,人際交往少得可憐的自閉模板式人物。這樣一個人物是何以調集到協助自己搬家的大批人馬,以及在行方市長期租賃公寓的金錢的?這勢必要有更深入的調查,也是我阻止近藤家即刻興起問罪之師的理由。
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說他們是畫師的話,我們近藤電子經常要和畫師打交道,為什麼完全不知道這麼一批人存在?」近藤里緒問道。
「奈惠,伸出右手,做一個握筆的姿勢。」
一般來說,戶外工作者給人的印象便是皮膚皴老、筋肉虯結,這與戶外工作多數是體力活動有關(巡邏警視等不太需要體力的戶外工作者又大多擁有統一的制服,也足以區別開來)。若是真要說他們真的從事戶外工作吧,這些人大抵是身材瘦削,也不高大,一個個也就比我高出半個頭左右,也不像是擁有戶外工作者體能的模樣。更顯而易見的證據是,他們的面部皮膚倒沒有出現像手背那樣明顯的晒黑。
「大浪淘沙,總有一批人跟不上時代的變化而勢必面臨淘汰。但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有自己的矜持和反抗。我想,對屬於新派畫師『晃悠悠』交過去的電子稿進行破壞,這就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吧。」
「淵子的手指更細長一些?」
「那就是他自己出去外邊參与集會了。」這樣一個給人印象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傢伙,卻是在哪裡認識到這樣一個線下的集會呢?他有十幾年從業生涯,要細細推究如此漫長的一段時間經歷對我們著實相當困難。所以,我採取的是另一種「抄捷徑」的辦法,也就是再次來到那一棟出租公寓,向記憶力超群的看門老頭進行「情報交換」。這個老頭雖然記憶力超群,但他為人頗為執拗,並且也不算頭腦十分精明,在終日被那兩個故人之子糾纏的時候,他大多數時間選擇充耳不聞,但心下著實埋藏著很深的反擊執念。我再一次找上門,聆聽他轉述了若干兩名紈絝子弟的威脅言論,再提供一些巧妙的反擊思路后,我便有相當充足的人情來討要我所需要的情報。
「那淵子覺得他們是做什麼的啊?」
「因為他們現在已經不是畫師,而是被現代社會淘汰的一批『原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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