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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將「種土豆」那頁紙撕了下來，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謊。

「你看不出來，說明你眼光不行，我早知他絕非池中之物！」

眾人茫然四顧，看誰都不像。

說話的是衛湛陽。他說罷，低頭下山。

「原來書聖請我們來看，說誰能勝過，便可做他親傳弟子，就是要我們心服口服。」

衛湛陽搖頭：「我家中收藏有書聖真跡，他老人家字跡遒勁有力，神韻如浩瀚大海，氣勢如神威天降。此詩第一句字跡飄逸靈動，如春風中柳絮飄蕩，絕非書聖所作。」

但為什麼自己從小苦練，不如別人隨手寫就的打油詩？

「不會吧？真是宋潛機？我記得他根本不是符師。難道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有人嘆息道：「書畫試上，我坐在紀辰前桌，聽他因『雞蛋』拍手稱快，還回頭瞪他一眼，哎，早知今日……」

「撲通。」

辛苦了！

書聖走出亭外，忽然回頭，問道：

一時間爭執不下，紙墨亂飛，爭先拓印、臨摹石桌字跡。

流雲聚散，摘星台短暫的空寂后，又迎來一批年輕修士。

他正勸自己振作、堅強：

滿園花木招搖間，氣息微妙變化。

宋潛機摸摸儲物袋，摸出幾顆花紋絢麗的雨花石和圖書。

最終人們得出結論：

「種什麼種不完？」門口有人問。

趙霂摸了摸凹陷石痕，微微一震：「並非刀刻，是有人用極柔軟的小筆寫上去的。」

那人微笑：「昨夜，你應當見過我。」

「不，當然是第三句最好，『天下英雄誰敵手』，大開大合，霸氣無比，如巨人持刀劈斬天地。」

何青青沒供出他。但何青青的琴曲太顯眼，經歷又太簡單。

只見來者青年面目，眉眼精緻，極度對稱，像天道最細心的雕琢。

難道書聖真正中意的傳人，就是宋潛機？

華微宗內，一定發生了他不知道的大事，很可能造成嚴重後果。

他第一次見宋潛機，是在瑤光湖外的水榭，他畫了美人圖，卻被美人忽視。

他雙眼直直瞪著石桌，臉色慘白，唇邊竟溢出血線。

……

「不知聖人請我們看什麼？」

只有趙霂呆怔。

棋鬼不說話。驪英微微一顫，手在袖中攏著札記小本，卻道：「沒有寫。」

宋潛機渾然不知危機將至。

許多人起先不以為精妙，經人指點，越看越覺得那筆跡透出無法言說的氣韻，方知是自己眼力有限，才看不出名堂。

答案紛紜，有人一本正經的分析，也m.hetubook.com.com有人劍走偏鋒地瞎猜。

他給每株花草澆過水、翻過土，檢查花架是否牢固，掩埋凋謝的枯花敗葉。

第二次見面，是在彩石溪畔的書畫試，他在岩壁留書，風光無限，卻被書聖忽視。

趙霂與衛湛陽最先搶進亭中，也最先看清石桌刻字。

直到有人輕聲說出那個名字，猶帶不可置信的遲疑：「宋、宋潛機？」

這便是他參加書畫試最大的收穫。

「就算喝醉，也沒耽誤下山種地之事。」

摘星台熱鬧依舊，議論聲更大。

另一位符師道：「第二句筆力由輕轉重，卻似河流漲水般自然，毫無匠氣，『萬事休』的『休』字一捺，如名士迎風揮袖，送別浮雲。我認為這句最妙！」

今日方知錯得離譜。

既不是他，又是誰？

孤高的摘星台，從未如此熱鬧。

宋潛機微微皺眉。紫府中不死泉微震，仿若示警。

等他們背影消失，虛雲真人起身，鬆了一口氣。

名家好字便是帖，此詩被人們稱為「英雄帖」。

「未必，此詩意境開闊，怎會拘泥於區區情愛？」另一位符修道，「我猜是『求仙不如寫張符』！」

他一直以為宋潛機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對方只是個一時走hｅtuｂｏoｋ•ｃｏｍ•coｍ運的外門弟子。

兩隻白肚喜鵲落在花架上，爭相啼鳴，好像應和他。

最後站在檐下，貼上新的聚光符。

憑什麼自己苦心鑽研，模仿書聖年輕時的姿態，不如別人摸幾塊石頭，畫一朵野花？

見一人身著玄衣，直徑跨進門檻。

趙霂岩壁留書後，帶著趙濟恆前去挑釁，後者先嘲笑宋潛機畫的野花，再揚起紀辰卷子，笑話上面只有一個圓圈。

他們神采飛揚，不少人激動地一夜未眠。甚至想提前趕來，卻怕惹聖人不喜。

「乾坤殿與諸位峰主、長老一敘，有要事相商。」

不速之客！宋潛機腦海警鈴大作。

莫非琴仙來找琴曲作者？

「擬將春風添醉酒。」有人念罷，納悶道，「一首打油詩，還未寫完，有何看頭。」

一群人湊在一起，剝繭抽絲，終於拼出真相。

如琴試驚世一曲未完，弦已崩落，令人遺憾。

宋潛機輕吸一口氣，冼劍塵前輩，又到你出場了！

兩人有同樣的目的地，偏要走兩條路。

雖不願相信，但每個人都親眼看到了。

又有人問：「難道是書聖寫給我們看，希望我們觀摩此詩，領悟他運筆真意？」

他碰了碰錢葉，輕聲哼唱：

書院的書生搖著摺扇：「m.hetubook.com.com詩云『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羡鴛鴦不羡仙』，依我看，最後一句應是『求仙不如長相守』。」

昨夜乾坤殿上，紀辰被紀光揭穿，竟親口承認自己根本不會寫字。

場間倏忽寂靜。

「但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求仙更重要？」

蓬勃的春日生機，彷彿蒙上一層冷漠之意。

宋潛機問時，心中已有猜測。

忽被人打斷：「你坐他前桌，他同桌是誰？！」

「喂，當時看野花，笑得最大聲的就是你吧？」

英雄帖的作者，竟然就是華微宗外門弟子宋潛機！

「走！」棋鬼帶著驪英、清微兩人，從另一側下山。

他醒酒後腦子轉得不慢。

隨此人進門，喜鵲靜默，草蟲不唱。

「英雄帖中『醉酒』二字，與雞蛋帖筆意相似，必出自一人之手！」

宋潛機循聲回頭。

不請自入。

「一顆紅啊一顆綠，紅紅綠綠催新荷。一個郡啊一個郡，一生一世種不完，種不完！」

「此詩最後一句，少了三字，他是沒有寫，還是寫在別處？」

此時此刻，他不願再看「英雄帖」，也不願回憶失敗。

「求仙不如求氣運」、「求仙不如求發財」、「求仙不如求抱走」等等。

終於等到辰時二刻登頂，卻見摘星台人去樓空。

和_圖_書缸中嫩荷初發，像一枚圓圓小小的青銅錢浮現水面。

「妙極！」一位書院的符師激動道，「第一句，『春風』二字氣若遊絲，『醉酒』二字時斷時續，持筆者醉態躍然而出。輕靈瀟洒中筆力入石，意先於形，形散而神不散……」

從宋潛機在乾坤殿上喊出「冼劍塵」的名字開始，他已第三次出現這種預感。

他不知道書聖與棋鬼因何相聚，又因何不歡而散，卻生出不妙的預感。

「他這『求仙不如』之後，少了三字。全詩點睛之筆，為何不寫？」

忽有人道：「如此好字，不知是誰寫的？」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去過哪些地方，遇見過什麼人，別人對她態度如何……以化神強者的地位資源，只要有心，一查便知。

卻只顧擠出人群，失魂落魄地奔進山林。

「縱有百般不如，也不如留空三字，任由臨帖者抒發心意。琴有未完之曲，書有未盡之詩，殘曲殘詩，應稱『登聞雙絕』！」

小石落水，天光雲影和他的面容霎時粼粼生波，漾開一圈又一圈漣漪。

「閣下何人？」

書聖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紀辰連忙跟上，差點被自己過於繁複的法袍絆倒。

「這邊刻有四句詩！」

恰在此時，他收到了女兒陳紅燭的傳訊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