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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飛升

作者:重關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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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念天地草木多情 第99章 來者不善

上卷 念天地草木多情

第99章 來者不善

「不是說他生性風流,喜好舞文弄墨,下棋養花,是個風流雅士,但修為低微,且無心修鍊嗎?」
客人關上門,布下隔音陣,眼中朦朧醉意瞬間消失。
紀辰借月光細細打量來人,確定不是某種改形換貌的術法,喜出望外,行禮道:
他端起茶杯喝一口,張口吐進花盆:「呸,劉鴻山這個窮鬼,這也配叫茶?」
「是嗎?」老僧轉向紀辰。
中年修士道:「衛真鈺腦子又犯病了,你帶人去讓他清醒一下。」
忽然敲門聲響起,衛湛陽頓時警惕,中年修士神色不變,似早有預料:「進來。」
酒宴之上,賓主皆歡。
藺飛鳶撩起眼皮看人,像在對衛平翻白眼:「千渠坊的地形圖、天城的城防圖都是你給我的,若沒有你的配合,我也傷不得他。」
「雷劫后千渠封閉,進出不得。你查過四座城門先前的進出留影,可曾見過和尚?這人從哪裡來的?」
「你還想一直留在這兒?給那宋潛機做飯洗衣服?」藺飛鳶驚嘆道,「哈,你真是當狗當上癮了!」
最後摔了陣盤:「紀辰啊,平時聽別人誇幾句你就飄了,真當自己是天才了,了不起了?你看這次,你還差得遠!如果你的陣法再強點,宋兄還會受傷嗎?」
常言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如果拋開職業歧視,藺飛鳶算是殺手刺客一行的龍頭老大。
「我不殺你。但只要不治你,你也活不過今晚。」
藺飛鳶忽然奪過他手中藥碗:「你這徒弟親手熬的葯,為師可不敢喝呀。」
「沒長進。」中年修士冷冷看著:「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會做的乾淨點嗎?」
當下安排住處,留客洪福。
他背著手,慢慢踱下台階。
今夜不僅千渠不眠,千渠之外,很多人通宵達旦地等待訊息,或直接登上飛行法器趕路,想看看是真是假,最年輕的元嬰是何模樣。
衛平不生氣:「我知道,你在等。你指望有人能放幾把火,趁亂來救你。很遺憾,我是這裏的總管,剛才排查時,抓了十三個形跡可疑的人。我把他們用捆仙繩鎖死,扔進神廟了……忘了告訴你,原來的神廟,就是千渠現在的牢獄。」
一時間飄飄然欲飛天,加上酒醉熏熏,拍著胸脯保證:「千渠雖然閉門鎖戶,但只要我親自拜訪,他一定給我這個面子,誰想見他,明天跟我走,一定讓你們見到!」
不管誰想殺宋潛機,是幕後主使還是這幾柄刺穿幕布的刀,我早晚都要殺個乾淨。
藺飛鳶喝酒般仰頭,咕咕飲盡,伸手還碗:「涼是涼了,起碼沒毒。」
幸好https://m•hetubook•com•com不是每個人都是宋潛機。
衛湛陽彈了彈沾灰的衣角:「就算藺飛鳶失手死了,衛真鈺還等什麼?宋潛機此時昏迷不醒,孟河澤也不在身邊。紀辰我曾見過,是個沒腦子的小少爺。」
衛平盯著瓷片,臉色青青白白。半晌,蹲下收拾狼藉:「好。」
藺飛鳶臉上嘲諷的神情稍有收斂,他相信衛平這句是真話:
但千渠郡暫時封閉,不歡迎來客,硬闖無疑是撕破臉皮。
「宋潛機不殺我,無非是想從我嘴裏,問出我背後僱主和同夥。逼問刺客那一套我熟,嚴刑拷打,打了又治,治了又打。你想要我扛過去,還不說你的名字……」
衛平咬牙道:「你說個數。」
「大師,今夜天色已晚,宋兄已經歇下!」
北風冷徹心扉,吹得宋院搖搖欲墜。
「最關鍵的是,他今年不是才十五六歲嗎?難道子夜文殊同輩無敵、第一天才位子,真就要換人坐了?
「娶哪個女修不是娶?父親小瞧我了。我是想,或許我們不該上華微宗的船,若要得到大宗門支持,仙音門不好?」
「是,父親。」衛湛陽站起身,微笑行禮。
半空中響起一聲慘叫,火光一閃。企圖逃逸的孱弱神魂燃燒起來,瞬間灰飛煙滅。
衛湛陽忽笑道:「玩笑話罷了。我沒有心在千渠的弟弟。」
「衛真鈺,你拿什麼和我談?」
「功德金光?!」衛湛陽驚愕,「只靠一個千渠郡,就能養出功德金光?這是天意吧,我就說陳紅燭很難娶。」
……
「算時間,現在正該第三輪排查。我一向是寧可錯抓一萬,不可放過一個。千渠城防在我手裡,這座院子也陣法重重,你不信就試試。」
不過半夜,宋潛機渡過雷劫、突破元嬰的消息已經傳遍修真界。
那弟子低聲道:「門口來了一位法師,說是雲遊途中路過千渠,想來拜訪宋仙官。」
但《風雪入陣曲》卻不再彈。曲是好曲,自從上次招待過宋潛機,他再聽這首曲子,總覺心情複雜。
「事敗,去千渠郡的是散修衛平,想刺殺宋潛機的也是他,我們家的族譜上,哪有衛平這個人。」
「劉道友也快要突破元嬰了吧?宋潛機年紀輕輕能突破,一半靠自身天賦,一半也是平日得你指點啊。」
這令衛平渾身不舒服,好像臉上偽裝全部被月光洗去,露出屬於衛真鈺的本來面目。
「我睡醒了。大師想見我,就進來吧。」
其中有些人身份不俗,洪福仙官劉鴻山只得忍痛割愛,搬出珍藏的琥珀玉液酒待客。
冬夜和*圖*書北風呼嘯,吹過高低錯落的花架。雪下花木凋零,只留竹枝吱呀作響。
修真界很多人表面光風霽月,正人君子,很多門派都自詡名門正道,以除魔衛道為己任。
……
「三日內送你們出千渠,然後殺個乾淨。」他默默想。
「你那什麼眼神,別想搜身,東西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宋院微弱的燭火在風中輕搖。
陰雲飄來,擋住清冷的月亮。
更因為他手下有人。新入行的刺客,多半會提著見面禮去拜訪他,交一份投名狀,請他介紹一單生意。
來報信的人擦汗:「沒、沒死成,他有功德金光護體。」
他身旁中年修士冷哼:「別以為為父不知道,你是嫌那陳紅燭不夠長得不夠美、性格不夠溫柔,你怕她甩鞭子。你心裏還惦記著第一美人,妙煙仙子。」
衛平微笑俯身,半邊身體穿過困陣的光芒。
藺飛鳶向他招手:「來、過來。」
「宋潛機,他不是個寫字、下棋的嗎?摘星局、英雄帖才過去多久?」
衛平快步走來,插|進紀辰與來客中間,神色冷淡道:
不用衛平說完,他也明白對方的意思。
說著祭出一盞琉璃燈,輕彈燈芯。
寒風刺骨,衛平的冷汗已經淌下來。
衛平忽然感到壓力撲面而來,像綿綿無盡的海潮。
老僧袈裟飛揚,像一朵紅花。
「哐!」衛平摔上房門。
「你敢嗎?」藺飛鳶篤定道,「宋潛機要我活,你不敢違抗他。」
不多時,一位老僧隨護衛隊弟子走近宋院。
「阿彌陀佛。」老僧不以為怪,宣了一句佛號。
若是待客,他太失禮。
紀辰與衛平無聲、快速地對視一眼,心跳如擂鼓。
「陣法很嚴,進不去了。」那人緊張道,「就算能騙過陣法,衛總管正在排查可疑人。宋潛機剛出事的時候,小人趁亂向外沖,分秒必爭,才僥倖逃過城防隊,衝出千渠郡……」
「不敢。小人能為老爺少爺做事,是小的榮幸。」那人忐忑討好道:「那三顆築基丹……」
「我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反而有交情、有恩義。這場刺殺是意外。事情走到這一步,大家都不想,沒必要不死不休。」
一百萬,他大可多請幾個人,分工行動。
他上前一步,笑問:「卻不知有何不便?」
若是雷劫前來到千渠,真如他所說欣賞宋潛機功德無量,怎會眼睜睜看著刺殺發生,局面一片混亂。
他打起精神,這個關頭若是有事,自己必須頂上。
紀辰心道真有這好事嗎,我不用出門苦尋,自有天下一等一的醫道高手送上門,為宋師兄看診和-圖-書
他不願相信德高望重的無相法師居心叵測,但如今情形特殊,他不能冒一絲風險。
「您來得不巧,當然不方便。」
衛平臉色越差,藺飛鳶笑得越開心:
「宋潛機受了傷,又硬抗雷劫,若福大命大僥倖不死,等他醒來,我就告訴他,身邊最會搖尾巴的狗,就是刺客主謀。你跟我見面的證據我還留著,你能活嗎?」
衛平心想,若不是怕宋潛機生氣,一萬個你我也挫骨揚灰,撒進千渠河道了。
「這宋潛機也太難殺了,陳紅燭也太難娶了!」
「宋潛機清醒之前,我不會放你們。」衛平深呼吸,語氣緩和,「我少時離家,浪跡四海,窮得叮噹響的時候,第一單生意是找你介紹的。算起來,你也是我半個師父。」
「等等,不會是冒名吧?」紀辰又叫住對方,「我先在院里見他。」
轉過身,冰冷月光照著他古井無波的眸子。
「請他過些日子再來。」紀辰想起衛平的囑託,本不欲理會,念著雲遊二字,忽神色一動:「可知他法號?」
碎瓷飛濺一地,燭光繚亂。
他為了取信藺飛鳶,得到刺殺計劃詳細的布置,的確給過對方一些「甜頭」。
「他自稱,無相。」
劉鴻山自從離開華微宗,入凡間做仙官,每日不忿地與凡人打交道,何時被這麼多有身份的高階修士吹捧過。
衛平會意:「我會儘快找機會送你走,不讓你吃太多苦頭。畢竟你留在這兒,對我也沒好處。」
紀辰心中一震,像兩道幽深目光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所以很多事不能做在明面上,想殺的人也不方便自己動手,黑市應勢而生。
這算怎麼回事?不講道理啊。
少年臉上緊張不安、受制於人卻無可奈何的急躁表情瞬間消失。
對方來者不善。
衛湛陽撐著下巴,悠悠嘆氣,「父親,華微宗如今看似鼎盛,有虛雲即將突破化神境界,還有趙氏一族與他們牢牢捆綁,但我前陣子聽說,虛雲派人在死海深處尋蓮花,他多半有暗傷在身……」
「千渠緊急封閉,是因為宋潛機遭雷劫之後,當街昏迷……」
無相法師醫術超絕,善名遠播。近年雲遊八方,據說治病不分修士凡人,只看緣分。就算是一派掌門想找他問診療傷,也只能隨緣而遇。
衛平袖中手指微動,院外護衛隊弟子嚴陣以待。
衛平攥緊葯碗。
「多年前的事了,大師還記得!」紀辰心中感動,「那時家父交遊廣闊,經常請友設宴鳳鳴院……算了,不提了,大師,您怎麼來千渠啦?」
藺飛鳶開懷大笑:「你看你現在,真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像一條狗。」
他們那時互相演戲,雙方都說著真假參半的話。但藺飛鳶什麼都不在乎,衛平卻不同:
紀辰雖然沒有感到壓力,但見衛平臉色慘白,大聲道:
他只有面對家族中老祖才感受過類似威壓。至於書聖、棋鬼,他們不喜歡顯露威壓。
「實不相瞞,您來得巧!」
衛平揚袖打翻:「不識好歹!」
他靜靜看著衛平。目光沒有殺意,卻有一種審視之意。
「不方便!」一道聲音忽然響起,略顯粗暴地打斷他。
中年修士道:「虛張聲勢而已。他手上定是有背後靠山留下的渡劫法寶。你再回去探探情況,看那藺飛鳶是死是活。」
「啊!」紀辰驚喜道,「來客可是『妙手神僧』無相大師?快快請進來!」
眾賓客爭相讚美主人:「聽說洪福與千渠世代交好,劉道友與宋道友情義深遠。不知可否引見一二,讓我們見見最年輕的元嬰。」
我還太弱,想保護的人都護不住。衛平咬牙支撐,心中苦笑,早知今日,不該虛度許多時光。
「五個人走。」藺飛鳶冷冷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三天內送我們安全離開千渠。否則你跟我一起死!」
藺飛鳶側頭,臉頰被瓷片划傷,淌下一道血線:「宋潛機清醒后第三天。」
「當然、當然。」衛湛陽左手摸出一個瓷瓶,吸引對方目光,忽然右手一掌擊出。
背後是昏迷不醒的宋潛機。
他放下身份,與宋潛機講交情,本是為突破元嬰。誰知自己還沒突破,姓宋的那小子先突破了。
他們正需要一位妙手回春的醫師,紀辰不假思索,「當然……」
中年修士問:「怎麼樣?」
他穿著半舊的金紅袈裟,胸前一串佛珠,整個人散發著暖意,立在未融化的雪地中很是醒目。
「雲遊紅塵,無處不可去。」老僧道,「貧僧聽聞,宋道友做千渠仙官后,令死地起死回生,功德無量,故而渡劫時有功德金光護體。特來拜訪這位宋道友,不知可方便見見?」
他忽然笑起來:「你說得對,現在我的命在你手裡,你的命也在我手裡,這很公平。你裝作不認識我,我找機會放你走,怎麼樣?」
他有種預感,這個無相絕不止表面的小乘境界。
他天靈蓋被一掌拍碎,嘴角仍帶著期盼的微笑。
他說完,眼神柔和地笑了笑,就像替宋潛機布菜時,溫聲道:「這葯涼了,我去替你再熬一碗。」
那人慘呼未出,身子軟倒,絕了聲息。
「衛兄?」紀辰回頭,一時愕然。
衛湛陽親切地扶起他:「真是辛苦你了。」
「依靠孟兄,孟兄m.hetubook.com.com可能不在,依靠衛兄,衛兄可能很忙,靠人不如靠己。你是陣師,保護宋兄、保護千渠的責任落在你肩上,你記住了嗎?」
「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老天有眼!」衛湛陽拍案而起,大笑:「劈死啦?!」
紀辰開門,見是護衛隊中的弟子,心情忐忑:「仙官府門口出事了?」
紀辰腳步微動,默默從衛平身後走出,袖中的手握著陣盤,確定宋院陣法運行正常,陣材紮實,靈氣充沛。
他越想越覺刺|激:「仙官府和千渠郡說不定就落在衛真鈺手裡,衛平還可以再試一次,殺了宋潛機。」
衛湛陽表情誇張地叫嚷道:「可衛真鈺畢竟是我手足兄弟!」
如此才算在黑市正式開張。
衛平說:「這次算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我們別鬥了,好好談談吧。」
千鈞一髮時,屋內傳來一道聲音:
藺飛鳶慢慢搖頭:「不夠,要我挨打受罪,得加點錢。」
……
以藺飛鳶的行業聲望,若是單槍匹馬來,才是稀罕事。
「嘩啦!」
紀辰忍不住想,如果對方是千渠封閉后潛進天城,那是何居心?
大多數修士選擇聚在千渠隔壁的洪福郡觀望。
老僧身形高大,面相和善,鬚髮微白,嘴角帶笑,雙目幽深而平靜。
「晚輩見過大師。多有怠慢,實不應當。」
那弟子轉身而去。
衛平道:「他們可比你惜命,已經喝了葯,在柴房睡著了。」
「紀師兄!」一陣敲門聲打斷他自言自語。
若要給黑市刺客排行列榜,藺飛鳶當之無愧是第一,當然不僅因為他價格最貴、手藝精湛,沒有失過一次手。
老僧含笑點頭:「施主客氣了。你小時候喜歡在鳳鳴院爬樹,貧僧還抱過你。」
中年修士慢慢倒了一杯茶,反問道:
「你是不是忘了?衛真鈺不在,娶陳紅燭才輪得到你。家主之位也一樣。」
「啪!」一聲脆響,好像酒杯碎裂。
他聽到了衛平傳音:
「跟我一起來的四個人在哪裡?」藺飛鳶問。
紀辰坐在案前撥弄陣盤,他試圖集中精神,卻總忍不住轉頭看昏迷不醒的宋潛機:
來者作凡人打扮,滿面臟灰,風塵僕僕。
眼前是敵友不明的強者。
梅花瓣飄零風中,在三人周身縈繞。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上船了。事成,家族得靈石脈礦、得到華微宗的支持,你是最大功臣,下一任家主非你莫屬。」
紀辰急忙介紹二人:「衛兄不認得大師吧。這位是妙手神僧無相大師。大師勿怪,這是仙官府的大管家,衛平道友。」
他話未說完,臉上喜悅笑容忽然僵硬。
大多數修士一開始不願相信,甚至感到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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